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看看你们。她听了宋嘉然的话,总觉得有哪不对。
    看我们?郑蓉像是听到了笑话似的,眼神讥讽地划过少康的牌位,又回到钱氏的脸上,您这是慈母发现了?
    自那日求了宋嘉然无望,郑蓉觉得日子也就这样了,横竖都是昏天暗地的,不过是听几声呵斥挨几下打,早晚是个死,不如早点死,她也学着不忍了。
    只是可惜,这两个月家里都还盘算着赖上三叔一家,倒没心思管她们两个。
    钱氏听她这般不逊的话就是一怒,你这是和谁在说话?
    要来了吗?郑蓉心里奇异地升起一股兴奋。
    她也不藏着噎着,我说错了吗?她把英儿往身前拉,不顾她的挣扎,几乎将她推在地上。
    英儿又爬着去抱她的小腿,嘴里呜呜地呜咽着。
    她这样子太不正常,钱氏一下子就呆住了。
    看明白了?眼泪明明在流,郑蓉却笑了,您这时候想起来看我们了?
    怎么会钱氏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的女儿,怎么会!
    她蹲下去想去摸英儿,英儿却疯狂地挥着手,嘴里的呜咽声更大,她的手一抬起来,那些疤就露出来了。
    钱氏一把抓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手上那些疤痕,慌张地将她的袖子往上拉,领口,后背,大片的长条、烫痕或是盘沿在英儿的身上。
    这是谁打的?这是谁打的?她嘶吼着问郑蓉。
    你当真不知道吗?不知为何,见钱氏这般激动,郑蓉居然有一种诡异的畅快。
    是你父亲?还是你祖父?是谁?钱氏的泪喷涌而出,她想仔细看看,英儿却拼命的挣扎,如同她是恶魔一般将她推开,躲到了桌子底下。
    钱氏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又看了看躲进桌子里将桌布遮得严严实实不露出一丝缝隙的英儿,再抬头看一脸冷漠的蓉儿,终于掩面哭泣。
    你难道还要失去两个女儿吗?
    她终于懂了宋嘉然的话是什么意思,在她沉迷于少康夭折的悲痛里时,她的两个女儿正在被人折磨!她没看蓉儿,但蓉儿身上的伤一点不比英儿少。
    若不是她今日发现,也许要不了多久,蓉儿和英儿也会
    不知过了多久,钱氏终于停止了哭泣,她扶着墙站了起来,坐到椅子上,看向仍站在原地的蓉儿,你三婶说,可以让你和英儿陪着你祖母一起去庄子,你可愿意?你若是不
    愿意!郑蓉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我愿意!英儿也愿意!
    她顿了两秒,出城要身份文书,您把我和英儿的给我吧,我会好好收好的。
    钱氏张了张嘴,看了她半天,点点头,好。
    她起身从箱子里找出两人的身份文书,刚递出去,就被郑蓉接了过去。
    郑蓉仔细地查看了,将文书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
    走到桌子边,轻声唤道:英儿,是姐姐,出来吧。
    过了一小会儿,桌布被掀起一个角,英儿见真是她,连忙钻了出来站在她身侧抱着她一个胳膊。
    郑蓉拉着郑英就要往外走,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
    回过头,看见钱氏也在看她们。
    母女三人之间明明只隔着几步,却像隔着一条银河。
    郑蓉突然跪了下来,给钱氏磕了一个头。
    郑英连忙跟着她学。
    没有说一句话,郑蓉拉着郑英转身出门。
    看着两人毫不留恋的背影,钱氏怔怔地站在原地看了许久,她慢慢地将手放在胸口,那里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抱歉哈宝子们,昨天和好友聚会,喝多了睡到今天下午才醒
    国庆假期要玩疯了,该给自己紧紧弦了。
    第一百零二章
    我们两个之间, 没必要虚与委蛇吧?你想和我说什么,直说吧。
    屋子里, 郑立昀和郑立晏对坐着, 郑立昀双眼沉沉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他的三弟。
    郑立晏稳坐如山,那日少新回来,想必已经和你说过了吧?你考虑得怎么样?
    郑立昀嗤道:你会有那么好心?送少新去静山书院, 郑立晏, 你要耍什么把戏?
    大哥, 你不能因为自己心思阴暗, 就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啊。郑立晏轻笑,他环顾了一圈, 窗台下的书案上堆满了书,少新平日应该就是在那读书的。
    他便指了那堆书,少新刻苦,怎么说我也是做叔叔的,帮帮侄儿也是应该的嘛。
    郑立昀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回头, 他和少新住一个屋子, 自然知道儿子的抱负。他是没有可能了, 少新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自然是希望少新学有所成的。
    只是,他看着郑立晏自如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心里嗤笑,他怎么可能相信郑立晏是真的出于好心。
    郑立昀低下头, 他在这个轮椅上已经坐了三年了, 这三年来, 他受尽了冷眼与嘲笑。
    甚至连他的外租桂王, 也总是用悲悯的眼光看着他,哀叹可惜。
    他残着腿后,第一次去桂王府,外祖母抱着他哭了许久,还让人给他制作了身下这个轮椅,尽显慈爱之意,可转脸就任由王府里那些庶叔耻笑他。
    外祖母执意要养着少贤,真不知他是为什么吗?
