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是讨糖。
    穆君桐看着他卑贱讨好的姿态,忍不住叹道:秦玦,你病得不轻。
    他丝毫没有被羞辱责骂的恼怒,反而顺着她的话道:我们秦家一脉相传的疯癫,你应该比我清楚。不择手段的强权者,在什么境况下都会不择手段,包括爱人的时候。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仔仔细细打量着她。
    你一直很了解我。他陈述这个事实,感到无比的快乐。
    为什么了解他?这个问题他曾经疑惑过纠结过,现在他不再困扰,只想沉浸品味这个事实本身。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包括他自己。
    素未见面前,她就已经拆解了他的骨架,看过了那些烂糟糟的肺腑,挑挑拣拣,将他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形状。
    她的洞彻就像一双无形的双手,紧紧拥抱住他,连肋骨上也被这种窒息的力道染上淤血的痕迹。
    然后才是他抛开那些空洞的五脏六腑,剜掉红肉,一点点填充进她的灵魂影子,用怪诞诡异的姿势学着行走。
    他怎么不恨她,怎么不爱她呢?
    穆君桐感觉他的眼神有些悚然,想要回避,他却先一步靠过来。
    她磨掉了他的尖牙,仍保留了大部分形状,但变得很钝,钝到落在脖颈动脉处,也只是表面嚣张的示威,要不破皮肤,更不能致命。
    他用钝牙磨了磨,不疼,轻轻的、钝钝的痒。
    什么时候学得这些奇奇怪怪的动作?
    大概率是自学的。
    他根本不知道这些动作多么古怪,不像人,像兽。
    她揉着他的头顶,顺势推开,用恶毒但真实的语言分析他:你真是个怪胎,只是外表看不出来。
    他的动作顿住,把头搁在她颈窝,声音听上去很委屈:你这话真伤人。我好难过,我很难受。
    穆君桐揉了揉他的头,他抬起头来,她便仔细地看他。
    眸光清澈,眼尾泛着还未褪去的殷红,微微蹙着眉,眉间愁绪如落雪,轻而冷。
    看上去真是挺难过的。
    但她却勾起了嘴角:是吗?你根本没有这种感觉,别撒谎了。
    秦玦维持着这个表情看她,一秒,两秒忽地一瞬间,面上的表情如冰层破碎、融化,露出原本的面无表情的脸。
    他眨眨眼,眸光不复清澈,用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专注眼神看着她:你真了解我。
    他胡乱下结论:你爱我。
    穆君桐无奈地笑了一下。
    这个反应实在是恼人,他沉下脸。
    说来奇怪,骂他羞辱他,他不会有任何反应。但一牵扯到他这种人本不该在意的爱意,他却有了情绪波动。
    穆君桐见他反应不悦,只好说服自己不跟这个疯子计较,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
    不带任何爱意或是昨夜那种燎原,只是一个单纯的友好的安抚。
    他却愣住了。
    他的面上浮现出了一种她未曾见过的表情,很复杂不好形容,木木的,有些怅惘,又有些欣然。
    穆君桐感到诧异这是他真实的表情。
    其实当秦玦做真实表情时,总是有点僵硬。只有这种时候她才感觉不是面对秦玦,不是那个资料上描写的暴君,而是这个真真实实活着的存在的他。
    严格意义上来讲,她没有这么友好地安抚过他。以往顺毛捋的时候,要么是不得已的,要么是虚伪的,或者一边安抚一边说着冷嘲热讽的话。
    这让他感到新奇而奇妙,眼前视野都变得柔软了几分,像是在角落里藏进了云朵。
    若是以前,他一定要胡编乱造一堆理由证明她爱他。可当他真正触碰到了她真切的怜惜安抚情绪时,反倒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不管怎么样,他尝到了甜头,立刻换上她最吃的性格,趴在她膝头耍赖。
    看看我,柔软又可怜,再赏赐我点安抚吧。
    穆君桐无言以对。
    她垂眸,这个角度显得理智又冷淡。其实之前在她从收复城池的喜悦中恢复过来后,她就察觉了秦玦那个单纯炽烈爱意的君王人设的不对劲儿。
    这不是他。
    虽然她确实为他的行为感到动容。
    不过又很难说十成十的假,因为即使穆君桐看过他那么多资料,也不知道此时此刻面对的这个秦玦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头皮发麻。
    她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忽然开口揭穿道:你可以对我展现真实的性子。
    趴在她大腿上的人僵住了。
    过了一会儿,或是过了很久,他终于抬起头来,那份讨好的样子不见了,看上去麻木又疏离。
    他问:你不喜欢这个样子?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对他多点耐心,同他好好谈谈:不,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他的眼神在她眉眼间打量了一圈,还是换上了讨好的表情: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永远装作那个样子。
    这种眨眼的转变让她感到古怪而诡异。
    她硬着头皮道:若是我喜欢你本来的样子呢?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就否认道:不,你不会。
    为什么?她脱口而出地反问。
    秦玦却没有立刻回答,他垂下眸思考了一会儿,再次抬眸时,眸光是她从未见过的空洞:因为我不知道我本来的样子是什么样。
    明明他的双眼昳LJ丽清亮,她却像是在看骷髅那双黑漆漆的窟窿。
    他开口,语气平淡:我没有真实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推推基友的文
    《认错反派后我攻略了他》by神仙宝贝派大星
    江月蝶穿书了。
    不是女主,不是女二,不是白月光。
    她穿成了一个单恋男主的炮灰。
    一睁眼,即身陷险境、人物残血、周遭鬼气森森。
    面对前来营救自己的男主,江月蝶果断撇清关系
    其实,我喜欢的是你师弟温敛故。
    本以为君子如男主绝不会追问,可还不等江月蝶松一口气,就听那清风霁月般的男子轻轻一笑。
    有多喜欢?
