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殿下少年时 作者:作者:越小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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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悦行自己还没有发觉:是么?
    李弗襄歪着头看她,问:你在担心什么?
    高悦行没办法告诉他,一年之后,这个漂亮的小镇子将会因为大水而覆灭。
    当然,深受水害的不仅仅只有这一个村子,往前,往后,数之不清,高悦行之所以对江萝镇印象深刻,是因为这里整个村子都覆灭了,由旱地变成了水地。
    高悦行低头望着自己的脚下,对李弗襄说:你这里的堤坝是不是需要修了?
    李弗襄低头看了看,说:还好吧!
    堤坝并没有任何即将损毁的征兆。
    高悦行说:我但是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全是水,水淹没了村子,尸殍遍布水面良田损坏,人吃不上粮食,瘟疫紧跟着撵了上来,路边都是饿死病死的尸骨
    她慢慢的说着,皱起了眉毛。
    高悦行并没有亲眼得见那场水患的凄惨,她所说的这些,都是时过境迁之后,从那些奏报里见到的,用纸笔描绘出的一场灾难。
    李弗襄道:那只是个梦而已?
    高悦行望着他的眼睛:不仅仅是个梦。
    死而复生,预知未来,是一件非常荒唐的事,高悦行只能在这个梦上下文章,她说:我六岁时就梦见你成了少年将军,风风光光的迎娶我做你的王妃,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不顾一切的要到你身边去。
    听着这话,李弗襄的脸色变了。
    幼年时,小南阁外,高悦行见他的第一眼,就对他说她是他的娘子。
    李弗襄小的时候好糊弄,长大了才渐渐知道其中有异,但从来没有追究过缘由。
    竟然是如此么
    高悦行道:我相信我自己心里的声音。
    李弗襄低头认真想了想,说:我相信你,我会给宫里去信,请皇上加固河堤的。
    高悦行心里不安。
    天灾当前,恐怕未必是人力可抗衡的。
    再坚固的河堤,遇见百年难遇的大水,都得没辙。
    远远见到迎面一个农夫挑着担从坝上走过,他的身后还跟了两个跑闹的小孩子,那汉子走近了的时候,见高悦行和李弗襄正盯着他瞧,打量穿着,知道这是两个贵人,那汉子便停下了脚步,道:郎君,娘子,尝尝红糖小饼吗?
    江萝镇的人,没有不会做红糖小饼的。
    他们许多家里甚至以做红糖小饼为生,他们的红糖小饼是方圆八百里内最好吃的,美名远飘,许多富户甚至托人都要买他们江萝镇的红糖小饼。
    高悦行望着他的担子,点了头,说:尝尝。
    那汉子高兴的放下了担子:巧了,还是热乎的,我家娘子刚起锅,让我带到隔壁去卖,您二位是赶得巧,若是等我下晌回来,怕是一块也不剩了。
    一掀竹筐上的棉布,甜腻的香便逸散了出来。
    李弗襄走两步上前看。
    热腾腾的糕点不好直接用油纸包,那汉子用两张蒲叶垫在下头,李弗襄将点心接到怀里,瞧了一眼高悦行,在她的纵容下,迫不及待就尝进了嘴里。
    高悦行便趁机与那汉子攀谈,道:今年的气候比去年要好,不知大哥你们这儿的雨水怎么样?
    那汉子一听这话苦了脸:哎哟,自从过完年,到现在,我们江萝一滴雨也没见着啊,今年的庄稼,情形怎样还真不好说瞧小娘子一身贵人的打扮,您还懂我们田里的事儿呢!
    高悦行笑笑:谁不是吃田里五谷长大的,可不能忘了本。她又拐着弯,把话往气候上引,道:我听说这一带常有水患,所以路过时,不免闲操心。
    那汉子道:您这可不是闲操心,我们江萝地势特殊,正好在江堤岸的洼地里,往上河床高处那么一大截子,往下,水道又窄,一旦发了水患,我们可不是最倒霉的嘛,祖上已经闹过好几次啦。
    高悦行紧接着问:既然如此凶险,你们从来没考虑过搬迁呢?
