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拨重臣后他当真了 作者:作者:照破山河
    免费阅读笔趣阁(84)
    他暗暗咂舌。
    谢明月万事都不喜欢假手于人,何况是书房这样的地方,恐怕都是他自己收拾的。
    他将格子推回,这里没有孤的砚台?他调侃道。
    谢明月认真思索了一番,回答:在陛下东边二排第五个格子里。
    李成绮:
    李成绮走过去,按照谢明月说的拉开格子。
    没有谢明月所说的砚台。
    因为李成绮没有那么多砚台。
    只放了几样寻常东西,李成绮失笑,知道谢明月在逗他,关上格子。
    他走了几步,随便拉开一格。
    里面是几沓摆得整整齐齐的奏折文书,且都出于谢明月之手。
    李成绮摇摇头,刚要关上格子,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拿起一本。
    这一本奏折说的是一年上元灯节的事情,无甚大事,李成绮批文回得也轻松,还同谢明月开玩笑说若有闲暇,不若君臣同游。
    李成绮一愣,放下这本,转而拿起了另一本,事关西南,因有大片荒地,谢明月将几种解决措施都提了,末了不忘一句请陛下保重身体,李成绮亦回复了。
    那句保重身体,在当时李成绮的眼中,就像奏疏第一行臣谢明月启一般稀松平常,连回答的意义都没有。
    其中数百本奏折,皆是谢明月上奏,他照例回复。
    李成绮紧靠着这一格子旁的一格,里面亦摆放的奏折,还有书信。
    一连数个格子,都是如此。
    君臣数十载,竟全在其中。
    是李成绮或许临时起意,或许漫不经心,或许公事公办的寥寥数语。
    亦是,谢明月的半生。
    其中亦有斥责言词。
    李成绮不知道,谢明月到底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将这些放在一处的。
    谢明月将笔拿出来,拿手帕擦去匣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见李成绮愣愣地站在架子前,陛下?
    李成绮转过来,原本想问一句你为何不早说?
    可早说了,又能如何?
    李成绮摇摇头,走到谢明月面前,两人一起跪坐在案前。
    他打开谢明月拿来的匣子,里面摆放着毛笔,亦按材质摆放,其中大部分,李成绮毫无印象。
    其中很多颜色已很陈旧,却有一支很新。
    李成绮将其拿出,摸到了上面的牙印。
    他咬坏的那支。
    然后就被谢明月正大光明地拿走,那时候他还不解,谢明月拿自己的笔做什么。
    李成绮随手将毛笔抛入整整齐齐的笔中。
    谢明月还未开口,却骤然没了开口的欲望。
    帝王从正面抱住他,将头埋在他颈窝里,闷声问道:你还藏了孤的什么?
    他兴师问罪似的,砚台、毛笔、奏疏、还有什么?
    谢明月目光落到李成绮乌黑的长发上,慢慢回答:还有今天那条绸带。
    还有呢?
    那身红衣。
    还有。李成绮笃定。
    谢明月沉默很久,臣忘了。
    因为太多,所以,如谢明月这样几乎过目不忘的记性,也记不得了。
    皇帝抱着他,愈发收紧了,从什么时候开始?
    谢明月苦笑了一下,在李成绮面前,他很少流露出这样的神情,臣,也忘了,大约,是陛下登基后。
    宫变那日,谢明月第一个跪拜叩首,叫李成绮陛下。
    君臣二人之间,他第一个切断了从前种种,以君臣之礼划开了他们间的关系。
    谢明月太清醒了,他知道倘若自己沉溺于从前不忘,李成绮不会停下来等他,他必须,必须要适应着李成绮从储君变成一个真正的帝王,必须适应二人的关系再不复从前,不然,他就会被抛下。
    李成绮从不需要无用的人。
    既然清楚,何妨做第一个划定界限的人?
