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田的消息飞速的扩散。明明是分“无主荒田”,传到外头,就变成了“孔家已被土改”。海右郡内的地主登时人心惶惶。
    就在孔尚维上蹿下跳的找门路,想与张焰雪和谈的当口。孔家第一块上了红契的土地,悄没声息的分到了佃农手中。佃农根本不知道孔家的哪块地是上了契的,在漫长的岁月里,曲阜所有的地,都归孔家。他们也是才知道,原来曲阜泰半的地,是“荒田”。“荒田”削弱了佃农对公府的恐惧,他们拿起锄头,护卫着自己的立身之本。
    孔氏地主气个倒仰,纷纷带着人与张焰雪理论。而张焰雪更狠,立刻放出“孔家子孙分孔家田”的口号,扬言皆是孔家子孙,何以分三六九等?朝廷对孔家免税,乃为祭祀孔子,免税的田产,皆是祭田。既为祭田,就该全族共有!
    姓孔的佃农与只有三五亩地的自耕农登时炸了锅。他们懂个屁的朝廷法令,原先公府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却不想,竟是公府欺上瞒下,骗了他们!那广袤的土地,有他们的一份!
    更有胆大的别姓佃农,火速冒姓了孔,参与到了分田中。虎贲军装作不知道,任由几家人合伙拿了连片的土地,自觉组成了武装,守护来之不易的安身立命之本。
    吃进嘴的肥肉,没有人肯吐出来。待孔尚维发现虎贲军侵占他的合法土地时,想要遏制已是来不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愤怒的孔氏地主们,联起手来。他们不敢再对虎贲军下手,把屠刀挥向了农民。绝大多数人,无欲并不能刚,有守护的东西,才会变得坚强。好容易得到的土地,值得用生命去维护。
    地主武装与佃农的火并毫不意外的到来。
    孔尚维代表着衍圣公府,指挥着战斗。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彻云霄。然而二流子的王八拳不过如此。很多时候,双方的交手,仅仅只是气势的比拼。骨瘦如柴的佃农面对膀大腰圆的打手毫无招架之力。最初的嘶吼后,就是一溃千里的奔逃。
    胜利是那么的天经地义。孔尚维哈哈大笑,与众地主拱手道:“多谢诸位相助。泥腿子要种田,不比我们得空。我们现便去田里,逐个击破。到时田产该是谁的还是谁的,我们照原样过日子。”
    话音未落,众地主正要彼此道恭喜,忽听打杀声再次传回。地主们面面相觑,紧接着,他们听到了隆隆的马蹄声。三步并作两步的爬到高处,就见打着鲜红虎头旗的骑兵直朝曲阜奔来!
    蹲守据点的张焰雪翘起嘴角:“援军终于来了!”
    历朝历代对豪强的各种妥协,皆在于权力的博弈。当管平波铲断儒生的晋升之路时,孔家已是秋后的蚂蚱。休说甚千年名门,历代开国元勋,又有几个果真出身寒微?朝代初年的政治斗争,灭族的岂止半数!孔家不过是大点的豪强,华夏天朝上国,讲究体面,才叫他在各大势力的夹缝中绵延千年。
    张焰雪初来曲阜的目的,只是打个前哨,做做宣传,并实地调研曲阜的民生细节。不曾想,小小的意外,竟害的包文华命丧黄泉。因此,她发誓,她要清理这块腐朽的土地,她要让罪魁彻底臣服!
    百姓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欢迎王师的到来。莫日根所带领的骑兵犹如飓风,横扫整个曲阜。这是孔彰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死死记得踏入中原后,他们因孔家受到的屈辱。孔择乡的一碗马钱子,把亲孙孔彰送到了端悫脚下匍匐,若非遇见管平波,只怕终生难知何为做人的滋味。也是做了人,才深切的感受到,那恨已深入骨髓,永世难消。
    孔尚维等地主丑态毕露的哀求,点燃了张焰雪心中的暴虐。你们如此的怕死,为何要为滥杀无辜的孔广荣家出头!?你的命是命,旁人的就半文不值?你们特么的算老几!?
    正是这群只会折辱他人的禽兽立在世间,才让孔广荣家理直气壮的生出谋杀包文华的心肠,才让无数的人遭受无妄之灾。
    薄薄的木门,分隔了两个世界。张焰雪有家不能回,张家父兄盼女不得归。贞节牌坊早该摧毁的今日,海右大地上,依然遍地终老内门的寡妇。孔家的内院里,有的是应该改嫁的年轻人!回春堂的匾额在她脑海中闪过,幼年的伤口倏地撕裂开来,流出汩汩鲜血,痛不欲生。
    张焰雪唰的抽出佩刀,挥出个亮眼的弧度,孔尚维的右脚脚筋断裂,立时惨叫不绝。
    莫日根惊愕的看着张焰雪,虎贲军不得动私刑!
