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 作者:作者:石录
    by石录(89)
    听出他骤变的语气,洪队起身经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撑几天,都会好的。
    闻海点了根烟,冲他摆了摆手。
    回到招待所,晚上九点多,闻海坐在大厅里又抽了根烟,透过烟雾观察着二老板躲躲闪闪的目光,几次想走出柜台往自己这边走,几次又撤回了步子。
    不对劲。
    他直觉是大鱼上钩了。
    上了楼,房间门把手上自己早上做的记号已经不见了,出门时故意踢歪的地毯也变了角度,闻海深吸一口气,猛然打开房门,房里一片漆黑,他举着枪站在门口,冷声喝道:给我滚出来!
    几秒后,一阵响亮的笑声徐徐响起,男人若隐若现的身影随着微弱的光源落在了床边。
    张哥可算是回来了。白狗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巧的匕首,手机在身旁发着莹莹的蓝光,咱哥俩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过千,感谢各位。
    下周全文完结。
    第114章 一步
    刚坐下, 这位不速之客就自行报了家门,给闻海递了根手卷烟,自己抽着雪茄, 朗声道:上次见面太匆忙,没来及自我介绍,我这人没大名,弟兄们都叫我白狗,张哥不如也随着叫?
    闻海不接招,声音平平地应着:我痴长几岁,还是叫您声白老弟吧。
    白狗很愉悦地吐出一口烟雾, 发觉到闻海捏着烟没动作, 好笑道:那哥哥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怎么,担心烟里有东西?
    烟里当然他妈有东西。闻海指间转着那根手卷烟,意味不明地冲白狗笑了声, 心我收了, 这东西就算了, 我不沾这个。
    白狗的眼神骤然犀利, 真稀奇了, 您不沾这玩意儿, 怎么想起做东西的生意了?
    因为倒腾不起军火啊。闻海仰面往沙发上一倒,我这人一爱枪二爱钱,除了倒腾军火,也就这条路来钱快。至于这东西,弟弟, 我比不上歹爷和您一溜手下供着使唤, 单干这行当的有几个敢沾的, 哪天当口上给你上头了,您还能边逃着命边蹲哪儿在来一口?一梭子过去就真痛快了。
    这叶子不上瘾,您来一口。白狗语气强硬了不少,您这半个月怕是都没睡好,这一口下去,脑子空个几小时,醒来又是新一天。
    闻海不说话,直接把烟卷搁在了桌子上。
    白狗沉下脸:张哥这是不给我面子了?
    这就是不给面子啦?闻海轻轻一哂,那弟弟你要这面子可太不值钱了,您看我,搁这儿被晾了三四天不也还给您捧着个笑吗?您要是现在为了飞片儿叶子给我翻脸,那才是给脸不要脸。
    白狗死死盯着闻海的脸,手慢慢伸向背后。不过是一眨眼,闻海当机立断拿起摆在两人中间的手枪朝墙上开了一枪,惊雷般的枪声后,隔壁响起了女人的尖叫。
    门板被着急地拍响,二老板的声音尖厉得几乎成了鬼哭:张哥!白哥!咱有话好好说!别!
    闻海冲门边的地板上抬手又是一枪。
    第一枪离白狗左耳不到十公分的距离,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的耳朵被高速运行的子弹带起了的风割掉了一半,这会儿整个脑子嗡嗡作响,只剩下右耳朵勉强维持着正常工作,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向闻海,只见那人正把枪对着自己,眼里没太多情绪,完全看笑话的神情。
    误会,误会!白狗连忙举起手里的照片,我是想问问张哥,照片里这姑娘您认不认识?