    那汉子笑着摇头:家在这儿,根在这儿,我们哪儿也去不了,得守着我们的镇子哪。
    自古便是如此。
    哪怕曾经多次遭受水患,镇上的人也舍不得离开故土。
    高悦行心里开始筹划。
    既然知道将来的灾难未必可免,她不求能凭一己之力改变些什么,但是她务必要早早的准备好退路。
    李弗襄当晚便一边嚼着红糖小饼,一边给皇上写折子。
    高悦行在灯下替他研磨,顺便还要注意着,别让他把手上的糖渍往折子上抹。
    李弗襄的一封折子快马加鞭送到京中,说沿江游玩的时候,见江上的堤坝不稳,恐祸及民生,请皇上下旨加固。
    皇帝读过之后,紧跟着工部和户部便收到了陛下的旨意。
    一个准备人,一个准备钱。
    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一碰头,两相皆是一头雾水。
    民生方面,他们谁也不敢儿戏,工部之下,专设水部,而且工部今年刚接到下属的回报,谁水防已经检修完毕,保证无虞,而户部的银钱也早早的就拨下去了。
    襄王的一致奏报就让人重新加固堤坝,或许是不是有点儿戏了。
    但这种事,他们也只是在心里浅浅的质疑一下,并不敢多说什么。
    天灾说来就来,年年都不能保证太平,上面说要加固水防,那就必须加固,倘若因为他们的异议和阻拦,以至于今年下面真出了什么事儿,他们恐怕一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旨意一层一层的传达下来,等到了江萝的时候,李弗襄和高悦行早已经启程,继续赶往药谷。
    宫中,皇上拿着那本奏折,翻来覆去的瞧。
    李弗襄自从出了宫,就不曾给他回过一封家信,皇帝快气坏了,得知高景那儿,隔三差五就能守到高悦行的信,信中从不吝惜笔墨,洋洋洒洒,能写上厚厚一沓,沿途有趣的故事,还是合时令开得正艳的花,她都会一股脑的往家中寄,皇上不得不舔着脸,问高景借家书看看,从那梅花小楷的字里行间,得知自己儿子在外头简直像是玩野了一般,皱巴巴的心又慢慢的舒展开。
    许修德在宫里陪着皇上,道:陛下,纸笔都按照您的吩咐备好了,您若是想写点什么就写点什么吧。
    皇帝瞪眼:朕有什么好写的?说点什么?
    许修德一听,便知皇帝是摆了纸,想儿子又拉不下面子,于是,许修德便笑着出主意:襄王殿下心宽,向来不拘小节,是没办法的事情,男儿志在四方嘛但是咱们襄王妃心细啊,陛下,您要是有什么事儿要交代,直接说给王妃,是不是能靠谱些?
    皇帝思量了,总算是露了笑,终于提起笔,道:还是得你许修德啊
    作者有话说:
    困了去眯一会儿再写 不要熬夜等哦
    第106章
    高悦行在赶到药谷之前, 收到了宫里的来信。
    这对于高悦行是件稀罕事,宫里怎么会给她来信呢,本以为是李弗襄的, 但是再三确认,信封上写的就是她的名字,高悦行才小心地揭开了火漆。
    信中,皇帝嘱咐她, 以后再寄家书, 往宫里也寄一份, 尽量多提李弗襄的动向。
    甚至皇帝还下了血本, 许了她三个心愿,无有不应。
    高悦行简直哭笑不得。
    她仔细想想, 李弗襄也许不是因玩野了才不寄家书。
    上一世, 他们成亲之后, 李弗襄常年奔波在外, 南巡,出征,高悦行留守在京中,似乎也不常收到他的信,甚至几个月才能等到一封,只有两个字的平安信, 上面只潦草的写着平安两个字。
    可真是个坏习惯。
    高悦行晚上已经躺到了衾上, 睁着眼睛睡不着, 于是点灯起床, 把李弗襄也给拍了起来, 将睡眼朦胧的他按在桌案前, 强迫道:给家里去一封信。
    李弗襄揉着眼睛, 道:你不就在我眼前,我给谁去信?
