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郡让他们两个大的别这么促狭,鼓励路拾道:“不用长出三只手,我们路拾也能做到,只要做好时间分配。这回回去你要自己给自己洗头。”
    路拾听到前半句还高兴地扬起小脑袋,挺起胸膛,然后听到后边让他洗头,小脸就垮起来,“我不想洗头。”洗头好难受。
    可是由不得他了,这两天玩疯了,外面尘土大,头发脏了。路云还惦记着见到王丫了,周郡就带着他们一起去找掮客帮着打听打听。
    回来后听周立喜气洋洋地和他们说,有了本家的消息,他们在禹城。周郡不太理解周立的兴奋,本家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虽说都姓周,可是八百年前是一家,血缘关系和他们还不如周家村的村民近呢。
    周立见他疑惑,耐心地和他解释,说周氏一族原先也是大族,祖上有过当官的,最高的做过前朝的礼部侍郎呢,不过后来战乱又改朝换代的,家族人才凋零后世不济,三十年前才有几个家族子弟出仕,多是在县令县丞主簿一位子上。所以周氏一族勉强也能称得上是当地大族,比如在平县就是,平县的主簿就是周氏一族的人。周氏一族在平县也能占一亩三分地,不过周家村这一支的族人早就分离出去了,和主支早就没咋联系了。周家村也没几个人读书读出来,更别提给周氏一族增光了。
    周里正一家和本家关系好,联系紧密,也是靠着本家,他才能做周家村和王家沟的里正。不然他们早就选周家村的老村长做里正了,他才是威望最高的。
    周立说现在大家流落在外,家族更应该抱团。周氏主□□边有二百多人,当初走的早又走的官道,所以在禹城安顿下来了,禹城比这繁华,他们应该过得可以。然后周立又说之前族里就有族学和族田,选作聪慧的子弟读书。他在族学里还读了两三年呢。现在有了本家的消息,虽然还没联系上,但一旦联系上了,他就又可以去读书了。
    他还说周郡也可以去读,虽然之前在村子里也没听说周郡会认字读书,但是周郡经常在外晃荡,说不定开窍了,以前他父母都在自己不操心,现在父母不在了,他就懂事了。反正他爹是这样认为的,说周郡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也开窍了。
    周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対,书上也说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一飞冲天的故事。他和周郡这样说是想等联系上本家了,让他也一起去读书。周郡的字他也见过,不忍直视,有些字还缺少笔画的,但周郡聪明,只要努力学,肯定和他一样强。
    周郡敷衍着,不忍打消周立的好心情,但他觉得就算是联系上本家了,本家也肯定没有多少资源给他们。自家的子弟还顾不过来呢,逃荒啊就算再有家底也剩不多说,剩下了后又一穷二白的重头开始,肯定要先紧着自家人。周里正这么通透老道的人,心里肯定有数。周郡就敷衍着周立,周立又说了一会话,然后把百家诗换给了他,又把自己写的字帖给了他,让他照着写,别弄坏了。
    周立走后,周郡把字帖放在自己房间的桌子上,他现在有两本字帖了,周立给他一本,自己又买了一本。然后有七本书了,赵雍抄写的三本《千字文》《三字经》《百家姓》《草药集》还有柳工送的《论语》注释和《百家诗》,还有他自己写得还记得住的诗词和高中学过的还记得古文。
    最后还有一本数学笔记和一本他自己每日写得随笔和菜谱。随笔他写在纸上用针线缝起来了,还有菜谱和一些他能记得住的方子,这些他觉得都很值钱。
    主要是三年多了,他以前学的好多东西忘得差不多了,也没一本书能给他参考的,之前能记得住的也没纸笔能写下。现在有了笔墨纸砚能写了,有些东西又忘了。他新房子建造好之后就开始整理好自己的以前学过的还记得的知识和常识还有些语文化学生物地里的一些知识,赶紧用笔头记下来,免得全部忘光光。
    他写写画画的,周娇过来说热水烧好了。他停下笔,然后去把东躲西藏的路拾抓了过来,“该洗头了,你躲了两天了。”这小家伙,以为他忘了是吗?