    可这样做完了谢明月又觉得自己可笑,明明是他下定决心,而后又留恋从前。
    于是徒劳地留下这些。
    试图给自己一个幻梦。
    谢明月感受得到李成绮抱住他的手在收紧。
    在李成绮死后,这种习惯达到了顶峰。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更改内宫陈设,将当年留在书房存备的奏折尽数找到,拿回了谢府。
    一字一句,从头看到尾。
    李成绮回应轻松闲适时他便也忍不住展露笑意,李成绮有斥责之语时他便细细回忆当时,然后思量着,该怎样回答才更好。
    可没有重来的机会。
    七百个日日夜夜,每一日,都过得难捱。
    却因为琯朗的话,留有一线期望。
    这一线期望只是微光,足够让谢明月煎熬着不随帝王而去,却无法再给他其他慰藉。
    在最痛苦时谢明月也觉得这线期望残忍渺茫,宛如钝刀割肉,非要一刀一刀,生生将人磨断气。
    他在无望中,守着那点可怜的期望。
    李成绮的呼吸近在咫尺。
    谢明月颤抖般地闭上眼,陛下。他低声道。
    陛下。
    无数个如景阳钟敲响那一日的雪天,谢明月便在书房中看着李成绮用过的一切,枯坐整日整夜。
    倘若旁人这般,李成绮只会觉得可笑可怜,然而面对谢明月,却唯有疼惜二字。
    待战事了,李成绮道,是最郑重其事的一个承诺,孤就昭告天下。
    昭告天下,与卿成婚。
    作者有话说:
    之后会有生子剧情,之前看评论区有宝说到了要我提醒一下,作话说了哈。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十日后, 西境府。
    整个边域通路已全面封锁,各处均有重兵把守, 来往人等严加防范, 西境府与十九部接壤城池,已不许出入。
    谢澈原以为宫变那日他已见识过了何为战场,今见万里黄沙,孤烟一线, 举目旷远, 所见之处无一人踪时心中震撼不可言说。
    小哥, 在中原没见过这景象吧?身边忽有人说话, 谢澈转过头,见是一三十岁上下的男子, 脸晒得黝黑发红,笑起来露出的一口牙却白得很,几乎要发光了。
    谢澈亦笑, 颔首道:确实不曾见过。这位,他想了想, 自己并无军衔,官长, 怎么知道我是从中原来的?
    那男人听谢澈叫他官长,笑得前仰后合, 时逢有人轮岗值守,一看起来伍长模样的男人走过来,朝他后面就是一脚, 还没踹到就被他灵巧一闪, 明明没看见, 也没听到声音, 他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
    谢澈眼前一亮,忍不住多看了男人两眼。
    笑什么!那伍长不以为忤,故意阴着脸问。
    男人笑道:这小哥叫我官长。
    两人竟都笑了。
    谢澈神情有点茫然。
    伍长朝谢澈略一颔首,他来仿佛只为了撩个闲,临走作势要再踹一脚,却没有踢上去,吓唬了一下就走了。
    莫叫官长,男人连连摆手,我叫魏潜,我看着就比小哥大几岁,小哥若是不觉得我拿大,就叫我一声魏哥。
    谢澈人生地不熟,刚到西境府就被孟星驰放下,孟将军亦有几分歉然,然而陈椋召得太急,孟星驰只能先将谢澈放下,让他随意看看。
    魏潜方才一手看似随意无比,实际上却是多年在战场上练出的本能。
    这人,定然是个老兵。
    谢澈心中起了几分敬服,爽快道:魏哥。
    魏潜不想谢澈叫得这么痛快,明明看着是个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大家公子,然而一点架子都没有,顺手拍了拍谢澈的肩膀,笑道:好,小哥叫什么?
    我姓谢,单名一个澈字。谢澈道。
    魏潜咂摸了一下这个名字,没觉察出什么来,中原世族百二十数,像他们这样久在边关的人哪能听到个人名就知道是谁?
