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撞上卫永昌怀疑的眼神,急忙辩解说:“草民听说皇后娘娘不曾生育,可有这回事儿?”
    “有,又如何?”
    “这就对了!”那军医双手作揖,“恭喜皇上。”
    “有何之喜?”
    “这不是皇后娘娘,”军医解释道,“这具尸体骨盆松弛,应该是有过生育的人。”
    卫永昌忙叫军医上前,看个仔细。
    再三辨认,军医还是认定这尸体属于一个曾经生育过的女人,而不是皇后。
    “不是她,不是她!”卫永昌站起身来,松了一口气。
    没有找到尸体,就证明智伯瑶已经逃出去了,她没有死,他们还有机会见面,他还能见到她,拥抱她,活着的她。
    小将忙上前搀住他,却看到这位年轻的帝王,脸上流下一行泪水。
    卫永昌背过身去,不愿意叫旁人见到他的泪水:“母后,爱妃们都辛苦了,下去吧。”
    她们盯着卫永昌落寞的背影,一个个表情复杂,心有不甘,心底埋藏这一个巨大的谎言,在痛苦与害怕之中激荡,在快乐与恐惧之间漂流,一面暗自庆幸智伯瑶已经死了,另一面又在担心,若是卫永昌知道智伯瑶是怎样死的,一定不会轻饶了她们。
    “她没有死,她没有死,”卫永昌屏退了所有人,一个人在营帐中喝闷酒,“怎么会?她一个行动不自如的人,是怎么消失的?是不是未央的人提前得了消息,未央国之内有这样的谋士?”
    “圣上这边我来守着。”小将遣散营帐口的守卫,“你回去就好。”
    盯着里面跳动的烛火,卫永昌的影子,闻着酒的味道,听着他一碗一碗地灌醉自己,小将心里,比自己死了老婆还要难受。
    “怎么不休息?”淑太后问江水寒,“趴在缝隙那边看什么?”
    江水寒说:“我有些放心不下他,他的脸色很差。”
    “不管怎么说,他都以为智伯瑶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在哪里,”淑太后说,“他不会做什么傻事的,倒是你,看看,这两日都没有怎么睡,眼睛都黑了一圈。”
    “我很担心他……”江水寒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人给拉住了。
    她低头一看,拉着她的不止一双手。
    “贤妃姐姐,你要去哪里?”
    江水寒说:“我去看看圣上,别叫他做出什么傻事!”
    “娘娘!圣上以为皇后没有死,他不会做傻事的,我们是担心您,怕您一个不小心把真相说出来,到时候,妹妹几个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江水寒再三解释,却仍旧不能让她们相信自己是去照顾卫永昌的。
    她虽然心急,却也知道逼急了她们,对自己对朗儿没有半点好处,只好躺回去了。
    耳边是呼呼的风沙拍在营帐上的声音,还有巡夜的军士身上铠甲与兵器碰撞的声音。
    她的父亲,成汉的将军,在这里度过了他的大半生,人死了,如同一抔黄土,跟旁人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兵,他一手保卫的江山,他为成汉立下的汗马功劳将会被世人铭记!
    她的丈夫,将要完成她的父亲未竟的事业,踏过未央的土地,铸就一个辉煌盛世,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事,这就是她爱的人,有野心,有抱负,一双眼似乎有星辰叫她看一眼就陷进去,怪不得让她误了一生。
    至于智伯瑶所说的江将军是被卫永昌害死的说法,江水寒并不在意,江将军生前曾教诲过她,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王要臣子做什么,臣子就要做什么,这是江将军自己的选择。
    她所要做的,不过是为自己的生命负责。
    卫永昌的酒喝了一夜,江水寒的眼皮也一夜都没有合上。
    东风恶,欢情薄,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早起,太阳从东方升起,洒下橙色的光芒。
    卫永昌走出营帐,看到他的人,都暗暗吃了一惊:“圣上,您的头发!”
    “头发?”卫永昌拔出佩剑,借着反光,看到了自己一夜斑白的两鬓。
    真个是:
    一夜清霜变鬓丝。
    怕愁刚把酒禁持。
    玉人今夜相思不,想见频将翠枕移。
    真个恨,未多时。也应香雪减些儿。
    菱花照面须频记,曾道偏宜浅画眉。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都人齐和大风歌
    稳重如卫永昌,也要暗暗吃了一惊:“朕的头发……”
    原来世上真有一夜白头这回事,从前不信,只因未到断肠处。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
    营中斥候来报,探清了离驻地三十里处的未央大军战力,不到成汉兵士三成。
    四处寻不到智伯瑶,但是以她的身体状况,行走一步都异常吃力,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被有心人掳走了,而这个有心人,除了未央人,卫永昌想不到别的。
    卫永昌缓缓拔出剑来,指天道:“出兵!”
    自然是决定深入未央腹地,与未央人正面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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