    张焰雪收回刀,眸色冰冷的道:“朝廷三令五申不许迫人守寡。孔家不独当做耳边风,自家家主亲口答应让医生诊治女眷,转脸又以失贞之名,逼死伤患、谋杀医生。其心可诛!”
    谁手中有权力,谁就掌握着话语权。张焰雪拼尽全力做到了海右郡镇抚司长,自然要踹开内门,粉碎禁锢,还海右女眷一个朗朗乾坤。官字两张嘴,当年男人如何生造出的三贞九烈,今日她原样奉还。
    “孔子野合而生。”张焰雪冷冷的道,“若按孔家的规矩,他生母野合那日,就该勒死。孔家上下就该断子绝孙。孔家祖宗不过是个与男子苟合的淫娃荡妇,你们有甚脸面,要贵府女眷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张焰雪一脚踹在孔尚维的胸口,“剃发易服欺师灭祖的是哪个?孔子曰:‘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尔等当日入了夷狄,还配姓孔吗?你们拿大节都当屁放了,守你麻痹的贞洁!”
    孔尚维痛的蜷缩成一团。莫日根缩缩脖子,没敢吱声。休说张焰雪与他平级,便是他的下属,按照虎贲军的风俗,女人发飙的时候最好装死,不然下场一定很惨。
    厅中的孔氏族人看着气场全开的张焰雪,噤若寒蝉。
    张焰雪扫视全场,冷酷的下令:“但凡家中有青年寡妇的,所有成年男丁全部挑了脚筋,扔进内门。家主一律关上阁楼。”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她嘲讽一笑:“每月不叫憋的自杀三五个,算我输!”
    第366章 无愧8月31日第二更
    第164章 164无愧
    海右郡的消息传回应天,管平波在朝上强忍着给张焰雪叫好的冲动, 木着脸道:“张司长擅自动私刑、违反军纪, 英国公觉着, 该如何处罚?”
    林望舒等人心道:处罚你妹, 你憋笑都快憋不住了!
    李玉娇道:“张司长行事过于偏激, 且先命她回来,去镇抚部下的武学好生上几日学,观其态度, 再做打算。”
    各级镇抚被调回武学上课的多了,这等罚酒三杯的处置, 与没罚有甚区别?李玉娇不痛不痒的提议, 管平波轻描淡写的点头,半句不提被关进内门的男人们, 是否该重获自由。满朝文武谁能不知管平波的态度?
    管平波最恨贞洁牌坊, 张焰雪行为看似出格,却是恰好挠到了她的痒处。只怕张焰雪不独不会倒霉, 蛰伏两年, 待众人忘了她公然违纪之事,便能直上青云路。这女人做起官来, 照例是心黑手狠脸皮厚, 半分不比男人差啊!
    众人又看孔彰,神色平静无波。不由直犯嘀咕, 说你是男宠你竟不生气么?
    孔彰早气炸了,只面上不露出来。他被镇抚部传成男宠, 御座上的王八蛋还在装模作样。妈的,老子哪里是男宠了?老子的郡王爵特么的是打下来的好吗!很得意是吧?你特么给我等着!回头我让你知道男宠两个字到底怎么写!
    张群想了想,出列道:“陛下,不叫女子守节乃天理。然,不宜太过。民间为彩礼逼嫁成风。如若朝廷一味鼓励再嫁,恐是民间女子之劫难。”
    林望舒几个用看勇士的眼神看着张群,不愧是老交情,这般问题也敢当面说。
    管平波道:“往日一个村几十座贞节牌坊的时候,民间就没有逼嫁的么?”
    张群道:“只怕愈演愈烈。”
    管平波苦笑:“张阁老,逼嫁源自于财帛动人心,而非守不守节。”
    林望舒忙道:“陛下当初议定男女共同分田,不知遭受了几多抨击。而今因此政策,民间溺杀女婴之风大有改善。只消阴阳调和,过得几年后,女子多了,不再物以稀为贵,彩礼降下来,民间自然没了见钱眼开的机会。张阁老不必忧心。”
    被抢了话的方坚和白莲恨不能把林望舒盖了麻袋,你怎么就那么精呐!?此前为了安抚旧势力,一直没撤林望舒,叫他占了个首辅的位置。谁料他竟能“洗心革面”,忧陛下之忧、喜陛下之喜,比虎贲军还虎贲军,大有把茅坑占到死的架势。次辅方坚当真是想踹死他的心都有。
    林望舒淡定从容,我都混过五个皇帝了,顺势而为的手段,岂能叫小辈比了下去?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方坚,老夫昔年混成高官之时,你还在兵部出不了头。想要首辅的位置,且熬着去吧!