    拍门声和尖叫声都消停了,闻海漫不经心地低下头,那是我误会了,不过下次可别这样了,我这人宰东西,可不在乎有多大个儿的。
    照片里是个模样普通的女人,看模样岁数三十多,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看过去眨个眼就忘了,看拍摄地点是个小饭馆,女人围着围裙正在端菜,眉目低垂,是个普通人家贤妻良母的上好人选。
    闻海捏着这张照片,手里的枪还没放下,突然发觉照片上女的肚子微微隆起,怕是揣了个小东西在里面的。
    白狗小心翼翼地躲开弹道位置,赔笑道:是这样,当地的一个弟兄说看您和这女人来往过,我这想着条子万一盯上这女的,您保不齐这要折里面,用不用我找人去给嫂子打声招呼?要不干脆就把人给您接过来。
    闻海心里明白这唱的又是哪出戏了这是相当阴损却有效的一招,卧底的身份到底是假的,如果对方要深挖,就必须及时把这个形象有血有肉地填补完整,像闻海早年长期卧底的那个身份,高中辍学,父亲入狱,母亲自杀,家里的房子被舅舅强占,走投无路投奔了大哥,那位从小学学籍到他妈的死亡证明都是配套齐全的,鲜活真实到警方不知情的外部人员真以为闻海是个弃暗投明的小混混。
    也就是这个缘故,如果卧底和行动组对接不及时,很可能会导致卧底自己不清楚自己被编排了个什么背景故事进去,一旦出现消息断层,那就只能靠双方的默契和随机应变了。
    这种情况千万不能迟疑,犹豫一秒就漏底了。
    我孤家寡人一个,您那位弟兄怕是搞错了。闻海把照片往旁边一丢,重新坐了下来,看着是个好姑娘,但我不吃那模样的。
    是吗?白狗挑了下眉,您可千万别和我们客气,我看这女人肚子里还有个娃娃,不小心出个什么事,那可真造血孽了。
    闻海连个眼神都没再往那张相片上搁,是我的不是我的,也是你舌头磕牙一句话的事,横竖有她们娘儿俩自己的命,我自己都顾不过来,还有空操心女人孩子的屁事。弟弟,我实话告诉你,条子咬我咬得这么紧不单是我背了人命,孙爷最近倒了,那老东西不经吓八成是我把供了,我从前私下帮他干的脏活儿抓着够毙个几十回了,别的人不知道,杜七最清楚,您去问问他,光我往海里扔的活物都有多少个,歹爷这次遭了劫数不好过,我这也是阴沟了翻了船,咱彼此担待下,钱我把零头给抹了,你明儿给我这个数,我一秒不耽搁就走人,要不留这儿忒打眼,别让条子撞见把咱一锅端了。
    白狗的神情从起初的警惕逐渐变为了惊讶和暗喜,他抬手把闻海比划着数字的手指压了下去,安抚着说:是,张哥看着就不是寻常那些小鱼小虾米,您是和歹爷一样,命里注定有这一劫,这躲不过去,咱要怨也只能怨上面那个不长眼睛。
    他指了指天花板,语气愈发掏心窝子:不过张哥,您打算往哪儿跑,我这边境线来回跑的人最明白,咱的根儿长在这里,在别的地方那都是客,那词儿怎么说来着,对,流浪,您跑出去就回不来了,后半辈子就搁外边儿流浪,闭眼了魂儿都飘不回来,这辈子值个什么?
    哦闻海把手往外一抽,好以整暇地拍了下衣服,手又搁到了那把枪上,那弟弟你是有什么高见?
    白狗把手搭在闻海手背上,您要是得空,就听我讲个故事吧。
    好啊。闻海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头,洗耳恭听。
    月亮升到正当空,这边的一盏孤灯如豆,堪堪停在这片贫民窟中,仿佛城市这片钢筋水泥之海之中的一座年久失修的航向标;那边却是纸醉金迷的群星闪烁,华丽绚烂的外墙灯光点燃的半边天空,醉生梦死的人们抬头望去,一场颠倒昼夜乾坤的浮生大梦。
    柏云旗刚从酒桌上下来,扶着墙角干呕,什么都没吐出来,那帮狗/日的合作甲方太他妈能喝了,连着灌翻了他们这边几员猛将,最后柏悦亲自撸胳膊挽袖子下场,以一敌五初步告捷,自己也喝茫了,柏云旗作为最后一道防线顽强不屈,硬是撑到最后一个清醒的大老板也开始拍着他肩膀喊他小老弟才鸣金收兵。
    对方辙乱旗靡,自己这边也一塌糊涂,除了他半个清醒的站起来就天旋地转,就剩一酒精过敏的销售部小姑娘还能自主行动。
    指挥着那小姑娘帮忙叫司机叫代驾,找服务生一个个把人搀扶到车上,柏云旗趁这会儿工夫都没忘耍心眼,被他拖死狗一样往车上拖的女老板死活拉着他手不放,不住地说:云旗啊你来给我干活,姐姐就喜欢你这种年轻人,有、有魄力,有能力还,呃,还长得好看
    柏云旗心说您这重点全在最后一句上吧,嘴上却开玩笑道:我说杨姐这笔单子怎么这么难为我们,原来是等着我把这事儿办砸了好把我挖走的。
    哪儿、哪儿的话!杨总柳眉一竖,扬声招呼道:小孙!小孙呢!把这事儿给我记下来,明儿我亲自去车间监工,耽误一天一天,姐姐请你喝、喝酒。
    柏悦踩着细高跟咔哒咔哒走过来,一步踩进地砖的缝隙里,当即五体投地,被柏云旗一把捞进了怀里,全程围观的代驾司机看到这场面终于忍不住了,躲进车里笑出了声。
    左拥右抱的柏云旗自己都是晕的,柏悦扶着他的肩膀站起身,护崽的老母鸡似的把杨总撕下来扔进了宝马里,气势汹汹地说:少占我弟弟便宜!你那小男模还不够你玩的?!
    杨总捂住脸咯咯直笑:哎呦,悦悦你怎么这样嘛,我看云旗和你一起工作也不自在,让他来我这儿嘛,我那风投
    哎!姐姐!这!我弟弟!柏悦往外蹦一个词儿就抽往柏云旗背上抽一巴掌,差点把人晚饭给拍出来,我弟弟!当然是你干嘛啊?
    真快吐了的柏云旗抓着柏悦的手腕,哭笑不得道:不早了柏总,咱还是赶紧各自回家吧,明儿又不是周六。
    杨总在车里边滚边笑:哈哈哈叫丫装逼,你弟弟还管丫叫柏总啊,人家管我还喊声姐呢!
