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芩僵直着身子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男人将脸搁在苏芩香肩处,双眸漆黑暗沉,整个人透着一股不爽的情绪,他连个正眼都没给项城郡王妃,只滚着喉结道:“知道了。”
    项城郡王妃却没那么好敷衍,“那你赶紧写信,本宫立时让人快马加鞭送到项城去。”
    斐济的骑兵是养在项城的。
    听到项城郡王妃的话,男人的面色瞬时敛下来,苏芩搓着胳膊,靠在男人身上,小心翼翼的攥着男人的宽袖挡住自己的裙裾。
    “我会让绿水去传信的。”斐济沉声道。
    项城郡王妃神色疑惑的看一眼两人,伸手抚了抚腕子上的糯种翡翠镯子,“阿凤这几日也不知到哪里去了,你有空差人去寻寻,一天到晚的乱跑,也没个正行,都是与你学的……”
    项城郡王妃一边说话,一边转身出了屋子。
    苏芩攥着男人的宽袖,突然觉得项城郡王妃腕子上戴着的那只糯种翡翠镯子有些眼熟?
    屋外,项城郡王妃摸着腕上的镯子,看到低着脑袋行过来的青山,扬起绣着百花图的罗袖,拦住人道:“做什么去?”
    “给郡王妃请安。”青山提着手里的红漆食盒,“奴才给爷送些早膳吃食。”
    “不必去了。”项城郡王妃微仰下颚,高髻上戴着的步摇轻响。她睁着一双清冷眉眼,上下打量青山一眼,“啧啧”出声,嫌弃异常。
    长的丑就算了,还不拾掇拾掇自个儿。
    青山依旧低着脑袋,闷不吭声的没说话。
    项城郡王妃不耐道:“真是蠢笨。怎的,你家爷一把年纪了,还要你去扶揝不成?”
    扶揝……咳咳咳,青山瞬时了然。
    原来这屋子里头,正在行被窝之事呀,怪不得郡王妃要拦着自个儿了。差点酿成大错的青山心虚的拍了拍胸口,然后突然顿悟。
    郡王妃是怎么知道的?
    屋内,苏芩气急败坏的拉扯着男人那头散乱的青丝,声音娇气道:“……你,你……”禽兽!
    斐济压着身上的小东西,声音懒洋洋的透着股闲适。
    “若不是你蹭来蹭去的,我哪里会这般。”
    竟还怪到她头上了!
    苏芩觉得自个儿真是比窦娥还冤!她使劲掰开男人的手,猛地一下站起来。
    男人靠在那处,喉咙里闷哼一声。
    苏芩躲到屏风后换衣,出来的时候看到男人依旧阖着眼帘靠在那里,高大身形没个正行的懒着。
    “你,你怎么还不站起来?不是说好了要给父王派骑兵的吗?”那边战事应当十分胶着,不然项城郡王也不会千里迢迢的派人来要斐济的骑兵了。
    男人却还在实木圆凳上磨蹭,一点都不管自家亲爹的死活。
    他舔了舔细薄唇瓣,喉咙里涩涩的渴的厉害。
    “站不起来了。”
    苏芩正站在绣桌前吃茶,听到男人的话,一口茶噎在喉咙里,直呛得面色涨红。
    “你,你自个儿解决……”话罢,苏芩偷觑一眼男人搭着长袍的腿,赶紧溜了出去。
    ……
    苏芩带着绿芜和红拂在府里头转了一圈,正想着要不要去给项城郡王妃赔个礼,毕竟那日里确实是她将人给气昏过去的。
    而且也不知那厮被划破的胳膊好了没有,不过看今日的架势,气血旺的很,那点子小伤正好给他放放血。
    这世上真是没有比他更疯的人了。
    正气恼间,苏芩就看到苏蒲那小萝卜头顶着一脑袋花花绿绿的玩意,正撅着屁股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噗噗?你怎么在这里?”苏芩奇怪道。
    苏蒲抬起头来,脸上画着两团大胭脂,嘴上还有艳红色的口脂。
    苏芩掩唇轻笑,用帕子给苏蒲擦了擦脸,“你与谁一道来的?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苏蒲歪着小脑袋抱住苏芩的胳膊,指了指一旁笼子里头关着的鸟,奶声奶气道:“一朵鸟。”然后又指向苏芩,“一只姀姀。”
    “瞎说话,谁教你的?应该是一只鸟,一朵花,一个姀姀。”
    苏蒲蹭着苏芩,傻乎乎的笑,指了指苏芩身后,“一块人。”
    苏芩顺势看去,就看到项城郡王妃端着身子站在那里,身后是苏霁薇和苏霁琴。
    “大姐?二姐?”
