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小子 作者:作者:三碗过岗
    分卷阅读三碗过岗(92)
    能不能老实点儿!还能说什么,跟甩我五百万让我跟你分手差不多吧。张训笑了,见陈林虎还较劲儿地瞪他,只好又说,说你年纪小,以后会变心,让我想明白点儿。
    陈林虎冷淡地扯扯嘴角:他放屁。
    啧,张训轻轻弹他脑蹦儿,毕竟你爸,少这么说。
    陈林虎不乐意地扒拉张训的手,抬眼却看到张训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发白,皱皱眉,敏锐道:还说别的没?
    没。张训说。
    陈林虎:我给他打电话问问。
    说着就跟个炮仗似的掏手机要拨号,张训赶紧给拦下了:也没说多少,就说反正以后家属院是要拆的,要不我先搬走。
    陈林虎反应了几秒,彻底炸了:他凭什么让你搬?这是我爷的房子!他以为他老几?!
    动静小点儿行不行?张训这一天又是开车又是跟陈兴业说话,饭没吃两口,下午回来也没胃口吃饭,这会儿胃里疼得直抽抽,没力气按住蚱蜢似气得乱蹦的陈林虎,他有他的考虑,你再蹦一会儿把你爷弄醒怎么办?
    陈林虎刹住了车,脸色却依旧愤怒,勉强找回点儿理智:那你怎么说?
    我,张训顿了顿,没答应,我说考虑考虑。
    陈林虎不蹦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张训:你什么?
    有原因的虎子,不是什么大事儿,张训拉他,你坐下来我跟你说。
    陈林虎不让他拉: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吗张训?你是不是还准备深思熟虑出个搬走的决定?你他妈怎么想的啊?
    非得跟我吼着才能说话是吗?!张训看着他,陈林虎已经很久没这么跟他犟过了,可能是最近事儿都挤到一块儿,才把他这脾气又逼了出来,我是要考虑,我要考虑你爷爷知道咱俩的事儿会不会气出毛病,考虑他知道了什么心情,他自己找租客给孙子招了个男朋友是什么感受!我不想他看见我就别扭你懂吗?!
    陈林虎忽地就住了嘴,老陈头在楼洞里摸他脸上巴掌印时的颤抖骤然浮上心头。
    坐下,张训叹口气,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跟我吹胡子瞪眼。
    陈林虎却没坐床上,而是坐到了椅子上,点开张训关闭的网页查看历史记录,赫然是一排租房信息。
    张训就坐这儿,想着老陈头和陈林虎,想着老家属院儿和二楼,看了一下午租房信息。
    我就看看,没打算租,张训知道陈林虎的脾气,顺着毛往下捋,就算搬走我也得跟你商量,况且这段时间你爷爷身边离不了人,你上学的时候我还能招呼着看看,不可能就搬走的。
    陈林虎没看他,拉着网页往下翻。张训觉察出点儿不对劲儿,起身掰着陈林虎肩膀把他掰过来,看了眼就愣了。
    陈林虎眉毛皱着,眼眶红了一圈儿,乌黑的眼睛蒙上层水气,嘴唇抿成线。
    这好像是张训记忆里头回见到陈林虎露出附和他这个年纪的表情。
    着急,委屈,不知所措。
    张训的心肝脾肺都跟着揉成一团,紧张地把陈林虎的脑袋搂到怀里:错了,训哥错了,不考虑了虎子,这儿不拆我就住着,你爸的话咱就当屁放了。
    这段时间堆积的压力太多,陈林虎自个儿都晕头转向,仿佛跌进了没有出路的暗处,学业和工作只能自己扛着,亲爹讲不通,爷爷又得照顾,内心深处也是有不安和内疚的,但都得遮掩。
    这都没什么,但陈林虎无法接受自己努了力,好像也没什么效果。
    他凭什么让你搬,陈林虎在张训怀里,勒着张训的腰把他贴近自己,哑着嗓子说,这跟你租哪儿的房子没关系张训,你在这儿高兴,你喜欢这儿,我也是,可他就是不明白。我爷都没说话,他凭什么张张嘴就让你放弃喜欢的地方?!
