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几位长老研究,此物虽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内含极高的魔气浓度,若是误食,会大大增加堕魔风险。
    何相知恍然,如此看来,晚鱼之所以会变成那副模样,也有可能与绿色粉末有关。至于师伯与师父,则应该是追踪线索到了这里。
    白岳西:我先前让相庐一去找客栈老板问话,或许可以知道点什么。
    顿了顿,他看向下方偌大的厅堂。
    宾客基本全都跑光了,偶尔有那么几个被触手所伤,正缩在墙角警惕四周。
    除此之外便是昏迷不醒的仙门弟子,以及少数几个因躲闪不及丧命于此的倒霉蛋,横七竖八躺倒在地。
    客栈老板已经不见踪迹。
    白岳西把视线投向自己的师弟。
    只见对方右手虚虚握剑,左手无意识挠着肚皮,嘴巴一张一合,竟然就这样命门大开,呈大字型仰面朝天,从里到外散发出一种今日好梦的安逸。
    白岳西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半晌后冷笑一声,说道:睡得还挺香。
    何相知:
    也不知为何,听着白岳西这话,她自动脑补出了下一句醒来后揍你。
    *****
    相庐一虽然在昏迷前吐了一大口血,样子看着有几分惨烈,但其实最主要还是真元消耗过度,与落千重那种实打实的重伤不同。
    不到半个时辰,他便已经从人事不省的昏迷状态中恢复意识,动作利索地爬了起来。
    咦,这里是哪里?
    他有些奇怪地打量四周。
    本以为自己应该是在客栈,说不定睁开眼时还要面对废墟模样的恶战现场,结果如今目之所及之处是皆是全然陌生的景象,似乎身处于某种封闭的环境之中。
    莫非我已经死了?相庐一喃喃道,不应该啊,师兄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看来你也知道孤注一掷有多危险。白岳西冰冷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而且还是那么无力的一剑,你是哪来的自信,一招出手以后就安心昏迷倒地?
    相庐一:
    相庐一:师兄
    白岳西:别喊我师兄!你的师兄太难当了,凡事都要留有后手,但我不可能永远当你的后手!
    相庐一意识到他是真的生气了,便也不吭声,老老实实接受他的训话。
    何相知从拐弯处走出,恰好听见白岳西的最后一句,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多年以后相隔数万里的师父和师伯。
    就在三人各有所思之时,落千重的声音悠悠传来:白兄,我倒觉得你师弟没有做错什么。
    白岳西:何解?
    落千重:既然他已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那么一切行为就没有对错之分。他如今能站在这里,便代表着命不该绝,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白岳西沉默数息,摇头道:你替他说话,是因为你俩就是一类人,冲动起来便什么都不顾。但他不如你,你才是真正的好运气。
    落千重躺在特制的椅子法器上,一边忍受着体内骨骼脉络重新生长的痛苦,一边保持从容不迫的仪态气质,习惯性扬了扬下巴:那是当然。
    白岳西:你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落千重挑眉:诚实是十分珍贵的品质。
    白岳西:可你有没想过,万一将来突然失去这般好气运,险死还生就会变成必死之境。
    空气突然寂静下来。
    那就不劳白兄担心了。
    落千重淡淡道:修行之道本就遍布诸多艰险,若凡事都留一线,未必能走到更远。更何况我对自己的运气很有自信,若真是命中注定的死局,我也能找出一条生路来。
    话题似乎没法进行下去。
    双方之间意见不合,气氛变得有些古怪,虽然不是那种剑拔弩张的紧绷,但也并非愉快的交谈。
    最终是何相知打破沉默:我们如今是往哪个方向走?
    落千重微微一笑,重新恢复和颜悦色:你想往哪个方向都可以。
    何相知:先送他们回去?