    高悦行:给你爹。
    李弗襄对着空白的信笺,想了半天,脑子里依旧空空如也,说:写什么呢?
    高悦行实在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手把手地教相公写家书。
    李弗襄那歪歪扭扭的一手字,越来越叫人不忍直视,高悦行又记起了他手上的伤,于是将他的手抓过来打量,幼年受伤的痕迹早就养得干干净净,只是骨头里的异样,细细的摸,还能察觉到不同。
    高悦行找到了位置,用了几分力气,下手按了一下,问道:疼吗?
    李弗襄一转头将脸凑在她的眼前,几乎要贴上来了,说道:你不按,就不疼。
    那就还是疼了。
    高悦行:是因为耽搁了。
    倘若能在受伤后立马得到医治,凭借一个孩子的愈合力,本不至于留下病根。
    李弗襄不爱写字是有原因的。
    高悦行不免想到小南阁的那些年,忽又觉得皇帝活该,还是不要理他了。
    于是高悦行收了纸笔,说不写了,赶着他回床上睡觉。
    李弗襄本来睡得好好的,叫她一通搅扰,揪起来瞎闹了不到半刻钟,什么正经事也没做成,莫名其妙躺又回榻上,听着高悦行的呼吸声逐渐均匀,他的困意早散了,郁闷地翻了个身,背对着高悦行,闭上眼睛。
    次日清晨再上路,沿着山道走了不到半日,便抵达药谷了。
    药奴遣了谷中的师弟师妹,在入口处相迎。
    是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有很多是在高悦行离谷之后,被药奴和狼毒收养的,高悦行已经认不全了。
    药谷里的小孩子嘴都甜,围着高悦行姐姐长姐姐短,新鲜够了,又转头去缠李弗襄。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自然而然的对小孩子生出亲近感,但是李弗襄是个例外,他似乎是不怎么喜欢小孩,没有多余的耐性去哄着他们玩,上一世的李弗襄成亲之后,也从不急着要孩子。
    明明做了一世夫妻,有很多微小的事,高悦行现在才开始慢慢的琢磨。
    高悦行想带人先去拜见谷主,却被告知谷主闭关了,不见任何外客。高悦行只好作罢,直接到萱草堂,见到了药奴。
    药奴见到她,问的第一句话是:我成亲我托人给你送的贺礼受到了吗?
    高悦行说:收到了。
    药奴亲自配的益气养血的药,托人赶在大婚之前送去,高悦行猜测,那可能让她保养身体准备怀胎用的补药。
    高悦行没有猜错,药奴确实是这样想的,她也觉得刚及笄的高悦行年纪略小了,过早怀胎有些伤身,于是精心调配了补药,让她好好温养。高悦行没有将自己的房围私密说出来,但是药奴一摸她的脉,竟然察觉到了,诧异地一抬眼,道:你们未行过房事?
