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煊却在一边看着手痒,尤其是站在阿黎跟前,一低下头就能看到她的那颗小脑袋的时候,想要浇水的欲望又大了些。
    他犹豫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直直地伸出了手,忽地往下,一把罩在阿黎的头顶上。
    眼前脑袋不动了。
    阿黎动作一顿,僵硬得回过头,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你要做什么?”
    “咳咳。”赵煊地以手作拳,掩饰地干咳两声,面上有些不自然,“你还挺喜欢浇花的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阿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真是莫名其妙。
    少顷,她又记起了一件事儿,问道,“咱们这么久没有回王府里,这盆花就一直放在主屋这边?”
    赵煊也觉得不追究方才的事儿挺好的,便点了点头:“嗯。”
    “每日里可有人浇水?”
    “自然是有的。我走之前,特意嘱咐了秋月,叫她每日早间都浇一次水。她们知道我有多宝贝这盆花,便是人不在府上,也不会有人敢怠慢这盆花。”说着,赵煊觉得挺奇怪的,又问道,“之前我浇水的时候,你不是都有感应么,怎么这会儿又不知道了。”
    阿黎一脸为难,这话题,她并不像继续。
    赵煊却像是发现什么新奇事儿一般,追着不放,连连问道:“莫不是,只有我浇水的时候你才能感受到?”
    “你问这个做什么?”
    问这个做什么?自然是有大事儿要做了。赵煊见她仿佛不准备回话了,当即从阿黎手中夺下水壶,也没说话,只是对着那盆花一顿猛浇。
    阿黎瑟缩了一下,往后直退,震惊地望着赵煊。
    果然如此……赵煊满意地放开水壶,不知道为何,心头竟然涌起一股淡淡的得意。当日在西北,阿黎是走投无路才跟她坦白的。不过赵煊也知道,这里头隐掉了不少事儿,阿黎还瞒着他许多东西,譬如方才他发现的这一遭。
    原来阿黎只对他有感应啊,只对着他一个!就是不知这感应敏感到什么地步呢,要不,晚上的时候试一试?
    赵煊摸了摸下巴,心头忽然生了一个想法,他忽然对今儿晚上有点期待了。
    阿黎一点儿没有体会到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这会儿正心疼地看着自己那盆花,时不时地给抚摸两下,以减轻它方才受到的伤害。
    她若是生了病,这花也不能好。同样的,若是这花受了刺激,她亦不好受。缓了好久,一人一花才好了起来。
    赵煊在边上看了全程,此刻也有些后悔自个儿下手重了。
    阿黎心情好了,整个小院气氛都轻松了许多,丫鬟们往来行走,脚步也轻快了。晚膳仍旧在屋子里摆,原来赵煊还时不时地去主屋吃,自打回了京城以后,每日里下职之后都是留在阿黎身边,好比今儿。
    正院厨房里头的大厨一早就得了消息,是以今儿都拿出了看家的功夫,送来厢房这边的饭菜比以往又多了好几成。摆放在桌上,远远瞧着,还以为是什么席面呢。
    这么说也不算错,毕竟今儿是头一天回府,权当是接风洗尘了。
    小鸢看人将饭菜送过来的时候,虽刻意压制着,可脸上还是带出了点儿自豪。
    看来阖府里头都知道她们姑娘受王爷喜欢了。这很好,只有人人都知道了,才不会怠慢了她们姑娘,也不会有那些拎不清的,想要来王爷这儿献殷勤。小鸢人有些憨性,跟了阿黎,便事事都为她着想,在她眼里,谁也比不上阿黎的。
    用罢了饭,阿黎跟着赵煊一块儿溜了弯,消了一下食。
    等从外头走过一圈回来,洗漱好了,天也已经黑了。阿黎见赵煊坐在自己床上,一点儿也不客气的样子,好笑道:“只怕你今儿在这儿歇了一晚,明儿府里又少不了要传一阵疯言疯语了。”
    以前她虽然和赵煊不清不楚的,可赵煊还从未在她房里留宿过。如今,倒是什么都不顾忌了。
    赵煊索性躺倒在阿黎的床上,懒懒道:“要是有人敢说,叫管家撵出去就是了,你瞎担心什么。”
    反正早晚都是他的人,现在只是睡在一块儿而已,若是顾忌着这顾忌着那,迟早要将自己给憋死。
    赵煊平日里最讨厌嘴碎之人,之前在杏儿胡同里也就罢了,当不起摄政王的款儿。如今在他府上,真有人再敢犯到他手上,那再好不过了,新仇旧恨,连以来一块算。
    阿黎也只这么一说,并没有真的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既然决定了要喜欢,同样的,连着他那张厚脸皮也得适应不是么?她才走了几步,赵煊像是不耐她的小步子一般,忽得起身,直接将人往前一拉。
    阿黎一个不察,待停下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爬在了赵煊身上。
    离得近,又到了床上,阿黎才发现,原来床里头竟然,竟然放了……一盆花?