    三年没有活动,这双腿已经开始萎缩,也许再过几年,都不如胳膊粗壮了。
    而对面的郑立晏呢?全须全尾地坐在那,身体强壮有力,在书袋子里泡了几年,比他过往更有儒雅之风,谁见了不称赞一句如兰如竹?
    这本是给他的赞词。
    若是当初被打断腿的是郑立晏
    你想要的是什么?他冷声问道。他是不会相信郑立晏毫无私心就送少新去静山书院的。
    呵呵,郑立晏笑着摇头,我的大哥呀,你总是这般疑神疑鬼。以前我毫无进取之心,你却偏偏怀疑我要抢你的世子之位,甚至痛下杀手;现在我与你犹如云泥之别,好心提拔你,你却仍觉得我不怀好意。
    只是,你也不想想,如今的你,有什么值得我费心费力的呢?
    一句云泥之别显然激怒了郑立昀,他涨红着脸,重重拍着轮椅把手,当初我任世子时,你算什么东西?不过继室之子,岂敢与明月争辉?
    这就是你用血霜花对付我的理由吗?郑立晏也冷下脸,因为毫无来由的怀疑,就对同父异母的兄弟狠下毒手,郑立昀,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郑立昀的脸由于太过激动抽搐着,毫无来由?怎么可能毫无来由。
    奶嬷嬷的一句句提醒,父亲对何氏不得生恨的声声挂念,连他最敬重的祖父,也在一次见着不过五岁的郑立晏在院子里打拳时,赞他虎虎生威犹如先祖有国公之风。
    他怎么能不惊?怎么能不恨?
    况且,郑立晏真的就不成想过争夺世子之位吗?
    郑立昀大笑,他分明记得,一次二弟与他喝酒,醉后说的那几句话。
    大哥,我敬你是大哥!这世子之位,就该是你的!什么三弟五弟,想都别想!尤其是三弟,哼,还想拉拢我,我都没理他!大哥,你可别说出去在我心里,你才是能扛起国公门楣的人!
    若非郑立晏私下接触,二弟怎么会和他说这些话?
    如今郑立晏倒是装起清白了。
    郑立昀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不就是想问血霜花的事吗?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如今也没什么国公府了。
    这血霜花是国公府的历代国公才能知晓的,父亲偏疼我,便提前告诉了我,他当时决定没有想到,我知道这血霜花的秘密后,不是把它藏在心底 ,而是拿来对付他别的儿子。
    他瞪大着眼睛,像是想从郑立晏眼里看出他的不忿一般。
    这东西是前朝皇室遗物,当年郑家先祖跟随开国皇帝一路打进都城皇宫,负责搜查宫室时才得知的毒药秘方。无色无味、服用后体弱气虚,于梦中惊魇而亡,无人可查。我原以为,此毒无人可解,却忘了,宋氏出身医圣之家,宋家解毒丹也并非传说之物,还大方地给她做嫁妆。
    他眼里全是悔恨,悔恨得却不是毒害郑立晏夫妻俩,而是没有考虑周全。
    郑立晏垂下眼眸,解毒丹不过是个幌子,宋家的确有这玩意,但能解百毒的解毒丹是当年医圣所研制出来的,早就遗失了,如今手里的只是寻常解毒丹罢了。
    解毒丹并不能解血霜花毒,当年原身夫妻的确是死了,是因为他和宋嘉然穿越而来,穿越者的福利解了身体里的毒,连宋父都没有探出来。
    你当初借这件事威胁父亲将你分出去,现在想来,根本没有必要怕你。血霜花的事,知道的人甚少,便是知道,你与宋氏活得好好的,官府又能拿我如何呢?
    大哥倒是好勇气。郑立晏给他拍掌,说到这个我还要感谢大哥你呢,要不是当时你一心想把我从郑家分出去,哪里来得今天弟弟我的好前程呢!
    当时郑立昀怕国公府翻案,世子之位落入郑立晏头上,撺掇郑鹏将他分出去,刚好合了他和嘉然的意。
    也不知道,这三年里,大哥你午夜梦回之间,是不是时常后悔没有永绝后患?
    郑立晏站了起来,走到郑立昀的身前,如果当初直接了当一点,就像现在这样。
    他伸手掐住了郑立昀的脖子,稍稍用力,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窒息的痛苦瞬间笼罩了郑立昀,他下意识地用手拉扯郑立晏的手,但郑立晏力气之大,岂是他能撼动的。
    肺里的氧气越来越少,郑立昀的脸涨得通红,嘴巴张大想要呼救却发出不了任何声音。
    他还能活动的那只腿不停地挣扎着,却像蜉蝣撼树一般。
    一双眼仍旧瞪着郑立晏,却只能看到他脸上轻松的笑意。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郑立昀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弱小过,直面死亡的恐惧让他忍不住想要求救,想要求饶,想要臣服。
    无助的手在慌乱中终于抓到了郑立晏的胳膊,他想用指尖的力道告诉郑立晏,他错了,放过他。
    他不想死。
    但越来越弱的力气让他的手一点点滑脱。
    瞳孔也开始慢慢缩小,那张他从小厌恶的脸也越来越模糊了。
    就像是这样的永绝后患,对吗?连声音也缥缈起来。
    嘭!