    高悦行当即竖起大拇指:药奴姐姐,你真神了。
    把一把脉,什么都能看出来,药奴的这份本事,高悦行心想自己是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在医生面前,既然问道了,便没什么好瞒的,高悦行也不是那等羞涩扭捏的人。
    药奴听了事情的始末,点头道:也好,时间男人多将自己看的最重,你能有这样的姻缘,不容易。
    高悦行道:是啊。她转头看着院中正在好奇四处打量的李弗襄,说:他与别人不一样。
    药奴留他们呆到秋天,等她给李弗襄重新配好了药带走,今年秋,她便躲懒不去京城了。
    高悦行在萱草堂住了一晚,第二日,便去了书阁翻阅资料。
    她站在高高的梯子上,李弗襄在下面听她的指挥,推着她到处走。
    狼毒一进门,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曾经那个躲在药谷庇护下的小姑娘,如今竟已成亲了。
    而他的梦,也想水中泡沫一样,随着阳光的热烈,越变越浅,最终脆弱地消散。
    高悦行回头看了他一眼,打了个招呼:师兄。
    李弗襄也跟着看过来。
    他们都在互相打量。
    哪怕狼毒有自己的私心,也不得不赞叹一声般配。
    他们这些饱受苦难的孩子,都是世道下的蝼蚁,他最明白,像高悦行那般娇贵耀眼的花,只有在权势的庇佑下,才能免去零落成泥的命运。
    高悦行完全不知狼毒深藏的心思。
    狼毒问她:师妹在找什么?
    高悦行扬了扬手中的书,道:随便看看,找点事做。
    狼毒点点头,心想她如今是堂堂襄王妃,仍愿意钻研这些东西,是真的难得,于是道:师父闭关,大师姐今日忙的快脚不沾地了,你若是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
    高悦行道谢,说:那是当然,以后恐怕免不了叨扰,希望师兄不要嫌我烦。
    等狼毒走了之后,李弗襄仰着头,问:他是谁?
    高悦行坐在梯子上,膝头放着厚厚的医书,说:以前很照顾我的一个师兄,当年和我一起去过西境的,你应该见过的,不记得了?
    李弗襄记得住人脸,等闲不会忘,问道:他以前是不是白白的。
    高悦行笑着点头:对,白白的,瘦瘦的,像个读书人。
    可不知这些年发生了什么,狼毒师兄越发朝粗犷的汉子发展去了,高悦行瞧着他衣襟下,手臂上绷起的轮廓,心想他怕不是去练举鼎了吧。
    李弗襄不习惯总和她仰着说话,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发出轻轻的咔嚓声,说:你找完了吗,快下来吧。
    高悦行显然听到了他骨节紊乱的声响,道:你脖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李弗襄道:才没有呢,你快下来。
    高悦行踩着木梯下去,在最后几阶的时候,余光扫见李弗襄的双手不老实地伸过来,立刻就有了心理准备,果然,下一刻,她的腰肢落在李弗襄的手里,脚下一空,整个人晃晃悠悠地向后跌进了李弗襄的怀里。
    因为早有防备,所以手里的书牢牢地贴在胸口,没有丝毫散落。
    高悦行的发丝挠着他脆弱的耳后。
    这一次,李弗襄忍住了。
    高悦行双脚落地后,就着这个姿势躺在他的怀里,忽然问道:你是喜欢儿子还是女儿,以后我给你生一个好不好?
    李弗襄抱着她,很老实,说:都不喜欢。
    高悦行:为何?
    李弗襄:我知我这一生与旁人不同,有人曾对我说,所求太多,都是妄念我上不求高堂和乐,下不求子孙绵长,我只求与你厮守一生,平安和顺,我的心愿就这么一点点,不贪心,总该得到满足了吧。
    如果一个人一生的好运气有限,他别的什么都不求了,只求高悦行一人,只念高悦行一人。
    高悦行神情不变,告诉他:会,你会得到满足的,就算神明不肯成全你,你还有我。
    高悦行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似乎又燃了起来,无所不能一般。
    她满心的斗志,令她又一头扑进了医书之中。
    信王李弗迁的贪污说白了与她何干,管他怎么作死,高悦行都不会眨一下眼。
    但是沿江的百姓不能不管。
    明年夏秋之交,日子很不好过,一是水患,二是瘟疫,皆是天灾,而且那时候,正当李弗襄南巡,她提早做一分准备,或许就能活一条性命。
    晚上,高悦行碰上了忙碌一天的药奴,萱草堂里,她问:药奴姐姐,你曾经见过疫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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