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到底要逛到什么时候啊?罗宴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满脸写着不情愿,没什么精神地跟着方慕屁股后面。
    方慕听他这样抱怨,自己抿着嘴,过一会儿憋不住又回嘴:我又没让你跟着我。
    我!罗宴忍不住咬牙切齿:你以为要不是藏揽柏那小子给我安排,还在不要让你单独外出这条信息下方标了三道红线,我会大半夜跟你在这里买什么狗屁苹果汁!?
    因着方慕对人多的地方很心生抗拒,所以他来超市到了这样的深夜才来,这个时间点,又是工作日,超市里人很少。
    那叫美味苹果汁!方慕又蹙眉纠正。
    行行行!到底拿完了没有!罗宴瞧着方慕的动作:你大半夜这么跑过来就拿两瓶啊!提一箱赶紧的!别给我过两天又这么半夜拖着我过来
    这么一路叽叽喳喳的,不合格的新晋保姆罗宴痛失夜场生活,在开车专门送方慕和在后车厢的一箱美味苹果汁回去的路上,不断地数落方慕。
    他一路啰唆个没完,方慕不太接腔,只有实在听不下去的时候才会回怼两句。
    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不想麻烦你住在你这里。
    在方慕回怼之后又引起来罗宴新的一轮叽喳,方慕突然出声说了这么一句。
    罗宴瞧方慕神色,白皙的一张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垂着眼皮,这样漂亮的脸蛋儿显出来几分落寞,他嘴里的话突得卡壳,忍过一阵,脸上露出来些自讨没趣的悻然。
    在一个等待绿灯的路口,罗宴瞧着前方的说道:也不是讨厌你,我只是觉得你和藏揽柏不是很合适。
    那我这样的人,和谁合适?方慕忍不住侧目。
    罗宴却自以为触动了对方什么敏感的神经,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任何歧视你的意思。
    罗宴说完,反应慢了一拍的脑子终于又跟上了,他嘴里呸了一声,然后又说:我是说性格方面。
    方慕没说话,罗宴向来是个大嘴巴,听对方没有接话的意思还一直自顾自地在说:方慕,我知道你很可怜,我也很同情你的遭遇,也不是说反对谁帮助你,但是谈恋爱和同情是两回事,藏揽柏自己就够罗宴指了指脑袋的位置,没有过于直白地讲。
    再拖着一个你,谁知道你们以后要再做出来什么丧失理智的事?
    在地下拍卖场两人刺上徐渡铭的场面显然是给了罗宴很大的刺激。
    而且吧,我和李恩诗,就是他师姐,我们都以为他早晚有一天还会和江晟在一起。
    江晟?
    嗯,他的初恋,在一起了四年多呢,而且当初分开也不是感情原因,是因为江晟他家里反对,而且他们那个时候年纪轻,江晟尚没有能力去和他的家庭做抗争,藏揽柏那时候跟他分开之后才开始两年换了三任的,要用我的话来说,后面那些都是些小打小闹,江晟才是他的正宫。
    罗宴跟为藏揽柏选对象的老妈子似的:江晟从他之后就没和别人在一起过,而且这些年也都从我这里打听他的消息,但是因为自己还没有能力站出来和藏揽柏在一起,于是苦苦忍耐多年,做到了不打扰。不管是人品,性格,家世
    方慕倒是还不知,原来藏揽柏的朋友包括他那位初恋都有可能在以为他们之间会出现一些破镜重圆的戏码,什么年少之时无力抵抗世俗,如今掌管权力归来重夺所爱之类的。
    方慕盯着前方的霓虹灯,坐在驾驶位置的罗宴的声音越飘越远了。
    还有没有一点尊重了,我这跟你说话呢!
    你怎么上眼皮下眼皮打起来架了!
    喂,你就不好奇吗,这可是藏揽柏的情史哎!你到底对他是不是真心的啊!
    二十多分钟的路程,方慕差点儿真的睡着,但是好在罗宴孜孜不倦的聒噪,使得他并没能真正的陷入睡眠。
    两人进门,罗宴在他后面抱着一脸怨气地抱着美味苹果汁。
    客厅的门刚一推开,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吓了两人一大跳。
    藏揽柏!?
    不过是隔了三四日没见,藏揽柏周身的气质却悄无声息地发生了一些改变。
    他身着一套银灰色的西装,手上戴着两枚戒指,西装外套的胸前还坠着两道金属挂链。
    配上那张堪称绝色的容貌,整个人显出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华丽感。
    慕慕,你们好晚才回来。藏揽柏听到动静,坐在沙发上转过头去,他身后的长发顺着他的动作,有几缕发丝滑倒了脸侧。
    你怎么有时间过来?罗宴将手里的一箱苹果汁放到桌面上,将袖子夸张地卷起来,又走到沙发那里,站到藏揽柏面前,将身上的小挎包解下来,里面有一些药片碰撞塑料分装药盒的声响。
    你知道我这几天过的什么日子!
    方慕眼睛望着藏揽柏:你今天来接我走的吗?
