好半天, 才又抬头看向孟易,“谁把我交给你的?”
    孟易愣了一下,他被秦桑目光灼灼地看着,竟然有一些慌张, “没有谁啊……我在路上碰到你,你昏迷了,我就把你带上车了。”
    他被秦桑的目光看得无所遁形,有些慌乱地转移话题, “秦桑,你不会连我不记得了吧?我是孟易啊,之前咱们扬州……”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多少, 告诉我!”秦桑已经克制着崩溃了,她就觉得傅连溪最近有点奇怪,昨晚他给她喝的甜汤里,下了忘情。
    她已经很警惕了,可他还是在她房间里点了香,让她昏睡,然后就这样把她交给了孟易。
    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要她忘了他!
    秦桑眼睛通红,手指陷进掌心,紧紧捏着。
    孟易恍然,才发现秦桑竟然没有失忆。
    他愣了半晌,“傅连溪不是给你……”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孟易知道得其实也不多。
    他也只是几天前,傅连溪才找了他,让他带秦桑回扬州。
    他从怀里掏了一大摞房契地契,“这些都是傅连溪名下的财产,他全改了你的名字,他名下还有不少经营着商铺,他全转让了出去,换了钱存在钱庄里。有好大一笔钱,全是留给你的。”顿了下,小心去看秦桑已经通红的眼睛,犹豫着道:“他……他还给你备了很丰厚的嫁妆。他说……等你嫁人的时候,要你风风光光的……”
    秦桑眼泪再克制不住,她一把拽过孟易手里的东西,“回京!回去!”
    “秦桑,你不要——”
    “我叫你回去!”
    孟易迟疑片刻,他看着秦桑通红的眼睛,满脸的眼泪,看着她手里紧拽着的东西,他知道拗不过,朝外喊了一声,“回去!”
    马车赶回将军府的时候,秦桑立刻从马车上跳下来,福伯看到秦桑,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秦桑却顾不得,她疯一样地往傅连溪院子里跑,唐风和凌南看到秦桑回来,都睁大了眼睛,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秦桑径直走去书房,她推开门,看到傅连溪靠坐在椅子里,徐重慎也在旁边,两个人在说话。
    徐重慎听见门被一股大力推开,他回头看到秦桑,惊讶得几乎立刻站起来。
    傅连溪眼里也闪过诧异。
    秦桑通红着眼,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哭出来,她把手里的那一摞房契地契一把往空中扔开,一张张白纸黑字的房地契扔得满地都是,有几张落在傅连溪面前。
    徐重慎震惊地看着秦桑。
    傅连溪看着秦桑,好一会儿,他和徐重慎说:“你先出去。”
    徐重慎连忙出去了,顺便将门带上。
    房间里只剩下傅连溪和秦桑两人。
    秦桑看着傅连溪,她一字一句道:“傅连溪,你真大方,把你的钱财全都给我了。你就不怕我带着你的钱财改嫁,找一个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的。”
    傅连溪看她很久,低声道:“那样我就放心了。”
    秦桑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她走到傅连溪身边,拉起他手给他号脉,她哭着,“傅连溪你真是个傻子。我真的忘了你,和别人在一起,你不觉得难过吗?”
    傅连溪没有说话。
    怎么会不难过。
    想到秦桑再也记不得他,就算他站在她面前,她也不认识他,怎么会不痛苦。
    可是只能这样,总好过他死了,留她承受痛苦。
    秦桑诊在傅连溪脉上,手都在发抖。
    眼泪掉个不停,心慌到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她只是一遍一遍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傅连溪看着秦桑这样,心疼得几乎要碎了,他一把拽住秦桑的手,红着眼看她,“秦桑,没有用。”
    秦桑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她流着眼泪,心慌意乱,却又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会有办法,肯定会有办法……”
    她说着,转身就往外跑。
    她跑回去,翻箱倒柜地找她的书。她把所有的书都从书架和箱子里翻出来,书堆得满地都是,她跪在地上找,眼泪掉个不停,她告诉自己要冷静一点,可她根本没有办法冷静。
    傅连溪的毒已经深入心脉,她要怎么冷静,她怎么冷静。
    她崩溃地哭了起来,茯苓急得直哭,“公主,公主……”
    傅连溪一把将秦桑从地上拉起来,他将她抱进怀里,秦桑哭到崩溃,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傅连溪抱她很久,他一声一声安抚,“秦桑别哭,别怕,我不会死,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秦桑哭得晕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她望着窗外沉沉的月色,像做了一场让无比疲惫的梦。
    傅连溪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看着她。
    见秦桑睁开眼睛,他低声道:“醒了。”
    秦桑看着他,看着看着又掉了眼泪,她哽咽道:“傅连溪,我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了。”
    傅连溪喉咙哽咽,他点了点头,“是,现在梦醒了。别怕。”
    他俯身在她额头吻了下,手抚着她额角,看着她:“饿不饿?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
    秦桑点点头,她红着眼哽咽着,“饿。”
    傅连溪笑了笑,他将她扶起来,“先起来喝点水。”
    他说着回头吩咐下人把吃的端上来。
    秦桑坐到茶桌前,傅连溪给她倒一杯水,她捧着杯子,低头抿了一小口,好半天才慢慢平静一点,她抬头望向傅连溪。
    傅连溪在看着她,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想要什么?”