    公然卖女儿之事,后世都无法禁绝。既非现有的生产力可强求,刚出月子的管平波懒得自寻烦恼。处理完行政上的日常琐事,又留下都督府几个人并太子甘临,把裁军之事提上了议程。
    天下大定,将兵解甲归田乃大势所趋。除却常规部队与修路的工程兵外,差不多的都要转业或退伍。否则供养压力太大,长此以往,必成为朝廷的重大负担。
    镇抚部长唐志敏道:“四海暂未尽数荡平,臣以为迁都之后再裁军方是合适的时机。”
    管平波点头道:“我并不打算立刻裁军。只裁军非小事,何人该裁撤,何人该挽留,是个细致的活。再则退伍军人的生计该当如何?这些我们该早作预备才是。技术兵不怕,他们多有一技之长,便是离开军营,只怕各厂矿都要抢着要。战兵则得做上岗培训才行。”
    紫鹃道:“许多战兵家属随军在后勤。如若裁撤,自是要跟回原籍。后勤要跟着削减么?”
    管平波道:“军人少了,军需自然少了。多出来的工厂我预备转为民用。亦可解决部分退伍军人的就业问题。”
    孔彰道:“多数战兵还是想回乡种田的。集中教授他们农田水利知识才是当务之急。陛下实行的农村合作社,有些地方好,有些地方不好。原先无人可用,只得忍了。如今有了退伍战兵,行政用人不再捉襟见肘,那些个尸位素餐、玩忽职守的,该撤的便撤。省的激出民愤,到头来剿匪花费巨大不说,常规军养的多了,全是钱。”
    韦高义道:“我们虎贲军如今在陆上的战力,说以一当十都不为过。然则水上始终没有多大的建树。我以为将来的侧重点,该偏向水军建设才是。”
    紫鹃忙道:“是了,多年前,陛下命我等寻访橡胶,因此后勤部多有打探南洋事宜。橡胶暂未见踪影,然南洋消息却略知一二。那处已叫西面来的红毛洋人占了。听闻他们亦常用火器,不得不防。”
    管平波道:“我们的火器就是西洋传过来的,不是他们亦用火器,而是火器原乃他们造就。我们自己弄出来的你们也见过,威力最大的便是一窝蜂了。比起大炮来,简直不想提。也就是当年在北矿营,穷的叮当响时拿来使。次后地盘大了,你问问前线将领,谁还肯要那玩意?”
    紫鹃于战事接触颇少,故不知武器细节。孔彰等人常年作战,常识还是知道的。佛郎机、噜嘧铳、红夷大炮等,光看名字便知非本土原产。先前大家伙一叶障目,不觉得能造出先进火器的西洋有何了不起。待到见识了火器研发的整套系统,方知更新迭代的后面,是蕴含了何等力量。陈朝亦有火器厂,但复刻西洋火器的陈朝造不出缝纫机。  流水线的生产、调度优化的运输,百姓收益节节攀高的同时,物价在层层下降。乡间人人有了衣裳,城里的女孩儿的裙子生出了无数花样。天下将定,还远未到发力的时候,南边已是有着超过陈朝盛世时的繁华安宁了。那么十年后、二十年后会有怎样的光景?在座的几位重臣都有些想象不出来直至讨论到未时,紫鹃见管平波面带倦色,忙道:“今日且讨论不出具体章程,须得各部门好生做了功课,才能说个分明。再则离迁都还早,不急眼下。陛下生育不久,还是该以休养为要。”
    甘临也劝道:“产育伤身,妈妈须得保重身体。
    管平波笑着接受了好意,挥退臣下,唯唤住孔彰,邀他陪自己去园子里散步。
    临近五月,延福宫的绣球花开的正热闹。产后的管平波逐渐恢复,可依然显得瘦削。女人秉性柔弱,管平波登基后本就无多少习武的时间,加之生育,原先练的漂亮肌肉仅剩隐约的轮廓。
    本来手痒想揍人的孔彰看着竟是有些下不去手了。把人搂在怀里,低声道:“我想与你亲近,又怕你再受产育之苦。好不为难。”
    管平波放松的靠在孔彰宽阔的胸膛上,笑而不语。能控制生育,女人才算真的有与男人一战的资格。否则想要出头的女性,要么不婚,要么不育。为了梁朝女官的未来,发展科技乃重中之重。不过,除了天赋异禀的极少数,寻常女人再容易怀孕,生个五六胎也就到头了。她已生了三个,应该达到不孕不育的指标了吧?
