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时代不仅诗词刚起步, 书画也是发展期, 很多技巧都没完善, 谢知书画不仅灵气十足,技巧运用也熟练,信手而作的作品就能让人惊艳许久。谢知也不靠书画赚钱,平时习作以自娱自乐为主,书画作品绝少外流,但这会跟大家以文会友,很多人都以得到谢知作品馈赠为荣。
    江南士族皆是汉人,文风比魏国盛,谢知来这里颇有如鱼得水之感,很快她身边也聚集了一群年轻的士族贵女。众人时常聚会出游,交流读书心得,日子过得比秦纮还逍遥。就是阿生身边都有一群小伙伴陪着玩耍,不过他爹娘虽宠他,可对他课业要求严格,即便来了江南,没带先生,他亲娘也足以当他老师,给他布置了一堆作业,风和日丽的日子里,阿生总是目送爹娘离家游玩,他则默默的回到书房做功课。
    谢知的出众有些超出郗夫人的意外,她倒不是看低外孙女,而是谢知是谢简和陈留养大的,她是知道谢简脾气的,除了最看重的长子凤生,就是阿镜他都不曾用心教导过,阿镜的学业全是跟萧赜一起学的。她不觉得谢简会不教女儿,反而教外孙女。后来她无意听谢知提过一次,她幼年曾当过公主伴读,她立刻想起女儿的情况,猜测外孙女的情况可能跟女儿一致,她不禁暗暗感慨,幸好阿镜和阿菀现在都有一个好归宿。
    谢知让郗夫人意外,郗夫人也让谢知有些意外,她倒不是对外祖母有偏见,而是她实在不像自己所见过的郗家人,她见过的郗家人并非每个都碌碌无能又唯利是图,可也实在不是太聪明的人,顶天也就能得个憨厚评价。外祖母则不然,她长袖善舞、精明却不外露,待人接物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跟王畅两人一内一外,简直纵横整个江南官场。
    可惜这样的人物也有弱点,谢知轻叹的看完玉娘的调查报告,“这郗家所有的精华都聚到外祖母一人身上了。”
    玉娘嫣然一笑,“这样姑娘就省心了。”
    谢知微微摇头,她以前只知道郗夫人长孙的名字排行,并未深入查过他的情况,这次来江南她准备一举把郗家解决,就让玉娘把郗夫人在王家的那些子嗣查了个底朝天,得到的结果让她唏嘘不已。郗夫人和王畅有二子一女,而王畅跟前妻生了三子四女,是故郗夫人的两个儿子排行第四、第五。
    王四郎王璋很有出息,他甚至比王畅的长子还聪明,不过王四郎和长兄年纪相差颇大,王大郎又是嫡长子,继承王家家业,跟王四郎没太大利益冲突,因此兄弟关系和睦。郗夫人后生的几个孩子跟原配所出的孩子兄弟姐妹感情很好,郗夫人和继子女的关系也不错。
    王璋一辈子顺风顺水,唯一的挫折大约就是他亲娘带来的——郗夫人逼着他娶了郗家表妹,他小舅的幼女。王璋不喜欢这表妹,郗小舅身无官职,又是混吃度日的人,王璋一心想在官场发展,哪里愿意娶这等毫无助力,又显而易见会成为自己拖累的妻室?奈何母命难为,他捏着鼻子娶了。
    小郗氏在郗夫人的帮助下,欢天喜地的嫁到了王家,入门第一年就给王璋生下长子,就是跟谢明珠说亲的王十二郎。有了儿子,即使不得夫婿喜爱,小郗氏也能慢慢熬出头,奈何她命实在不好,她在生二胎的时候难产死了,连孩子都没活下去。王璋在原配死后一年立刻续娶了别的世家女为妻,王十二郎是郗夫人养大的。
    郗夫人可以养大孙子,也能疼爱孙子,可她孙子又不止王十二郎一人?王璋跟继妻所生的孩子也是她的孙子,因此王十二郎在王家是透明人的存在。这次跟谢明珠的婚事还是王十二郎的大舅,也就是小郗氏的兄弟撮合的。郗夫人和王璋都不知道,跟王十二郎说亲的谢氏女是谢明珠,他们还以为是北朝谢氏的族女。
    “所以要么就别生,生了就要好好养,不然就容易出事。”谢知对玉娘道,她跟五哥就阿生、阿藤两个孩子,可阿生将来肯定多子多孙,他孙子谢知是管不了了,他儿子谢知还是要管管,免得养出大皇子这种货色。
    “姑娘多虑了。”玉娘好笑的说,姑娘的孙子怎么可能会有大皇子那种蠢货?
