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焰这下没立即开口了,他忽然察觉到,自从那夜将她弄得狠了些后,秦朝云便一直对他爱答不理的,此刻周焰忽然感到有点危机了。
    见他一阵静默着,朝云也不打算问他关于胭脂的问题,抬头便要去寻被此人赶走的春莺,却在转身之际被他按住了肩膀。
    朝云的眼眸睁大看向他,只见周焰接过她手中的胭脂盒,学着方才瞧见的那些女子模样,修长的手指轻捻起一旁的极细的笔,而后将笔尖在胭脂盒里滚上一圈,镀上一层红。
    他的动作轻缓而认真地,挑起朝云的下巴,微微上抬,手中笔尖沿着她的唇部一点点地游走,似在描摹一副画般。
    秦朝云感觉到唇上有细细麻麻的笔尖触感,周焰微躬着背脊,他修长冷白的手在她眼底晃动。
    她眨了眨眼睫,一旁的支摘窗半敞,投射进来几缕日光,空中一片齑粉袅袅盘旋。
    那层光束慢慢地落在周焰宽阔的肩上,也晃过他垂下的睫羽上,一切似乎在这一瞬静止,周遭的喧闹叫嚷声都纷纷屏退。
    只有他均匀的呼吸声,与自己稍有作乱的心跳鼓舞。
    周焰的手擦过她的脸颊,留下一抹余温,然后动作停下,他收了笔,抬目将她的脸打量上下,而后眼底略带满意的笑浮现。
    朝云从怔忡里缓神,她别过眼,嘟囔了一句:
    你会描吗
    她说完,周焰抬了下眉,随即便从旁给她端了面菱镜,示意她看。
    朝云将信将疑地朝镜中瞧去,瞧清镜中人后,她的眼底不禁露出一丝意外。
    他竟描的还不错
    但转念一想,周焰这般冷淡寡言的人,从前也没有传过他流连花丛,但他竟然会描唇?他竟然会描唇!
    细细想来,朝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他从前是有相好的,旁人不知晓定是他藏起来了。
    而且他这手艺也是从那相好手中学来的。
    想到此处,朝云又想起了阿爹给她说的话:周焰有很多外室。
    脑中千回百转地想了一段,朝云顿时心头从方才的悸动转而升起一股气来。
    怎么样,若是都喜欢我一会儿派人来给你把铺子盘下来。周焰淡声说。
    他将胭脂盒合上,去碰她垂下的手,刚勾到她柔腻的指尖,便被朝云拍开。
    周焰此刻也懵了一下,方才不是都好了吗?
    他眼眸微顿,又想起周母同他说的,女子都是细腻敏感的。他便耐着性子,抬手将她虚抱在怀中,他低头哄她,滚热的气息打在朝云的耳畔。
    还生气呢,日后你一叫停,我便停下可好?
    思来想去,周焰心中也只觉得是那夜她哭喊着要停,自己没停而惹得不快,哪里想得到朝云心里的迂回曲折。
    朝云一听,他语调缱绻地说起那夜,一回想便觉得羞窘难捱,水凌凌的目子旋即瞪他,却因她眼尾微勾而显得没什么威慑力,以周焰俯看的角度来说,只觉得躁意腾升。
    谁同你说这个了,你这般会为女子描唇的,是不是从前便有过旁的相好?她的声音渐弱下来,鼻尖也莫名地起了涩意。
    话音一落,静默几息。
    周焰的眸色渐浓,他的唇倏然擦过朝云的额角,放下了胭脂盒,将她单手完整地圈入怀中,捏着她的下颌处,迫使她抬首,滚烫的吻落下,舔舐着她唇上的胭脂。
    一缕脂粉香,钻入他的鼻间。
    口腔中萦绕着她胭脂上的玫瑰味,周焰不太喜欢这些味道,便长驱直入地探入她的齿后,撷取只属于她的清甜味道。
    透过周焰的脸廓、五官,朝云睫羽轻颤着感到一切变得模糊,她瞥过那一截晃动的青帘泛起层层褶皱,如同她手中紧攥着周焰的衣襟,皱起一处漩涡状。
    心开始沉溺、下降。
    他的唇慢慢地碾转过她的唇齿,最后缓缓退出。
    朝云被他吻得眼角泛了泪水,此刻蜷在他怀中,急急地喘息着。
