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行打定主意,等休沐回去之后,说什么都要从方笠舟的书房里搬出来,正好有这些风言风语当借口,也算是帮了她大忙了
    二人很快便走到了摘星楼,店小二十分热情地将她们迎了进来,二人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阿七十分豪气地大手一挥,道:你随便点就是了,我吃什么都可以的。
    林梓行也不跟她客气,陪她了一上午,可得好生犒劳一番她酸痛的双腿,便一口气点了四五道菜。
    待店小二走后,林梓行环视着四周,发现了柜台前一个正跪在地上擦地的小二,有个掌柜模样的男子指着他呵斥道:一上午了,这地板还没擦干净,我养你有何用!
    干不好可以不干!我摘星楼可不养闲人!
    擦地的小二一个劲地磕头,林梓行觉得心里不舒服,想管闲事的心有些收不住了
    你还记得我们在青楼那日吗?
    林梓行扭头看向阿七,不明所以,道:记得啊,怎么了?
    我昨日来这里的时候,看擦地的那个店小二有些眼熟,一打听才知道,这个店小二就是青楼那日之后来摘星楼做工的。阿七压低了声音,眸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道,而且这个店小二要的工钱极低,只求在这摘星楼有口饭吃,有张床睡。
    林梓行听她的描述,微微眯起了双目。
    过会等他转过头来,你瞧瞧他的脸,可有印象
    林梓行扭头看了过去,见那擦地的小二缓缓起身,用略显瘦弱的手臂吃力地拎起水桶,往后厨走去。
    而林梓行看到了那张脸之后,登时惊起了一身冷汗
    这不是她曾在梦中见过的苏家小婢女明月吗?
    苏沐之一家唯一的幸存者
    当时她与方笠舟前去青楼赴李徊的宴会时,在门口曾经撞见过,等第二日时再去找,就已经找不到人了
    林梓行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该怎么办。
    这个小姑娘这么长时间以来选择并没有逃出长安城,却也没有寻求官府的帮忙,说不定心里存着为主人家报仇的念想,却不知该相信谁
    明月应该是见过她的,就在青楼那天夜里,而且她知道自己是去见李徊和纪明远的,若是现在自己贸然接近她,只怕她不会相信自己,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林梓行权衡利弊,还是觉得此时不宜轻举妄动,凑近阿七耳边悄声道:阿七,麻烦你派人暗中保护着她,若是能取得她的信任,那就更好了。
    阿七将声音压得极低,道: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交给我就是了。
    林梓行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这顿午膳用得却是有些乏味,忍不住又嘱咐道:此事记得告知方正卿,请他想想,可有什么好法子?
    不过请他记得,可莫要打草惊蛇!
    知道啦!
    阿七狡黠地笑笑,林梓行却时不时看一眼扔在那里努力擦地的明月,明月与她一般,时不时抬头环视四周,只是与她不同,明月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十分警惕
    林梓行叹息了一声,琢磨着有没有什么法子先让她脱离这个艰苦的环境才好
    夜里,祯王府之中,纪明远又带着查探到的消息出现在了李徊的书房之中。
    李徊经过两日的在府反思,却并没有更加平静,反而是身心俱疲,略显暴躁,脸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看起来颇为憔悴。
    李徊仍强撑着给纪明远倒了茶,道:舅父夤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扬州有飞鸽传书,有关沈歧的事,有消息了。
    纪明远没有多说,只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件递给了李徊,李徊迫不及待拆开,飞快地浏览了一遍,抬眸看向纪明远,眉心紧蹙着,道:所以当年沈歧尚未进长安科考之前,在扬州城成过亲?
    没错,那家人姓林,林家女儿名为林越竹,是一家林家医馆大夫林天昭的独女。纪明远压低了声音,林越竹当年送夫君科考,过了几个月便生下了女儿,那夫君再未在扬州城出现过。
    后来听闻林越竹北上寻夫遇到了船难身亡,林天昭便带着孙女从扬州城消失了。
    李徊微微眯起双目,掐指一算,道:这么说来,沈歧与他那扬州城的妻子生下的女儿,与如今的林梓行年纪一样了?
    而且,林梓行的祖父姓名虽然与林天昭不同,但据说是个赤脚郎中。
    李徊手中捏着信件,冷笑了一声,道:林梓行啊,林梓行,难道这就是沈歧所说的把柄吗
    纪明远看起来十分笃定,道:纪某觉得很有可能,不过还是不能贸然行动,须得想法子试探一下。
    本王明白,此事就由本王来办吧。李徊眉心渐渐舒展,慢条斯理地将信件折好,道,劳烦舅父帮本王再查一查林梓行的祖父,若他的身份是假的,总不可能一丝痕迹也没有吧
    纪明远干脆应下,又道:明日殿下可要进宫?