    秦桑看着傅连溪这样紧张她,又忍不住要哭了。
    她摇头,拉过傅连溪的手,她红着眼问他,“傅连溪,你疼不疼?肯定很疼对吧?”
    傅连溪反握住她的手,道:“不疼。一点也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呢。那是断魂草,毒发的时候,怎么可能不疼呢?
    她想到之前傅连溪突然消失过两天,一定是因为毒发了,没有办法。她那时候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秦桑夜里去找徐重慎,徐重慎一脸悲伤地摇头,“我和师父已经想尽了办法……师兄能撑到今天,已经是在靠意志坚持了。”
    “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周老前辈沉默了很久,苍老的眼里尽是悲伤,“如果我师弟在说不定还有办法。可我师弟据说已经过世了很久……”
    “您师弟是谁?”
    “人称医圣,谢云臣。”
    秦桑僵了一下,“你说谁?”
    “谢云臣。”
    秦桑眼里闪过一丝喜色,“谢云臣,云臣哥哥!”
    徐重慎一愣,“你认识?”
    秦桑道:“小时候在南国有过几面之缘。我母亲过世那年,被葬在皇家别院,我逃出宫去拜祭母亲,回宫的路上遇到坏人,是谢前辈救了我。他说与我有缘,给过我一枚求救的信号弹。我九岁那年,染了天花,快要死了,也是谢前辈救了我。”
    徐重慎惊喜:“那谢前辈还活着吗?”
    秦桑道:“应该还活着。”
    徐重慎急道:“你不是有信号弹吗?”
    秦桑摇头,“现在没有了。只有一枚,九岁那年就用掉了。”她又道:“不过我知道他住哪里。”
    她说着又皱眉,“可是路途遥远,我担心傅连溪……”
    周老前辈立刻说:“只要有希望,我和阿慎可以先封住阿溪的经脉,不让毒性发作得太快。但我们也必须立刻出发,晚了只怕也来不及……”
    秦桑立刻跑出去,“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第34章
    谢云臣住在南国境内, 可南国距离大秦路途遥远,就算赶路再快也需要时日。
    周老前辈和徐重慎合力封住了傅连溪的经脉,好让毒性不会在体内发作得太快。
    可即便如此, 傅连溪之前之所以着急要将秦桑送走, 是因为他那时候就已经撑不了几天了。
    如今虽然封住了经脉, 不让毒性彻底发作,可情况也并不好。
    傅连溪甚至不敢让秦桑给他号脉, 怕她哭。
    他表面上也瞧不出什么, 没事儿还勾着笑逗逗秦桑, 可内里情况到底如何, 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那晚途径南国一个小镇, 周老前辈让停下住店休息一晚,他需要去置办些药材, 可以抑制傅连溪身上毒性的。
    唐风迅速去包下一间客栈,秦桑则一小马车就四下张望。
    徐重慎问她,“在看什么?谢前辈难道就住在这附近?”
    秦桑点一点头,“是的, 但还没到。”
    她去扶傅连溪进客栈,回头和凌南说:“凌南,一会儿你让人送点饭菜上来,再烧点热水。”
    “是。属下立刻去办。”
    秦桑拉着傅连溪上楼, 进房间就去给他铺床,她一边道:“赶了这么久路,你今晚好好休息, 咱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谢前辈了。”
    傅连溪靠在门边看她,他目光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秦桑把床铺好,又转身去拉傅连溪,给他拉开凳子,让他坐一坐,“你坐一下,我去看看——”
    她话没说完,手就被傅连溪反握住,她抬头看他,他也看着她,低声说:“别忙了,你也去休息。”
    他目光落在秦桑眼下的青影上,心疼得厉害,拇指轻轻抚过她眼睛,声音更低一些,带着点哑,“去睡觉。”
    秦桑最近确实没有怎么睡,她担心傅连溪,就算睡着也总噩梦,有时候索性就不睡了,起来看着傅连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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