    谢知笑而不语,大皇子蠢吗?他不蠢,他就是一个智商正常的普通人,他会屡屡犯蠢还是因为崔老太和拓跋曜对他太忽视,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都败在小人物手里?
    玉娘问:“姑娘,这件事你要跟郗夫人说吗?”
    “没什么好说的,反正谢家那边已经回绝了。”谢知道,她跟外祖母看着亲热,可到底心里隔了好几层,两人目前的亲热大部分还是做给对方看得,这种私密的家事她就不参与了。
    “那您准备怎么处理郗家?”玉娘不解的问,姑娘不是准备这次过来解决郗家的吗?
    “釜底抽薪。”谢知从玉娘送来的报告里抽出一人的资料,“把这人给五哥送去,让五哥提拔他个官位。”郗氏是大族,族人又不只有郗夫人兄弟那一脉,郗夫人那些兄弟是不成器,郗氏族人中还有几个能干的。只是郗氏没落许久,连嫡支都没太好的资源,更别提旁支。谢知扶植旁支,那人要足够聪明,就知道替自己看着嫡支那些人别闯祸,要是那人不聪明,谢知淡淡一笑,那就干脆打压到底,留着命不死就够。
    玉娘欲言又止的看着谢知,谢知头也不抬的说:“有话就说。”
    玉娘咬了咬牙,闭上眼睛、一鼓作气的把埋在心里的疑惑问出,“姑娘,您真要把手里的权利都放出去吗?”自秦家上位后,姑娘就开始渐渐收权,以前她要提拔人,何须郎君出手,她底下培养的那些人就够用了,又不是什么大官,可现在姑娘事事都要郎君做主。玉娘说完后心中忐忑,她知道自己这话太大逆不道,让郎君听到,都不会给自己留活路。
    谢知好笑看着一脸视死如归的玉娘,“既然害怕,为何还要问?”
    玉娘咬了咬下唇,低声道:“我觉得姑娘心里另有盘算,只是我太笨,算不到姑娘的盘算。”
    谢知偏头看向窗外,玉娘垂手站在谢知面前一声不吭,谢知轻轻一笑,“不用这么严肃,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以后别在郎君面前提起。”玉娘这些话可以算挑拨他们夫妻关系了,谢知明白她是向着自己,五哥却不会如此想,让他知道这些话,玉娘就没活路了。
    玉娘低声道:“我只敢跟姑娘说这个。”
    谢知说:“我只是不想考验人性。”
    玉娘一怔,第一反应是姑娘是不是跟郎君有芥蒂了?但随即否认这猜测,不说郎君把姑娘疼到骨子里,若郎君对姑娘有芥蒂,姑娘就不会这么放权了,她再一细想,脸色微凝,“姑娘,他们背叛你了?”玉娘说的他们是谢知送到秦纮手下的那些人。
    谢知的孤儿院男女都收,这些孤儿十五岁离开时都能认字计算,大部分人都被秦家收拢到军中,成为军中低级官吏。但也有少数几个读书特别有天赋的,被谢知重点培养,这些人大部分成为秦纮的幕僚,其中有几个目前混得很不错。这些人被玉娘天然划分在谢知名下,就她看来这些人的主人是谢知而不是秦纮,可现在姑娘是觉得他们叛变了?
    “没有叛变。”谢知摇头,“我一开始就不曾让他们效忠,又哪来的叛变?”心腹、死士和后手是不同的概念,比如玉娘是她的死士,凤容是她心腹。她要求死士只忠于自己,把自己当成天,她不会要求心腹如此,而她派给秦纮的那些人连心腹都不算,只能算自己留在前朝的后手。
    玉娘不服气的说:“可是他们一切都是姑娘给的!”
    “那我也只是他们的恩人,他们会感恩,可你有听过会效忠恩人的大官吗?”谢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我是女人,注定只能得到他们的感恩。”一个是可以让他们扬名立万、实现自己抱负的人,一个却只是依靠男人存在的女人,到底效忠谁,幼儿都能分清。而且在外人看来,她跟五哥本来就是夫妻一体。在彻底的男权社会,女人只能依附男人而存在,就算是吕后和阿武,她们也是依靠的也是夫家的身份。
    玉娘:“……”因为是女人,所以她们就只能被男人压着吗?
