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寒看卫永昌饱受折磨的样子,多想告诉他:不要再心怀希望了,智伯瑶已经死了,再做什么也无法换回她。
    她想要他接受这个事实,不要再心怀虚无缥缈的希望,一次次因为期待和失望而饱受折磨,但是有人扯住了江水寒的袖子,那是哀求,也是威胁。
    “报!前方有一队未央骑兵出现!”
    “多少人?”小将又确认了一遍。
    “一队骑兵,越十几人。”
    卫永昌站上高台,果然看到远处,一队骑兵正在朝着这边走来,为首的骑兵,肩上扛着一面白色的大旗,看样子,是来与他和谈的。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请他们进来。”
    等那队人马靠近了,众人才发现里面竟然有一个女人,一身骑装,面色倨傲,腰间缠了一条皮鞭,看上去好不威风。
    “鹤庆公主?”淑太后辨认出来。
    “太后娘娘,许久不见。”鹤庆下马行礼。
    “成汉人的太后,这是安王妃,不可再称为公主了。”与鹤庆一同来的男子很不满地提醒着,看他锦衣华服,应该也不是一般的军士。
    “这位是未央的王爷,安王。”鹤庆向淑太后介绍。
    真是一对有趣的夫妻,不直说“这是我的妻子”,“这是我的丈夫”,却要假意惺惺地说“这是安王妃”,“这是安王”,言语间是对彼此的看不上,但是又无法舍弃身上的身份。
    “对于昨夜未央军队袭击成汉皇的行宫,我皇深感抱歉,”鹤庆此行,正是为了昨晚之事而来,“是驻守边境的平王以为那是匪徒擅自出动,让圣上、太后和诸位娘娘受惊了。我皇已经严惩平王,并愿意奉上黄金万两来平息您的怒意。两国友好相处多年,我想成汉皇您也不想因为一两个小人的挑拨离间就让边关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吧?”
    以为是匪徒?不管是如何糊涂的人,也做不出这等事来。
    但是如今未央方面派人和谈还奉上优厚的礼物,如果不接受,坚持开战,恐怕要被扣上“穷兵黩武”的罪名,是要被天下百姓所不齿。
    “既然只是一个误会,”卫永昌敲敲书案,“那朕就收下这份礼物,回去转告你们的皇,两国的友好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被中断。”
    “成汉皇您英明,我这就回去将此事禀告陛下,您的盛名会传颂千古!”
    卫永昌收下了黄金万两,送走了那些信使。
    有人在背后质疑:“皇上怎会糊涂至此!那些未央人分明是巧舌如簧,偷袭不成就把罪名推到一个小小的平王身上,撇得一干二净。”
    上述那些想法,卫永昌也想得到。
    “母后,儿臣有要事与你相商。”卫永昌要淑太后留在营帐之中,屏退左右。
    淑太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装,转向卫永昌:“圣上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瑶瑶一定在他们手上。”
    “只是他们如今大张旗鼓送上来求和,你不得不答应他们的请求,”淑太后缓缓说,“答应了,那你就不能出兵。”
    “可朕实在不忍心,一想到瑶瑶可能在他们的手上饱受折磨,朕的心就不能平息怒火。”
    淑太后说:“既要一个好名声,又要坚持出兵,得了便宜还不卖乖,皇上的要求似乎有些过分,这根本是做不到的。”
    “但朕可不这样想,”卫永昌说,“如果未央使臣来我方军营,不是求和而是心怀不轨,那朕就有了足够的出兵理由。”
    “看来,圣上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淑太后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他。
    “出兵的理由,一定要足够好。”
    淑太后说:“不论成汉未央,虽然风俗各异,但有一点,却是共通的。”
    “看来母后跟朕想到一块去了。”卫永昌说,“为了孝,不管做出什么,都能够被百姓所称道。”
    “你要哀家死?”
    卫永昌拍拍手:“太后果然聪明,是一点就通。”
    “皇上可真敢开口。”淑太后冷眼看他。
    卫永昌笑笑:“太后你觉得自己可以拒绝?”
    “哀家从,是死,不从,也是死。”淑太后叹一口气,“这次出来,也看够了,从前怎么从一个婢女一步步爬到太后的位置,现在就怎么一步步折回去,说来,有几分好笑。”
    “毒药,匕首,”卫永昌说,“您看您想要哪一样?”
    “卫永昌!”淑太后再也不肯在他面前委曲求全,不避讳地喊出他的名字,“你歹毒至此,果真跟夜帝一模一样!”
    “你没有说错,而朕要比他更胜一筹,”卫永昌说,“他被你蒙蔽了十几年,而朕,把你这棵毒草连根拔起!”
    “卫永昌啊,卫永昌,你倒是机关算尽,”淑太后凄惨地笑了一声,“可你当真以为你会比夜帝更高明吗?”
    “朕不会被你这样的女人所骗,”卫永昌道。
    淑太后从书案上拾起匕首,借着天光查看匕首的锋芒,咬紧了嘴唇,将匕首插入自己的腹部,血液如鲜花一般在她的衣衫上绽放,而她粲然一笑:“你不比他强。”
    淑太后死的时候露出的笑容,是卫永昌所无法理解的。
    她将带着一个惊天的秘密死去,往后,这个“无所不知”的皇就要一直一直笼罩在谎言的阴云之下,一个十几人参与的骗局,只手就能遮天!
    正文 第两百章晚日寒鸦一片愁
    李不言来到边关的时候,仗已经打完了。
    确切来说,仗没有打起来过。
    他身上都是伤痛,那是牢狱生活给他留下的痕迹。
    李不言“啐”了一口,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边关的荒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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