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澹阁赚大钱, 安济堂花大钱。
    为维持收支平衡, 她与林家的表大伯父谈了合作——在京城以外销售林家中低档瓷器。
    澹澹阁不断向京城外扩张, 先是晋城, 再到卫州、清州等地。
    忙活两年多,简淡总共开了二十一家澹澹阁。
    提起简家三姑娘,京城意外的人们或者不知, 但若提起简白浅简公子,整个大舜商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简淡名声大噪, 贪财的名声却始终没有摆脱。
    她贪财,并把贪财放到了明处。
    同样的,她仁善, 也把仁善做到了实处——在全大舜建了十五个济世堂和十个学堂,不单让老人孩子吃饱穿暖,还因材施教,让他们有了自力更生的本领。
    老百姓都称她为女菩萨。
    时光荏苒,很快就到了睿明四年五月初七。
    这是简淡成亲的前一天, 更是她在简家的最后一天。
    把妆奁送去东宫,她在淡园略备薄酒, 打算请兄弟姐妹们小聚一番。
    蓝釉回来了, 捧着大肚子坐在官帽椅上,有些担忧地说道:“姑娘还请了大表少爷,太子殿下当真不会生气吗。”
    简淡笑道:“他事情那么多,哪有心思管这点小事儿。”
    这两年, 她忙,沈余之更忙,常常一两个月不见一回面,她都忘了沈余之上次生气是什么时候了。
    红釉正在准备客人的茶水,说道:“宁落一群不落一人,大表少爷正好回京,就住在府里,前儿个还送了添妆,姑娘不请也不行的。”
    蓝釉点点头,“那倒也是。”她看向红釉,“你和白瓷什么时候成亲?”
    三个丫头都跟澹澹阁的大小管事对了眼,但成亲的只有蓝釉。
    蓝釉成亲两年了,嫁了京城澹澹阁大管事的儿子,今儿是特地从家里赶过来的,就想在简淡出嫁前多跟她呆一会儿。
    白瓷道:“红釉八月份,我明年再说,先陪姑娘进宫。”她怕简淡被人欺负,早跟婆家商量好了,等简淡在东宫稳定下来再说。
    蓝釉竖起大拇指,“那我就放心了。”
    “姑娘,五姑娘六姑娘来了。”大丫鬟郎红敲门进来。蓝釉脱奴籍后,简淡新买一批丫鬟,她是其中之一。
    “三姐。”简悠简然奔进来,一人拉住简淡一条胳膊,叫得亲亲热热的。
    简淡笑道:“来啦,坐下喝杯茶吧。”
    简悠不坐,继续抱着简淡,“三姐,我点的菜都做了吗?”
    “我的呢,我的呢?”简然摇着简淡的胳膊,两年过去了,她的孩子气依然在。
    简淡捏捏简悠的脸蛋,“九月份就成亲了,还整天跟个孩子似的。”
    简悠的婚事是简老太爷定的,对象是礼国公家的嫡次子,尽管继承不了爵位,但读书不错,已经中了秀才。
    简悠哼了哼,“一天不成亲,我就是一天的孩子,你管我?”
    这话是简淡跟简老太爷撒娇时说过的话,她用来反驳简淡再合适不过。
    “哈哈哈……”简淡大笑起来。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简思越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简淡姐妹赶紧起身迎出去。
    同简思越一起来的还有高瑾瑜,后面跟着简思敏和崔晔,以及大房和三房的几个弟弟。
    高瑾瑜怀孕了,刚刚三个月,简思越仔细得很,只要他在旁边,每次都搀扶着。
    “大表哥,大哥大嫂。”简淡挨个打了招呼。
    简思敏从后面赶上来,跟简悠一样抱住简淡的胳膊,摇了摇,撒娇道:“三姐,我想吃白瓷做的红烧肉。”
    “你看你像什么样子。”简思越看不上了。
    简思敏破天荒地没理简思越,抱得更紧了,“明儿个三姐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轻易出不来,我就要抱,抱个够。”他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声音也哽咽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简思越别过头,扬起脸,眨了眨眼,勉强打岔道:“走吧,进去说话。”
    简淡往旁边一让,抹了抹简思敏的鬓发,说道:“敏哥儿放心,三姐就是进了宫,也可以自由出入。殿下说过,安济堂的事可以由别人负责,但澹澹阁的钱还得三姐亲自来赚。”
    “真哒?”简思敏的眼睛亮了。
    “真哒!”简淡笑眯眯的。
    高瑾瑜笑着说道:“太子开明,三妹妹有福气呢。”
    一行人在正堂坐了。
    简思越接过红釉的茶,抿了一口,问崔晔,“大表哥,吏部的任命下来了吗,你去哪儿?”
    他在年初中了探花,如今在翰林院。
    崔晔道:“下来了,以后我与表弟就是同僚了,还请表弟多多关照。”
    三年前,他与崔逸双双考中,一个榜眼,一个第五名,成就了大舜朝的一段佳话。
    但哥俩都不在京城,而是做了主管一方的父母官。
    简思越惊喜道:“当真?”
    崔晔点点头,“当真!”
