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丝绢怎么感觉好眼熟。
    周焰似感到意外地看她,朝云见他眼神,复而解释:
    这朵绣花,我曾在哪里见过呢?她仔细回想,脑中飞速闪过,忽然想出来了:是县令夫人的衣襟处瞧见过。
    这绣花手艺并不常见,朝云敢断定这定是县令夫人的。
    若是寻常县令夫人出现在营地实则并不稀奇,然而这位澧县的夫人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会有娟帕遗落此处?
    蓦然间,朝云忽然想起了方才途径之时,曾瞧见过营地附近便有溪流淌过
    周大人,我现在怀疑县令夫人与此次瘟疫有关。
    她说完去寻周焰的神情,见他忽而弯了唇角,朝云才松下眉,吐了一口气,睨他。
    你早就察觉了?她又想起周焰方才说过的话,也对,你方才就在提醒我了
    周焰点头,撩开帷帽的那截纱,挑起她小巧的下巴,徐徐道:
    我派人查了些线索。不过郡主这般聪明,日后周某可不敢扯谎。
    两厢对视间,帐外忽然穿来县令的声音。
    李公子,你可在里头?
    县令唤的是周焰此番使用的假姓,周焰旋即拉起朝云的手,半个身子都要给她遮挡了去。
    帘帐被从内拉开,周焰同外头几人颔首示意,秦国公与林相二人本是倦意的一张脸,此刻陡然升起一股怪异。
    这活阎王不是不近女色吗
    怎身旁还拉扯着一名女子?
    思及此,便听一脸感激的县令开口道:李公子、李夫人,下官实在感激各位,若不是你们,下官也无法施救秦国公与林相,还有白神医救治澧县之恩下官定会连夜誊写公文上奏天听!
    二人眼见那县令热泪盈眶,也对视一眼,朝周焰虚虚地拱手言谢。
    林相扫了眼周焰身后的女子,又压下狐疑的眼色,试探道:这位李公子瞧着年纪轻轻,不曾想都已成家了。
    闻声,周焰那张俊朗的脸上浮出一抹意气风发的淡笑,又觑了秦国公一眼,与正翘首期盼的国公爷短促对视。
    李某钟情于夫人已久,便修书家中禀明故而才有了这段坚不可摧的姻缘。
    说完,他又紧了紧朝云的手,往前一带,似故意要让他们瞧见有多恩爱一般。
    躲在帷帽下的朝云自然不如他这般从容模样,反倒垂首不敢瞧见近在咫尺的父亲,手心也生了紧张的汗。
    这头几人相互客套言谢一番,另一边正在等候几人的周齐几人也远远观着热闹。
    周齐听见主上这番话,不由得摇头,脑中自有一套想象日后情景。
    锦衣卫瞧见他这副神秘模样也低声问:
    小齐大人,你说主上眼下这般说话,日后国公爷会不会阻碍主上与少夫人?
    周齐抿了下唇,转身悠悠道:应当没什么用。
    毕竟少夫人的院墙,主上只需纵身一跃便可翻入。
    而且再不济便是锁了门窗,少夫人也会替主上开门的。
    当真是坚不可摧的姻缘。
    这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县令府中,一道用过晚膳后,众人便纷纷回房歇息。
    周焰与朝云回到房内,屋外还立着县令指派给他们的丫鬟。
    屋外灰沉沉的一片,有仆从缓缓点燃了廊道灯笼,一阵穿堂风拂过,吹的灯笼打转。
    屋内,周焰将烛台点燃满室,他觑了一眼外头的人影,确认那丫鬟还站在角落处值夜,这才偏头看向朝云。
    朝云对上他的目光,想起今日他们所说的重伤之人,踌躇开口:今日受伤的可是乾王?
