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相知:
    何相知看了相庐一一眼,心中纠结,是说还是不说?
    相庐一见她沉默不言,越发感到着急,忍不住向她传音道:师妹,你别不吭声,掌门师伯很反感别人有问题不回答,他可能会直接把你丢下山的!
    掌门的眼神果然冷了些:你怎么不说话?
    何相知终于下了决心,指着相庐一说:回掌门,我的师父就是他。
    此话一出,空气陷入诡异的寂静。
    相庐一惊得嘴巴大张,仿佛都能吞下整颗鸡蛋,白岳西也面露愕然之色,不明白在这样的场合下,何相知为何还要开这种玩笑。
    掌门冷声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位修行不过十年、前不久才刚刚筑基的平庸弟子,竟然教出了你这样一个筑基圆满的徒弟?
    听见这话,何相知心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
    她维持在筑基中期多年,始终未有寸进,近段时间也没出现什么修为增长的迹象,为何对方却说她已经筑基圆满了?
    只不过眼下并不是深思的时候,她略微组织语言,把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
    自然,关于将来发生许多的事情,她都尽量避而不谈,以免对历史产生不良影响,主要提及的便是与她有关的部分。
    但这也足够令相庐一震惊到无法言语。
    你你你
    他张了张嘴,似乎很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半晌过去依然只成功发出了一个音节。
    白岳西反而接受得很快,心想原来如此,难怪会忽然冒出一个天赋比自己还强,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剑宗弟子。
    掌门似乎在思考何相知这番话的真实性,他放出一缕神识,将对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然而瞧不出任何端倪。
    何相知:我可以用天道誓约发誓,方才所言绝无半分虚假。
    掌门却依然未表态,神色也不见和缓。
    就在这沉默之中,突然有人开口,声音略显岁月沧桑,又带着一种奇特的回响。
    这位小友,能否过来让老身仔细看看?
    何相知微微一愣,意识到说话者是那位一身红袍的美丽女性。
    也直到如此近距离之下,她才察觉到对方的双眸并非常人那般黑白分明,而是如同两片完整的墨玉,隐约可见星辰般的光点在其中闪烁。
    与女子对视的刹那,她甚至产生了些许眩晕感,而体内那一股已经沉寂许久的肃杀之意,又隐隐有了躁动的迹象。
    好在这感觉转瞬即逝。
    女子收回目光,发出一声感叹:神奇。
    掌门对她的态度十分恭敬,请教道:依巨灵殿下之见,此人确是来自六百年后的世界?
    何相知听见巨灵二字,立刻联想到了北地天一寺内的神火珠,据说便是由天地间最后一位巨灵的遗骸所化。
    而自己似乎也正是因为神火珠的原因,才会穿越数百年的时光。
    巨灵并未直接回答掌门的问题,而是对何相知说:你很特别,历史的闭环在你身上发生了这莫非是天道的慈悲么?
    何相知一开始没太明白,而后忽然间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道:您的意思是,我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有什么必须完成的事情?
    巨灵微笑道:这便要靠你自己去领悟了。
    她微微躬身,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着何相知的心脏位置那里同样也是修士道心与识海所在的地方。
    也许有某些事情正困扰着你,可宿命并非无法打破。巨灵顿了顿,古仙界早已成为历史尘埃,再强大的神仙如今也不过是残缺的碎片,你只可能是你,不会是别人。
    何相知若有所悟。
    巨灵直起了身子,抬头望了天空一眼,没想到老身回归天地以后,还做了件促成姻缘的好事儿。
    忽然听见这句话的何相知:?
    巨灵笑而不语,转头对剑宗掌门说:既是同出一脉,她便也是贵宗弟子,若是这山头还未人满为患,老身觉得让她留下也不是什么问题,掌门以为如何?
    剑宗掌门沉默片刻,终于松口道:巨灵殿下言之有理。
    他原本并不想要收留何相知,涉及到时间一事往往有诸多因果,稍有不慎便可能令门派陷于万劫不复的危险之中。
    可若连司掌时间的巨灵都如此建议,那也许他们本就该是牵涉其中的一环。
    你们两个,去给她寻个地方住下吧。掌门对白岳西和相庐一挥挥手,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白岳西立刻应声:弟子领命。
    相庐一还有些精神恍惚,没能从何相知竟然是自己未来的弟子这一事实所带来的打击中缓过神来,直到掌门不耐地喊了他的名字,才猛然一激灵:师伯请说?
    剑宗掌门:
    他冷笑一声:就你这样,还好意思当别人的师父?