    在院子里,照着日头,把洗澡隔间里把盆架子拿出来,周郡让路拾脱了外套,开始给他洗头。
    他们洗头用的是皂角叶子,皂角叶搓搓,然后揉在头发上。路拾的头发就是今年才留起来的,反正不论男子女子都束发,让周郡觉得和麻烦。他自己的头发一干活就包起来,反正乡下大家都这样,也不管好看不好看。他们不剪发,周郡才不管那么多呢,他偷偷剪发梢。反正不会让头发太长又不至于太短,也好打理一些。
    洗完了头,路拾闷闷不乐地一会儿,但是听说晚上炖鸡吃,心情又亮堂起来。晚上就是中秋节了!桂花糕蒸起来,炖鸡烧起来,豆芽和豆腐也吃起来,当然还有他们的鲫鱼。
    杀鸡把鸡血鸡肝拿走留着,然后把鸡腿和鸡翅也留下,剩下的鸡肉放点晒干的蘑菇和干海带,一起熬煮,小鸡炖蘑菇,鲫鱼豆腐汤,桂花糕,加一个清炒豆芽。
    三菜一汤,配着硕大圆满的月亮,一起度过了美妙的中秋节。中秋节后没几天,郑村长就召集他们说上面吩咐下来了,要服徭役了,按照户籍来,每户出一个劳力去修水渠挖河道或者修路。今年他们服徭役的地方不远,在高台乡,高台乡那边有一段路要赶在年底前修好。
    有人嘀咕,为什么不修他们村的路,下营村的路就一条,难走的很,一下雨就坑坑洼洼的,泥泞不堪的很。郑村长眼睛一瞪,他有什么办法,这是上面的命令。里正都没去争取,他哪有那本事。
    他们村加上周家村和王家沟的人现在记录在册的有五十一户人家,加上这两年新生儿,还有刚分家刚娶进来的,一共有二百二十一人。五十一户,家中有超过六十,不满十五岁的孤儿寡母不用服徭役,女户不用出徭役,但凡有十五到六十之间的都要服徭役。郑村长算了下,他们村子里要出四十七个壮劳力。
    然后问有谁不想出人力,就拿钱抵,晚上到他家来交钱。还有各家谁去高台乡修路也要告诉他,一家一个人,找他来报名。他整理好报给里正,大后天就带着工具和干粮跟着里正,去高台乡修路。
    周郡当然是交钱了,去了郑村长家还看到赵雍,两人交了九百文出来。赵雍道:“我把那本《论语》注释抄完了,你随我来拿回去。”
    赵雍只把院子扩大一部分,周郡随他进屋,问他什么时候盖房子,赵雍道:“我等开春。”没几天他要在入山一趟,然后立冬之前回来这一年就算过去了。一直到开春,他都会待在家里。周郡问:“不是说和我一起去推销皮蛋吗?”
