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吐掉。”
    中庭内,苏芩正在带苏蒲漱口,检查她的小牙齿。
    苏蒲乖乖漱口,张大小嘴,一双大眼睛黑乌乌的乱转。
    “姀姀。”苏蒲奶声奶气的叫一声。
    “嗯?”苏芩漫不经心应一句,弯腰将苏蒲从石墩上抱起来,却不防这小东西重了不少,苏芩一个重心不稳,差点跌倒,幸好被身后的男人给扶住了。
    苏蒲趴在苏芩怀里,露出半个小脑袋看向斐济,那扎的高高的小揪揪几乎戳到苏芩的耳朵。
    男人单手托着苏芩的腰,把人稳稳抵住。
    苏芩心有余悸的站稳,只听得怀里的小东西道:“摸,姀姀,屁股。”
    最近的苏蒲醉心于说话,只是这说出来的话颠三倒四的,全然让人摸不着头脑。
    斐济低头,看一眼自己搭在苏芩腰上的手,声音清冷道:“这是腰。”说完,那手往下一移,“这才是屁股。”
    苏芩今日穿一身薄纱裙,细薄的杏白色贴在身上,更添纯稚风情,也更显窈窕身段。
    她涨红了一张脸,恨不能把身后的咸猪手给剁了。
    男人却无所觉,依旧在言传身教。
    “这里是胸……”
    “斐济!”苏芩气呼呼的转身,用力挣开男人的大猪蹄子,小脸绯红如霞,如包裹在细薄花瓣内的粉色花蕊,娇嫩嫩的亟待采撷。
    斐济伸手,捂住苏蒲那双大眼睛,声音沉哑,带着笑意,“小孩子不要看。”说完,男人俯身,就着这姿势,狠狠亲了一口苏芩噘起的红唇。
    滋味甚好。
    男人穿一身月白长衫,戴如意莲花冠,长身玉立于中庭内的桂花树下,清冷矜贵,俊美如神袛,只是做出的事却羞耻的令人发颤。
    苏蒲被遮了眼,她从指缝里看到姀姀挂在耳朵上的那个坠子。
    晃啊晃啊的,就跟姀姀的心跳一样,快的吓人。
    ……
    想要扳倒刑部尚书府,是件很容易的事。
    因为刑部尚书府虽是陈家的人,但对陈家却没多大助力,更何况,如今的陈太后自身都难保,哪里还有空来管刑部尚书府的事。
    包庇死囚,贪污受贿。
    有些事没被挖出来,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一旦被抖落出来,就是天大的事,若想脱身,难上加难。
    邢洋求到了苏府,盼望着苏芩能在项城郡王世子面前美言几句。
    “给世子妃请安。”邢洋的面色极其难看,身形也有些狼狈,显然是已被那些事弄得焦头烂额了。
    他毕恭毕敬的给苏芩行礼问安。
    苏芩与苏霁薇坐在石墩上,看着面前的邢洋,娇笑一声道:“大姐夫今日怎么有空来寻我?”一副不知府外事,只知在府内享乐的娇小姐模样。
    邢洋面露羞赧,有些难以启齿。他转头看向苏霁薇,盼望着自家夫人能帮衬上一两句。
    苏霁薇端着手里的茶盏,眼观鼻心,异常沉默。
    邢洋硬着头皮,自己将事与苏芩说了。
    “这种事,如同玩火,大姐夫怎么能沾呢?”苏芩睁着一双无辜大眼,声音娇气,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邢洋立时道:“是是是,确实是我的不对,还望世子妃能在世子爷面前美言几句,将此事压一压。”
    项城郡王府的势力,在皇城之内不容小觑。邢洋不知是谁要搞他刑部尚书府,但他知道,其人背后势力不小,他若不能主动出击,这次的事怕是过不去了。
    苏芩笑道:“这事我可做不得主。”说完,苏芩径直起身,离了中庭。
    邢洋一脸懊恼,只得将希望转到苏霁薇身上。
    “薇儿。”
    若是往常,听到邢洋唤自己的小名,苏霁薇难免会激动娇羞一番,可如今,她却只觉心如止水,甚至厌恶至极,连一眼都不愿瞧见眼前的人。故此,苏霁薇直接道:“写份和离书,将麟儿给我,我就帮你。”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还重要,邢洋犹豫片刻,当即就同意了。可直到刑部尚书府被抄,自己被压到牢狱之内,邢洋才知,苏霁薇所说的帮自己,实际上却是在火上浇油,雪上加霜,只为了让他刑部尚书府死的更快。
    “我只说帮你,没说能帮你办成这事。”苏霁薇站在黝黑深厚的牢房走道内,一身墨青色梅花长裙,梳高髻,带妆面,整个人就像初春时节老树枝头抽生的嫩芽。
    离开了刑部尚书府,苏霁薇觉得自己获得了新生。
    邢洋面目狰狞的瞪着面前的苏霁薇,呲目欲裂,“是你,是你害的我们刑府!”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邢洋,你们害了那么多的人,是时候偿命了。”苏霁薇的脸上显出一抹笑,清浅如蔷薇,她转身,留下一阵淡香。
    邢洋大声嘶吼着,被看管牢房的狱卒用棍子狠狠打了回去,狼狈如狗。
    ……
    苏霁薇接回了麟儿,住到苏府。
    彼时秦氏正在为苏霁琴的婚事烦忧。原因无它,只是因为苏霁琴被那皇城第一纨绔给赖上了。
    这皇城第一纨绔不是别人,就是钱萌。
    “那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二姐儿怎么能嫁给这种人呢?那不是彩凤随鸦吗?”秦氏对钱萌是一千个、一万个的看不上,可奈何这钱萌缠的紧,竟还差媒人来苏府提亲了。
    “二姐儿,外头传的风言风语的,说你与这钱萌私定终身,可有此事?”秦氏心直口快,径直就与苏霁琴摊了牌。
    苏霁琴攥着帕子站在那里,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面色踌躇,十分犹豫。
    “二妹妹,你不说清楚,让大婶子怎么帮你?”苏霁薇劝道:“而且私定终身这样的糊涂事,你怎么能做呢?”