    灯火葳蕤间,周焰点头。
    我已命人将他送回都城养伤,那日他进山去寻秦国公与林相,不曾想遭遇埋伏被人袭击。后来躲过袭击,又遭遇了第二次山崩,他为救林相,被巨石砸了。
    周焰说得轻描淡写,但那双凤眸里却有碎碎火光摇曳。
    听了前因后果,朝云一时哑然,缓了好些时间复又开口:
    乾王走的那一日,我曾寻过他帮忙。
    周焰剑眉一折,看向她。
    那日二皇子曾来找我,樊山庄子里他知道是我偷听了他与大理寺卿密谋一事,所以五皇子的事,他要我缄口不言,否则便要威胁秦家与云氏一族。我将此事告知了乾王,然后我便再也无法联系小王爷了。
    听完她的话,周焰拉住她不安的手,沉声道:我会处理,以后他不会再威胁到你。
    朝云察觉到周焰的心猿意马,挣了挣他的手,一脸正色道:我得告知你,此事定是他下手做的,你要防着这个疯子。
    放心。周焰倏然露出一抹淡笑,抬手将她带入怀中。
    满室烛火暖意,他的手锢在她温软腰间,不断游离行走。
    朝云眼底彻底破功被他勾起一抹娇媚,有些忍不住地将他乱动的手捉住。
    他的手指灵活穿过朝云的指缝,将他们的手十指交缠着,紧紧相扣住。
    温热的唇缓缓贴在她的脸颊上,气息不断萦绕,细密绵长的吻从她的眉间眼角一点点落下,最后拂过她的耳侧、颈项,流连一番,才精准地落在她的唇齿,开始攻陷。
    周焰将她一把抱起,滚烫的掌心托住她的翘囤,朝云下意识地将双腿交叠盘在他修劲有力的腰腹上。
    女子白腻纤瘦的手撑在他的肩头,两双黏腻缠绵的眼眸凝着彼此的瞳仁,似要陷入那无尽的黑色漩涡中去。
    他迈着稳健的步伐,向那檀木雕花拔步床走去,一路拂灭了灯火。
    秦朝云。
    嗯?
    叫我一声,就放过你。
    叫什么?
    你知道。
    拔步床被人摇动得吱吱作响,伴随着帘帐内传来的碎碎笑声。
    好一阵,才听一道喑哑的女声轻吐二字:
    绪郎。
    一切都沉寂下来,所有声响伴随着两道交织呼吸戛然而止。
    夜色一点点与月色相融,有清风淡淡,星辰作伴。
    县令府的西苑处。
    满身风尘的男人疾步踏入屋内,县令夫人忙上前给他宽衣解带。
    老爷今儿辛苦了。
    县令忽而叹气一声:无妨,你这几日将好生安顿府内几位,勿要让他们察觉什么端倪。
    县令夫人点头,转而说道:今日妾身也听服侍李氏夫妻的丫鬟说起,他们似乎要离开澧县了。
    县令停下解衣的动作,眉心一皱,扫了眼四周小声道:那你这几日可有将府中的那个东西处理干净?
    老爷放心,妾身早就处理干净了。
    听她如此说,县令长舒一口气,眉宇展开道:那便好,若是不处理干净,上头那位怪罪下来,若是你我受罪,也无甚所谓,就怕咱们儿子被降罪,那就全完了!