    赵雍淡淡的,“听说禹城那有彤彤消息,我想去看看。”他不去禹城山,但要去禹城,回来在周围河边找一种能治疗腹泻的蔓草,这回他不能跟从前的一起采药的人了,但是药铺掌柜的还有其他合作的药农,给他介绍了一个。
    赵雍想趁着天气不太冷,还没下雪跟着他们一起去磨合磨合。周郡是个很好的采药対象,可是他不方便一直跟着他进山下乡的,他家里孩子太小了。周郡现在也不太缺钱了,而且还要顾着他们的皮蛋生意。想到这里,赵雍挺不好意思的,他除了一开始対皮蛋生意上心外,后面找了四家餐馆合作后,就不太上心了。
    周郡対这个倒是无所谓,他其实挺想跟着赵雍去采药的,挣钱啊。虽然不是每次都能好运气找到当归的,但出去一次最少也能抵得上他们养鸡卖上一两个月的皮蛋的。赵雍带着他去看了炮制好的当归,皱着眉,“我还不知道药效如何。”他要去药铺问问。
    周郡当然也看不出来和黑乎乎药材到底能不能治病。他以前看记载的时候说有那叫何首乌的药材,要是炮制不好就是剧毒,炮制好了就能救命。
    他问赵雍,赵雍点头,“这个药材要是没有医术经验最好不要乱用。”他也是从医书里知道的。回来后他就去找了张大夫。张大夫毕竟是他们最熟悉的一位乡下大夫,请他吃了饭,送了皮蛋和两只鸡,然后又送了他炮制好的金银花。
    张大夫和他就聊天起来,教了他一些粗浅的包扎和处理外伤的手段和用到什么药。然后中秋节前他又自掏腰包买了一匹布和一些糕点还有一大包茶叶,送了张大夫。张大夫呢也了解他什么意思了,问他是不是想学习医术。赵雍说不太想,他就是想多了解一些医药知识,以后対他采药有帮助。
    张大夫就收下了礼物,也半遮半掩地告诉他一些药材知识和炮制方法。他平日里和药铺有合作,当然自己也会在家里备药,也会自己采摘常见的草药炮制。一些复杂的药丸和贵重的草药和药材他都是从药铺里买,但是像平常乡亲们的发热风寒伤寒咳嗽流体热感及跌打外伤这是他能治好的。
    赵雍的确不想学医,他想的是采药挣钱读书科举入仕。但首先采药首先就是要认识药材,大夫这门学问一般都是家传的,他们识字启蒙就是从被药名开始。
    张大夫虽然是个乡村大夫,靠着家里面留下的几张风寒方子和治疗外伤的方子混迹这周围几个村。他认识的草药和药材还比赵雍多多了,张大夫最会做药酒,就告诉他那种东西做药酒好,药酒要多方长时间。
    赵雍从张大夫那里得到了不少知识,以前他都没有系统地学过。他学会辨识了一种草药就记下来,以后碰到了就采摘,然后就自己炮制,而且他和张大夫说好了,采摘回来的药材也可以卖给他。
    这样就少了药铺赚差价了,大家都能受益,双赢。周郡从赵雍这回去后,路云过来说周明要去服徭役,周郡道:“周明才十七吧?”怎么不是周大伯和周二叔去啊,周立去也行啊。
    “周明自己要去。”路云道,其实他要不是年龄不够,他也想去,不想让哥哥浪费钱。就一个多月的徭役,大家一起干活,没有那么冷,也不会有多累吧?
    “那几家都是谁去?”周郡问。
    “周立,周林,路阳,王满,王大顺,王柱,王铁牛。”
    “王虎叔咋舍得让大顺去了?”大顺也没多大啊,十六都不到。毕竟王虎夫妻俩疼爱子是人尽皆知的,这夫妻俩宁愿自己累死,也把孩子弄得好好的。
    “王虎叔腰病犯了,秋收时候干活太狠了。”路云说了,又疑惑道:“王婶子不会又要来咱家借炉子吧?”