    额!额!呼新鲜的氧气瞬间充斥肺部,求生的欲/望让郑立昀疯狂的呼吸着,发出剧烈的喘气声。
    他捂着自己的脖子,痛恨地恐惧地看着郑立晏。
    将郑立昀丢回轮椅上后,郑立晏从怀里掏出一张绣着呆板的鸳鸯的帕子,认真地擦着自己的手。
    擦干净后,又细致地将帕子叠好,放回怀里。
    然后漫不经心地朝着郑立昀微笑,看来,我还是做不到像大哥之前那样绝情,真是可惜。
    毕竟叫了这么多年大哥,我还是想把你当兄弟的呀。他慢慢走近,低下头,附在郑立昀的耳边道:就这么轻易地让你死了,怎么能为曾经的我报仇雪恨呢?
    郑立昀,这只是开始。你记住了。
    郑立晏站了起来,朗声笑道:过往的恩怨,就让他消散吧。大哥,少新是郑家长房长孙,他在读书一道上,颇有天赋,这么好的苗子,不该不管不顾。你是他的父亲,自然会是盼着他好的,对吧?静山书院那边,你放心,我一定安排妥当!
    不顾郑立昀扭曲的脸色,便道:既然你答应了,那弟弟我就先告辞了。
    郑立晏转身出门,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作势要敲门的少新。
    掩上门,他笑道:少新可是来送我的?
    艳阳高照的天气里,少新的脸色却有一丝苍白。
    听了郑立晏的话,他顺势道:正是,我来送三叔。
    郑立晏拍了拍他的肩膀,适才,你父亲答应我了,这几日你便收拾东西,等我上任的时候,你就跟着我一道走。静山书院那边,我已经递过信了。
    是,多谢三叔为少新筹谋。少新低着头,声音晦涩不明。
    走到院子,郑立晏得知宋嘉然已经上了马车,他也不想多留,问过水芹,老太太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便让李大他们帮着把老太太抬到后一辆马车里去。看着郑蓉郑英也上了车,就要辞别。
    见他来一趟却当没有自己这个父亲,郑鹏终于忍不住了,叫住他,过几日就是皎皎成亲之日,婚宴我可是一定要去的。女儿出嫁,父亲不在场,那不是胡闹吗!
    郑立晏不置可否,您随意。
    郑鹏狐疑地打量他,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
    他冷哼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手段,你即将上任为官,那安国公府也是要脸面的人,应该都不想闹出事吧?
    郑立晏只是漠然地看着他,你最好也不要闹出什么事,否则,大不了我这官不当了,我倒是无所谓,你就只看看,族里会不会放过你。
    郑鹏一噎,他心里也清楚,若事情真闹大了,郑立晏丢了官,郑家族人怕是得活吞了他!
    我能闹什么事!我就是一个要送女儿出嫁的父亲而已!他梗着脖子道。
    最好如此。送女儿出嫁的父亲?你配吗?郑立晏心里冷笑,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一百零三章
    离开了郑家, 一行人往城郊而去。
    宋嘉然说的庄子,其实是她的陪嫁庄子之一, 庄子不大, 但房屋俱全,周边有良田数十亩,养了些鸡鸭蔬菜等。庄子里的佣人都是做惯了的,宋嘉然又另外找了两个中年妈妈, 等老太太和郑蓉郑英过去了, 也有人照顾。
    肯定是恢复不了以前前簇后拥锦衣玉食的生活的, 宋嘉然也没打算继续捧着她们过日子。
    只是让她们不用为吃喝担心, 老太太的药钱宋嘉然这边也提供了,四季的寻常衣服也按时送过去, 其他的就没有了,若是想有额外花销,就自己想办法吧。
    那么大个庄子,郑蓉郑英年纪也不小了,想挣钱总有法子的。
    将人送到了庄子上, 郑立晏两人也没有多说, 只把庄子里的人都叫了过来, 让三人认了人, 就准备回城了。
    郑蓉追到了庄子外,三叔三婶!
    她红着眼眶, 跪了下来,结结实实地给两人磕了三个头, 蓉儿和妹妹祝愿三叔三婶百岁无忧, 遇事顺遂!
    宋嘉然将她扶起来, 往她手心里放了一把东西, 记得带英儿去看大夫,女孩子身上有那么多疤,不好看的。
    郑蓉摊开手,是一把糖。
    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她终于哭了出来。
    皎皎的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的嫁衣也从花云涧送了过来。
    来送嫁衣的是钟漓。
    早在两个月前,她便从云州城赶了过来,为的就是和皎皎一起,完成这件嫁衣。
    两个绣艺高超的人共同合作出来的结果果然不同凡响。
    嫁衣展开的那一刻,一屋子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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