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潮生忙里偷闲,脑袋以微不可见的角度抬起:“哥哥好!”
    冬至看了龙深一眼,轻咳一声:“叫我叔叔也可以的。你在玩什么游戏?”
    “《大荒》!”看潮生头也不抬了。
    就在这时,龙深忽然道:“我去走走,潮生不要乱跑,何遇你帮忙看着他。”
    何遇也打开游戏准备玩,闻言点点头,见龙深起身,就跑过去跟看潮生挨着坐。
    冬至正考虑要继续留下来,还是找个借口跟龙深一起,就听见龙深道:“一起吗?”
    他飞快抬头,见龙深也正看着他,明显是对他说的,来不及多想,冬至忙答应一声,起身跟在龙深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一节车厢,龙深经过洗手间也没停下来,冬至不知道他想去哪里,也不好问,只得一直跟在后面,直至来到一处无人的过道,两旁光影斑驳,隐蔽性强。
    龙深忽然反手拽住他的手腕,冬至猝不及防,直接被人压在车壁上。
    “其实,你是冲着我来的吧?”两人的呼吸咫尺可闻,鼻尖几乎贴着鼻尖。
    冬至看着对方逼近,嘴角似笑非笑,不知是否错觉,他觉得龙深似乎与刚认识的又有很大不同。
    那时候的龙深,几乎像一朵凛然不可侵犯的冰雪高岭之花,怎么会露出这样有点邪气的笑容?
    “如果我说是呢?”
    “那就如你所愿。”
    对方说道,用膝盖分开他毫无防备的双腿,以无可拒绝的强势插入中间,往上一顶,然后带着不容误会的暧昧狠狠蹭了好几下。
    冬至被蹭得惊喘一声,忙抓住他的肩膀制止。
    “你干什么!”
    “不是你自己说要的吗,装什么纯情?”
    龙深低笑一声,捏住他的下巴就吻上来,很快绞住他的舌头,令他说不出话。
    冬至眼角氤氲水汽,牵出绮丽的潮红,几乎要溺毙在这场狂风暴雨般的攻城略地中,但他仅存的一丝理智,依旧让他按住对方的肩膀,用力将对方推开一些距离。
    “住手……”
    “脚都软了,腰也软了,就嘴巴还硬。”龙深轻佻地勾起笑容,又用大腿蹭了蹭他,“哦,也许不止嘴巴?”
    冬至喘着气瞪他,似想要分辨梦境与现实,但身体传来的感觉太过强烈,令人无法忽视。
    “你到底是谁?”
    龙深挑眉:“哦,你好像还不知道我的名字?那就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龙深,你刚才认识的何遇,是我的小弟。”
    “什么小弟?”冬至睁大眼,不是下属吗?
    龙深嗤笑:“他以前是跟我混道上的,现在跟着我做点小生意,够明白了吗?约个炮你还查祖宗八代啊!要不是看你这模样还挺招人,我才懒得理你!”
    说罢揽上他的腰,往脖颈上的喉结轻轻咬下。
    冬至闷哼,蓦地抓住对方手腕,用了点力,拽往反方向。
    “还有两下子?”对方咦了一声,出手反击,两人转眼过了几招,冬至伸腿朝他下身踹去,龙深不得不后退几步。“身手不错啊,哪儿练的?”
    冬至看着他轻佻的笑容,一股怒意忽然从心底升起。
    “你不是龙深。”
    脸,身材,气息,声音,无一不是龙深,可唯独性格不是。
    对方莫名其妙冷笑:“我不是龙深是谁,老子身份证上明明白白写的名字,难不成……”
    他上下打量冬至,狐疑道:“你把我错认成谁了?哟,看你这余恨未消的小样儿,是旧情人啊?”
    不对。
    一切都不对!
    冬至的意识开始有点混乱。
    理智上他觉得这只是一场幻境,是魔气根据人心深处的期盼,所营造出来的幻觉。
    但另一个声音却告诉他,这才是真实世界,根本没有什么妖魔鬼怪,龙深的身份来历,眼前这一幕,才是人间真实。
    “龙深……”近似呻吟的破碎语调从冬至口中吐出,把怒气冲冲的龙深吓了一跳,“你告诉我,看潮生其实不是你的侄子,他是一条修行了五百年,刚刚化为人形的蛟,对不对?”
    龙深用看神经病似的眼神看着他:“我看你不是错认情人,是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
    “真是晦气!”龙深掸掸衣服上的灰,这么一闹,都软成海绵宝宝了,他也没兴趣再陪对方疯下去,转身就要离开。
    对方没有再纠缠不休,但他走了几步,却神使鬼差停下来,回头望去。
    那人站在原地怔怔发呆,眼睛发红,没有泪水,却让人无端感到绝望。
    “喂,你没事吧?”龙深忍不住道。
    对方没有理会他。
    龙深暗骂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座位坐下,龙深发现自己脑海里还停留在刚才那一幕,注意力完全没法拉回来。
    玩游戏的何遇抽空看他一眼,奇怪道:“老大,你没事吧?”