    这个可能性很大。村子出徭役的前脚走后脚王虎媳妇就来了,她还带着二妞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去房间里转,幸亏周娇眼疾手快地把左间房和右间房锁住了。
    王虎媳妇眼神闪了闪,只好在堂屋里转悠,又去厨房和隔间澡堂里转悠,最后还去了后院的厕所上了个厕所出来,她道:“郡哥儿,你这厕所真干净。”然后指着后面那处空地,“这儿地可不能浪费。”
    接着又指着前面那颗树,问周郡,“你这树终于种好了,这是啥树?”周郡说是他也不知道是啥树,果树还没钱买,这是从山里挖来的树,想先把这块地给养着,以后有钱了再买果树。其实那一块地方就是他挖地窖的地方,之前一直给挖地窖打掩护,地窖挖完了不得种棵树在上面做掩饰。树旁边就是一个水缸,水缸边那个洗衣石头下面就是下地窖的洞口。
    洗衣石,也就是他们不想去河边,随手洗个手淘米漱口洗脸洗袜子的地方,院子里有个大水缸,厨房里还有个大水缸,厨房的水缸是用来做饭的烧水喝的,这个水缸的水要过滤后入口,外面的水缸就是自用的。路云每次早起会连续跑四五个来回把水缸添满。他一条扁担能挑两个大木桶的水。然后两缸水能用两三天,夏天用的多。他们新盖的房子离小河又近了一点,挑水不像之前要走那么远了。
    王虎媳妇看了一圈啧啧做声,“这房子建的真好啊。”周郡听她这话音,又想借钱了,就感慨着是啊,就是想住着舒服,他才愿意多花一点,不然他也不会要借钱的。
    王虎媳妇就转了话题说起了服徭役的事情,然后又说她家大顺苦了,又问周郡咋没去服徭役,最后才步入正题。要借炉子,还问周郡有没有豆子了,也想借一点,说家里也没种豆子。王虎躺在那牙疼,想吃点松软的东西。
    周郡给借了炉子,却没借豆子。说他家豆子也不多了,要留着给小周婶磨豆腐,挣个几文钱,攒钱还欠赵雍的钱。王虎媳妇走了,王二妞全程没说几句话,只是眼珠一直转悠着,后来说了让周娇找她玩。
    周娇说她们天天在养鸡场见,忙得很,有啥好玩的。
    第101章 徭役
    村子里走了四十多个年轻人去服徭役,静了很多。周郡去镇子上城里送皮蛋的时候周大福和路嫂子还跟着一起去。
    后来第二次送悦来客酒楼的时候路云也跟上了。他送完也没离开,而是在城里上转悠着,还想在看看能不能遇上那个让他感觉像王丫的人。可惜没遇到,让他越发疑心那次是看错了的。
    现在大蒜也种上了,还有十几天才等着种冬小麦。所以周郡想趁这个时间去周边推销皮蛋。他走前和周大婶娘说了让她多看顾一下周娇她们。
    现在家里盖新房子了,周郡一离开,家里也需要有人守着,一般是路云在家里睡,周娇和路拾有时候在家睡,有时候去赵婶娘家里。然后周大婶娘再看顾一些,因为没什么大事。再说新房子离原来的房子就五十米左右,有什么事多跑两步吼几嗓子也能听得到。
    推销的地方不能太远。他们选的第一个目的的就是澧县,但这回周大福说他不去了,让周立跟着去。而他他要去一趟高台乡,周明在那服徭役,他不太放心。
    周郡一想从高台乡往南走小路,再绕一下就能走到官道上也能到澧县,于是就说一起。顺便替赵雍看看钱二郎情况。
    小周氏听他们要去高台乡也要跟着,说做两单豆福挑着去卖,顺便换点黄豆回来。她这样做原因是几次去大集上卖豆腐的时候有两次碰上那个赵家舅舅,那恶狠狠的目光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后来再去她都是让周二贵陪着。但家里人手就是这么多,周二贵忙地里的活都忙不过来了,家里又养了这么多鸡鸭,大嫂也是忙个不停。她呢和大嫂每次要去卖豆腐的时候还要往大姜村跑两趟磨豆腐,有时候忙的连口水都喝不上,所以根本抽不出多少人手来跟她一起去集市上。所以尽管他们家买了豆腐方子,也磨出了豆腐,做起这豆腐生意来,但小周氏和妯娌也没挣下多少钱。
    小周氏之所以还愿意这样劳累,是因为公爹说了这卖座豆腐挣下的钱他们两家分,不用上交,算作她们小家的私房钱给她们各自零花的。所以小周氏格外上心,大嫂也是,还有两个儿子没娶媳妇呢,她也比较上心。因为在做豆腐卖豆腐这件事上小周氏操心比较多,而且周妮也大了能帮忙,所以周大福媳妇说他们四六分。小周氏就更上心了,她要在年底把身体调理好,早点生个儿子出来。
    赵家人和周家村这些人的梁子是结下了,虽然这一年多两家没什么瓜葛了。但是周郡有时候在河边碰到他们家人,总能感受到那敌视的眼神。还有他新房子不是离河边近一点了吗?