    谢知见玉娘一脸难过,她安抚的轻拍玉娘的手,“干嘛一脸丧气?没有他们,我还有你们。”谢知一开始就没想靠这些人称霸朝堂,或者说她就没想当阿武。她与其花大心思就当女帝,还不如把心思花在更需要的地方。
    玉娘垂着头低声道:“我们都是女人。”她真被现实打击到了。
    “女人也能做女人的事。”谢知说,这时候对女性压迫也不剧烈,她还有很大的操作余地,“女人也不是只能当女官。”
    玉娘眼睛亮了,“姑娘想让我们当什么官?”
    “你们想学武,我就让你们去女兵营;想学文,就去科学院。”谢知说,只要不涉及朝堂,那些文人应该也不至于那么较劲。班昭能写《女诫》,她将来身为皇后写一本《女训》也不是为难的事,只不过其中内容她还要好好思量。她还要开办女学,让尽可能多的贵族女子学习文化,她完全可以先把女学办成贵族新娘学校。
    当前的环境提倡男女平等太可笑,后世都没实现的事现在更不可能,可认字却能让女性觉醒自我意识,所以先从认字开始。时下大部分汉人贵女还都认字,还能出几个才女,等到了后世大部分贵族女子都不认字了。谢知希望自己推行的女校能一直流行下去,等将来发展到一定阶段,哪怕是新娘学校也能出个秋瑾女侠。
    对贵族女子阶层,谢知希望她们能接受教育,对于平民女子她就没这个想法,她准备开办技校,让她们学习更多的技艺,有一技之长,才能养活自己。她还要争取维持女子爵位土地继承权,让女人也有开女户的权利,她还要发展民生,只有国家富裕了,人民权利才能上升……她还有这么多事要做,哪有什么心力在朝堂争权夺利,当然她也不会彻底放弃对朝堂的掌控力度,她只是从明面上转到地下。
    玉娘听得异彩连连,姑娘说的不错,朝堂是男人的地盘,她们想争太累,不如走别的路线,至于那些棋子没有忠心也感恩也好,就当是留个耳朵。
    谢知欣慰的看着玉娘,所有女孩子中她最喜欢的就是小九,她最合自己心意。
    第268章 南梁(四)
    秦纮原定来江南一段时间便离开, 可来江南后谢知发现他似乎改变计划了, 准备长期留在江南, 谢知不禁讶异, “五哥你准备长留江南?”她一面梳头一面跟丈夫闲聊, 她的头发是梳顺的,梳头是为了按摩头皮、保养头发。她很重视头发保养,就怕年纪上去会大把大把的脱发, 现在还能靠高科技挽救过来,古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成秃头, 谢知绝对不想自己遇到这么可怕的情况。
    “我看江南这边平原居多, 气候温暖,比北方更适宜种粮, 想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秦纮走过来给妻子梳头,“父亲说希望江南能变成我们的产量地。”
    谢知道:“水运不解决, 江南有了粮食也运不出去。”前世江南能成为全国供粮地是因为有京杭大运河, 这会又没有隋炀帝, 哪来的京杭大运河?当初谢家能给他们提供粮食, 走的是长江和海运, 建德靠海,海运便利。京城那边又没这么便利的条件,怎么运粮?
    秦纮说:“没有运河可以挖,我们在建德和怀荒不也让人挖了不少河道。”
    谢知有些忧虑, 建德和怀荒的水运是她派人运作的, 所有关卡都是她派心腹严格把关的, 她自己还时不时过问,甚至亲临现场查看,所以不仅没出事,反而很得民心,百姓很乐意帮秦家做事,花点力气就能填饱肚子,对普通百姓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南北运河这么大的事,环节涉及那么多,秦家又没称帝,能彻底掌握关卡吗?但谢知转念又哑然失笑,五哥既然说这话,肯定是想了很久了,她也太多虑了。
    秦纮状似不经意的问道:“阿菀,你想管运河,还是想管春耕?”谢知闻言一怔,下意识的想说自己都不管,可秦纮却将她揽在怀里轻声说:“阿菀,你无需如此。”
    谢知心头一跳,“五哥——”
    秦纮道:“阿菀,我成亲前就跟你说过,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前没变,现在也不会变,将来更不会变。”
    谢知仰头看着秦纮,即使两人夫妻多年,孩子都生了两个,可秦纮这句话依然让谢知感动,“你不怕我将来在朝堂势力过大?”