    提及儿子,县令夫人也忧色起来,忙扶着县令的手臂,让他坐下慢慢舒气。
    老爷您就安心吧,此事一成,咱们儿子定然会飞黄腾达,直步青云的。
    县令垂下眼,没再多说,屋内一阵叹息过后,县令才再度起身将外袍褪下,而后与县令夫人一道走向床塌去。
    殊不知,屋外的长廊处,仆人早已被击倒满地。
    周齐冷眉将方才听见的话回想一遍,转头看向一名锦衣卫,冷讽道:
    若不是咱们家少夫人今日发觉这位县令夫人有问题,咱们还差点儿遗漏了关键证据。
    作者有话说:
    林相:打死都想不到活阎王居然也会好女色。
    秦国公:人不可貌相,啧。
    秦ww:知道真相的您会棒打鸳鸯吗QaQ
    第50章
    天还未亮,遍地漆黑一团,借着马车边檐的灯笼才得以瞧清前路。
    邺都城门处,此时并未到开城之时,这辆马车却缓缓入内,而守城的将士将他们放行后,又再度关上城门,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
    四周一片寂静,唯有车轮辚辚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夹杂着车内躺着的人微弱的呼吸声。
    马车一路穿过街巷,行至一处深巷之中。
    驾车的马夫刚将马缰往后扯动停下,便见不远处正款款走来一名头戴幂篱的柔弱女子。
    马车后跟随的几名侍卫见她匆匆上前,腰间刀剑碰撞出铮鸣响动。
    女子闻声一怔,停在原地,幂篱后的一张俏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她的声音十分娇细:我我来找乾王殿下
    话音方落,马车里头忽然传来一阵咳嗽之声,有人虚弱着开口,嗓音十分撕裂:让她一道进来。
    侍卫们领命称是,然后翻身下马。
    姑娘请随我们一道入内。
    林青鸾嗫嚅着答:好好。
    驾车的马夫便将车帘掀开,扶着里头的青衣男子缓缓下车,程明璋被前方众人拥趸着入了府门,青鸾跟在后面,瞧不清他的身形,但却总觉得有些不对。
    入了乾王府邸的内院后,方才的侍卫们纷纷立在院内游廊处,面容肃然不动,程明璋在屋内,而房门紧闭。
    青鸾惶惶不安地站在院中,目光时不时往里头去瞟,心里却是为一事而来。
    前两日朝云来府中找她,得知了澧县一事,而朝云这两日也没了消息,她便只得循着朝云留下的话,兀自出府来寻了乾王。
    正愁着此事,青鸾一抬头便见远远的一人一袭素袍提着木箱正脚步匆匆地赶来,而方才扶着乾王的那位马夫此刻也紧随着这位一道,面色焦急着。
    待两人走近后,青鸾突然察觉了那人的面容,正是甜水巷的一位有名的郎中。
    青鸾回想了方才之事,才惊觉原来是程明璋也生病了吗?
    如果他也生病了,那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在此劳烦他去澧县呢
    一时间,青鸾有些想要离开乾王府邸,但迈开腿的那一步,青鸾却不知为何远远地朝那敞开的房门瞧去。
    里头点了几盏灯,却仍觉得一片昏暗沉静的,青鸾抿唇,一双秀致的眉轻轻折起,最终迈了脚步朝那屋中而去。
    晨间的秋风乍然掀起,吹开青鸾幂篱的纱缎,露出她姣美的脸,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透着一股怜意。
    屋内的珠帘也被吹动,半倚在榻上的男人抬眸看向门口的女子,两厢视线交错,程明璋原本俊美明朗的脸上此刻一片苍白,薄唇干涸着起了白皮,一种病态破碎的感觉在他身上淋漓尽致,却不显狼狈。
    一旁的郎中却并未注意到林青鸾的到来,他快速地将程明璋的外裳脱去,露出他冷白的皮肤,在烛光映照下可见他身上细密的汗珠一点点滑落。
    郎中起身去拿剪子,身形一动便露出那道被遮挡住的狰狞血口。
    血痂在他的胸前蔓延,似一朵妖冶的罂粟花一般挣扎盛开,他洇开的鲜血浸染了罂粟,使得那花开得更为娇艳。
    青鸾的心一瞬间提了起来,她眼眸闪过愕然,浑身有些僵硬。
    程明璋眼眸被额间的汗水浸湿,他眨了眨眸子,半天也想不出林青鸾为何会来找他,此刻哑着嗓子开口:
    林娘子,可看够了?