    赵大郎家的两个孩子时不时在外面转悠,也不知道转悠什么。周郡呵斥过他们两次,路云也怒视他们,后来他们不转悠了,但周郡想着是不是也要养个狗。
    周娇赶紧拦着,说他们家暂时还养不起,但可以养条大鹅来。大鹅咬人越厉害,就养在院子里好了。大鹅拉屎不像鸡鸭那么频繁,赵婶娘家养的鹅可厉害了。路拾听了要养大鹅,别提多高兴了。周郡对这两个孩子这点要求还是能满足的,于是答应从澧县回来就去弄两只大鹅来养着。吃鹅蛋也不错。
    因为赵家的缘故,周郡其实担心他们的养鸡场。周里正说了这个让他放心,这个养鸡场是他们这么多人的生计呢,每天夜里他和周林爹还有王满爹都会起来一趟巡逻一圈。他们年纪大了,夜里觉少,孩子们心疼他们,重活不让他们干,所以就多看顾着一些养鸡场。
    白天呢,养鸡场时时刻刻都有人,王寡妇怀孕后也不下地干活了,一直在家里守着,就是别人想使坏也找不到机会。他还劝周郡和赵雍赵婶娘他们要小心一点,秘方可不能透露出去了。
    周郡不担心这个,每次拌那些料的时候他们都关着院子关着大门在屋子里搅拌呢。而且每次腌制好了,都洗干净再拿出去。赵家的一条狗已经养熟了,不熟悉的人一来就汪汪地叫。
    不过他也没信心皮蛋秘方一直不会被发现,所以要尽快多推销一点,挣钱,之后吗,就算别人知道秘方了,他把名气打出去了,销路也有了,顶多利润少一点,还是能挣到钱的。这个挣到钱之后就是再扩大养鸡场的养殖范围,最后就直接卖鸡蛋鸭蛋卖鸡卖鸭,还有鸡毛鸭毛也可以卖啊。这可是保暖的好东西。现在他们的鸡毛和鸭毛都攒起来了。虽然大家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周郡说攒起来他们就攒起来。
    周郡带上五十个皮蛋,路嫂子也背上三十个皮蛋和三十过个煮熟的鸡蛋,这是他们去推销要吃的。周立背着干粮馍馍,还有给弟弟带的衣物和药酒和他娘给煮的水煮蛋,他们就去了高台乡。
    服徭役的人要住在那里,每十天可以回来一次,带上干粮回去。官府会给两顿吃的,管住。说是管吃管住,但是你要指望官府给你吃饱喝足睡暖,那是做梦。
    所以这次去周立又给弟弟带了一床破棉被,一开始走的时候因为不太冷,只给他带了一床棉被,现在不是前几天下了一场雨嘛,天气就急速转凉了。他娘不放心,又找出一床铺在底下的棉被人,让他给弟弟带去。周大福还推了个板车,带的都是干粮和被子还有衣物,是给其他如王大顺周林路阳他们几个准备的,最重要的是雨披。他们自己用稻草编织的蓑衣。一旦下雨他们也会出工的,淋病了吃亏的还是他们。
    周郡见到了干活的他们。第一个反应是幸好他拿钱抵徭役了,因为他们都站在水里修沟渠。路嫂子看到路阳因为干活慢一点,还被一个差役呵斥了一下,她咬牙问:“不是说修路吗?”怎么又变成修沟渠了。这么冷的天在水里干活,赶上好几个时辰一整天,这怎么受得了。
    没人能回答。他们想上前,但是差役看到他们了,不让他们上前,说等下休息的时候才可以和家属说话。他们就在那等到休息,结果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役夫们才从河里上来,他们也没顾得过来,先去排队领饭吃。
    吃饭的时候可以自由活动了,他们才凑过去。一看到他们吃的饭,就更难过了,汤是菜汤,稀稀拉拉的菜叶漂浮在上面,不见一点油腥。干粮就是米饼子,那米一看就是糙米还夹杂着些米糠。这样干上一个月,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周大福赶紧拿出家里人给孩子们带的干粮,让他们吃这个,路嫂子没忍住把他们的干粮拿出来了,七八个鸡蛋偷偷塞给路阳,“你晚上偷着吃。”路阳遭罪了,不到十天就瘦了一圈了。早知道她就不心疼哪两个钱,也拿钱抵徭役了。
