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袖黑着脸,握紧拳头,刀一出鞘便砍断了木桩,我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大口气,若是打赢了,不想娶,自有千金奉上。
    望舒哑然,哄道:阿姊,咱这是招亲,不是打擂台赛。
    随后又转身斥责,若是胆敢在戚府门前闹事,一律轰出去。
    戚袖笑着说:望舒,这儿人多混杂,你去一旁看着吧。
    好。
    望舒回到观赏区,却偶遇了一位不速之客。
    晏希白还穿着一身朝服,下了马,便笑着走到她的面前,戚娘子,许久未见。
    不久。她冷声道。
    晏希白憋屈地低下了头,很久。
    望舒见他一脸怨妇的样子,有些好笑,你怎么又过来了啊,好像整天无所事事一般。
    手上政务清闲,可不就是无所事事么。
    他抬起手向某个方向指了指,喏,他听说你长姐要比武招亲,下了朝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我与他本有要事相商,便随他过来了。
    望舒看了过去,是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正与长姐寒暄,说着些什么,望舒问道:他是谁啊?没什么印象。
    周放周将军,先前与你长姐一同上过战场,如今统领南衙禁卫军,是你阿姊的顶头上司。
    望舒悄摸摸凑过去,仔细听他二人对话。
    阿姊好像有些惧怕这位周将军,她呵呵笑道:您怎么过来了啊?我我今日告假休沐,上边批下来了的。
    周将军正一脸拘谨,有些不知所措,挠了挠头,嗯,听说你在这儿比武招亲,我过来看看。
    阿姊瞬间站得笔直,有些攀比的意味,害,这场下一个个细皮嫩肉的,我也就闲来无事闹着玩,我绝对不会给咱们禁卫军丢脸!
    那就好,那就好。周将军一脸欣慰。
    望舒轻笑道:看来两个都是老实人。
    说罢,她戳了戳晏希白,你说,这周将军是不是对我阿姊有意思啊?
    他说道:瞧他那紧张兮兮赶过来的样子,现在表面上还状若无意,气定神闲,其实内心啊,早就慌得不行。
    要是我听说望舒要比武招亲,早就火急火燎,哪里坐得住。
    望舒挑眉,你便是坐不住,也无可奈何,就这点三脚猫功夫,恐怕上了擂台便要被人打下。
    他顺着台阶便往下,笑道:是啊,只能请娘子高抬贵手。
    算了,不与你贫嘴,这擂台赛都快开始了。
    起先有一个莽汉抄起家伙,便窜上了擂台,言语间皆是轻佻和看不起,总以为凭着一身健硕的肌肉,便能将他人打趴下,谁料不出一个回合,戚袖便将他踹下了擂台。
    硬邦邦的壮汉到在了地上,吐出一口暗红的鲜血。
    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望舒朝擂台喊道:阿姊,好样的!
    戚袖听到这一声夸赞,趾高气昂,大手一挥,朝着几个跃跃欲试的,喊道: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全都抄起兵器一起上。
    要是赢了,少不了赏钱。
    他们看了眼财大气粗的戚府,面面相觑,吐了口唾沫,兄弟们,一起上!
    刀枪剑戟可不长眼,更何况掉进钱眼的人可不会怜香惜玉,拳拳到肉,场面一度乱成了麻,那些泛着冷光的兵器叫人害怕。
    望舒拽紧了晏希白的左手,他拍了拍,安抚道:,别怕,你阿姊定是有分寸的。
    一旁的周将军也屏住了呼吸,打到节骨眼时,豁的站了起来,好像要冲上去帮忙一样。
    几个回合下来,戚袖有些气喘吁吁,但依旧占了上风。
    那些男的一个个被踹落擂台,最终弃械投降。
    十几年不练刺绣,不弄笔墨,不辞辛劳,日晒雨淋混在男人堆中习武,每次回来都带了一身伤。
    后来横刀跨马,随着大军出征,九死一生,才在战场上捡回一条命。
    她一直是望舒的骄傲,是全京城女子的骄傲,望舒甚至觉得,在场的没有一个能和她比拟,没有一个人配得上她。
    切,没意思。戚袖从擂台上边下来,望舒想走过去送水,顺便替她擦擦额头上的细汗。
    谁料被一个人截胡了。
    来来来,袖袖辛苦了,快喝水。
    望舒皱巴着脸,谁啊,袖袖、袖袖叫得这么恶心。
    那献殷勤的男子穿着一身华服金靴,身形文弱,看着也不像过来比武的。他将一个酒壶递给了戚袖,袖袖今日好威风,将那些废物通通打下了擂台,不愧是你。
    望舒仔细看了两眼,素娥在耳边提点道:那是李家的小公子,李寻玉。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伤透阿姊心肝的贱人。
    阿姊,别喝她的
    说时迟那时快,戚袖已经咕噜咕噜喝了起来,不错啊,李寻玉,这酒味道不错。
    若是袖袖喜欢,我改日再送来几坛。他笑着说。
    戚袖扬了扬手中酒壶,望舒,要不要过来尝尝!