    不知道是谁也没关系,魏潜笑,谢老弟刚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他指了指谢澈的脸,称呼十分自来熟地从小哥变成了老弟。
    谢澈不明所以摸了摸自己的脸。
    老弟你脸太白太细了,呆久了西境府,即便不站这守城楼,脸遭这鬼风吹着,哪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脸也不像老弟那么细,一看就是中原来的,还是刚来的。魏潜眼睛一转,我说的对不对?
    谢澈在孟星驰那数月,脸早就不像先前那样细白,但同眼前这老兵相比,还白得宛如一碗酥酪似的。
    谢澈点头,诚如魏哥所说,我确实是中原来的。
    魏潜得意一笑,极目远眺,不忘继续和谢澈说话,瞧老弟的打扮坦途也像一般人家,怎么到这苦寒之地来了?
    西境府军历来是周朝五地驻军内经历战端最多,战事最苦的一支。
    同时亦是出尽了名臣悍将封疆大吏的一支。
    亦是最最受朝廷重视的一支。
    苦寒之地?谢澈喃念这四个字,为何来此?他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总不能说自己是为情所困。除却那点隐秘的心思,孟星驰身上那股出鞘利剑似的杀伐气,让谢澈难免热血沸腾。
    他不愿意蒙父辈恩泽,在京中做个富贵逍遥的侯爷,平流进取,坐至公卿。
    谢明月的爵位是自己得来的。
    他的爵位,也想靠自己得来。
    我听说,新帝继位之后,对西境府投入比文帝朝还多,惠帝时根本没有西境府,只有一支西北军,且甲胄破旧,多是老弱病卒,军队实际人数不足在册人数十中之二,不足之数都被各级官员拿来捞空饷,李昭继位,设立西境府,主管军务,新帝重西境府,不知多少人想到这一方天地施展抱负。
    魏潜眼睛一眯,不过须臾,又笑得轻松,确实比先前多了不少。多的话却一句也无。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谢澈,防备愈重。
    二人站在城墙边,忽见远方起了一阵烟尘。
    战鼓顿时被擂得震天响,震得人头脑阵阵发晕。
    谢澈不想自己刚来就遭遇如此场面,一时愕然,魏潜却好像习以为常。
    不远处,有人高声道:手!
    令一声声地传下,不多时,数千持的黑甲军士已排排站齐。
    最前一方持一人高的乌黑大盾,将后面的手牢牢护住。
    魏潜不忘抽空道:对不住了,老弟,招呼不周
    鼓声和魏潜的声音一块涌来,好像敲在人脑袋上,锤得阵阵发疼,谢澈站在原地犹豫片刻,快步跑了上去。
    魏潜看见谢澈跟上来懵了片刻,随后吼道:你来做什么!
    不是魏潜想吼,而是声音太大,他不吼,谢澈听不见。
    谢澈扯下腰牌,掷向魏潜。
    单一个孟字。
    周遭用虎纹,宛如一只猛虎口中衔字,威风凛凛。
    在西境府,能用这样的令牌,还只篆刻姓氏的,唯有一人。
    孟星驰。
    就算是细作想要伪造,也不会大胆包天到伪造孟星驰的令牌。
    魏潜眼中闪过惊愕。
    这小子到底什么身份!
    令牌沉甸甸,漆黑如墨,边缘却隐隐闪着泛冷色的金光。
    魏潜心知是真,当下也不和谢澈客气,会射箭吗?!
    谢澈精神一震,会!
    能把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小公子弄到西境府来,本人脸上还一点怨色也无,想来不是家中获罪,到西境府避风头,而是有意历练。
    魏潜随手扯下一把硬弓,扔给谢澈,指向远处一盔上仿佛有红羽的男子,射他!