    简淡松了口气,崔晔能回京城,便说明沈余之不再纠结前事了,甚好甚好。
    她扭头看看简悠,简悠正在跟高瑾瑜说话,完全没在意崔晔。
    其实也是,四年前的简悠才十三,能懂什么呢?
    崔晔已然而立,大前年还娶了继妻,再不放下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
    饭菜是按照大家喜爱的口味做的,结束时宾主尽欢。
    简淡送兄弟姐妹们出门,刚到门口就碰上了简老太爷。
    简老太爷这两年一直很忙,虽说步履尚且矫健,但脸上老的厉害,不但皱纹增多,两鬓斑白,便是眉上也染了霜雪。
    简淡有些不安,道:“祖父着人叫孙女走一趟就是,怎么亲自来了?”
    简老太爷道:“明儿就是你的大日子,祖父再忙也得过来看看你。”他朝简思越等人挥挥手,“都去吧,都去吧,我跟三丫头坐坐。”
    祖孙二人进了书房。
    简淡亲自泡一杯上好的绿茶。
    茶汤清淡,清香扑鼻。
    简老太爷闻了闻,“嗯,这茶不错。”
    简淡道:“这茶我前几天就给祖父送了,祖父这几天又忙得水都顾不上喝了吧。”
    “汛期又要到了,你祖父挂心灾区,又要操心新政,忙得脚不沾地儿,哪有空品茶呀。”简云丰也来了。
    祖孙三代重新落座。
    简老太爷让李诚把两只锦盒放到简淡身旁的高几上,道:“小丫头比祖父有钱,若没有你,偌大的国公府只怕就要捉襟见肘了。所以啊,钱就不给了,这是祖父的心爱之物,从今儿起归你了。”
    简淡知道那是什么。
    简老太爷有一对北齐末年官窑的青花缠枝牡丹纹镂空天球瓶,六百年的古物,听说目前只有两对存世,另一对在皇宫大内。
    不过,前几天沈余之告诉过她,那对瓷瓶眼下就在东宫,也就是说,她已经有一对了。
    但这是祖父的心意,必须收下。
    到时候把两对放一起比较比较,研究研究,等明年祖父寿辰时再送还他老人家。
    简淡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锦盒。
    这是真正的好东西。
    天球瓶器型周正圆润大气,卵青釉,釉上开灰色片纹,更显典雅。虽说在制作上比现今的青花瓷技艺粗糙,但其绘画和镂刻都显示了相当高超的水平,一看就是名家所制,极为漂亮。
    简淡欣喜若狂,爱不释手,“谢谢祖父,这是孙女收到的最喜欢最珍贵的礼物了。”
    简老太爷笑道:“哈哈,小丫头喜欢,祖父就不白送。”
    简云丰皱了皱眉,“父亲,这么贵重的东西……”
    简老太爷摆了摆手,“东西不贵重,最贵重的是我们家的小丫头。”
    简淡一下子湿了眼睛,“祖父,我就是嫁了人也还是祖父的孙女。殿下答应我了,皇上和他都允许我自由出入。”
    简云丰道:“那怎么行,太子妃就要有太子妃的样子,天天回家像什么话……”
    “够了!”简老太爷打断简云丰,“我孙女可不是那些养在后宅的普通妇人,既然皇上和殿下都同意,你又何必用那些没用的规矩约束于她?”
    简云丰缩了缩脖子,怏怏道:“是,父亲说的是。”
    简淡垂着头,面色不改,但心里笑开花了。
    简老太爷继续说道:“‘雨过天青云破1处,这般颜色做将来’,此瓶图案繁复,但颜色和外形至简,这也是祖父对你的期望,希望你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记得:你首先是一个人,其次才是太子妃。人,首先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仁善让人内心平和,内心平和才有真正的快乐,懂吗?”
    简淡表情一肃,起身应道:“是,孙女谨遵祖父教诲。”
    简老太爷也站了起来,“太子性情古怪,你多顺着他,不要硬碰硬。另外,宫中事物繁杂,人心险恶,凡事不要冲动,有解决不了的事记得找祖父,祖父会一直站在你身后。”
    “是……”简淡鼻头一酸,两大颗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祖父放心,殿下对孙女极好,孙女不会被人欺负的。”
    简老太爷拍拍她的肩膀,“不哭,哭了明天就不美了。走,送祖父出去,祖父忙一整天,有些撑不住了。”
    简云丰与简淡送走简老太爷,回来后把手边的小木匣递给简淡,说道:“你的钱是你的,这是父亲的一点心意。”
    木匣子很沉,可见银票的数量也不少。
    简淡打开,发现下面是银票,上面还有两枚田黄冻石的闲章,一枚刻着“澹澹”,一枚刻着“简白浅”——白浅是简老太爷赐她的字。
    简淡把章拿出来,盒子推了回去,说道:“父亲,女儿在宫里用不到银钱,而且澹澹阁也不少赚。您亲手刻的这两枚章女儿非常喜欢,也正好得用,银钱您就拿回去吧。”
    简云丰不悦,“长者赐不可辞。”他作为国公府世子,很明白简淡对家里的贡献,简淡不拿钱,他心里委实过不去。
    简淡只好又拿了回来,心道,行吧,羊毛用在羊身上,他不要,大哥和二弟总会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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