    被他这般问了,青鸾一时有些赧颜,一双水杏眼垂了下去,嗓音也有些忐忑着:
    我我不是有意的
    行了,怕就出去等我。程明璋无心逗她,淡声道。
    青鸾心中却挣扎了一番后,还是迈步上前,正巧与那郎中对上,二人都是微有愣怔,但间程明璋的眼色,郎中自知自己应当离开了,便转身去将他的伤口快速包扎好。
    殿下的伤,臣已处理妥当,便先告退了。郎中躬身请示。
    程明璋身子微动,感到伤口突然剧痛,长吸了一口气后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去。
    屋内旋即便只剩下他二人,青鸾站在原地低眸不敢看他,却也不愿离开。程明璋细细瞧了她片刻后,清了清嗓子:
    劳烦林娘子给本王倒杯水。
    身旁的女子便当真十分听话地去给他倒了一盏温热茶水,又迈着小碎步行至他跟前,缓缓递给他。
    程明璋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停留片刻后,欲抬手去握那陶盏,却猛地再度撕到伤口处,只得长吸一口气,眼底一片隐忍痛意。
    林青鸾见此心中一阵慌意与无措,赶忙弯腰,将手中陶盏递至他唇边,小声道:
    王爷臣女喂您吧。
    温热的湿意侵染他的唇周,程明璋抬目对上幂篱下的那张清辞丽曲的脸,她生得分外娇柔,似一朵不经风雨的温室花。程明璋心中微动,呷了口茶水,才别过眼,清了清嗓子道:
    林娘子来寻本王,是为何事?
    林青鸾轻抿嘴唇,眼睫颤动着,语气也十分软调:
    青鸾求王爷派兵支援澧县,家父与秦国公被困澧县已有半月
    她一说完,程明璋眼里闪过一丝狐疑,心间一凛,冷了脸。
    澧县之事,半月都城都未派人救援,定然是有人封锁消息,而这位常居家中的小女娘,怎会知晓此事,还特意来此求他?
    你如何知晓的?程明璋肃声问她。
    这一声却将青鸾吓了个激灵,手中陶盏旋即倾斜,她慌乱地想要后退,程明璋眼瞳一缩,忍着疼痛将那皓腕捉在手中。
    嘶的一声,程明璋眉眼紧锁在一团,而腰上却贴着一处柔软身体。
    来不及看清,便听屋外一道脚步声走入。
    侍卫冷着一张脸踏入屋中,面色紧紧地看向珠帘后的二人,眼底那一片冷肃颜色旋即变得怔然,而后他磕巴着低首躬身往后退:
    属下属下听见有动静,不曾想惊扰了王爷与姑娘,这便退下
    而程明璋在方才侍卫的话语中,也有些无言,此刻低眸才知方才那侍卫为何会如此反应。
    他本是苍白的一张脸,也旋即僵了起来。
    林娘子你先起来。他压着火气,沉声。
    青鸾欲哭无泪地撑起脸,也突然发觉了他的异样,一时间满脸潮红。
    东方既明,朝霞吐露。
    秦朝云今日没有赖床,反倒醒得分外早,她揉了揉手腕上的酸痛感,眨了眨惺忪眼眸侧头去看身边人。
    不知是这些时日他过于操劳还是如何,周焰此刻仍在沉梦之中,外头的日光细碎,接着这薄弱微光,朝云观摩着他英挺的眉眼。
    手指也渐渐覆上他紧锁的眉心,轻轻地按了几下,待他松开,朝云唇边才漾开一抹甜笑。
    周焰并未转醒迹象,朝云便窝在他的怀中再度陷入浅眠之中。
    二人醒来之时,及至辰时。
    屋外的丫鬟伺候着朝云梳洗,周焰便匆匆地自行盥洗了一番后,两人都已收拾整洁。
    方踏出房门,周齐便已在院里等候他们。
    见周焰出来,周齐也便上前一步躬身,周焰斜乜了一眼身后的丫鬟,朝云瞧见了她的眼色,旋即朝丫鬟温声开口:
    澧县风沙太大,劳烦姑娘替我备一张幂篱,之前的都不能用了。
    丫鬟见此,也只得恭声应下,缓缓朝一旁走去。
    院中便只剩下他们三人。
    主上、少夫人,城中瘟疫确然是那县令夫人所制,属下与锦衣卫已从他们的后院中搜出制毒证据与几名共犯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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