    话音未落,那边已有羽箭如雨而来。
    魏潜目光一转,当即往后的大盾滚去。
    谢澈虽没有这种经历,但余光瞥过,顺势一滚,亦到盾内。
    有大盾为掩,身后阵阵射出,排排轮替。
    谢澈手中拿着硬弓,尝试着拉了一下,发现可以拉开,顺手取来羽箭。
    然后在魏潜的大惊失色中,拉弓射箭。
    羽箭破风而过。
    谢澈只觉身上一紧,猝不及防被拽了下去。
    魏潜大声喊道:你是不是疯了!
    谢澈道:歪了。
    魏潜道:什么?!
    歪了!
    风卷砂石,打在盾牌上,与破风射过的羽箭一道发出响声,几乎令人毛骨悚然。
    黄沙蔽空,不见天日。
    谢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他想起谢明月告诉他,要有静气。
    要有静气。
    射箭时心中唯有靶心,要心无旁骛。
    冰冷的犀角扳指硌着他的手指。
    谢那什么!
    少年趁着羽箭稍少空当,忽地从盾牌中起身。
    他松手,长箭飞去。
    那点红色在他眼中,一如多年前射箭的靶心。
    一道血线崩裂而出。
    那人扑通一声从战马上滚落下来。
    一道羽箭在谢澈瞳孔中无限放大。
    倏
    他身体一矮,羽箭穿过他的发冠,裹挟着的巨大力道生生将发冠射下。
    长发披散。
    魏潜大吼:在这呆着,别动!
    攻势却缓了下去。
    方才平日,至少还得有半个时辰。
    仍旧一排一排射出,黑沉沉一片,遮盖天日。
    战鼓却停。
    一个声音大喊:都停下,羽箭是这么用的吗!
    魏潜愣了片刻,听那声音道:那是什么,那都是钱,一群败家子,对着空地射箭!
    魏潜从大盾中探出头。
    果不其然见一打扮的文绉绉的男人快步走来。
    他讪然,黎大人,我以为,这般夷人突然撤是有诈,就没就没让停。
    其实怪不得魏潜,自从上月以来,夷人日日来西境边域骚扰挑衅,放在平时,早已一队人马追出去了。
    然而陈椋却下令只守不攻,这群人打了不知多少仗,何时这样憋闷过,心里都压着一股火。
    若不是借着射箭抒发,真都要憋死了。
    诈个屁!黎怀安生得斯文,面容白皙,简直就是书中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百无一用书生走了出来,乃是西境府军中除却陈椋第二白的人物,陈椋威名远播,无人敢言,他却也少有人背地里笑话。
    黎怀安总管着西境府军各项支出,可谓是万军之中的一位账房先生。
    有这位账房调度,西境府军似乎从未缺过什么,哪怕朝廷给的充足,到了最底层军士手中,也难免缺斤短两,可钱银经过黎怀安手,却从来都只多不少。
    亓承川死了!隔着数人黎怀安大吼道:被射死了!
    魏潜闻言明显心情大好,那小子真成串了?
    夷人部族姓氏都是他们译过来的,原本名字又长又拗口,叫起来实在麻烦。
    但他们一部一姓,所以译统领的性命就行,其他的就按照发音前两个字叫。
    谁射的?我马上就去大帅那给他请赏!
    若非亓承川没死,这日日都来的骚扰还要再持续一阵,魏潜心里憋火,恨不得带人冲出去拼命。
    黎怀安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
    魏潜道:怎么?
    黎怀安道:你旁边蹲的那小子。
    魏潜一愣,心中忽有了个预感,往下一看,果然看见方才那个被自己认为来路不正的谢澈还老老实实地蹲在那呢。
    听到仿佛是在叫自己,谢澈茫然地抬头,官长?
    魏潜只觉一口气噎在了嗓子里,你射的?
    恋耽美
    免费阅读笔趣阁(84)

章节目录

撩拨重臣后他当真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屋只为原作者作者:照破山河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作者:照破山河并收藏撩拨重臣后他当真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