    落千重:没问题。
    相庐一弱弱出声道:其实我也想问,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落千重瞥了他一眼,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很不可思议:你们在我的穿云梭上我以为这是明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
    相庐一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剑宗资源有限,虽然配备着穿云梭,但只有在特定的场合才会用上。相庐一入门十年,曾远远见过一次庞然大物自高空云雾之间无声穿行的情景,真是壮观且震撼。
    我、我能随便参观吗?他忍不住问。
    落千重挑了挑眉:我原本只是顺带捎你一程,想要四处走动,就该先付车费
    他话音微顿,眼角余光瞥见何相知无意识皱起的眉头,忽而笑道:不过看在你师妹的面子上,免费一次也无妨。
    *****
    这艘穿云梭上只有八个人。
    除了他们四人以外,就是四名来自普通门派的弟子,全都还在昏迷之中。
    堕魔的鱼妖已死,客栈老板大鱼趁乱跑掉,连他的手下都不清楚跑去了哪里。
    但相庐一确实问出了点东西。
    大鱼的女儿晚鱼因为天赋血脉觉醒有问题,迟迟未能真正踏入修行之路。他不得已之下,唯有剑走偏方,从他人手里购买某种据说可以激发灵脉的丹药。
    此丹药确实有奇效,晚鱼在短短几年内经历了炼气、筑基,很快结成金丹,这在他们家族历史上前所未有。
    但与此同时,晚鱼也变得越发嗜血,喜食人肉,而且神智渐渐不怎么清醒,一旦食欲无法满足便很容易暴躁失控。
    原本这些症状都可以通过服用那种特殊丹药抑制,可因为给他提供丹药那人在前段时间失踪了,大鱼无可奈何,只能改用活人暂时替代。
    后来晚鱼的胃口越来越大,他私底下捉来的人已经没办法满足对方的需求,又听说双修道侣特别滋补,他便想到组织这么一次大型宴会。
    他可有提供那人的信息?白岳西问。
    相庐一摇了摇头:他只说是在云集镇上第一次遇见对方,我当时想着要去支援你们,便给他敲了一记,打算事情解决之后再来盘问,可能力道太轻了,让他提前醒了过来。
    他很是懊悔,整张脸都耷拉下来。
    白岳西看在眼里,也不好说些什么,缓和神色道:起码我们又多了一个新的线索,下次到云集镇看看。收集到的粉末交给师伯,也许他们可以发现什么。
    何相知并没有参与到两人的谈话中去。
    她静静坐在窗边,望着窗外越发接近的剑宗主峰,熟悉的景致与数百年后并无不同,却给她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自己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她心里这样想着,向来明亮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暗淡之色。
    而那一边,落千重结束了与师门的通讯,神色同样不太好看。
    师父的说教在意料之中,他虽然长着一张很能伤人的刀子嘴,但本质还是关心徒弟的好师父,除了说话难听没别的毛病。
    可除了他之外,其他几个门派长老都各有各的烦人之处,大多是看不惯他的行事作风,都想对首席弟子的教育插一只脚。
    最令落千重不最愉快的,是那个长明师叔。
    此人时常嘴角含笑,脾气温和,言语之间各种关怀,可落千重能敏锐地感知到他对自己的不喜,以及明里暗里的挑拨离间。
    他总觉得对方在谋划着什么。
    落千重边蹙眉沉思边离开房间,在见到何相知背影的那一瞬间,在他心头盘旋许久的戾气,忽然就这样消散了。
    他也说不出缘由,想了想,只能归咎于对方的背影同样赏心悦目,有着几分岁月静好的意思。
    而且先前在客栈发生的一切,便证明他的预感又一次正确。
    何相知虽然只表现出了筑基期的境界,但真正的实力必然在金丹期以上,比她的两个真传师兄都要强。
    落千重喜欢与强大的人交朋友。
    他走到何相知的身旁,见她沉默不言,便关心道:道友这是近乡情怯了吗?
    何相知:没这回事。
    落千重又道:此次分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真是太可惜了,明明我与道友志同道合,交谈甚欢
    何相知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咱俩之间的对话竟然也算得上是交谈甚欢?倘若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有不止一次让落千重闭嘴才对?
    落千重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眼神,接着往下说道:不如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届时即便相隔万里,也能通过通讯法器举杯邀月,畅谈趣闻。
    何相知沉默一瞬,果断摇头:我没有通讯法器。
    落千重有些讶异: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何相知随口附和:是挺遗憾。
    话音未落,便见落千重从须弥芥子中取出一件看着就造价不菲的通灵镜面,大方递到自己眼前:我送你一个,这样就不遗憾了。
    何相知:
    何相知连连摆手:这怎么行,道友太客气了!
    落千重:没关系,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你又于我有救命之恩,就收下罢。
    何相知还在不断婉拒,结果那边的剑宗师兄弟闻声而来:发生什么事了?
    落千重解释道:你们师妹还没有传讯法器,我说送她一个,她却像是不怎么愿意收下的样子。
    何相知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相庐一已经抢先开口:师妹做得对极了,我们剑宗是不会随随便便接受外人礼物的。
    何相知微微扬眉,有些感动:师兄
    而且不过区区通讯法器,又何须你们太衍仙门相赠?相庐一从袖口揣出一面款式不同的镜子,师兄送你便是!