    私定终身这样的糊涂事苏霁琴当然不会做,可她确实是在后花园子里用钱萌气了顾家大郎,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被那钱萌缠上。
    苏霁琴拿出先前写好的字条,递给秦氏。
    秦氏看罢,道:“这事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解决?”
    苏霁琴摇头,又拿出一张纸。
    秦氏道:“别给我看了。你们都是大姑娘了,有自己的想法。这样吧,我给你三日,你若不能将这事解决了,还是我去钱府登门拜访,一定要好好的将这事给说清楚了。”
    苏霁琴的清白名誉若是就这样被这钱萌给毁了,那可就是要被毁一辈子呀。秦氏面冷心热,对苏霁琴和苏霁薇还是十分关爱的。
    苏霁琴点头,垂着眉眼坐回雕漆椅上。
    秦氏转头,看向苏霁薇,“大姐儿,你虽带着麟儿,但若是有心再嫁,大婶子也可帮忙给你物色。”
    苏霁薇面色一红,赶紧摇头。
    “承蒙大婶子不嫌弃,收留我孤儿寡母。我和离时,带了不少银钱和田契铺子,足够吃用。我不准备再嫁,只希望将麟儿培养成人。”
    秦氏却摇头,“见着好的,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不过你若是实在不愿,就留下来照顾咱们一家这老老小小的也好。”
    苏霁薇笑着点头,心中暖洋洋的似要被融化。
    秦氏突然又一声叹息,“就是姀姀,马上要去项城了,也不知能不能适应的了。”
    苏霁薇道:“我见世子爷十分疼爱三妹妹,大婶子不必担忧。”
    秦氏微颔首,“希望如此。”
    第114章
    正在苏芩为一鼓作气将陈家和沈家一网打尽做准备的时候, 却突然传来了陈太后身染恶疾的消息。
    雨过风歇,槅扇下的芭蕉娇翠欲滴。
    苏芩单手撑着下颚坐在槅扇前, 看着外头那株长势繁茂的桂花树,整个人蔫蔫的, 没点子精神气。
    这人,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姑娘,爷回来了。”
    已是掌灯时分, 房廊处挑高了灯笼, 氤氲红漾一片,能看到那个身材颀长的男人迎风而来, 身后是漫天飞舞的桂花枝, 张牙舞爪的枝桠倒影,戳插在暗影里,衬在男人身后,有些阴森可怖。
    一阵凉风吹过,桂花香甜肆意。男人走近, 整张脸暴露在灯色下, 俊美无俦, 英挺如松, 眉梢眼角的清冷倨傲,退散了那股子瘆人感。
    苏芩提裙, 疾奔上去。
    “我听说……”
    “跟我走。”斐济伸手,一把拉住小姑娘的小手,带着人就往外去。
    垂花门处停着一辆青帷马车, 青山和绿水坐在马车前头,一人持马鞭,一人腰间挎刀,满脸严整肃穆。
    苏芩不自禁的有些颤颤。这是怎么了?
    “我们去哪?”
    “进宫。”
    马车赶的有些急,但依旧很稳。于亥时到达宫门口,畅通无阻的进了大明宫。
    宫内很安静,安静的不寻常,是一种风雨欲来的安静。
    “斐济。”苏芩伸手,攥住男人的宽袖,小碎步跑到他身边。
    斐济顺势抚了抚苏芩的小脑袋,压着声音道:“别怕。”
    男人的声音稳定而熟悉,带着清冷如甘泉的澄澈。苏芩的心,不自觉的渐渐沉静下来。
    他们去的地方,是陈太后的慈宁宫。
    慈宁宫内外,守着许多宫娥、太监。斐济带苏芩走的,不是殿门,而是窗户。他揽着她的腰,推开槅扇,翻身而入。
    殿内有很浓厚的药味,四处弥散,几乎堵塞呼吸。
    看来陈太后突染恶疾这事倒是不假。
    苏芩用帕子捂着嘴,被斐济推到一扇大理石插屏后。殿内只点一盏琉璃灯,灯色不亮,陈太后的咳嗽声充斥在空荡荡的殿内,透过锦帐帷幔,清晰异常。
    “真的病了?”苏芩与斐济贴的很近,她被男人揽在怀里,男人的手搭着她的腰,细细掐着,指尖触到滑腻衣料,却比不上苏芩身上的奶白肌肤。
    “嗯。”两人说话声音很轻,但陈太后却沙哑着嗓音道:“谁?”
    苏芩身子一僵,睁着一双惊惶眼眸看向斐济。
    男人轻勾唇,压在苏芩细腰上的手稳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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