    江月蝶:?
    若是无法言说
    那人顿了顿,剑尖从她的肩膀向下划去,笑意盈盈,不如将你的心,剖出来看看?
    江月蝶:???!!
    后来她才知道。
    当日来救自己的人,不是男主,而是男主他师弟。
    原文中的温柔痴情工具人男配,温敛故。
    *
    问题不大,还能继续苟。
    江月蝶身着喜服,拎着绣球,站在阁楼之上。
    这是人物小传上关于她最后的剧情点。
    小手一挥,绣球一抛,绣球在空中呈现出完美的弧线,在即将落在男主头上时
    拐了个弯。
    砸中了男主他师弟,温敛故。
    正打算跑路的江月蝶:?
    怎么又是你?
    她面带疑惑向那人望去,只见一袭白衣似皓月清风的男子正用指尖捻着绣球,四目相对,他朝她温柔一笑。
    与此同时,脑内传来一道声音
    【恭喜宿主解锁隐藏任务】
    【请攻略本世界最强反派,温敛故】
    我知道你想要回家。
    漫天血海之中,温敛故的白衣已浸满血色,他却不顾身后光景,对着江月蝶弯起眼眸,似初见时温柔。
    来,杀了我。
    他将刀柄递给她,笑着握紧了她的手。
    你就可以回家了。
    第101章
    这句话应当听上去很心酸。
    穆君桐看着他, 忽然意识到自己等待已久的机会到来了。
    不,他当然有本真的样子。
    她大可以做一个温柔的心灵导师,安抚他, 引导他。可她不会这样。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耳垂, 秦玦眼里的空洞立刻化作了一腔狂热迷恋。热情未散,空气中还弥漫着纠葛不休的气息。
    他们的关系很奇怪,他仍在威胁她,只是用一种更柔软的态度。他说,你看,我能给百姓更好的生活。她甚至不能怪罪他, 因为这也是她想要的结果。
    而这个结果必须长长久久的维持秦玦, 你如此爱我,所以甘愿在我死后为我奉献一生。
    她要利用他的爱,顺水推舟,让他以为自己也爱他,让他陷入自己营造的骗局中永生不得自拔。这不能怪她,只能怪他自己执迷不悟。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执念太深, 太想捆绑她, 却诱自己跌入陷阱。
    若是六年前的她,绝不会做这种卑劣的利用。但她被他击溃了,他诱她破界。她警告过的, 一旦她放弃规则的约束,首当其冲的是他。
    她亲了亲他额头,他眼里的光芒愈盛。
    穆君桐想, 你不必知道你本真的样子, 你需要认为你本真的样子是极致地爱我, 是甘愿为我做任何事。
    我可能有些喜欢你。她忽然道。
    秦玦浑身一颤,穆君桐可以看见他眼中的惊惶。他垂着眸,不敢看她,因为她说谎的样子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他只需要相信这句话就好,这是他求来的结果。
    也对,他都玷污了她,他们总该走到一起了。
    他拥住她,头垂在她颈窝,本该是表白心意后的感动相拥,他心脏剧烈跳动,垂眸思索着,自己准备已久的试探来了。
    他固然是欢喜的,但欢喜之下,还有着卑劣的算计。穆君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最后一次,证明你不会离开我,我就不再防备你。
    他认为他的考验已经极其轻松了。
    明明拥抱的时候靠得那么近,心脏跳动的震动都能传到对方身上,他们之间却隔着万壑千岩。
    如今正统大军势不可挡,南方一带或有求饶,或有硬战,皆纷纷败于王军之下。
    但最大的那块儿肥肉,秦玦却迟迟没有去啃。因为那是郢国,那里的国君是他血脉相连的外翁。
    穆君桐认为秦玦是个根本不会在意血缘亲人的人,但或许他与郢国的土地山河有着莫大的联系,这总会让他有些犹豫不前的。
    当然,在别人看来,秦玦的犹豫证明他是一个仁慈之君,以为他舍不得诛杀自己外翁,让郢国血流成河。
    直到某日,大军兵临城下,郢国终于有了动静。
    秦玦外翁请他入城相谈。
    不以帝王和诸侯的身份,只是外翁老了,想不剑拔弩张地见一见自己的唯一嫡孙。
    这冠冕堂皇的话引起了诸多谋臣不满,但也有人认为,或许这是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郢国的机会。
    秦玦似乎很为难,他思索了很久,最终却是寻求不懂谋略战事的穆君桐的意见:你不想见到伤亡?