    何相知:
    何相知看着左右递到自己面前的两件通讯法器,又看了看对面气氛微妙的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第三十九章
    何相知最终没有接受任何一方的镜子。
    她装作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 伸手探入须弥芥子,慢吞吞摸索半晌,随后取出一物:抱歉记错了,原来我是有通讯法器的。
    相庐一面露失望之色。
    落千重则扬了扬眉毛:那正好, 我们来互换联系方式吧。
    何相知下意识望向相庐一, 有些期待后者会说出诸如我们剑宗弟子是不会随随便便与外人互换联系方式之类的话来。
    结果他还沉浸于没能送出礼物的打击之中,并未接收到来自何相知的眼神暗示。
    何相知轻咳一声:师兄。
    相庐一还在独自忧伤, 半点反应都无, 反而是白岳西淡淡出声:何事?
    何相知只能硬着头皮问, 对于通讯法器的使用,门内是否有所规定?
    白岳西:并无规定。
    顿了顿,他似乎觉得这样的回答有些过于生硬, 便又补充道:结交朋友实属平常, 落兄为人不错,而且日后也可能会有需要与太衍仙门打交道的时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何相知自然也不好再找理由拒绝,唯有认命点头。
    落千重顿时眉开眼笑,在通讯法器的阵眼之中轻点, 一缕灵气飘逸而出。
    何相知进行了同样的操作, 双方的灵气交叠纠缠,重新回落到镜面之中时,便在那弧形边缘刻下了一道新的印记。
    落千重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法器,向何相知拱手说道:我们日后多多联系。
    何相知同他客套几句, 心里只希望此人没事不要打扰自己,最好有事也不要。
    她并不想参与到魔君阁下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当中, 大家还是做一个静静躺在镜面角落的陌生朋友便好。
    *****
    与落千重分别以后, 何相知在两名剑宗弟子的带领下上了山。
    沿途风景果真与数百年后并无不同, 几座主峰巍峨挺立,如同出鞘的利剑直入云霄。
    放眼望去,苍苍郁郁的绿色蔓延生长,如同萦绕在利剑周身的澎湃剑光,又因为春日已至,色彩缤纷的花朵相继绽放,平添数分温婉柔和。
    何相知甚至一眼瞧见了自己的住处。
    只不过那个半山腰的地方如今还是一派杂草丛生,飞鸟时落时起,野兔的身影在其中穿行,似乎暂时还没有被其他弟子青睐。
    何相知记得,自己是从俞行手里接手那处小屋,因为按照门派规定,成为长老以后,便要在山顶附近的洞府居住。
    如此看来,这位师姑眼下可能还未入门,也就意味着小师叔狐九道应该也不在山上。
    何相知在路上向相庐一打听,得知自己的师父竟然也只入门十年,照这般推算的话,她很可能是回到了六百年前。
    这让她越发感到茫然无措,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何相知对六百年前的剑宗掌门印象不深,无论是师父还是其他长老都很少提起,隐约只记得剑碑上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比莫师叔还要古板严苛。
    若是向剑宗掌门如实坦白一切,对方会相信吗?何相知难免有些怀疑。
    片刻后,三人到达主峰峰顶。
    相庐一率先发出一声轻咦:是我的错觉吗,这里好像热了不少?
    何相知也有同样的感受。
    倘若说在山脚时还是正儿八经的春天气息,如今这儿则像是已经进入炎炎夏日,并且是艳阳当空、日照正猛的午后。
    然而此刻天气正阴,云层极厚,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阳光落到山头。
    白岳西皱了皱眉,也有些困惑。
    不仅仅是温度异常,四周的灵气也不像往日般漫无目的飘动,而是隐隐朝着不远处的议事堂汇聚。
    就在这时,有人相继从殿内走出。
    先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位身形高大曼丽的女子,她有着赤红如火的长发,同样微微发红的肤色,身着绣有奇特纹饰的长裙,两枚形似铃铛的古铜耳饰垂在肩头。
    再然后便是剑宗的现任掌门,他微微仰着头,面色冷肃,似乎还在同女子交谈什么。
    相庐一眼尖地瞧见跟在两人身后走出的第三道身影,惊讶道:师兄,那是个和尚!
    白岳西瞥了他一眼。
    相庐一意识到这称呼有些不妥,赶紧捂住了嘴。
    只不过他的声音实在算不上小,而那边的剑宗掌门本就是修为高深的大能,自然一字不落听见了。
    他沉声喝道:你们过来!
    白岳西与相庐一不敢耽误,立刻领着何相知过去,认真行了一礼。
    掌门的目光落在了何相知身上:她是谁?
    白岳西回答道:她叫何相知,是弟子下山行走时遇到的,修习我门剑法,极有可能是某位长老新收的弟子。
    掌门重新打量了何相知几眼,发现她的须弥芥子确实镌刻着剑宗阵法,所流露的气息也与剑宗心法相合,便问:你师父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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