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官员跪在含元殿两边的龙尾道上,作为帝、后的赵永泽和刘珍儿则踏着正中的云龙道往上行走。
    登上含元殿,礼官宣布吉时已到,一声铜钟响彻殿阁,顿时鼓乐齐鸣,帝后二人相视一眼,在礼官的唱和中,执着镇圭祭拜天地。
    祭拜过后,祭祀用的太牢、镇圭、玉圭、缯帛等都放在木材堆砌的高台上,由帝后二人共同点燃。
    ‘哄’的一下,火光大作,半边广场似乎都被映的通红,烟火带着气流高高的升腾于天,整个京城都能看到。
    透过气流,刘珍儿感觉周围的景物都有些模糊。
    “这烟雾如龙如云,乃是大吉之兆,陛下乃是天命之主!”钦天监官员当即兴奋的大喊。
    在场所有的官员禁卫都呼啦啦地跪了下去,激动的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声音如同巨浪一样,迅速的从皇宫扩散到了整个京城。
    整个京城的声音合在一起,刘珍儿也只觉得心神俱震,再想不起其他东西。
    顺利的祭祀天地后,赵永泽携着刘珍儿又带着百官回到金銮殿。
    赵永泽和刘珍儿相携着到了龙椅前才停下。
    刘珍儿看了一眼珠帘后面的椅子,想继续前行,却被丈夫拉住了。
    赵永泽制止了刘珍儿,才对着礼官示意。
    礼官心中惊讶,但面上仍旧庄重,声音平稳地唱道:“排班!”
    百官以三师、三公和各部尚书为首,迅速列班。
    此时没人对皇后的位置提出异议,即便是最顽固的腐儒也没有勇气打断登基大典。
    “拜!”礼官唱完,乐声又起。
    文武大臣都收敛神情,执着玉笏恭敬的鞠躬,拜了三拜。
    乐声停止,礼官又唱道:“跪!”
    所有官员皆将玉笏插入腰中,齐齐跪下,乐声又起。
    “拜”“拜”“再拜”众臣又随着礼官的口令拜了三拜。
    平身后,再跪、再拜、再叩首这样重复了两次,礼仪方才完毕。
    金兽香炉里的瑞烟渐渐弥漫在金銮殿中,赵永泽看着和自己并肩的妻子,再看着上一次死谏都要反对他立珍儿为后的朝臣在下面跪拜,心底的乌云终于消散干净。
    今天之后,珍儿就是上天承认、众臣叩拜、全天下尊崇的国母了,再也无人能损伤她的颜面、动摇她的地位了。
    被众人跪拜,山呼千岁的时候,刘珍儿的心情是奇妙的:有豪迈、有澎湃、有沉重,看向那个和她并肩而立的人时,还有温暖和感动。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第118章 番外一、变化
    午后的阳光很暖,很快就诱着刘珍儿轻易的阖上了眼睑。
    秋雨见状, 挥挥手打发了园子里侍候的宫女, 轻手轻脚的给她盖上了薄毯。
    从宫外疾步回来的夏荷和春叶,看到这宁静的画面也不由放轻了脚步。
    秋雨见了她们轻步迎了过去:“娘娘交代的事情怎么样?”
    “户部左侍郎陶瑞明被撤职查办后, 就没人敢阻止制衣所的事情了,所有款项已经落实了。”从户部回来的夏荷道。
    春叶看了一眼沉睡的主子娘娘, 将声音降得更低:“制衣所的地点、织机都准备好了,招收织娘的告示也已经贴出了,现在只等结果。”
    “春叶、夏荷,你们回来了?”刘珍儿并没有睡得很沉, 在薄毯下滑的时候就醒了过来。
    夏荷、春叶又连忙过去行礼,将办的事儿禀报了。
    刘珍儿扶着肚子, 在秋雨的搀扶下坐起身后,才对着春叶道:“虽然这些年女子相对自由了很多,但外出做工的毕竟不多。要在十一月前赶制完六十万件冬衣送往边关,光等肯定不行。”
    “奴婢愚笨,请娘娘指点。”春叶行礼道。
    刘珍儿抚着肚子思忖了一下:“可以和织行合作, 向他们雇佣一批织女;可以向仁善堂聘请, 这些年仁善堂里的织女也不少了, 而且她们也都是熟手;还可以专门去招收军户家妇人。”
    “军户家的妇人?”春叶有些不解。
    刘珍儿点头:“我们大庆的军户待遇还是有点低,这些妇人进了制衣所, 能多笔额外收入, 生活也能多些保障。况且这些冬衣是给她们在前线的亲人做的,她们必定会尽心的。”
    “奴婢明白了。”春叶恍然大悟。
    刘珍儿喝了几勺乌鸡枸杞汤后擦了擦嘴又道:“制衣所的待遇和安全必须要保障好, 老百姓也很聪明,算的来账的,只要看得到实惠,久而久之定然愿意进制衣所。”
    “咦,制衣所不是为了给备战的将士赶制冬衣吗?难道以后还要长久做下去?”