    陈林虎仿佛一个不理解世界为什么要改变自己为什么要长大的小孩儿,这份儿委屈恼怒无处发泄,只能跟张训叫嚷,只能把这点儿幼稚露给他看。
    张训弯腰亲陈林虎头顶,亲他的发旋,发现陈林虎的火气并非是因为他的考虑,而是在替他不高兴。
    没事儿,真的,张训说,你爸也就跟我说点这破事儿。别的你不都替我扛了吗,你爸都确信是你死缠烂打,把我代入无辜者行列了,看这事儿闹的。
    陈林虎没动,鸵鸟似的埋头,被张训给挖出来,捧着脸亲了亲。
    再说了,张训笑笑,咱俩没完,完不了,以后都得在一起,对吧。
    陈林虎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兀自多出些发完疯后的害臊,闷闷地嗯了声。
    睡这儿吧,早点睡,黑眼圈都快出来了,张训摸摸他眼,我想你了都。
    人总得隔段时间就放弃作为成年人的尊严,要么痛痛快快地发泄一通,要么就被人顺溜溜地哄一红。
    陈林虎两边儿都占了,再加上张训天生就是个顺毛高手,他立马就没了脾气。俩人晚上盖着一床被子,把这段时间的事儿都摊开了说明白,反倒都好受了些,陈兴业设的坎儿不攻自破,这主要也建立在老陈头的态度上。
    和张训感觉的一样,陈林虎也觉得他爷是知道了,琢磨着说:我爷知道就知道吧,他跟别的老头儿不一样,你别想太多。
    他是跟别的老头儿不一样,张训说,他是没底线的疼你。
    这话真是对了头,陈林虎无法反驳,只能在内心里祈求陈明理老爷子能跟丁宇乐他爷爷似的糊涂,中午吃的菜上个厕所就全忘了。
    周一,陈林虎整理好心情,一头栽进期末复习的大部队里,还得抽手把作业都给画完,又请了外宿假,学校家里两头跑,整个人的精神肉眼可见地在消磨,尚清华差点儿以为他要嗝屁,大半夜好几次把他从书桌前推醒,怕他猝死。
    张训只能早晚都多照应点儿老陈头,这段时间老头儿没了下棋的对手,麻将桌都不怎么支了,好在每天还坚持锻炼,在小院儿里做做操,张训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的态度也跟以前没什么差别。
    大雪赶在考试周前落下,日子好像又回到以前,除了陈林虎的稿子依旧反复修改外没什么差别,头天晚上又发了一版给编辑,第二天上课直接趴桌上眯了过去,兜里手机响了还是高一等把他推醒才感觉到,见是张训打的,就从后门溜出去接。
    周壮壮也不想上课,跟着溜出来闲逛。
    陈林虎接了电话,还没开口,那边儿张训的声音就响起来:虎子,跟你说个事儿,你先别急,也别慌,我已经处理差不多了。你现在在学校是吧?
    是,陈林虎心里有点儿不祥的预感,怎么?
    请个假出来,打出租来总医院,张训的声音尽量放的更缓更平稳,下雪地滑,你爷爷在小院儿做操没踩好摔了下,我已经送医院了,没大事儿,你过来就行,别急知道吗?
    陈林虎花了几秒才回过神,抄起手机就朝楼梯跑,周壮壮在后头喊了好几声,他才扭脸过去说道:帮我跟辅导员请个假
    还没说完,就踩着楼梯口被学生们带进来的化了的雪水脚底打滑,直接从楼梯上滚到了下层平台。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熬夜加上这一跤摔得差点儿没站起来,躺在地上以为过了一个世纪,在这个漫长的世纪里都在想老陈头在哪儿。
    哎草!虎子!周壮壮从楼梯上跑下来喊了声,陈林虎才意识到只是过了几秒。
    他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抹了把额角,也不知道在哪儿蹭烂了一块儿,正往外渗血。陈林虎顾不了许多,只撂下句我爷住院了,就跟旋风似的跑出学校。
    雪后的道路不好走,陈林虎花了一段时间才赶到中医院,按张训给的位置冲过去,见到站在走廊上打电话的张训。
    两人见面都愣了下,张训是被陈林虎脸上的血污给吓了一跳,一拐一拐地走过去问:你脸怎么回事儿?