    呦,怎么听起来相处得不是很愉快啊。藏揽柏闷笑一声,然后又回答方慕:不是,短时间内我还没有办法接你走,不过应该停不了多久了。
    慕慕,我们可能要搬新家了。藏揽柏这样讲。
    搬家?为什么?方慕忍不住抬起来眼睛,藏揽柏的房子虽然面积并不是非常大也不是很豪华,却无疑是这些年里,最能给方慕家的温馨感的。
    藏揽柏却避开没有回答,只反问方慕:怎么了,换大的房子不好吗?
    不是,能不能听听我说话啊。罗宴忍不住插嘴。
    你今晚在这里住吗?方慕看着藏揽柏有点儿眼巴巴的意思,他补充说:时间已经很晚了。
    这瞧着跟寄养亲戚家寄人篱下的小孩儿似的,藏揽柏原本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无奈的一转:那我明早早一点走吧。
    得了这个消息的方慕眼睛骤然一亮:那我那我先去洗澡了。
    不是到底有没有人听我说话啊!罗宴被强塞狗粮,脸上的悲愤更重。
    眼看着方慕回了房间准备去洗澡了,藏揽柏的视线才终于收回,瞧了罗宴一眼:你干嘛呀,在你这住一个星期不到,你就这样啊。
    不是,我哪样了!?这话不好听,罗宴是真的有点儿动气。
    藏揽柏收敛了语气:我是说,我不希望你把对我做出来的决定的不满发泄到他身上。
    罗宴脸色是真的不好看:那要发泄在谁身上,这件事说白了不是就是因为他吗?罗宴提及此都忍不住压低了声音:你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才摆脱掉藏家的。他颇为恨铁不成钢般的语气:现在好了,全都白忙活了。
    白忙活就白忙活呗,人有取就有舍,以前你们不是总这么跟我说吗?
    你别跟我扯这一套,那藏家对你来说跟臭水沟有什么区别,你不是一直觉得是他们害死了你母亲吗,就这样你也能低得下头回去,你瞧方慕可怜,现在真的被卷进去,你可怜的时候还在后头呢,到时候可别又来半夜找我打电话,我上次为了方慕那事在我哥面前点头哈腰装孙子憋屈了个半死
    嗯,行。我尽量还是不让你点头哈腰装孙子。藏揽柏语气稍微认真了点。
    罗宴被这话一噎,这听着表面合理,但是就是有点听着不大舒服。
    没等罗宴再说什么,藏揽柏就已经起身了:不说了,明天我还要很早起来。
    却没想到藏揽柏刚走到方慕住的房间门口,就看到了在那里手搭在门把上,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的方慕。
    这模样显然是把他们的对话听去了,藏揽柏忍不住揉眉心:慕慕,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方慕僵硬的身体在听到藏揽柏的声音之后,迟缓的动作起来,他转过身来面对着藏揽柏。
    眼睛有些发红,但是始终没有掉下来眼泪,他抬起来眼睛望着面前的藏揽柏,用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的声音,对藏揽柏发出来毫无威胁性的质问。
    可以软弱,可以不抗争,可以躲避,可以不原谅?
    在有人替我勇敢,替我去抗争的时候?方慕话说到一半哽咽出声。
    第39章
    那一晚,方慕脸上的泪水湿了干,干了湿。
    天隐隐约约快要亮的时候,他意识模糊不清,感觉到藏揽柏抱起来他的身子,帮他洗了第二次澡。
    藏揽柏把湿漉漉带着点点绯色痕迹的身体擦干净,把已经睁不开眼睛的方慕放进被窝里,自己也钻进去。
    相拥而眠不到两个小时,藏揽柏被自己手机的震动声音吵醒。
    藏家老太爷于这天夜里,在睡梦中安详离世。
    这着实照应了藏晴悦那句话。
    藏揽柏不回来,藏老太爷都不敢安心闭上眼。
    等到了这剩下的唯一曾孙回来了,亲自去徐家为他解决了这事,眼睁睁瞧着藏揽柏在股权转赠书上落下自己的名字,藏老太爷,这才安心走了。
    凌晨四点半,藏揽柏在方慕在睡梦中都紧蹙的眉间落下一个吻。
    他走到客厅拿起来沙发上的西装外套,穿上之后,离开了罗宴这里。
    迎着蒙蒙亮的晨光,空气中有弥漫着的大雾,没有风却感到一些微凉,藏揽柏从正门出来,看到已经停在路边等候他的车,微微叹出了一口气。
    他估计又要有一阵不能来看方慕,拿着快要没电的手机,给应该还在睡梦中的罗宴发了些嘱咐他的消息,藏揽柏关上手机屏幕,头缓缓靠在座椅上,刚阖上眼,手机又开始疯狂震动起来。
    那原本就快要没电的手机,只震动了不到三秒,就陷入了一片黑屏,关机了。
    藏揽柏歪头在车上安心的沉沉睡去。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方慕在昏暗的灯光下靠在藏揽柏赤裸的胸膛上,他整个身子窝在藏揽柏怀里。
    风从未合紧的窗户缝里吹进来,把窗帘吹起来一角,远处的海岸线因海上的夜风忽远忽近。
    是两人在海岛度假的时光。
    藏揽柏微微偏头,很细腻地吻他,动作很轻柔,像是怕把他碰疼了一般。
    他这样又细又密的吻中,他听到藏揽柏低沉的模糊不清的声音响起。
    他说:他们应该为这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方慕一时间仿佛被这样的言辞俘获了心神,他呆愣愣望着藏揽柏,很快又软弱地发出来低泣声:可是可是他们是谁我都不记得了,怎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啊。
    方慕有些痛苦地捂住脸,仿佛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无用的人,他甚至连复仇的人名都记不全,连找谁报仇都说不完整。
    真的不记得了吗?藏揽柏面对着他。
    不知为何,在这样的昏暗环境里,方慕却能将藏揽柏的脸庞看得这样清晰,甚至能从对方清浅的眼眸中,看到自己迷茫无助的模样。
    你
    方慕眼珠子转动,他陡然发现房间里并没有灯,那么为何他却能够看清楚藏揽柏的脸?