    她再期盼和平,也明白战争流血是不可避免的,秦玦这话问得实在可笑。但她假装不知,只是道:自然。
    他便笑了:好,我去见他。
    他走了,穆君桐在大军后方等了很久很久。
    天渐渐黑下来。
    巍峨的城楼仿佛一张巨兽之口,□□凡躯进去只会有去无回。
    她心头不安地跳动着,不是因为担心秦玦,而是她预感到久等的机会到了。
    夜风吹起她的发,发丝在脸颊作乱,让她感到极度烦躁。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风吹僵了她的脸,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她回头。是殷恒。
    他看上去很是平静,一点儿也不像秦玦去了危险之地的模样。但他一开口,颤抖的声线还是暴露了他的愤怒与忐忑:他能回来吗?
    好笑不好笑,这一个个本领通天的人,怎么都来问她?
    她答:你是国师,你不能看到吗?
    殷恒便不说话了。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走近,递给她。
    穆君桐不解挑眉。
    物归原主。他解释道,阿玦说,你打开看就知道了。
    他顿了顿,不甘心地道:他说,你可以救他。
    穆君桐心跳陡然一滞。
    夜里的风太大了,在耳边萦绕喧嚣,她的世界只剩下呼呼大响。
    原来如此。背脊窜上一股电流,她感觉大脑一片清明,一直以来的困惑终于得到解决。
    她接过包袱,拆开,入目是她熟悉的仪器。
    穆君桐想要大笑,但吹僵的脸一动作,只露出一个似哭非笑的表情。
    第一次试探,是她从王座上拿到了侦测仪。她毫不犹豫地跑了,然后被他引回来,告诉她逃跑的下场是什么。
    第二次试探,他把所有的仪器都归还了。
    真是一个疯癫的赌徒。拿到所有仪器的穆君桐,可以彻底消失在人世间,他一辈子也无法寻觅她的踪迹。
    这是驯兽的手法。野兽想要出笼,会被电击,一次又一次,最后驯兽员会将铁笼打开,几步之遥放上肉,引诱被电怕了的野兽再次出笼。一旦出笼,等待它们的将是惨无人道的惩罚。当然,若是被驯化,无论铁笼再窒息,无论肉香多诱惑,野兽也只会待在铁笼里一步不出,颤抖地看着被打开的铁笼,回忆一次次电击的痛苦。
    泛着暗淡光泽的仪器似乎在告诉她,铁笼已大开,你可以出去了。
    她忽然笑了一下,殷恒不解,只觉得她的笑意有些胆寒。
    他非局中人,只能看到君王入瓮,焦灼不已,甚至顾不上礼仪,紧紧拽着包袱不松手:你会去救他的对吗?
    他道:我们师兄弟之中却有奇人,可以攀城楼,入王城。但其中不能有任何差错,阿玦在他们手里面,一旦我们的动作被发现不,不能冒险。他松开手,早就失去了国师的淡然,但你不一样,你一直都不一样。你
    他那些神神叨叨的话还没说出口,穆君桐就已经打断了他:我会去救他。
    她的语气太过于平淡,以至于殷恒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以为她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下一刻,他这么多年,第一次露出难以自控的大笑,激动地踱步:好,好!多谢,我就知道!
    穆君桐也笑了,只是笑容多少有些寒凉。
    她拿走包裹,进了营帐换上。所有的仪器全部归位,一个个佩戴,行云流水,仿佛是从时空局出发的前一刻,仿佛下一刻她就要穿越时空收割生命。
    她的表情越来越冷。
    秦玦以为他是在驯兽,却不知道,自己也是那条关在铁笼的野兽。
    他以为这是给穆君桐的陷阱,何曾想过自己终有一天也会跌入陷阱,里面的机关同样会将他刺穿、扎碎,化作一团面目全非的血肉。
    穆君桐很快穿戴出来,殷恒快要急疯了,一见她出来,下意识想要上前,却被她身上的寒意逼退。
    她像一把泛着寒光的刀,刀锋凌厉,可断不可折。
    他没见过这样的穆君桐,这却是秦玦第一眼见到的她。
    她道:我去找他。
    这些试探与算计,总该有个了解。
    殷恒只能憋住担忧,欲言又止地点头。
    下一刻,一阵风起,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已空荡荡的。
    有了仪器的帮助,攀高墙、入王城,似乎不需要废太大的力气。
    站在城墙上警卫的士兵只感觉一道黑影滑过,忽然感觉晕乎乎的,闭上眼软趴趴地倒下。
    有人咒骂:他怎么了,睡着了?
    不知道,把他拖下去,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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