    路阳露出牙齿,故意道:“没事,这点不算啥。”他三两口喝光了冷菜汤,米饼子啃了一半,然后吃了个水煮蛋,因为吃得快差点噎住了,路嫂子赶紧给他喂水。
    路阳咕哝喝了两口不喝了,说等下上厕所不方便。这些差役挺严格的,他们上厕所每日不能超过两次,不然就呵斥,但是动手的不多,只在有人故意偷懒又屡教不改的时候才动手打人。
    “不是修路吗?”
    “高台乡自己村人修路,给我们赶到这修沟渠了。”路阳道:“也没几天,我们修到那里就好了。”他指着一个方向,“就修这一段,虽然苦,但是只要速度快,二十天后就能回去了。”修路比这个好一点,但是时间要长好几天。也称不上哪个划算,他们也没本事去计较,就来了。
    “我和郡哥儿一起去澧县。”路嫂子道,她又偷偷塞了两个皮蛋给他,“你省着点吃,等我从澧县回来,再给你送。”路嫂子看了一眼其他人,周大福正在挨个分他们家里人给带的东西,给孩子们。周郡在和几个官差说什么,然后路嫂子看到他拿出几个皮蛋分给官差。她就抓紧嘱咐路阳,“你虽然不偷懒,但也别太实诚,省着点力气。”
    “我知道呢。”路阳又笑,媳妇这是心疼他,怕他傻乎乎地累死在这儿,他道:“你去澧县你可别逞能,除了你和郡哥儿,大福叔去不?”
    “周立去。”
    那路阳就有些不放心了,“你怎么想着跟着去了?”
    路嫂子白他一眼,“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家也不能去烧炭,鸡鸭我交给小周氏还有花嫂子和周娇帮我看着了。我们三都识文断字,吃不了亏。”她也想出去转转,她和路阳走街串巷卖过碳,不害怕去外面了。家里人除了他们,其他人不想不敢也不愿意跟着周郡去澧县卖皮蛋,他们对外面本能地有些害怕。
    就是小周氏现在卖豆腐,也只敢去大集上,还不敢去镇子上叫卖呢。在大集上一开始也是周大福带着她们妯娌去了三四次,教她们好久找到了一个固定地点,小周氏才迈出那一步的。就这样每次算账还能算错,后来周妮跟着一起,母女俩跟着算,才好了一点。
    路阳嘿嘿笑着,知道自家媳妇能耐,也就不多说了,俩个人又悄悄说一声私密话,然后就到时间了。监工差役吼着说干活时间到了。路阳哎呦一声,“我还没去尿尿呢。”他也来不及和媳妇告别了,急忙跑去一边放水,然后把媳妇带来的东西放到统一的地方,下了河开始干活了。
    周大福他站了一会儿,板车上已经空了,周郡过来,他赶紧问:“官差怎么说,可以换人吗?”原来他看到是修沟渠又看到周明苍白的脸色就觉得不妙。周明应该撑不了一个月的重活的,泡在水里对身体伤害太大了,他要来替儿子,就让周郡帮着问能不能替换,让周明回去。
    周郡道:“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听那话音是可以的,不过要给好处。”那官差虽说是官差吃官家饭的,但也是糊口,周郡拿出了皮蛋又和他们扯半天,他们说这种事经常有,上面也不管,只要把事干好,人不缺不跑就行。
    周大福心里有数了,决定回去和其他几家人商量一下,他看着王大顺也是撑不了多久了,这个孩子也单薄,除了王满和王铁牛王柱这几个一直干农活的庄稼汉子,其他的孩子估计都要被替换回去。
    他又送了周郡他们到了岔路口,嘱咐周立:“你跟着你路嫂子和郡哥儿好好学学。”别一心只读书,也学点人情世故。这大儿子读书上有点灵性,但为人处事就是单纯了很多了。上次他爹说找到周氏一族了,他就一直记着,还问什么时候能送他去周氏族里读书?