    陈林虎也盯着张训被血染透了的裤管问:你腿怎么回事儿?
    俩人对视几秒,都主动放弃了在这俩问题上纠缠,张训一指病房,陈林虎就冲了进去。
    老陈头躺在病床上,正戴着老花镜扣手机,见到他吓得大叫,反倒把陈林虎惊得不轻。
    你俩怎么回事儿!老陈头问,血呼啦渣的,是准备睡我隔壁床吗?!
    作者有话要说:
    都没事儿!
    第76章
    短短一年二单元就走了两个老人,难免会产生不好的联想,陈林虎刚接到张训电话的时候恨不得飞到医院来。
    老陈头这一跤摔在自己家小院儿里,因为穿得厚没摔出大毛病,但毕竟年纪大了骨头脆,拍了片子一看,小腿骨裂脚趾骨折,打了石膏躺床上不能动,精神也有些疲惫,本来玩着手机昏昏欲睡,愣是被顶着血渍蓬头垢面进屋的孙子给吓清醒了。
    陈林虎好像好嫌吓得不够狠,眼神跟X光似的上下刮着老陈头,确认除了腿别的地方都没事儿,这才喘上气儿了跌坐在椅子上,眼眶红得厉害。
    疯啦?跟人打架了还是抢钱去了?老陈头搓着陈林虎脸上已经干了的血印儿,你这是要打输了啊!
    爷孙俩对着吓,陈林虎有些无语,但看到老陈头还能扯淡心里略微放松了些:你怎么样?怎么摔了?现在感觉还行吗?
    我要知道怎么摔的我也不会摔了。就在院儿里做操,估计是踩雪水上滑倒,当时有点儿爬不起来,老陈头摘掉老花镜,有些失落地揉自己的卤蛋脑袋,真是不服老不行了
    前两天不还说自己正值中年吗?张训打完电话从门口走进来,笑着搬了把椅子在陈林虎身边坐下,头怎么搞的?
    陈林虎这会儿都已经没感觉了,扒拉扒拉伤口:跑过来的时候摔的,你腿怎么弄的?
    张训还没说话,老陈头就已经接腔道:他跳楼跳的!
    从阳台翻下来,张训见陈林虎的目光跟要钉在自己身上似的,解释道,其实也没多高,就是蹭了下腿。
    他上午照常来跟老陈头打招呼,结果一开门就发现老头儿躺在地上爬不来,吓得魂飞魄散理智全无,来不及撬门进屋,直接从二楼阳台翻下去,踩着一楼小院儿间的院墙跳到地上,腿也就是那时候蹭伤的。
    那会儿老陈头摔是摔了,脑袋还清醒,见到张训跟拍武打片似的窜下来,唯恐他自己把自己搞死,嗷一嗓子叫老大声,把隔壁都给嚷嚷动了。张训问了老陈头情况,又从屋里把门打开,叫救护车把老头拉进最近的医院,才发现腿疼。
    给我吓得高血压都快起来了,老陈头拍了好几下床,你俩都老大不小的了,是上蹿下跳的年纪吗?那腿!裤管儿都给血泡透了,你是真想跟我当病房舍友啊!