    她摇了摇头,料这厮也不敢光明正大下毒。
    戚袖重新回道擂台,朗声道:还有谁要上来与我一决高下!
    她好像忘了自己是来比武招亲,而不是打架的。
    底下是鸦雀无声。
    戚袖懒洋洋倚在了柱子上,真没意思。
    望舒走到那位周将军身旁,唆使道:周将军,您看看我阿姊那嚣张的样子,在军中很少有人打得过她吧。
    周将军笑道:那是自然,戚将军巾帼不让须眉,有胆识,有魄力,武艺高强,一向让人称赞。
    那周将军呢?您官职比她高,一定比她厉害!
    倒也未必,平分秋色吧。
    周将军,您帮帮我吧,这些比武招亲来的男子,一个个贼眉鼠眼,心思不正,我又怎么忍心让阿姊嫁给他们。您若是打赢了,恰巧对长姐有点意思,那便是成了一桩佳话,若是没有意思,也不打紧,就当帮我这个忙,好不好嘛?
    他满脸通红,有些支支吾吾,晏希白却一脸幽怨,望舒倒是未曾对我这般好脸色。
    正当周将军打算起身上擂台,一旁的李寻玉又出来截胡了,他笑嘻嘻地说:袖袖,我来我来!
    第65章 入冬了
    别了吧, 李寻玉,把你砸坏了我可赔不起。戚袖说道。
    没事,小爷身强体壮, 生来抗打。
    李寻玉,这不是闹着玩的, 再说了, 你图啥啊,平日里左拥右抱, 哪个不是浓情蜜意、倾城之姿, 想来也不会看上我这种粗鄙之人。家中又是钱财万贯,总不会为了我这点小赏钱豁出命来。
    李寻玉一本正经地说:图你啊,袖袖武功盖世,为人爽朗大方,我喜欢你。
    戚袖被人当众表白, 窘迫到羞红了脸,不知如何自处。
    望舒朗声道:郎君有所不知,纳了小妾的, 可没有资格参加比武招亲。
    李寻玉疑惑地说:何时立的规矩,方才上去那些人可没说有无妾室?
    她冷着脸, 就在刚刚,我立的规矩。
    说罢望舒转身看向戚袖, 是吧,阿姊, 我说的可算不算数?
    算数的。
    望舒让开道来,所以, 李郎, 慢走不送。
    分明是大冬天的, 李寻玉却摇开了纸扇,扇面上几个大字分外气人你奈我何。
    他笑道:我未曾纳妾,戚娘子莫要含血喷人。
    我对袖袖一片心意,日月可鉴,没有半分虚假,今日在这儿,便是将我打残了,我也非要娶她为妻。
    怎么可能没有纳妾,京中人人都说,郎君在家中夜夜笙歌不辍,软玉温香在怀,怎么,难道还全是红颜知己,普通朋友罢了?
    李寻玉回道:不是红颜知己,也不是什么朋友,几个歌姬舞姬,不劳戚娘子费心。怎么,一没有文书,二没有嫁娶之礼,你随意将她们拉过来好生盘问,我看看谁敢说是我的妾。
    你不可理喻!这厮嘴皮子溜,又没皮没脸,望舒险些给自己气出病来。
    行了,让他上来,想比就比吧。戚袖冷声道。
    李寻玉褪去一身锦衣貂裘,哈了一口热气,摩拳擦掌走上擂台。
    戚袖扔了手中红缨枪,李寻玉,从小到大,你就没打赢过我,这次伤着了可莫要后悔。
    这次我会赢你
    话未说完,他便被戚袖结结实实揍了一拳,鲜血从口鼻喷洒而出,他抬手拂去,失声笑道:袖袖,别打脸啊。
    李寻玉,我这人挺记仇的。还记得么,十多岁的时候我因为常年练武,皮肤晒得黝黑,手上全是刀伤剑伤,厚厚的茧子简直不像富贵人家的女郎,你说我长得丑,像个毛猴一样,是讨不了男人欢心的,以后根本嫁不出去。
    你劝我不要学这些拳脚功夫,可我偏要学。
    她狠下心肠又一拳揍了过去,是,我是没你长得好看,我是没你那些歌姬舞姬长得好看,如今又何必眼巴巴过来说要娶我,你贱不贱啊!
    李寻玉没有躲避,他含着一口血说道:袖袖,我当时说这些,只是不希望你一个女孩子过上刀尖舔血的生活,而且你忘啦,当时我明明说了一句,要是以后没人娶你,记得来找我啊。可是你气急败坏,压根没听就跑得老远。
    我如今就是下贱,你功成名就回来了,考虑考虑我好不好?
    戚袖握紧拳头,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力道不算狠辣,却让他瘫倒在地。
    以前我喜欢玩蹴鞠,打马球,你输了,便撺掇他们一个个的,孤立我,有意思么?
