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已经金口玉言,那选秀就是势在必行了,既然不能阻止了,刘珍儿只能关注之后:“既然已经同意了选秀,那章程拿出来没?”
    “有章程了,时间定在明年四月,六品以上官员家的未婚适龄女子皆可参选。”祝媛媛看着刘珍儿的眼里满是担忧。
    郡君虽是正四品诰命,但刘珍儿没有当官的父兄,可不在这参选之列。
    这次提议选秀,明显是冲着皇长子去。皇长子也到了适婚年龄,这次必定是要选皇子妃的。她不但不能阻止,连一个参选的机会都没有,久违的无力感又一次包围了刘珍儿。
    殿下说过,这辈子只与她一人相互扶持、相伴到老,刘珍儿信他。但这次的选秀,他能左右甚至阻止吗?
    殿下还说过皇太后和陛下已经知晓他的意愿,不会再逼迫。但他们就真的不会再改变想法,不会再逼迫吗?
    怀疑不断从心底滋生,刘珍儿知道,不该如此,但她就是忍不住。
    “夏荷,把这封信带给殿下。”不想再被各种怀疑影响的刘珍儿,直接写了一封信交给了夏荷。
    她虽然与殿下相知,但她的身份不能左右选秀丝毫,一切就只能看殿下了。
    第88章 秀女入宫
    三月底,气温回暖, 天气正好, 入目又是满眼的新绿嫣红,让人不由心生喜悦。
    京城里各街道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除了京城本地人和来往商人士子外,还有各种遮挡严密的精致车马。
    这些马车大多被护卫警惕的守着, 一看车上的人就不简单。但这些马车丝毫没有引起京城百姓的好奇,因为这几个月里,他们已经看见太多这种马车了。
    自选秀命令发布之后,就陆陆续续有官家女子这样被送入了京城。
    “郡君, 这个月我们悦容坊的利润又增长了四成。青州徐州等地的悦容坊利润没有大波动,增长的几乎都是来自京城。”关玲月汇报道。
    刘珍儿翻了翻账册:“这几天抵达的秀女数量还在增加?”
    去年圣旨上说‘凡六品及以上官员家的未婚适龄女子皆可参选’, 是‘可’参选,不是必须参选。大庆历来的选秀都是自愿,刘珍儿以为参选人数不会太夸张,结果京城的米粮铺子都涨价了,可见来人之多。
    “不只是到达的秀女增多, 水土不服生病的秀女也多了。”关玲月捡一些自认为的‘好消息’说。
    在儒家礼教的影响下, 几乎所有官家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深闺, 身体能好的了才怪,就这样还让她们千里迢迢的赶到京城, 不生病才怪。刘珍儿摇头吩咐道:“请我们仁善堂的大夫这段时间多开些调理水土不服的方子, 再把这些方子散布出去。”
    因为礼教影响,大庆几乎没有女子学医, 又因为男女大防,很多自觉‘有规矩’的人家,除了大病都不会女子见大夫,即使见大夫也都是隔着帘子的,以至于少女的夭亡率一直高于少年。
    水土不服在这个时代可不是小病,刘珍儿可不希望这些花骨朵一般的女子就这么夭亡。虽然这些女子参选很有可能是冲着殿下来的,但这也不是她们能选择的事,刘珍儿愿意给一份善心。
    当然也是殿下和皇太后给了刘珍儿定心丸,她才有心情对着那些秀女散发善意。
    在刘珍儿每日忙着仁善堂和悦容坊的时候,京中无数的权贵都关注着每一个入京的官家女子,将她们视为对手并划分出重视等级。
    随着选秀的时间渐渐逼近,京城里的气氛越来越活跃了。很多秀女待不住,就互相走动了起来,一时间京城到处都是宴会,热闹非凡。
    “郡君,又有一张请帖。”秋雨递了张帖子过来。
    能把帖子递到刘珍儿面前的,最基本的都是和她有过一面之缘,而这些人家基本都是京中的勋贵。刘珍儿接过帖子:“这段时间这么要紧,她们还把帖子递给我这个不会参选的人?”