    “三妹妹。”苏霁薇的面色不是很好,她攥着手里的帕子,双眸红肿,像是哭过。
    项城郡王妃盯着苏蒲,双眸蹭亮,像只看到肉骨头的狗。她使劲朝苏蒲招了招手,苏蒲摇头,躲到苏芩身后。
    项城郡王妃抬眸,狠瞪无辜的苏芩一眼,从荷包内取出糖果子,然后又朝苏蒲招了招手。
    苏蒲颠颠的奔过去,塞了满嘴糖果子,面颊高高鼓起。
    项城郡王妃蹲下身子,一脸满足的抱住苏蒲,使劲一顿乱蹭,哪里还有平日里的矜贵模样。
    还是软乎乎的小娃娃可爱,像斐济和阿凤,长大了就讨人嫌了,哪里有小时候颠颠的跟在她屁股后头叫母妃的模样可爱。
    项城郡王妃一本满足。
    “姀姀,我今日贸然来寻你,是有事想与你说。”苏霁薇踌躇着走到苏芩面前。
    方才她带二妹和噗噗路过后花园子,被项城郡王妃拉住,带到了屋子里。
    她一个没看住,苏蒲翻了项城郡王妃的梳妆台,将自个儿的脸抹的跟猴子屁股一样。苏霁薇满以为这项城郡王妃会大发雷霆,没曾想竟是那么和蔼大方的一个人。
    不仅任由苏蒲乱翻乱弄,还替她打扮上了,那珠钗玉环,镯子手链,都不要钱似的往苏蒲身上堆。
    看来姀姀嫁的真是不错,若能再有个孩子,便是极好。
    想到这里,苏霁薇的眸色黯淡下来,她鼓起勇气,与苏芩道:“我要与邢洋和离,还望姀姀帮衬一把。”
    第113章
    掌灯时分, 书房内亮着灯,槅扇处置着的滴漏在寂静暗夜里发出清晰声响。
    “嘀嗒嘀嗒”的打破凝滞气氛。
    苏芩捧着手里的洋漆茶盘, 引着身后的苏霁薇走到斐济面前。
    苏霁薇还是真正头一次面对这位传说中的项城郡王世子。她怔怔看着斐济的脸,脸上满是讶异神色。
    外头相传, 项城郡王府的世子与已逝的前首辅陆霁斐长的一模一样。听到这话时,苏霁薇不在乎的笑笑,这外头信口雌黄的风言风语哪里还少了。可如今等看到真人, 苏霁薇才相信, 这外头的话,也是有能信的时候的。
    男人穿一件玄色长袍坐在书桌后, 手里拿着一卷书, 眉眼微垂,眸色清冷,整个人浸在烛光灯色里,犹如一尊玉雕。
    “给世子爷请安。”苏霁薇回神,赶忙行礼。
    斐济掀了掀眼皮, 目光转向苏芩。
    苏芩道:“大姐说她有话要跟你说。”
    斐济放下手里的书卷, 终于正眼看向苏霁薇, 显然是准备给苏芩这个面子。
    苏霁薇对上斐济那双暗沉眼眸, 心中一窒,下意识有些惊惶。男人浑身都是气势, 虽只是简简单单的坐在那里,但那份迫人压力,却丝毫不少。
    “前些日子, 我看到工部尚书来府,进了公公的书房,好似是在谈论今次出兵围剿北方叛军一事。”顿了顿,苏霁薇见斐济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深吸一口气道:“工部协管军队的军器、军火、军用器物,这次北方叛军一事,项城郡王军队里用的兵器就是工部在管。”
    本来藩王是有权利各自养兵、造兵器的,但因为项城郡王实在是太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这次围剿北方叛军,项城郡王被勒令只许带皇城里头的兵,而不能带自己的兵。
    故此,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项城郡王领着这些虾兵蟹将,足足奋斗到现在,还没将北方那群乌合之众给收拾了。
    因为他手里的这群虾兵蟹将不仅废,拿着的兵器也跟面粉捏的一样用不上几趟就坏了。所以项城郡王才会暗自差人寻斐济要骑兵。
    这战再拖下去,受苦的是百姓。
    但这些朝堂官员却不这么想。项城郡王这么大一个隐患,如果能死在外头是再好不过。他们可不管什么叛军不叛军,反正没碍着他们什么事,反而是这项城郡王日日骑在他们头上拉屎,有这机会还不赶紧把人给往死里折腾。
    苏霁薇此话一出,斐济这么聪明的人自然听出了里头的意思。
    他单手撑在书桌上,修长的身体靠在身后的太师椅上,坐在那里,气势全开,直击重点。
    “大姐与本世子来说这些,是有事相求?”
    斐济说话时,语气很平稳,没有半点情绪。但苏霁薇却是面色涨红,尴尬至极。
    她确实是有事相求。
    如果不是她决定脱离刑部尚书府,怕是也不会将这件事说出来。毕竟若是她将这件事说出来了,刑部尚书府就完了,她也会被连累。
    可如今,苏霁薇不用再依仗刑部尚书府,反而她现在急需毁掉它,成功和离,夺回自己的孩子。
    苏霁薇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可她没办法,势单力薄的她,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法子。再说了,此事若成,他们皆可受益。所以并不存在谁利用谁。
    “是,我想请世子爷帮我夺回麟儿。”苏霁薇声音坚定道。
    苏芩站在一旁,看着苏霁薇的表情,再看一眼斐济,道:“你有法子吗?”
    斐济单手撑住下颚,慢条斯理的翻开面前的书籍。
    书房内再次沉静下来,槅扇下的滴漏发出“嘀嗒嘀嗒”的水滴声,清晰又寂静。
    男人摩挲着面前的书籍,缓慢抬眸。他虽是坐着的,但那份与生俱来的睥睨之姿,却让人忍不住心生折服。
    “姀姀若是想帮,那自然是有法子的。”
    苏霁薇的双眸一瞬明亮起来,她转头看向苏芩,眼中满是祈求。
    苏芩看一眼斐济,轻点了点下颚。
    ……
    翌日,天色有些泛凉,天际处压着一层沉甸甸的黑云,似有云雨欲来。
    项城郡王妃很是喜欢苏蒲,苏芩去领人时,就看到那个被人打扮的跟个年娃娃似得小东西左手一块饴糖,右手一串糖葫芦,吃的满脸都是糖浆水。
    “噗噗,你不能这么吃,当心牙坏了。”苏芩无奈的叹息一声,将苏蒲手里的饴糖和糖葫芦给收走了。
    苏蒲也不闹,只睁着一双黑乌乌的大眼睛盯住苏芩看,那眼睛水雾雾的澄澈干净,直教人化了心。
    趁着项城郡王妃不在,苏芩赶紧把人给带走了,也不管项城郡王妃出恭回来后看不到人是如何的大发雷霆,祸及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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