    她听见头顶上的声音说:
    没有别人,只有你,从始至终都只有你。
    描唇这种东西,我瞧着与画图没什么差别,就随手画了,你若是不喜欢,日后我便不画了。
    他沉闷闷的说着,手臂一寸寸地收紧,将她锢在怀中,像生怕她跑了似的。
    听他这几句解释过后,朝云的心一瞬间便觉得踏实了,她又仔细搜寻着细枝末节,似乎在遇上她之前,周焰除了官声差些,倒真的没什么别的不好传闻了。
    二人正温存着,帘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动静,一道凌厉的风从周焰眼前刮过,随之而来的是一枚银针直直地落在前方的柱子上。
    周焰揽着秦朝云的腰,眸子霎时变得冷冽起来,他将朝云拉至身后,先将用手帕银针取下后,才朝青帘的方向看去。
    他放轻了脚步,向着帘笼一步步走近,帘角微动,勾勒出一个人的腿形,周焰目色中燃起肃杀之意,随即掏出腰间短刀,一把掀开帘子。
    作者有话说:
    周狗:好容易骗到的媳妇,可不能跑了。QVQ
    今天是甜腻的日常陪老婆。
    第58章 (二更)
    帘笼扯开,四周纷纷扰扰的声音穿过耳廓。
    而周焰眼前却是一名面露惊愕的女子与她的婢女。
    周焰冷冽目光扫了她一眼,眉心轻折。
    这女子看着面熟,似是在订婚宴瞧见过她,但又似乎不止。
    周焰心存警惕地看着她,身后却传来朝云略显错愕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
    带着几分不满与掩不住的敌意。
    程簌簌也转了惊愕脸色,眼里冒起火星地看向秦朝云,回驳道:
    雪珞轩又不是郡主的产业,我为什么不能来。
    秦朝云与程簌簌之间其实没什么大仇,不过就是互相看不顺眼又曾与一个男子有过纠葛罢了。
    此时朝云压了一口气,心里想着方才那枚银针,开口问她:
    你一直站在这?
    程簌簌本不想回答,但趋于周焰冷冰冰的目光,她还是点了下头又摇头。
    看得朝云与周焰两人同时眉心紧锁。
    又听她解释说:刚在这挑东西,不过又挪了位置。回答完,她又看向秦朝云:不过,郡主现在倒是管起我来了?
    一想到那夜的表哥,程簌簌就觉得难忍揪心。
    朝云本压了火气,又被她一通阴阳怪气给刺激到,不由得想与她唇枪舌战一番,正欲走上前,周焰便拉住了她的手,朝云只得咽下这口气。
    周焰牵着朝云,一路绕过人群,走出了雪珞轩。
    身后的程簌簌盯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攥着玛瑙镯子的手也寸寸收紧。她的眸色彻底暗了下来,将玛瑙镯子下掩藏着的针筒收入袖中。
    一旁的婢女低首问道:
    小姐,咱们一会儿去楼上吗?
    程簌簌点头,撂下玛瑙镯子,转身携着侍女从雪珞轩的侧门出去。
    门外并非方才的榆林巷,而是相邻的甜水巷。
    主仆二人淹没于人潮中,悄然踏入了广聚轩,直上三楼。
    程簌簌叩响了雅阁的门,三下敲击,门扉缓缓开启。
    一名侍卫将她的婢女拦在门外,只让程簌簌一人迈入。
    雅阁内一片静谧,案台上的龙涎香沉沉浮浮袅绕着,竹影屏帘后的男子一袭青色长裳,端的是翩翩君子。
    那人转身,一双沉黑的眼睛看向程簌簌。
    程簌簌旋即福身道:殿下安好。
    二皇子略一颔首,素白的手中捻着一块玉石,他朝程簌簌招手示意她过来,随后他便掀开袍角坐于茶案前。
    两厢坐定后,二皇子将玉石放下,转而慢条斯理地开始斟了盏茶,他曲指将茶盏推至程簌簌面前。
    程小姐,来告诉一下孤,方才如何了?