    阿黎狐疑地看着赵煊:“你怎么把它带到床上来了?”
    “不可以么?”赵煊眨了眨眼睛,反问道。
    阿黎爬了起来,拉长着脸:“快将它拿下去。”虽然她和那盆花有些不寻常的关系。可是睡觉的时候也放在一块儿叫什么事儿啊。
    赵煊侧了身,以手枕头,淡淡道:“不拿。”
    微微抿唇,他伸着手,缓缓地摸了摸那盆花,从叶子,到花茎,一处都没有落下。一面轻抚,带着缱绻,一面笑着看阿黎的反应。
    如他所料的那般。
    阿黎惊讶于他的变态,哆嗦了一阵后,面颊升起了一抹红晕,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赵煊放了手,而后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有感觉吧,是不是觉得很刺激?”
    阿黎:呵呵。
    刺激,刺激死了。
    ……
    翌日,赵煊起得甚早,洗漱好,换了一件衣裳便准备去上朝了。阿黎还未醒,赵煊掀开帘子,亲了亲她睡得有些红扑扑的脸蛋,复又将帘子放下,吩咐屋子里的小丫鬟不许打搅她。
    小丫鬟们自是应下,赵煊这才放心地走了。
    刚出了院子,还未走远,便见到前头一个穿着粉衣的俏丽小丫鬟。小丫鬟也是乖觉,见到赵煊,立马退到一边,恭着腰行礼。
    赵煊本一路往前走,经过那丫鬟的时候,忽然闻到一阵清而不腻的香味。
    他自来不喜欢熏香,便是熏,也是极淡极清的味道。偏头看了那小丫鬟一眼,这一看,仿佛还是个有印象的。
    “你叫玲珑是不是?”
    玲珑心漏掉了一拍,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裙摆:“是,奴婢名唤玲珑。”
    “玲珑,是个好名字,正应了那玲珑剔透,软款温柔八个字。”
    玲珑翘了翘嘴角,心头涌起无法抑制的喜悦。并没有多少绮丽,亦没有几多遐思,只是感觉,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瞧瞧,她也是不差的,不是么?
    赵煊见这小丫鬟还端得住,还高看了一眼,只是时辰紧得很,他也不想再跟她多说,转而直接道:“……这样的好名字,可惜你却配不上。”
    玲珑一僵。
    “记得离阿黎远一点。”
    阿黎看重这么个丫鬟,他可不看重。若是阿黎对她还存着情谊,这样的人,直接赶出去就是了。
    人不大,心思倒是不小。赵煊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玲珑对赵煊没有多少心思,只是觉得不甘而已,心里想着,明明之前她才是三个人里头最出挑的。
    没有爬床情节的,放心哈~
    第129章
    入秋的清晨,透着些许凉意。玲珑穿的也不少, 然而此刻, 眼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眼底, 她却感觉到一股沁入骨髓的冷。
    她不配叫这个名字么, 那谁配, 阿黎么, 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叫人觉得讽刺得很。
    忽得, 边上的树丛起了一阵动静, 玲珑平静地转了头。
    树丛旁边的小丫鬟无端地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得玲珑的眼神太过吓人,不自觉便站了出来,讪讪地走到玲珑身边。
    玲珑冷淡地瞥了她一眼:“都听到了?”
    小丫鬟闻言一愣:“听到什么了?”