    要的,在家反省了三日,须得进宫表现一下才是,母妃那边也需要本王尽孝,以表心意。李徊轻抿了口茶,唇角噙着一丝笑意,缓缓道,只是,还有个地方要去一趟才好。
    第二日一早,在家躺了两整天的林梓行在床上表演了一个咸鱼翻身,终于十分艰难地起床,踏上了上班之路。
    好在本朝的圣人不算勤快,上朝的频率极低,才能让她有苟延残喘的时间,而且长假之后的今日也不必上朝,林梓行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只是刚走到大理寺门口,林梓行的心情彻底跌倒了谷底
    只见一身宝蓝锦袍的李徊正立在大理寺门口,眉眼间、唇角间俱是含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双目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见到她之后,便上前几步,微微颔首道:恭贺林少卿高升之喜
    第50章
    不必, 真的别来这套,大哥咱俩真不熟好吗!
    林梓行打量着打扮得如同花孔雀一般到处开屏的李徊,手中还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虽不知他有何目的, 但在心里已经狠狠把他给骂了一顿了。
    林梓行僵硬地笑笑,面上仍然行礼客套行礼道:承蒙殿下记挂,多谢殿下。
    李徊脸上笑容十分温柔,若林梓行没看错, 那双眸子里似是还含情脉脉的,惹得林梓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用的早膳都有种想要喷涌而出的感觉
    太油了太油了,油死她算了!
    林梓行看李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使劲拍了拍自己顺了顺气,道:点卯的时辰马上就到了, 还请殿下容下官失陪。
    林梓行刚要脚底抹油溜走,却听李徊叫住她,道:林少卿用早膳了吗?
    林梓行:?
    林梓行缓缓回头,便见李徊将手中的木盒递给了她, 道:府中做的小糕点,林少卿若不嫌弃便收下吧。
    这是要实名制投毒,想要毒死她?
    林梓行急忙想要将双手背在身后,李徊却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将木盒赛塞进了她双手之间,道:林少卿不必客气,你我有缘再见。
    林梓行险些没接住这重得有些离谱的木盒, 低头看着手中的这个木盒, 惊得合不拢嘴。
    谁要跟他有缘啊!
    林梓行愤恨地跺了跺脚, 一脸愤懑地气冲冲走进了大理寺,一路步履不停,点卯过后便来到了自己的书房,将食盒放在了自己的桌案上,一屁股坐下,手臂支在桌案上生闷气。
    李徊这是什么人啊,硬往自己手里塞东西!
    梓行兄弟怎么来这里了?
    林梓行突然惊醒,抬眸便见杜雄一脸不解地望着她,道:你不是搬去方正卿的书房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对哦!她太生气了,把这事给忘了!
    林梓行拍了拍脑袋,道:这么重要的事我竟给忘了!
    都怪李徊!
    林梓行口中念念叨叨的,一边快速起身往门外走去,只留下杜雄和周霄云二人面面相觑,吴良三人注意到了她,凑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
    待林梓行走后,吴良嗤笑了一声,道:若是没有平远王,她算什么,岂能当得了大理寺少卿
    杜雄十分不爱听这话,蹙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们傻嘛,当真看不出来?吴良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道,大理寺之中比她资历深的多的是,为何她抢先做了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少卿是有自己的书房的,为什么平远王让林梓行和他共用一个书房?你们自己想想吧,若说这两个人之间一点事都没有,我是不信!
    周霄云微微眯起双目,道:你什么意思?
    吴良撇撇嘴,道:我什么意思,平远王早已过了寻常男子成婚的年纪,林梓行更是不近女色,你觉得呢?