    秦纮微笑,“我的就是你的,你势力大了,不就等于我势力范围大了?我们夫妻一体。”
    “可是——”不是谢知不信任秦纮,而是自古帝皇多疑,等五哥登基,他还能对自己如此?谢知从来都不是乐观主义者,前世她看多了有难同当、有福各自飞的人。
    “所以你不信我?”秦纮问,阿菀的变化他看在眼里,可一直没吭声,直到现在他才提起,因为在京城做主的是老爷子,而江南这边做主的人是自己。
    “我没有不信你。”我不信任何人,包括我自己,谢知心里默默道。
    秦纮轻叹一声,夫妻多年,他何尝不知妻子的性子,她是没有不信自己,她是从来没信过任何人,秦纮怜惜的亲吻谢知的发丝,都是拓跋曜那厮让阿菀如此,秦纮坚定的认为妻子会如此是童年受创太过,他再次重申:“阿菀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我知道。”谢知抬头看着秦纮,夫妻多年她还能不了解他?“是我不好——”是我自己太多疑,她对秦纮的信任,远不及秦纮对自己。
    “不,是我不好,我这些天忽略你了。”秦纮手抚摸着谢知的脸,“我以后会多陪你的。”从阿菀怀阿生开始,他就跟阿菀聚少离多,之间又发生了这么多事,难怪阿菀会多想,“你真想以后一直待在后院?”
    谢知摇头,“不想。”就算她放权,她也不会让自己沉寂在后院。
    “那你——”秦纮正想让她选一件事来做,就被谢知打断道:“五哥,春耕和水利是大事,这两件事还是你来监督。”谢知的话让秦纮眉头紧皱,他舍不得对阿菀发火,可见妻子如此不信自己,他心里还是有几分难过。谢知见他满脸委屈,不禁抬头亲了亲他,“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管是因为我不好管。”
    秦纮扬眉看着谢知,“你有什么不好管的?他们还敢不听你的话?”
    谢知说:“我看他们不仅敢不听你的话,还敢阳奉阴违。我们初来乍到,正需要立威,他们要不听话,你就把他们都斩了。”谢知和秦纮来江南前就商量好对江南官僚用软硬兼施的手段收服,这些天他们用的都是软手段,下面他们推行政令时就需要硬手段。
    “水稻我在江南种植多年,已经选出一批良种,你只要派人推广便是,这是一桩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谢知抬手描绘着秦纮的眉眼,“我想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最好的。”这些年五哥隐在暗处,名气远不及他那些兄弟,很多人都觉得五哥只是占了嫡出的身份,才能让大人如此看重,谢知不想让众人再这么下去。
    秦纮失笑,“我不在乎。”他又不是没实力,自然不在乎外界的目光。
    “可我在乎,我不想让他们这么看你。”谢知说,想要宣扬五哥实力,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打一仗,可谢知不想再让丈夫去冒险。
    “我怎么能占你的功劳?”水稻种植都是阿菀一点点琢磨出来的,秦纮哪里愿意占妻子的功劳。
    “没有你的支持,我哪能这么研究?”谢知靠在秦纮身上,“我不在意这些事,你比我更需要。”水稻种植真正的功臣是匠人,只是这些人不可能去领工,那谁能得利更多,就让人谁来推广。
    秦纮问:“你在意什么?”
    “什么?”谢知被秦纮的话弄的一头雾水。
    秦纮深深的凝视着妻子:“阿菀你想要什么?你想天下承平、国泰民安,想要我当个明君、自己做的贤后,这些我都能慢慢给你,可你自己想要什么?”秦纮追问妻子,他想知道妻子真正喜欢什么,他曾有几个幕僚委婉提醒过自己,说阿菀权利欲过大,将来恐怕会后宫干政。
    可秦纮心知肚明,阿菀事事操心,只因本性如此,跟权利无关,哪怕秦家争夺这天下,在她看来都是一场游戏,到手她就腻味了。她真正想要的秦纮始终摸不透,他总有一种不安全感,总觉阿菀会跟当年一样,谁走就走,不留半点余地。他情愿她跟吕后和崔太皇太后那样,也好过现在这般。
    “我——”谢知被秦纮这么看着,几乎说不出话来,她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有了——”她还能想要什么?