    相庐一尴尬非常,只想现场表演一个钻地缝消失术。
    白岳西替他解围,向几人拱手告辞,正要带着自己的师弟和未来师侄离开的时候,巨灵突然出声道:请先留步。
    何相知回头望去,听见一声铃铛轻响,如同珠玉落盘,清脆而悦耳。
    巨灵摘下了一边的铃铛耳饰。
    说来也奇怪,这耳饰挂在巨灵身上时,即便她如何动作,也没有发出一丝半点声音。
    可随着她将之取下,铃铛似乎又重新焕发活力,当当响个不停。
    巨灵将铃铛交到何相知手中:此物便赠予你罢。
    何相知有些受宠若惊:这怎么好意思
    巨灵: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如此有缘,要是不送些礼物实在说不过去。
    何相知小心收好,由衷道谢。
    恰逢此时,一阵清风吹拂而过,巨灵的长发飘扬起来,仿佛要化作漫天云烟。
    道谢就不必了。她略一停顿,话语里多了些怜惜和感伤,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带它到人间各处去看看。
    *****
    何相知就这样在剑宗住了下来。
    因为当初与巨灵的那番交谈,她觉得这铃铛之中可能寄居着某种能感知外界的生灵,便将其做成了腰间挂饰,戴在了身上。
    白岳西和相庐一还要继续追查墨绿色粉末的来源,何相知与他们同去,偶尔也会接些门派任务,每年都会在山下行走很长时间。
    很快她便发现,自己的修行障碍确实被打破了,不仅在某次与敌人的交手之中临阵结丹,更是短短数年内上升至金丹圆满,令相庐一啧舌不已。
    他非常好奇,将来的自己究竟是如何把这样的修行天才骗到门下的,却百思不得其解。
    而在这数年间,何相知与落千重也见过许多回这既包括实际见面,更包括法器通讯,并且以后者占绝大多数。
    双方保持着普通朋友的关系,大多数时候是落千重在说,何相知负责听,她渐渐有些习惯几乎每两三月一次的影像会面。
    直到第六年春,何相知正在收拾出门所要携带的物件时,突然意识到,落千重已经有整整一年没有发来通讯请求了。
    第四十章
    人的惯性便是如此。
    明明在开始的时候, 何相知并不希望自己和落千重之间产生太多交集,可维持了数年的影像通讯反常中断,她又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困惑情绪,总想知道个中原因。
    她犹豫了数日, 因着某种不好形容的自尊心作祟, 最终还是没有主动发出通讯请求,而是选择向同门打听对方近况。
    这里所说的同门, 自然指的就是相庐一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 君问天同他师父年轻时候的性子颇为相似, 同样那么爱结交朋友,探听奇闻异事,喜欢满世界跑。
    相庐一的消息非常灵通, 对修仙界的各种八卦和仙门动态了如指掌, 很少有他不知道的新鲜事情。
    你问落千重?相庐一愣了愣,有些奇怪,你不知道吗?那家伙在寂界受了伤,估计要养个十年八载才能重新活蹦乱跳。
    何相知一怔:受了伤?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相庐一仔细回想,不确定道:大概是去年夏天吧, 听说是遭遇到了等同于大乘修为的骨龙, 他们太衍仙门折了将近一半的弟子,金丹圆满的落千重也扛不住,差点堕了境。
    何相知沉默了。
    落千重失去音信,也正好是从一年前开始, 所以他是因为有伤在身,需要静养, 顾不上和她进行影像通讯?
    出于某种微妙的直觉, 她觉得这应该不是真相。
    相庐一见何相知神色有异, 关切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何相知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
    回到住处以后,她坐了下来,静静凝视着那面通灵法镜很长时间,屡次想要将一缕真元灌注其中,看看水波荡漾过后,对面会不会出现落千重略带诧异的双眼。
    最后她真这样做了。
    结果那边迟迟没有应答,就在何相知打算将真元散去之时,忽然之间,流动水纹轻轻颤动,勾勒出一张明艳可人的年轻女性面孔。
    你是何人?她的语气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气,如同被宠在手心的小公主,你是落师兄的朋友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何相知沉默一瞬,说道:哦,因为我不是他的朋友,我和他不是很熟。
    女子:
    何相知礼貌问道:请问阁下与落道友关系如何?
    女子扬着下巴:落师兄是我的亲师兄,在我入门的时候还是他手把手教我学习基础五行灵术看到这枚簪子了吗?是他在我成功结丹以后送给我的!别的同门都没有!