    “郡君虽不会参选,但勋贵夫人们都知道您和宫中的关系,万不敢轻忽了您。”秋雨笑道。
    刘珍儿看完帖子后摇头:“这武安伯府跟威远侯府和承恩侯府都是姻亲,肯定会邀请她们的,给我推了吧。”
    若是平常接到帖子,刘珍儿可能会去。但现在临近选秀,各路妖魔鬼怪都开始各显神通了,宴会太容易出意外,刘珍儿可不愿意去惹一身腥。
    果然,武安伯的宴会就出事了,有两个秀女落水了。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这两个秀女别说选秀,就是名声都没了,几乎算是毁了一半。
    刘珍儿听到这件事后,立即吩咐:“选秀之前,宴会的请帖都不接了,再给淑玉媛媛她们提个醒。”
    很多人都以为出了这事儿之后,宴会必然会少很多。结果却完全相反,秀女之间的宴会越来越多了,虽然出了几起事,但也有秀女扬了名,完全压不住有些秀女的火热心情。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秀女都是如此,还是有些秀女低调的待在家里或是客栈里。
    在万众期待中,选秀的那天终于到了。
    所有在礼部登过记的秀女,都乘着马车到了宫门,怀着或激动或忐忑的心进了皇宫。
    和万众瞩目的秀女不同,刘珍儿也坐着一辆低调的马车入了宫,不是以秀女的身份,而是以客人的身份。
    “郡君,这永福阁,奴婢们又收拾了一遍,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动的?”秀卿恭敬地问道。
    刘珍儿打量了一下,和她上一次离开时一模一样,粗看是什么东西都没动,细看才发现隔帘床帐那些都换了新的,料子颜色和花样都还是她喜欢的。
    “姑姑们打理的再好不过,我哪能不满意。”刘珍儿笑着道谢。
    秀卿这才笑道:“太后娘娘专门交代了,定要郡君住的舒服,您能满意就好。”
    刘珍儿笑着应下了,她知道这个时间点皇太后接她进来,主要是为了安她的心。
    在慈安宫永福阁住下后,刘珍儿又像以往一样,每天早晨去慈安殿请安,然后和太后、殿下一起用早膳,碰到不用上朝的时候,圣上也会过来用膳。
    不知道是不是相处多了,圣上给刘珍儿的感觉也不再是高高在上了,他用膳时也没讲究什么食不言的规矩,还经常考较提点殿下,可以说是很接地气了。让刘珍儿吃饭的时候自然了很多,久了之后,竟然真的生出一种一家人的感觉。
    “陛下,您今天又多用了半碗饭。”总管太监跟着皇帝出门的时候,脸上笑出了菊花褶子。
    皇帝这才发现今天食欲好了些:“今天御膳房做的不错,赏。”
    总管太监一边吩咐人去送赏,一边想着以后一定要多让陛下和殿下以及太后娘娘一起用膳,上一次也是一起用膳时多用了半碗,看来是人多吃饭香啊。
    刘珍儿不知道总管太监的心思,在慈安宫憋了很久的她决定去一趟尚服局。
    因为储秀宫住了几百个秀女,御花园都成了热闹地点,所以没有必要时,刘珍儿是不去御花园打转的。但慈安宫待久了,也会想念正姹紫嫣红的御花园,便想着借看春叶的机会再去逛逛。
    “郡君,您看那几株牡丹长得多好,不如摘些回去吧?”秋雨笑眯眯地看着满园富贵的花朵。
    那牡丹那层层叠叠的花瓣看着确实悦目,刘珍儿也很喜欢:“摘了可惜,直接让司苑局送几盆过来吧。”
    “哟,好大的口气,真当这里是你家啊?”一个拿腔拿调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第89章 嫉恨
    说话的少女穿着一身粉色的襦裙,看着有几分娇俏;旁边那几个和她年纪相当的女子, 也都穿的十分鲜嫩。
    本来美人衬着娇花, 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偏偏那女子尖刻的声音, 破坏了人的好心情。
    刘珍儿有些无语,没想到她闷了这么多天, 第一次出来逛御花园就碰到事儿了。也不知道是她运气太差,还是这些秀女太嚣张。
    “让他们司苑局挑个四五盆过来就行,不拘品种,只要开的好就行。”刘珍儿没理会那些没眼色的秀女, 继续吩咐秋雨,“到时候一盆放在书房, 一盆放在花厅,其它的就放在门外。”
    那个粉衣秀女袁慧英,此时也觉出不对了。但她看刘珍儿也没穿宫装,乌发只挽了个少女髻,肯定不是宫妃, 再加上她打听了宫里确实没有未婚公主。便又找出了勇气, 眼睛斜着刘珍儿:“选秀还没结束, 就把自己当主子了?”
    刘珍儿不想和这等蠢人多说话,带着人直接就走。
    袁慧英刚才见刘珍儿的背影身姿曼妙, 像极了她后母, 就心中不虞;后面看到了她清丽出尘的面容,更是如临大敌, 本来绷紧了心弦打算全力应对,没想到对方却完全视她于无物!
    “袁姐姐你看,她仗着自己的姿色完全没把你放在眼里。”旁边有秀女似乎是在为那袁慧英抱不平,但她看向刘珍儿的目光里的嫉妒却是掩都掩不住。
    本来就到爆发边缘的袁秀女,被这句话一引,立马就拦在了刘珍儿前面:“站住!仗着一张狐媚脸,就敢把我堂堂正三品大员的女儿不放在眼里了?”