    刘珍儿笑了一下:“只图一时,我何必花这么多功夫?”拍着春叶的手道,“制衣所是有大用的,你得给我管好了。”
    “娘娘放心,奴婢即使拼了这条命,也会把制衣所管好的。”春叶立马保证,在主子娘娘把她和女儿从豺狼一般的夫家救出来后,她就下定决心要将这条命给主子娘娘。
    刘珍儿扶起她笑道:“你只要拿出这些年在尚服局学出来的本事就可以了,拼命干嘛?”
    春叶的心思仍旧坚定,但看着主子娘娘的大肚子,怕累着她,也没多打搅,说了几句就告退了。
    “春叶认真踏实、衣裳也做得好,但要管理这么大一摊子,怕是手段还有点欠缺。”夏荷等着秋雨出去了,才轻声道。
    刘珍儿点头:“所以我让关玲月进了制衣所,”顿了一下又道,“再在内书堂选几个聪明的宫女去辅助春叶吧。谁也不是天生就要手段,我相信她会成长的。”
    三年前,春叶出宫时,刘珍儿正怀着女儿,当时的妊娠反应十分激烈,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关注她。
    春叶满心欢喜的回家团聚,没想到很快就被她父母和兄弟高价‘嫁’给了一个人渣,险些就被磋磨死了,好在及时被刘珍儿发觉了,强硬的处置了她的夫家,将她和她女儿带了出来。
    对于春叶,刘珍儿心里总是多了几分责任感。虽然作孽的是春叶的父母兄弟及人渣丈夫,但她总有些自责,觉得是自己没把春叶照顾好,对春叶就不由多关照了几分。
    “是。”夏荷领命时,就将内书堂几个出色的宫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新帝登基后不久,就废除了掌印太监,限制了司礼监的权柄,而内书堂也不再是太监的天下了,只要宫女愿意,也可以考核进入。
    内书堂虽是教导宫人的,但里面的先生都是翰林院的进士,即便不是为了前途,宫人们都趋之若鹜,连秋雨和春叶都向刘珍儿请了恩旨,将女儿送入了内书堂。
    “对了,让新芽和云霞下学的时候都来陪恒悦吧。”刘珍儿想起春叶和秋雨的女儿又吩咐了一句。
    秋雨一听到女儿有机会陪公主殿下,立马兴奋的行礼:“谢娘娘恩典!”
    这边刚说到女儿,赵永泽就抱着一身粉嫩的恒悦大步走了过来:“在说什么?小宝今天闹你没有?”