    他笑得寡淡,语调也漫不经心。
    程簌簌接过茶盏,将方才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告知了二皇子。
    说完后,室内一片静默,程簌簌有些忐忑地抿茶,又掀眸窥看二皇子神情。
    殿下,您为何要让臣女去放那一针呢?程簌簌不解地问。
    他为何要做这些没什么意义的事情呢?
    二皇子低眸一笑,眸色沉沉似在自嘲,却只一瞬又消散。
    骤然间,二皇子突地起身一只素白的手凶狠地扼住程簌簌纤细的脖颈,一张俏生生的脸遽然变得苍白怜弱起来,眼眶也泛起了泪花。
    殿下殿下她呜咽着求饶。
    二皇子眸中微闪过一道低劣光芒,然后他开始沉声发笑,显得瘆人。
    别来妄议孤。
    是程簌簌喉间一阵窒息,又赶忙应下。
    男人的手终于缓缓松开,她重新得到空气,恍若重生。
    你可知晓他们婚期是何时?二皇子突然问。
    程簌簌不敢再揣摩他的心思,只得低着头怯怯答道:
    听闻是明年二月初一,春日正好。
    面前的男子忽然一声嗤笑,他搁在桌上的手拍了拍案板,笑得更为癫狂几分,二皇子重复着程簌簌的话:
    二月初一,春日正好。
    见他这副模样,程簌簌心里一阵惊悚生怕他又对自己下了杀心。
    须臾后,二皇子敛了神色,面色从容地开口:
    记得将我吩咐给你的事情办了,办得好,明年春日,你父亲便可以回到邺都。办得不好明年春日,你便一起离开都城,去西北戍边。
    她一介女子去西北戍边,意味着什么,她自然知晓。
    顿时间,程簌簌心中大骇,连连应下,在他阴晴不定的目光中缓缓离开雅室。
    雅室的支摘窗半敞开,外头一股凉风灌入室内,顺着二皇子宽大的袖袍蹿入他的皮肤。
    冷意几息袭来,二皇子垂下眼,再度捻起案上的玉石,眸色晦暗着,指腹不停摩挲。
    明年春日,当真是个好时节。
    不过,周焰、秦朝云,明年春日那样久,你们等得到吗?
    二皇子的双眸缓缓阖上,指骨轻叩在茶案上,一下又一下,仿佛儿时的童谣,伴随那人清浅稚气的吟唱。
    程嘉铎,你这个疯子。
    唇畔肆意地弯起,溢出一阵低哑笑声。
    榆林巷内,过往行人纷纷。
    朝云走在里侧,周焰牵着她的手走在外头与行人摩肩接踵。
    方才的事,你可有头绪?朝云仰头看他。
    方才那银针当真是凶险,但细细想来却像是算准了一般,将将从周焰的耳边穿过,太过蹊跷。
    周焰侧眸看她,一脸淡然地反问她:
    方才那女子,与你有什么恩怨?
    她们那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又加上秦朝云的性子,周焰也能猜出一些。
    突然被他问起程簌簌,朝云眼眸闪动,随口敷衍过去:
    上次在广聚轩,也是她,周大人莫不是忘了?