    她也是正院里的绣娘,如今与玲珑住在一个屋子里,叫芸香。今儿芸香见玲珑早起之后便不见人影,这早上又没有什么事情可做,闲暇之余就随便找了一找,没成想,还真被她找到了。
    只是她过来的时候,还看到玲珑旁边有好些人,离得最近的, 可不就是王爷么?
    芸香心里一阵激动,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玲珑。她站在哪儿, 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发,就这么看着王爷和玲珑亲昵地说这话,等王爷走了,玲珑还远远地望着,俨然一副舍不得的模样。
    玲珑见她说得不似作伪,便也放下了心。
    “这里风大,咱们快些回去吧。”话落,玲珑便先一步抬起脚,朝着原路回去了。
    芸香疑惑地看了一眼:“风大?哪儿来得风?”不过,她这疑惑注定是没有人替她解答了,“欸,你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做什么?”
    芸香赶紧提着裙摆,追了上去。二人沿着小道一路往前,没多久,芸香又憋不住了,不把今儿这事弄清楚,估计她今儿是不能好好做事儿了。她好奇道:“玲珑,方才你和王爷在一块儿,都说了什么啊?”
    “你问那么多又做什么?”
    “这不是关心你么。”芸香哎呀了一声,又道,“真没想到,你这不声不响的,竟然和王爷沾上了关系,既这么着,日后你的前程必定是差不了的。”忽然间多了这么一个靠谱的朋友,芸香心里也乐呵。
    想着府上的那位阿黎姑娘,端得是个美人胚子,她还从来没见过比阿黎姑娘长的还好看的人呢。可私下里芸香也听那些小姐妹们议论,似乎这阿黎姑娘并不是什么高门闺女,泰半是王爷从西北那个旮旯地儿带回来的。原本身份也不高,可入了王爷的眼后,便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若是你也有那番造化,咱们绣房里也能沾点光了。”芸香带着一丝奉承道。
    玲珑募得顿住,盯着芸香,警告道:“切莫再说这样的浑话!”
    这小丫鬟不要命,她还是惜命的。想到方才王爷的眼神,玲珑便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有些人,注定是不能想的。玲珑从来都不是愚钝的,她知道,今儿只是碰巧遇上了王爷。若是自个儿真的有什么心思,刻意往上凑的话,没准,今儿真就变成了自己的死期。
    她还不想这么快就被人弄死。
    “怎,怎么了?”芸香还没回过来神。
    “那些话,千万别叫第三个人知道了,否则,这王府里,咱们两个都别想待了。”玲珑怕她不长记性,又加重了语气。
    “你进正院,不是因为王爷?”芸香仍是不信。
    “你想的也太多了。”玲珑冷笑了一声,她进正院,怎么可能是因为王爷。只怕在王爷心里,她不仅不知趣,还低贱得很。深呼了一口气,玲珑道,“正院里缺了个绣娘,我便过来了。要说沾了谁的光,想来是那位阿黎姑娘了。我与她,交情匪浅,否则,绣房里头的那些管事也不会处处让我三分。”
    芸香不吭声了。
    若真是像玲珑说得那样,还真是太遗憾了,她还以为玲珑和王爷真的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呢。原来只是和阿黎姑娘有关系啊。
    “可是,阿黎姑娘不是从西北来得么,你们怎么认识的?”
    “你怎么这么多话?”玲珑眉毛一竖,再也懒得回这多嘴又多舌的小丫鬟。分别了这么写日子,她还是头一次知晓了红豆的好处。
    来正院这么些日子,顺遂的日子过习惯了,上头的人又因着阿黎的关系对她还不错,下头的丫鬟见状,亦不敢为难她。人呐,都是这样,一样的贱骨头,欺软怕硬。
    在这儿待多了,久而久之,玲珑的脾气也大了些。或者,她本来脾气就不小,只是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压抑在心,没有发泄过罢了。加之昨儿与阿黎,与红豆生出的那点龃龉,叫她心情更为不佳。
    不再理睬这恼人的丫鬟,玲珑迈着快步便走了,将人落在后头。
    芸香在后头追了几步,到底没有追上,不禁琢磨着今儿又是怎么得罪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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