    刘珍儿看着向她扑腾的女儿伸出手笑道:“小宝今天乖得很,我们在说制衣所的事情。”
    “别,我们的小公主力气大着呢,小心伤了你。”赵永泽稳住女儿,坐到她身边,才慢慢的松开女儿的小胳膊道,“那些事,能交给下人的就交给下面的人,别把自己累到了。”
    刘珍儿抱过女儿,亲了亲她的小脸蛋才道:“放心吧,我也只是问几句,跑腿的都是下面的人,累不到我的。”
    “乌羯还在袭扰边关?使节怎么说?”刘珍儿问道。
    说到乌羯,赵永泽冷笑了声:“风调雨顺了几年,又一直有互市,他们部落死的人少了,又张狂起来了。”
    看来这场仗是必须打了,刘珍儿听得直皱眉。战争意味着伤亡,如果可以她是不希望发生战争的,但大庆的威仪不容侵犯,若有人挑衅,自当百倍还之。
    十一月底,所有的粮草、衣物、兵器,都被运送到了边关,十二月和乌羯的战争就全面爆发了。
    这场战争是乌羯蓄意挑衅,但大庆也是早有准备。
    赵永泽自登记以后虽然一直在整顿吏治、修养民生,但对边关的几个势力也没有放松警惕。战争一爆发,大庆几乎就是节节胜利,乌羯仗着地利勉强支撑,但终究在大庆的全方位碾压下节节败退。
    次年春天,乌羯三皇子叛乱,归降大庆,乌羯贵族全部迁入关内,乌羯彻底的成为了大庆的一部分。
    战争一结束,立马就有官员提出裁撤军.队,顺带的将制衣所也列入了裁撤名单。但这次附和的声音就小了很多,因为这次战争又打开了通往西方的陆上商道,再加上从乌羯得来的巨量羊绒制成的衣裳带来的利润,让很多人的野心都跳动了。
    制衣所没有被撼动,从此就在京城扎下了根,并向其他州府生长扩散,这其中就不再只是刘珍儿的引导了,有很多是获利的商人以及他们背后的勋贵、宗亲、官员的功劳。
    各种衣料瓷器通过陆地、海上的商道向外倾销时,所取得的利润又催生了一大批的工厂,又让一批批的妇女走出了家庭。
    不是没有人反对,但在大多数人获利的情况下,这种反对声音的影响显得十分微弱。
    有了经济来源的底层女性腰杆也越来越硬了,而刘珍儿在官员又一次提出选秀的时候同意了。不过选□□的女子并没有留在皇宫,而是被刘珍儿派往各处制衣所和仁善堂下辖的妇幼学堂。
    这些被选出来的贵女,都不是一心依附男人的人,她们受到皇后娘娘这些年所作所为的影响,也不愿意只屈居后宅被人轻视小看,在任上用出自己的全部智慧才智,为大庆的女性带来了更多的改变。
    在不同阶层女性的努力下,很多州县渐渐的习惯了女户,听说女子继承家产也不再惊异。
    又过了十多年,当皇帝提出修改户律,让女子也有田地时,支持的声音几乎可以和反对的声音抗衡了。
    反对方和支持方争斗了八年,最后还是女子获胜,户律修改成功,女子也有了立身资本,而不是生无立锥之地只能依靠父兄丈夫。
    此时,虽然男女仍不是完全平等,但已经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了。已经当了皇祖母的刘珍儿十分欣慰,然后继续鼓励道家、墨家和新学研究自然科学,往工业化方向迈进。
    第119章 番外二、安亲王
    黄花梨的拔步床上,安亲王的额上冒着冷汗、眉头皱的死紧、面色有些狰狞、口中呓语不断, 一看就是噩梦缠身。
    “王爷, 王爷,醒醒!”常随叫不醒后, 不得不伸手摇他的肩膀了。
    安亲王猛地清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目光如鹰隼般射向常随。
    “王爷,您刚刚被魇住了,可要请太医过来看看?”常随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发凉,小心的提议道。
    王爷?皇帝?到底哪个是梦?安亲王将要揉眉头时看到自己尚还有力的手, 终于长舒一口气,看来真的只是噩梦啊……
    “本王没事, 太医就不用请了。”安亲王说完,又停了半晌才轻声问道:“母后和上皇可还安好?”
    常随也不深想主子为何问起这个问题,只老实答道:“太上皇身体康泰,前些日子还编了新剧,请太皇太后去南苑听。”
    “走, 去南苑, 向母后和上皇请安。”安亲王迫切想要再见到那两个亲人。
    常随立马上前侍候, 但在他将要出门的时候还是犹豫着问了一句:“百珍阁里暗藏兵器的事情就暂且押后?”
    兵器!安亲王的头脑猛地清醒,这些日子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地涌来, 将因梦中十多年记忆而带来的陌生感冲散。
    是了, 目前最紧要的事情不是去看母后和上皇,而是处理出现在他百珍阁仓库里的那些兵器。
    “可有查出线索?”安亲王停下脚步问道。
    常随当即将一封密信交到他手上。
    “孽子!”安亲王看了之后, 当即大怒:“将那孽子和贱人柳氏绑来!”
    王府的主子发怒了,没人敢怠慢,赵永济和柳沅儿很快就被绑了过来。
    “放开我!本世子要将你们这些狗胆包天的奴才抽筋扒皮!”赵永济被带进正院时,还在大骂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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