    你可知平远王是什么人,他手下的飞鹰卫可不是吃素的。周霄云缓缓起身,脸色十分严肃,道,若他知晓你在背后这般编排他与林少卿,你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怎么了,我就是怀疑一下罢了。
    吴良明显是怂了,但仍然是嘴硬,招呼他的几个狗腿子出了书房门,周霄云叹了口气,坐下后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杜雄不明所以,道:他们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
    周霄云不太想说,可杜雄一直缠着他问个没完,周霄云实在是不胜烦扰,端起林梓行带来的食盒递给了他,道:莫问了,吃点东西吧。
    林梓行一口气来到了方笠舟的书房门前,却十分意外地发现书房的门大敞着,轻轻敲了敲门迈步进去,便见方笠舟正立在书柜前摆弄着玉瓷瓶里的蔷薇。
    林梓行觉得这景象十分怪异,但并没有说什么,只道:方正卿,我有事想与你商量。
    方笠舟并没有转身,只道:何事,说吧。
    我还是觉得,与方正卿共用一个书房不太合适林梓行手指纠缠着,小心翼翼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大理寺中有风言风语
    方笠舟眉心微蹙,放下手中的剪子,转身看向她,看起来倒是十分淡定,道:什么风言风语啊,说来听听。
    林梓行觉得有些说不出口,急忙摆了摆手,道:我也没听到过,只是怕有人会说闲话
    方笠舟却转移了话题,看似不经意道:我听说,今晨祯王来找你了,就在大理寺门口?
    是啊。林梓行点点头,道,我还想跟方正卿说此事呢,邪门得很。
    他对我又回到了一开始的状态了,温和得不得了,还给我备了一盒点心。林梓行看起来十分无辜,道,我说了不要,他硬要塞给我,我都怕他在里面下毒,要毒死我
    方笠舟眸光一闪,看起来神色十分严峻,道:那食盒呢?
    屋中霎时静了一瞬,林梓行一惊,才想起来方才自己走得急,那食盒好像落在了原先的书房里。
    这时,外面响起了杜雄的声音,火急火燎地呼唤着林梓行。
    梓行兄弟!梓行兄弟!
    杜雄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手中还拎着那个食盒,一脸惊慌失措,看到方笠舟后才规矩了些,急忙行礼。
    林梓行拽过他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发生什么事了?
    杜雄把那食盒放在了林梓行手中,打开了盖子,只见里面只剩下一些糕点的碎屑了。
    林梓行:?
    我方才实在是太饿了,就把糕点都吃了。杜雄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肚子,话锋一转,道,这不是重点,你看这里。
    杜雄将里面的那一层夹板取了出来,只见食盒的底层,放着明晃晃三块极大的金锭。
    林梓行看的眼睛都直了,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忙道:方正卿,你来看啊!
    方笠舟紧蹙着眉头上前,待看到那三块金锭时,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道:他还真是大手笔
    那三块金锭下面还押着一张纸,林梓行取出来后缓缓展开后读着,却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见上面写着《诗经》的句子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林梓行看得脸都皱了起来,鸡皮疙瘩又泛了起来。
    李徊是不是真的有病啊!
    上面写的什么?
    方笠舟伸手便想要拿过来,林梓行刚要躲闪,却觉得最好不要,便坦坦荡荡地让方笠舟看了。
    方笠舟看罢后,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林梓行捧过食盒,向杜雄道谢,杜雄摸摸脑袋,没说别的,也知道自己不宜再待下去,飞快地出了门。
    您瞧瞧,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方笠舟嗤笑一声,道:估摸着这个李徊是看上你了吧。
    林梓行:?
    这怎么可能!我是男子!林梓行义正严词道,我看他又想法子拉拢我呢,我才不上他的当,这三块金锭一定想法子给他送回去!
    你不必出面,我帮你就是了。
    还是方笠舟靠谱!
    方笠舟总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助她一臂之力,有这样的老板真好!
    林梓行喜笑颜开,主动道:那我有什么能够帮方正卿的?
    方笠舟从林梓行手中接过食盒,一边用下巴指了指桌案上的那一摞案卷,道:那一摞,交给你了。
    林梓行第一次这么痛快地答应工作,待方笠舟走后,便坐在了桌案后开始看案卷。
    而方笠舟出了大理寺后,并未带任何人,只身一人纵马出了坊,来到了一座十分不起眼的小院之中,敲响了大门。
    开门的是清风,向方笠舟行礼过后,便低声道:梁少卿要离开长安,卑职拦不住。
    方笠舟双目微眯,直接迈进了院中,径直走进了后院的卧室,连门都没敲就进去了,看着梁东山略显佝偻的身子正在收拾行李,眉心登时蹙起,道:你要去哪?
    梁东山回头看向方笠舟,唇角勾出了一个淡然的微笑,道:出长安转转。
    何时回来?
    该回来的时候自会回来。
    方笠舟将声音压低了,略带些急切之意,道:你再等等,很快了。
    梁东山摇了摇头,道:都这么多年了,我早已不在意了,你也不用挂心了,这样就很好了。
    方笠舟抿唇,静静地看着梁东山收拾行李的往来身影,过了良久,才道:再给我一个月,就一个月。
    梁东山动作顿住了,缓缓回头看向方笠舟,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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