    他说:对不起,袖袖,我只是不希望你与他们走得太近。
    行啊,李寻玉,我心思没你的深,也没有你算计的这么多。但我就是讨厌你,你就是让我犯恶心!
    我及笄那年,在西市看上了一支金钗,你却搂着佳人过来,她一眼便看上了我手中的钗子,央求着要你买下,你当时怎么做的?你一把夺取我的钗子,插在了那美人头上,你说我平日懒得连发髻都不会挽,要什么钗子。
    你觉得有意思么?明明四处留情,如今却像贞洁烈妇,非我不娶?
    李寻玉捂住胸口,一阵巨咳,袖袖,我只是气不过,你扔了我送的及笄礼,还与其他男子携手同游。
    那出征那日又是如何?你说要给我送行,我一拖再拖,等了许久,却得知,你那日醉眠花柳,春宵一刻,早就忘了约定的时辰。
    袖袖,我
    够了!戚袖越说越气,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后想要狠狠揍上一顿,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身子越来越软,最后瘫倒在地。
    阿姊!望舒在下边看得着急,她想要冲过去,却被李寻玉带来的侍卫拦住,娘子,上边可还在比试,莫要坏了你自家立下的规矩。
    擂台上,李寻玉捡起长剑,捂着剧痛的胸膛,抬起来,指向了戚袖,他不经意歪头笑着,袖袖,我赢了,按照规矩,你是我的。
    我那日遭人算计,未曾醉眠花柳。我喜欢你,这一辈子只喜欢过你。
    戚袖面色苍白,可是,我不喜欢你啊!你想想你做的那些烂事,我可能,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望舒生了怒气,踹开拦路的,让开!
    乌泱泱的人群看到这般热闹,一个个兴奋极了,好像一张巨大的渔网,将望舒这个故事外的人拦在一旁。
    周将军周放冲上了擂台,一把推开发疯的李寻玉,扶起了戚袖,你没事吧?
    李寻玉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软筋散罢了,上不了,吃了药半刻钟内恢复如初。
    他扬声道:今日在座的可都看见了,规矩也没说不能智取,谁赢了戚娘子谁便能娶她为妻。戚家好生准备,过两日三书六聘过来迎娶娘子,可莫要反悔。
    周放扶着戚袖,让她吞了解药,起身喊道:慢着!
    你这手段下作,我与你过上两招,若是我赢了
    李寻玉一脸不耐烦,拜托,周将军,凡事讲个先来后到,便是我手段再不入流又如何,便是你赢了又如何?我偏不爱与你比武。
    周放拔了剑,咬牙切齿地说:你这种破皮无赖,不配。
    两人正剑拔弩张,望舒上了擂台,说道:今日之事不过是我与长姐闹着玩呢,让各位见笑了,多有得罪,待会儿领了赏银,一切都当没发生过。
    李寻玉不满,怎么,戚家这是要公然反悔?
    不是戚家要反悔,是我戚望舒要反悔。她想起李寻玉扇面上那句话,所以,你奈我何?你便是告到官府也无人做主。
    李郎啊,我可是听说你府中有个舞姬怀了身孕,可别是你的种。像你这种万丈深渊,就别祸害我长姐这种老实人了。
    戚袖缓了过来,她说:望舒说得对,我谁都不要,谁都不嫁。就当今日,是个笑话。
    李寻玉依旧没脸没皮,袖袖,既然你不喜欢我与其他女子有纠葛,待我断干净后,再来寻你。
    嘶,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啊,甩都甩不掉。
    望舒怒道:滚。
    一场闹剧终了,看热闹的人群被匆匆遣散,戚袖恢复了精神气,蓦地站了起来,怒骂道:狗东西敢算计我,老娘要去找他算账!
    她向周放抱拳致谢:周将军,见笑了。兵不厌诈,我一定吸取教训,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人!
    周放愣愣的说了句:好。
    说罢戚袖抄起刀剑,便要去找李寻玉报仇雪恨。
    阿姊,你要去干嘛?
    揍他。
    可是还没等望舒说完,她便骑上马,风一般从身旁呼啸而过。
    晏希白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望舒肩膀,给她顺气,感情向来都是说不通的,让他们自己理顺吧,别操心了。
    他含着笑看向望舒,好像世事纷纷扰扰,他却只独独在意一人。
    望舒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许是吹久了冷风,冰冰凉凉的。
    晏希白有些错愕,含羞带怯地问,怎么了吗?
    还是殿下长得格外顺眼。
    不许拿我跟别的男人比较。
    嗯,晏希白,陪我逛逛吧。
    乐意之至。
    两人牵着手,漫无目的,走街串巷。
    路上行人不多,偶尔有雪花飘落,呼啦啦的冷风刺得整个人,连皮带肉,连筋带骨,又或者根本说不清哪个部位,一阵阵酸痛感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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