    听到这句话,龙深更是烦躁,索性起身往回走。
    他一路走回刚才的地方,发现冬至居然还在,而且还一直保留着原来的姿势。
    龙深二话不说,抓着对方的手腕往回走,就近找了个座位坐下。
    “在这里等我。”
    他抛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没过多久,龙深把一瓶水和一个盒饭放在桌上。
    “吃吧。”
    冬至眼眶一热,又有点想笑。
    “谢谢。”他收下水,把盒饭推回去,“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龙深拧眉看他:“老子八百年一回给个陌生人买盒饭吃,你居然还敢拒绝我的好意?”
    一出口就是满满的痞气,冬至从没听过龙深自称老子,不适之余还觉得满心滑稽,好像世界都不真实了。
    他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这些细节,几口水下去,情绪平静许多。
    “拿着!”
    对方丢来一张名片,冬至拿起一看。
    龙氏设计,董事长。
    那种滑稽的感觉又涌上冬至心头。
    龙深见他拿着名片看了又看,忍不住问:“你真不是为了接近我,故意编个借口?”
    冬至摇摇头:“难道有人这么做过吗?”
    龙深哼笑:“当然,凭我的魅力,这么做过的男男女女还真不少,你是我唯一一个接招的!”
    冬至:“那我应该感到荣幸?”
    龙深露出一个邪笑,半真半假道:“不用了,让我来一发就成!”
    虽然这样说,但他也没有做出什么霸王硬上弓的事,还去而复返,给冬至买了水和吃的。
    冬至忽然道:“你相不相信,世上除了有跟何遇同名同姓的人以外,还有跟你也同名同姓的人?”
    龙深:“这有什么奇怪的?”
    冬至:“我会认识他们,也是在一列火车上。”
    这个故事很长,要从开往长春的列车上开始,那个龙深的出现,如同夜空里一颗最明亮的星,引领他看见浩渺广阔的宇宙。
    也许是故事离奇却又吸引人,龙深坐在他对面,竟也没有打断,及至听到他中了降头,死期将近,龙深接受表白的那一段,才终于出声道:“他不是因为同情你,才接受你。”
    冬至:“你怎么知道?”
    龙深哂笑:“男人的直觉!你也是男人,你当局者迷,当然感觉不出来!以你说的那个人的性格,不可能因为同情而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冬至笑了:“是,所以我后来也想通了。”
    龙深又问:“后来呢?”
    冬至:“后来,我们就去东南亚,找到给我下降头的始作俑者,解决了对方。这时候,一直隐藏在幕后的阴谋主使者也逐渐浮出水面,他去了日本,而我则前往美国,参加世界交流大会。”
    龙深:“你这个故事拖得太长,读者肯定会跑光的。”
    冬至笑道:“可是,你不也还在听?”
    龙深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想点着,抬眼看见车厢内禁止抽烟的标识,啧了一声,只好又把东西都放回去。
    “那是你碰上了一个有耐心的听众,然后呢?”
    冬至道:“然后,音羽鸠彦,就是我前面给你说过的那个人,龙深为了对付他,主动将魔气引入自己体内,再趁机用四象定星灯将他彻底消灭。但音羽鸠彦临死前就已经布下后手,让人在昆仑山毁掉封印,破除阵眼,把阵眼下的镇兽凤凰放出来,彻底打通深远地狱的通道。”
    他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得低沉:“大家闻讯赶去,努力了几天几夜,牺牲了许多人,但缺口依旧无法弥合,最终他选吸收魔气,跳下深渊,用自己的力量,去弥补裂口,让其他人把通道封上。我去到那里的时候,正好赶上他殉职的那一刻。故事,讲完了。”
    龙深冷哼,毫不客气地抨击:“愚蠢,最烦这种牺牲自己拯救世界的故事!如果我是他,绝对不会干这种蠢事,明明有颜有能耐,搂着自己的小情人过着美滋滋的小日子不好吗,为什么非得去出生入死?”
    冬至:“如果他不这么做,深渊地狱之下的魔气与大魔都会涌入世间,到时候世界陷落,没有一个人能独善其身。”
    龙深嗤之以鼻:“那就到时候再说啊,说不定在那之前,危机就已经解除了。你也说了,在场那么多人,总不可能一个都不顶用吧,怎么别人就不牺牲,非得轮到他?换作老子为特管局做了那么多事,早已仁至义尽了,结果连个正局长都捞不着,谁还留下来?我看你还是换个结局更好!”
    冬至:“怎么换?”
    龙深翘起二郎腿,挑眉道:“就在日本结束一切,让音羽鸠彦死在你那个龙深的手下,让龙深立个大功,回去就升任正局长,怎么样?”
    冬至摇摇头。
    “那就不是他了。”
    “没意思!”龙深撇撇嘴,“枉费你的主角跟老子同名,老子还在这里听你扯了大半天的蛋,你要是不听我的,这种故事肯定没人看!”
    他重新抓起桌上的名片塞到冬至手里。
    “跟你打个赌,你这故事要是以后真能出版,我就请你吃饭!”
    冬至:“要是不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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