    二人说着话,穿过了绣球花圃,走到了紫藤架下,顿觉清香扑鼻。孔彰笑道:“南边的花木好,翌日迁都,便再难有此风景了。”
    “是了,北边的花草不易活。”管平波道,“风沙又大,冬日又冷。若非没法子,谁都不想住那处。可正因如此,才得把都城设在北方。否则北方衰弱,转眼戎狄又起。燕云十六州,着实丢不得。”
    孔彰轻笑:“除了政务,你与我就再无话可说?”
    管平波斜晲着孔彰道:“那说说家务好了。孔尚元还在应天上窜下跳,你打算怎么着?”
    孔彰没好气的道:“你还是说政务吧。”
    管平波正色道:“我们搬去北方,洪夫人你打算怎么办?”
    孔彰道:“随她们,与我不相干。祖孙一场,不饿死他们便罢了。你那边呢?果真就让他们在应天接着摆臭豆腐摊?
    管平波笑笑:“我挺恨他们的。”
    “嗯?”
    “没有他们的步步紧逼,我父亲未必死那么早。”管平波垂下眼睑,“虽然,因缘际会,让我入了窦家,借此一跃而起。且,即便我父亲长命百岁,也未必抗的过陈朝末年的无序。道理是这个到理,但心里过不得。
    孔彰怅然道:“我知道。我与孔家亦是,中间隔着迦南与两个孩子的命,无法把他们当亲人。”
    管平波戳了戳孔彰的胸口:“我是懒得同死人吃醋,你也不必三天两头的当着我的面缅怀吧?”
    孔彰笑拍管平波的肩:“准你在此想念谭将军,我保证不计较。”
    管平波翻个白眼,心里却还是泛起了些许酸涩。不论是谭元洲,还是陆观颐,都没有看到她登上宝座的样子。都说帝王多为天煞孤星,可没想到,她不单刑克六亲,连袍泽都躲不过。
    好在总算胜利了,至少能保证他们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篇章。不知这段被她们推离轨道的历史,会将华夏带入何方?
    脑海里倏地响起了久远的歌。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管平波心中默道:这是我的天下,亦是你们的天下。终有一日,会成为天下人的天下。希望我的执政生涯,能成为天下人的起点。临到老,可理直气壮说:我管平波此生,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盖在身上鲜红的国旗!
    第367章 退位8月31日完结章
    第165章 165退位
    梁 绥定二十五年。
    刚过完五十五岁生日的管平波, 骤然宣布退位, 惊骇朝野。
    太子甘临长跪于宫门,请求母亲收回成命, 却被断然拒绝。
    四十岁的甘临, 二十载的太子。治国安。邦、帝王心术早已了然于胸, 无需更多的教导。演完了三请三让的套路, 管平波以开国皇帝之尊, 以身作则,首次提出废除皇帝终生制, 拟定了帝王五十五岁退位、朝臣六十岁退休的制度。
    昔年征战南北、身居高位的开国元勋们, 不得不被管平波的神来之笔裹挟着递交了辞呈。杯酒释兵权的背后, 是放任元勋对军队的摧毁。管平波不愿弱宋重现,不想杀掉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的她,只能以这般决绝的方式告别朝堂。
    京城自来是风暴眼,权力交替的敏感时刻,管平波不欲节外生枝。从容交接完手头琐事后, 她平静的对甘临道:“我想踏遍大好河山,你替我备船。”
    “妈妈。”甘临哽咽道, “新皇会被朝臣欺负的, 你不留下来看着我么?”
    管平波微笑道:“我还活着, 他们不敢。”
    甘临哀求道:“好歹再陪我几年?”
    管平波但笑不语。退位必须放权,否则一切就没有了意义。无人不惧怕死亡、不恐惧大权旁落。她也不例外。因此,她必须在自己彻底失去理智之前,做出最后, 也是最重要的决定。
    权力是那么的美妙。世人再装的淡泊名利,一旦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几乎无人能罢手。那是比毒品还令人迷醉的存在。儒家高唱了两千年的尧舜之治,却从没有一个皇帝,真的主动禅让过皇权。
    朝堂永远不会没有派系,甘临的嫡系高唱着赞歌,敦临的拥趸黯然退场。管平波拒绝了禅让大典,朝臣们只得声势浩荡的来码头践行。
    管平波站在甲板上,看着匍匐在地的文武百官远去,看着京城高耸的城墙消失在视野,只余下冬季里满目衰草枯杨,不知不觉,泪水满眶。
    这是她数次历险、拼尽全力打下的江山;这是她戎马半生、机关算尽才取得的皇位。她知道亲手舍下会很痛,却不想,竟是如此的剜心刺骨、肝肠寸断。
    披风落在了肩上,孔彰不知何时来到了身旁:“你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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