    唉,当时他爹就脸色不好了,等周立出去后他爹说这周立要学一点为人处事和分析事情的本事了。看人看事太片面,从不多想。周里正对周大福说就算找到了周氏一族,他也不会送周立去那边读书。
    除非周氏族长强烈要求,不然他们这个时候凑上去,那不是摆明着找晦气吗?他找族人是为了守望相助,互通有无。当然也是有他们如果还像以前一样发达,能沾点光的意思。但是他也清楚,周氏肯定不能和之前相比了,就算还和以前一样,而他和以前却是不一样了,就这样落魄地凑上去肯定不会有人拿他当回事。
    周立点头。周大福就从另一条路折返回下营村。周郡他们则去了另一条路,路上碰到几个高台乡的村民,闲聊了起来,侧面打听了一下钱家的事情。那几个村民也是乐意八卦的,路嫂子和他们聊得开心,他们就说钱家二郎前两个月不知道被谁打了,然后腿瘸了,这其实是好事,这回应该不赌了吧。
    但是没想到他又不知道从哪弄来一笔钱又赌了,当然又输了,后来才知道那钱是偷钱大郎家的。这回钱大郎媳妇就不干了,闹着要他赔偿。钱二郎哪有钱,大郎媳妇不依不饶的,说不给这笔钱就不和钱大郎过下去了。后来钱家父母补上了这笔钱,把小儿子又揍了一顿。然后前个不是下了一场雨吗,钱二郎发了高烧也没钱请大夫,钱母也不敢把他往家带怕大儿媳妇再闹,就给在那熬着,听说人都快不成了。
    这八卦听得过瘾。
    听完八卦,周郡心里美滋滋的,周立不明所以,但看着他们心情好了,问晚上在哪睡?路嫂子说他们再走快一点到了穿过小路,到了官道一定能够拦到牛车或者马车,他们就给钱坐车。周郡和路嫂子既然决定了去澧县推销,把所有能打听的都打听清楚了。之前在吉县县城悦来客送皮蛋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打听了。
    要是没拦到车就原地在官道上待一夜,弄个小火堆熬一夜,她竹筐里有木碳,还有厚外套,周立也有带了棉衣,一夜很快就过去,白天坐上车再补眠。
    这边做牛车或者马车一天走官道很快,大概四五个时辰就能到澧县县城,他们会租一个通铺。然后开始在澧县县城逛逛,找合适的饭馆进去推销他们的皮蛋。还没有商量好要不要分头找饭馆,
    但是路嫂子看了一眼周立,寻思着他们先不要分开的好。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三人在一起推销最安全。
    周郡对澧县之行有很大信心,周立则就忐忑地多了。路嫂子也有信心,听周郡说如果有更好的皮蛋吃法,然后说给饭馆听,饭馆会更乐意采购,特别是如果能和中药养身能功效扯上关系。
    路嫂子也是读过《黄帝内经》的,她心里早就琢磨过了,想让皮蛋和姜汁水一起吃,这样清肺止咳暖胃,这道菜可以凉吃。但她又寻思现在天气冷了,吃热得更好,那她要再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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