    秦纮看着难得手足无措的妻子,眼底浮起微笑,他喜欢任何时候都骄傲自信的阿菀,可难得见阿菀如此娇态,他心里也很欢喜,他柔声在妻子耳畔道:“那我们慢慢找好不好?总能找到你喜欢的。”
    谢知微微点头。
    秦纮继续道:“建德你弄的差不多了,我们在江南好好玩一番如何?”
    提到自己最喜欢的建设,谢知双目熠熠生辉,“好啊。”江南这里气候温暖,可操作的地方比北方多多了,北方别的都好,就是天气太冷。
    秦纮看到妻子眼中熟悉的光亮终于笑了,这才是阿菀,他最爱看她如此生机勃勃的样子。建德时她总是如此,可到了京城她就没这么开心过了,果然长留江南是对的,江南这么大,总够她玩十来年了,等她再腻味,他再给他找更大更好玩的地方。
    谢知璨然一笑,“五哥,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你。”
    “我亦然。”秦纮由衷的说,能得阿菀为妻,是他数辈子积累来的福德。他静静的拥着妻子,谢知身上淡淡的香气,成功安抚了他最近烦躁的心情,他不为公务烦恼,他只担心妻子跟自己离心,抛下自己一走了之。
    两人安静了许久,谢知抬头看着秦纮,“五哥你长留江南,大人答应吗?”
    秦纮颔首说:“我们兄弟几个长留京城也没用,还不如四散开来镇守各地。”老爷子身边留几个小的伺候就够了。
    谢知眉头微蹙,“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计划?”现在分封诸侯王是不是太早了?
    秦纮莞尔,“不算计划,就看人会不会上钩。”
    谢知略一思忖,试探的问:“你准备对付贺兰英雄?”军中大权基本都被秦家收拢,只剩贺兰英雄一人,他要么投诚、要么就被秦家收拾。
    秦纮卷起妻子的发丝,“不止他,还有拓跋氏的忠臣。”拓跋曜才死多久?要说朝中所有人都震慑秦家实力,对他们死心塌地是不可能的,但这些忠臣到底有多少,还需要他们慢慢试探。
    谢知担忧的问:“那你不回去行吗?”
    秦纮反问:“我们要都回去了,他们还肯动手吗?”谢知明知大人会保护阿娘,可她还是担心阿娘和阿藤,秦纮道:“你放心,母亲和阿藤绝对不会有事。”
    谢知叹气,“我还担心大人,他终究不是年轻人了。”
    秦纮闷笑,“这话不能让老爷子知道。”老爷子最近最恨大家认为自己老了。
    谢知轻笑,大人总是那么不服老,她提醒秦纮:“常年待在江南,会跟北方士族有隔阂的。”
    秦纮说:“现在我长留北方,他们也跟我有隔阂,等将来我跟他们有隔阂时他们会主动化解。”他又没准备跟老爷子争权,他还指望老爷子长命百岁,活越久越好。
    谢知忍俊不住,她用脸蹭了蹭五哥的胳膊,“这样好。”不是所有的帝皇父子都是猜疑的,这样真好。
    第269章 南梁(五)
    自谢知和秦纮聊开后夫妻感情又甜蜜了几个度, 不说近身伺候的下人, 就是阿生都时不时能被爹娘塞上一嘴狗粮,见父母如此恩爱,阿生心里只有欢喜,他年纪渐长,在谢兰因、谢知有意识引导下,他也逐渐明白夫妻关系的真正含义。他将侍妾、庶子女视作常态, 他身边长辈也大多数有庶子女, 可他却不希望自己有庶弟妹。
    不是怕自己地位受到威胁, 而是不想阿娘伤心, 没有女人喜欢男人的侍妾和庶子女, 这是谢知反复告诫儿子的话, 她不希望儿子长成那些自以为是的大猪蹄子, 阿生却以为阿娘极度反感阿耶纳妾。可来了江南以后,阿耶每次跟人外出,身边总有姬妾伺候,虽说阿耶不让这些女子近身, 可万一阿耶哪天看上谁了, 阿娘怎么办?
    阿生虎视眈眈的提防着父亲身边任何陌生女人, 日子过得比谁都累, 眼见阿娘和阿耶如此恩爱,他很是欣慰, 自己累了点, 可能让阿娘开心比什么都好。秦纮明知儿子担心什么却没点破, 坏心眼的看着儿子做着无用功,回来还把这当笑话般告诉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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