    她微微垂着头,似乎想要全方位向何相知展示簪子的精美夺目,就差没在脑门上写着炫耀二字。
    这上面有师兄为我施加的防护阵法,哪怕是元婴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也无法攻破,你问我们关系如何?她意味深长地瞥了何相知一眼,肯定是要比你们两个相熟的。
    女子说完,暗地留神何相知的反应。
    她本以为能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失落,结果不仅没有,对方眼底甚至浮现几分喜色。
    那真是太好了。何相知长舒一口气,不瞒阁下,我其实是落道友的债主。落道友欠了我八千八百八十八万灵石,原本承诺三年内还清,如今六年已过去却还未见分文。
    女子:
    何相知情真意切道:我并不是质疑太衍仙门弟子的诚信,只不过眼下我有事急需用钱,既然阁下与落道友关系如此要好,能否先替他还上一部分
    话还没说完,水镜之中的影像剧烈颤动,随即四散开去,化作无规律的涟漪。
    这是对方单方面终止的通讯。
    何相知挑了挑眉,心想还真是个沉不住气的小姑娘,都不给她继续发挥的余地。
    窗外的树梢,雀鸟叽叽喳喳叫着。
    何相知托着下颌远眺,渐渐有些心烦意乱,她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太久没有和人比剑,一时手痒所致。
    于是她寻到了白岳西,亮出长剑,恭敬行礼道:师伯,请赐教。
    白岳西:
    白岳西迟疑了片刻,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句:我们过两日便要下山。
    何相知了然点头:我知道分寸。
    话已至此,自然没有不开打的道理。双方不约而同出手,剑意发生激烈交锋,嘹亮长鸣此起彼伏,澎湃流光交织如网,片刻过后,终于尘埃落定。
    白岳西的一身整洁长袍变成了颇为前卫的褴褛布条,灰头土脸相当狼狈,血红剑光悬在他的脖颈处三寸,胜负高低已见分晓。
    何相知心满意足地收剑,觉得情绪舒畅不少,郁结一扫而空:师伯承让。
    白岳西无言以对。
    他看着未来师侄离去的背影,心想何相知今日的剑法比平时要更为气势汹汹,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吗?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赢一回,好维护身为师伯的面子?
    *****
    何相知没想到,自己与落千重的再次相遇竟然是在一个无星的夜晚。
    实话实说,她当时察觉到有人靠近,还以为是师兄他们正在追捕的魔修毕竟对方也有着一丝溢散的魔气因此下意识长剑出鞘,反手砍了过去。
    那人抓住了她的手腕。
    何相知无声冷笑,心想这样的格挡未免也过于天真,若不能御剑攻击还算什么剑修?
    暗红长剑脱手而出,迅速转动锋芒,就要当空刺下。
    谁曾想那人忽然轻叹一声:道友的见面礼未免也太杀气腾腾。
    何相知:
    何相知心念微动,长剑便停在空中。
    落千重?她有些狐疑,你用了换容丹?
    落千重语气无奈:没办法,谁让我长得太好看?如今这样的形势,要是还时常顶着那样一张惊天地泣鬼神的俊脸,只怕得平添不少麻烦。
    何相知:真是熟悉的自恋。
    你先变回去。
    没问题。
    落千重将她松开,伸手在脸上轻扫而过,瞬间变回了原来的相貌。
    何相知微微蹙眉:你身上为何会有魔气?
    落千重不以为意道:可能是因为白日解决了几个魔修,沾染了少许他们的气息。
    何相知:我听说你受了伤?
    落千重:一年前的事情。
    何相知:那怎么不好好呆在太衍仙门修养,跑到这样的偏远小镇上来?
    落千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歪头笑了笑:难得道友如此关心我的现况,真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何相知:
    落千重见她忽然陷入沉默,也收敛起打趣的神色,提议道:能否陪我喝杯酒?
    何相知:为什么?
    落千重:因为长夜漫漫?
    何相知:可我从不失眠。
    落千重哑然失笑,又说:其实还因为我想要一醉解千愁。
    何相知的表情变得有些惊悚:那你得喝几千坛才行。
    落千重哈哈笑出了声,像是觉得很有意思,至于那一抹长期积聚在他眉宇之间的沉重与戾气,似乎也在此刻消散无踪。
    *****
    最后两人还是去找了家尚未打烊的客栈,要了几坛白酒与几碟小菜,来个象征性的一醉解千愁。
    何相知给白岳西传讯,说自己临时有事,晚些再同他们汇合。
    落千重并没有怎么出声。
    这样气氛有种难以言喻的尴尬,毕竟在过往的绝大多数聊天对话中,都是由落千重在讲,何相知负责听。
    何相知琢磨着,落千重可能真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便提议道:要不要来打一场?
    落千重面露不解。
    何相知解释说:酣畅淋漓的战斗够使人忘却所有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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