    “正三品?看来是巡抚家的小姐了,失敬失敬。”刘珍儿轻声笑道,顺便拦住了想要教训人的夏荷秋雨。
    正三品几乎已经算得上是大庆最顶层的官员了,在京中有实权的就是六部尚书,在地方就只有巡抚了。
    京中的闺秀即使没见过她,但也应该知道她,所以刘珍儿知道这个秀女应该是巡抚之女。
    “既然知道了,还不快给本小姐行礼!”袁秀女抬着下巴鄙视道。
    刘珍儿也不知道这个巡抚家的姑娘怎么被教成了这幅德行,本来她还想给封疆大吏的女儿几分面子,但奈何对方不给她面子。相对于让自己下不来台,刘珍儿还是倾向于让对方下不来台。
    然而,刘珍儿还没开口,几个从转角过来的小内侍先行礼了:“奴才见过郡君。”
    刘珍儿见他们手上都是东西,便挥了挥手:“免礼,都去忙吧。”
    袁慧英看着弯着身子恭敬的从路边走过的太监,再看着刘珍儿以及她身后的宫女太监,也反应过来了,当即回身对着一个绿衣秀女就是一巴掌:“你还说她没家族?你还说她是孤女?!”
    那绿衣秀女白暂的脸上当即肿起了一个巴掌印,眼中立马泛起了水光,泪珠欲落不落,吐词却分外清晰真诚:“颖盛郡君是没有家族,但她靠着自己当上了郡君,我是万分佩服的。谁知道我还没说完,你就急着过去了……”
    “……你!”袁秀女气的眉毛直竖。
    那女子说完,也不再捂着高肿的脸颊,也不再理气急败坏的袁慧英,大大方方地对着刘珍儿行了一礼:“臣女陶毓言见过颖盛郡君,郡君万福。”
    “姓陶?”刘珍儿看着她挺直的背和标准的动作来了兴趣,“和户部左侍郎陶大人是什么关系?”
    陶毓言回道:“正是家父。”
    刘珍儿心里有了数,又转头看向还僵立着的粉衣秀女:“那位巡抚小姐身上应该没有诰命吧?”
    袁慧英咬了咬牙还是对着刘珍儿直直的跪了下去:“臣女袁慧英见过颖盛郡君,臣女初到京城,未曾识得郡君,若有冒犯之处,还望郡君海涵。”
    袁慧英一跪,她后面的秀女哗啦啦都跪了下去。
    这些都是重臣家的女子,她若处罚了,反倒要落个轻狂名声,况且这一两句冒犯之言,她也没放在心上,正打算叫起,崔姑姑又匆忙赶来了。
    “奴婢见过郡君,郡君万福。”崔姑姑一到,立马跪下行礼。
    刘珍儿看着她额角的汗水眯了眯眼睛:“教导秀女礼仪之事,莫不是崔姑姑在负责?”
    “回郡君,正是奴婢。”崔姑姑头都不敢抬。
    刘珍儿想着她查到的那些死在崔姑姑手下的小宫女,语气又冷了些:“我没穿诰命服饰,这些秀女见到我不拜也无可厚非,但我身后的夏荷秋雨可都是穿着六品女官服饰,她们也只当未见,居然还要求我们行礼。这规矩,你是这么教的?”
    “是奴婢失责,求郡君宽恕了这次。”崔姑姑不敢辩解,只不停的磕头求饶。
    刘珍儿却没接这个话茬,只道:“我入宫只是陪伴太后,这事儿不该我管,你也不用对着我求饶。”
    没说宽恕,也没说惩罚。然而,崔姑姑脸色却更加苍白了,身体微微颤抖,头磕得更加响亮了。
    刘珍儿看她的样子有些可怜,但她却觉得着那些死去的宫女更可怜,继续让她掌权,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无权无势的小宫女。
    “既然我碰到了,就给苏司簿说一声。该怎么处置,还是看苏司簿的意思吧。”刘珍儿道。
    崔姑姑顿觉死里逃生,她以为颖盛郡君一定会借机整治她,以报当年的被羞辱之仇。现在只是告诉苏司簿,虽然也会吃些排头,受些罚,这教导秀女的美差也当不了了,但凭着她多年的积累,还伤不了筋骨。
    “守忠,带崔姑姑去找苏司簿。”刘珍儿不看崔姑姑那张老脸,直接吩咐。
    刘珍儿虽想马上处置这姓崔的,但最终还是忍下了。她如今毕竟还是‘客居’宫中,真要处置,还是等以后找到了罪证,再按规矩流程处置吧。
    崔姑姑又是谢恩,不过她心里还没放下对刘珍儿的警惕心:毕竟她看过刘珍儿当宫女时最落魄的一面,还曾是刘珍儿的顶头上司。
    在后宫见惯了各种人性之恶的崔姑姑,觉得刘珍儿肯定不会放过她,终会想办法弄死她的。为保性命安全,她还是得在秀女中找个靠山,将来能压制住这个刘珍儿才行。
    那些秀女看着在她们面前不可一世的教导姑姑,就这么轻易的被颖盛郡君处置了,真的怕了,腿不由跪得更直了些。
    “臣女先前冒犯了,请郡君恕罪。”陶毓言此时也紧张了起来,她完全没想到孤女出身的刘珍儿在宫中竟有如此权势。
    刘珍儿没管陶毓言,对着袁慧英道:“不知者不罪,袁姑娘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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