    柏云旗:
    女人不能惹,喝醉的女人更不能惹,喝醉的柏悦那简直是柏康和舒涵薇外加薛艳梅三者合一的战斗力,柏云旗在杨总的鼓掌欢呼中连声叫了好几声姐姐才被放过去,酒也被挠醒了大半,遍体鳞伤地目送宝马x6消失在街道边际,转身把柏悦送到了她的车上最后又被硬生生拽了进去。
    两人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坐在车后座,训练有素的司机保证着目不斜视、心无旁骛,柏云旗带着耳机闭上眼,过了会儿感觉右耳的耳机被轻轻扯了下来,他睁眼,看着柏悦正笑嘻嘻地跟着哼歌,问他道:你也喜欢这个歌手的歌?
    柏云旗说:不,这是我爱人的歌单,我偷偷从他手机里拷过来的。
    Everyone I know goes away,in the end.柏悦头靠着车窗,人到最后又能留住什么呢,My empire of dirt?
    柏云旗不应声,耳机里的男人在低低地唱:If I could start again,a million miles away.I would keep myself,I would find a way.
    我打算离婚了。柏悦忽然说道,累了,玩不下去了。
    柏云旗点头:好。
    柏悦转过脸看他,一双细长的醉眼微微眯着:你这小孩真奇怪,别人听完都是劝我想清楚的,就你一个好字敷衍我。
    您会不想清楚就对我说这件事吗?柏云旗反问。
    柏悦笑了声,协议已经在拟草了,国外的财产我都打算给他,他做那行的,只要不出名,简直是在烧钱。
    累了就要分开吗?
    很奇怪是吧,如果不爱了我们还能貌合神离地过一辈子,无非是各自玩各自的,但那么累了还爱着还不愿意分开,太折磨了。柏悦闭上眼,我从小就听我妈给我讲她跟着我爸有多不容易,她和我爸能在一起能做到这么大的家业有多苦多难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他妈的,你们俩这么难这么苦的时候都一起过来了,怎么成了现在这操蛋模样,他们把我十一二岁送到国外,无非是想各玩儿各的又怕影响到我,我又不是傻的,小旗啊,我好小的时候就知道我还有你这么个弟弟了,那会儿你还没名字呢,我不懂事还去给我爸说我想见你,想把你接过来和我一起去上学,结果差点被我妈打死。柏悦自己说着说着就笑得肩膀直抖,后来我长大了,我就想我和那些什么弟弟妹妹就别见了,咱一辈子不见一辈子各自安生,结果晓滢晓泷来了,你也来了,家里乱成了什么样,我打开门都认不出那是我家了。
    柏云旗想说声抱歉,那俩字搁舌尖上蹦跶了几下,又被他囫囵吞了回去,耳机里已经变成了一首家喻户晓的纯音乐,也是个充满遗憾的故事,没什么比一步之遥更遗憾了。
    爱着但累了,念着却厌了,总是差了那么一步,只是那一步而已了,却终究没有走到最后。
    从来没听你说过自己的事。柏悦的手搭在柏云旗肩膀上,整个人朝他歪了过去,又摇摇晃晃地坐直,你是怎样长成现在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
    第115章 家人
    大抵全国各地的所谓贵族蓝血的审美品位都差不多, 几年前柏云旗陪着柯黎凯坐在他家别墅门口时,眼前就游着几只黑天鹅,如今陪柏悦坐在公用花园的长凳上, 一只黑天鹅伸长脖子好奇地看着两人,兴许是把他们当作闲着没事来星空下找浪漫的情侣。
    我是我姥姥养大的,之前没见过我的父母。柏云旗喝了口柏悦从车里拿下来的苏打水,不是闻海常喝的牌子,口味偏甜了点,高三那年老人家去世了,后续发生了一些我现在说出来您可能得把我推进这池子里的事, 我们一家三口才达成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团聚。
    柏悦被柏云旗这个描述逗得哈哈大笑, 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青石板上, 姥姥啊,我都没有姥姥姥爷还有奶奶的,爷爷不喜欢咱爸, 我也二十几年没见过他的面了, 你见过咱爷爷吗?
    嗯, 老爷子身体还很硬朗。
    都说老人家喜欢溺爱孩子。柏悦偏着头, 散开的长发自肩头披下, 小旗又这么懂事, 你姥姥一定很宠你吧?
    柏云旗想了想,最后说道:从她的角度来说,她对我还是很不错的。
    怎么不错?柏悦好奇,把你喂成个小胖子?
    勉强让我活到了十八。
    柏云旗低低笑了一声,仰头喝了口苏打水。
    柏悦虽然醉了, 但也没醉到缺心眼的地步, 明白自己刚刚问错了话, 连忙说:抱歉嗯,我不知道
    没什么的。柏云旗摇头,人有个很奇怪的特性,就是记吃不记打,我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我的姥姥了,但现在提到她,第一印象竟然是有次我生日的时候给了块儿米花糖,您吃过吗?用大米花做的,拌着糖稀和芝麻,我们小时候能吃上得大街小巷奔走相告地炫耀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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