    明明窗外天都黑了。
    就在方慕将要发出疑问的时候,搂着他身体的藏揽柏突然抬起手来,将方慕散在额前的发丝往他耳后拢了一下。
    藏揽柏朝他柔和的笑:怎么了?
    方慕却在下一瞬间瞳孔中骤然紧缩,他抬手一把抓住还未来得及从自己耳边离开的手腕。
    藏揽柏的手腕上戴着一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手表。
    这个!这个不能给你!方慕急急出声。
    哦?为什么,慕慕你不是说你的一切都留给我吗,这个为什么不行,是因为这块表非常重要吗?
    方慕如同被问住,是啊,明明在他心里,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交给藏揽柏才对,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给出这块表?
    只是这样微微一思考,方慕脑海里就骤然升起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伴随着一阵火车驶过的轰鸣声,方慕捂着耳朵,嘴里发出来一声嘶哑的呻吟,缓缓转醒。
    忽远忽近的海岸线消失不见,微凉的夜风,还有属于藏揽柏的体温,细密轻柔的吻也一同消失了。
    刺目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方慕皱起来眉头,嗓子感到撕裂般的疼痛,伸手从床头柜拿过一杯水仰头喝下去两口,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上午时间九点半,罗宴开始在客厅喊方慕出来吃早餐。
    方慕从客厅出来后,看见坐在桌前的罗宴,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看着自己。
    方慕低头喝了一口粥,抬起来眼睛的时候正看见罗宴打了一个哈欠,满脸倦容,眼下黑眼圈很重。
    昨夜没睡好?方慕本着吃人嘴软的道理,不由自主地出声询问了一句。
    结果没想到一开就被自己嘶哑的声音难听到,正在这时,听到对坐在自己对面的罗宴突得冷哼一声:还不是你们昨夜太吵了!
    话音落下,方慕脸刷一下通红,差点儿要将整张脸埋进碗里。
    罗宴一瞧更来劲了:啧!你们连门的不关紧,这会儿在这还害臊起来了了!
    我吃我吃饱了,咳方慕被呛得不轻,怕罗宴这个嘴巴兜不住风的再吐出来什么他承受不了的话,立马起身从饭桌上离开了。
    半下午时,方慕在房间里从行李箱中翻找出来那块表,坐在地上将表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仔细看。
    他努力想要从记忆里搜刮出来有关这块表的一些蛛丝马迹,但是脑袋里一片空白。
    那么到底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方慕视线落在手中的表盘上,上面的秒针转动,盯了半晌,方慕又将那块表抛回了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行李箱中。
    罗宴在白天的下午补了一下午的觉,这一觉睡得实在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钟。
    窗外因为天气转阴已经变得有些暗了。
    罗宴动作夸张地伸了一个懒腰,走到客厅的时候,发出了一声疏松筋骨后的舒坦声,没等他走两步,他就发觉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吸了吸鼻子,在空气中有些不确定的轻嗅了两下。
    而后眉峰缓缓聚拢,他块快步流星走到客厅的冰箱前,一把拉开,发现冰箱里的酒果然少了几瓶。
    他来到方慕卧室门前,一把推开门,那股扑面而来的酒精味酒更重了。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坐在地上,脸已经喝得通红,身子斜斜靠在墙上的方慕。
    甚至在此时,方慕还在拿着酒瓶。
    他听见动静,已经明显有了醉意的双眼望着罗宴,有几分不满地说了句:大嘴巴精,走开。
    他这么嚷了之后,不是去挥赶罗宴,而是摇晃起了自己的脑袋,好像以为罗宴又是自己出现的幻觉一样。
    你说什么!罗宴瞬间炸毛,他快步走进屋里,看着已经醉醺醺地方慕,对着他不可置信地吼出声:方慕!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把我这些珍藏的酒偷喝掉!
    方慕仰头又吞下去一口,喝完又看看酒瓶,视线最后落在罗宴显出来几分气急败坏的脸上。
    我可能是拿错了!方慕扶着墙站起来,一个脚步不稳差点儿摔倒,踉跄着走到桌边,拿起来上面摆放的几瓶苹果汁,然后转身塞到了罗宴怀里:这些我珍藏的苹果汁赔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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