    经她提醒,周焰才恍惚记起广聚轩一事,只不过那时他却是没太在意对面的人。
    难得瞧见秦朝云这副气鼓鼓的模样,周焰眸底噙起笑意,他捏了捏她的手背,与她一道走出了榆林巷。
    巷外,周齐与春莺一道在马车处等着他们,见二人出来身上竟没带一样物件,不由得有些诧异。
    马车摇摇而行,一路回到秦国公府,春莺先行下车,车内便只剩下他二人相处。
    秋风吹得车帘鼓动起来,朝云睫羽轻动,看向周焰,依依不舍地说:
    我先回府了。
    周焰没回答,只静静地看她,片刻后,朝云便抿了下唇起身朝马车外走。
    刚一起身,身后的人便攥住了她的皓腕,朝云身形微滞,她回眸看他。
    周焰将人拉回坐于膝盖上,长臂绕过她的腰,轻轻地揽着她,周焰的下颌搁在朝云瘦弱的肩膀上,他阖上双眸,轻嗅她发间的一缕淡淡香味。
    秦绾绾,要不咱们将婚期提前吧。
    他的声音有些发闷,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之事,他总觉得隐隐不安。
    朝云回握住他的手背,轻声软调地安抚他:
    母亲说,春日正好,无绪,我们有的是时间。
    耳边属于他的气息不断萦绕、攀爬在她的耳垂处,朝云觉得一阵发痒,她哑声笑了笑去推他的头,却被周焰反手攥住,而后他贴着她雪白的脖颈,轻轻地吻下。
    好一阵温存厮磨,周焰才将她的手松开。
    他认真地看向她水凌凌的眼眸,微突的喉结滚了滚,重复她方才说得那句话:
    咱们有的是时间。
    春日正好,柳絮纷飞,桃花灼灼,可聘心爱之人为妻。
    周焰将秦朝云送回国公府后,转头便让周齐驾马回了北镇抚司。
    他这几日连夜批改公文,才能偷得浮生半日闲,与秦朝云闲逛,却能在这一日遇见暗藏的杀手。
    袖中的那枚银针被周焰放在桌案上,他目色凛冽地瞧着银针,此物已被验证过并无渗毒,由此看来便只是用来警告于他。
    细数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周焰心里隐隐开始猜测几人,眸色不定地在银针处逡巡。
    周齐站在一旁,也细细地观察着这枚再普通不过的银针。
    主上,此物大街小巷都有在卖,恐不好查。
    那就盘查今日所有来过雪珞轩的人,男女都查。周焰淡声吩咐。
    周齐旋即应下,临出门时,又见周焰捏了捏眉心再吩咐道:
    你等会让人去把雪珞轩盘下来,今日事发突然便带着她走了,便送个铺子给她作赔礼。还有今日遇见的那个官家小姐,也让她受了气。
    周齐听了大感欣慰,忙不迭地点头应下。
    这头吩咐完了事情,周焰便起身去了暗狱中。
    掌灯时分,暗狱大门打开。
    周焰方更衣从里头出来,前方便匆匆走来一名锦衣卫在他跟前停下,锦衣卫拱手揖礼道:
    主上,方才一个老乞丐给咱们送了一封信过来,说是给您过目的,属下已给您放到厅案处去了。
    周焰将手中的绣春刀挂好在腰间,而后点头,便提步朝着厅堂去了。
    天灰蒙蒙一片,屋内已被下属点好了灯,周焰撩开珠帘,便见自己的桌案上放着一封信笺。
    他眉心一折,瞧着信封上的字迹可谓是七倒八歪的,恍若狗爬,思及此周焰眸中闪过一抹狐疑,他将信拆开。
    面色漠然地一掠信上字迹,片刻后,周焰的脸色有些发沉。
    他将信纸在手中揉碾成一团,目光瞥向桌上的信封,上头突起一块,周焰不耐地将信封里的东西抖落出来。
    只见是一枚白玉所制的同心锁。
    灯火随着微敞的窗牖蹿入的秋风晃动,映在周焰冷白如玉的脸上,锋利的眉眼半隐在昏聩光线里,晦暗不明的。
    周焰将同心锁攥在掌心里,微微用力像是要将其碾碎。
    屋外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叩门声。
    只听伴随着一道轻快脚步,周齐的声音从帘笼后随之传来:
    主上,我方才已将雪珞轩的地契送去了少夫人那。
    作者有话说:
    作者:小宝(小二),你那是畸形的爱!
    白鹿入青丘1枚
    第59章
    周齐的声音打破了一屋子低沉的气氛,周焰将手中的白玉同心锁藏于袖中,面色淡淡地斜觑一眼周齐,从容地恩了一声。
    而一旁立着的周齐汇报完事情,也寻思着时辰打算告退下值了。
    刚准备转身,便听桌前站着的青年冷声开口:
    最近可还有派府中暗卫去守着暮云轩?
    周齐有些发懵,之前可是主上自己吩咐不必守着了,眼下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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