    陈林虎听得头皮发麻,哪怕知道张训身手还行,也想不到他感从二楼往下蹦,弯腰下去要撩他裤腿儿:伤口多大,我看看。
    他这一路又惊又吓,心里绷着的弦都不知道该为着哪边儿绷,语气和动作都显出些难以掩饰的焦急亲昵。
    你来之前处理过了,张训躲开他的手,面儿上笑的很平淡,只用眼神瞪了下陈林虎,陈大爷这边儿医生建议先住半个月的院,年纪大了得精细点儿,对,血压也有点儿高,以后出院了也得规范饮食,大鱼大肉您是得悠着点儿吃了。
    陈林虎这才反应过来老陈头还看着,急忙去看老陈头的表情。
    老陈头倒是没什么反应,在打哈欠,到底是年纪大了,又惊又吓又伤的折腾下来已经很不容易,再加上前段时间廖大爷去世心情沉闷,精神不似从前,现在没说两句就开始犯困。
    陈林虎和张训都不想离开,各自请了假在病房里陪着,但总得有人先回家一趟收拾收拾换洗衣物拿点儿东西,这任务就落在了陈林虎头上。
    咱仨里边儿目前也就你一个腿脚利索,我跟张老师是不同程度的瘸子,他那腿伤口刚结嘎巴再跑两趟又给磨没了,老陈头萎靡归萎靡,话倒是一如既往的多,定神之后指挥大局,你回去把我常穿那几身睡衣拿来,书带两本,再把你裤子拿条厚的过来,张老师这裤子是废了对,外套也带个厚的,你看他穿的这什么啊?
    因为情况紧急,张训穿了件毛衣就下来了,幸亏医院里边儿暖和才没给冻成冰棍儿。
    陈林虎有些不放心,老陈头又一摆手:去拿,我身边儿又少不了人,张老师好歹还比你话多呢!
    是这个理,话少但噎人的陈林虎只好抓紧时间起身回家拿东西,临走前又把外套脱了,没等张训反应过来就搭在他后背:先穿这个,我打的回去拿干净的。
    他的外套上都是从楼梯上滚下来时蹭的泥水,不过好歹贴身的那面儿是热乎乎干净的。
    张训恨不得给他一大脖溜子,陈林虎是真急的思想各种漏洞,当着老陈头的面儿都顾不上遮掩了,拿着手机就跑出病房。
    衣服都批上了,再追着送回去反倒矫情,张训只能端着自己那副镇定的表情跟老陈头相处,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发虚。
    自从意识到老陈头可能已经察觉后,张训的心情就很复杂,每天除了按例询问老陈头的身体状况外基本不怎么在他面前转悠,怕老头儿心里有计较。
    这会儿只剩他俩,让陈林虎这么一搅和,张训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自然的和老陈头相处。
    我去接点热水?张训准备起身。
    忙什么,小伤员给老伤员跑腿?老陈头把手机按灭放到床头,拍拍靠近自己的椅子让张训坐下,拉着他的手笑着说,我就说我挑人眼光绝了,当初那么多人租二楼我都没让,你来了我才答应的你看,没租错!
    张训不知道他说这些是否另有含义,但没租错这三个字让他心头一松,恍惚间竟有些紧绷过后骤然松弛的酸困感。
    或许这三个字对于老陈头来说只是随口之言,但对张训来说,这是缓解他内心深处愧疚歉意的赦令。
    谁能不喜欢这老头儿啊。
    总医院到家属院有些远,再加上天冷路滑,下午四五点陈林虎才打包了简单的换洗衣服,又拿了给张训穿的干净衣裤回医院。
    张训这边儿守在医院,老陈头睡了一觉精神好了不少,俩人等着陈林虎回来,没想到推门进来的却是陈兴业和陈林虎两人。
    陈兴业上午在单位接了电话就吓得不轻,赶紧请假开车来宝象,因为走得急还撞了下车门框,到宝象的时候额头起了个大包,金角大王似的在医院门口跟自己儿子打个对脸。
    陈林虎被他爹凸出的额头惊了惊,陈兴业则是被儿子憔悴蜡黄的脸色搞的说不出话,父子俩吵不起来,刚好在来的路上把事儿都给说了一遍。
    屋里四人瘸腿的瘸腿撞头的撞头,八目相对竟然憋出几分好笑。
    陈兴业已经听儿子把事儿都说了,心情复杂。他对陈林虎是很了解的,说话连个形容词都懒得给,可见没为了什么目的专门把张训吹一吹,人家确实是帮了大忙,还守在医院看着老陈头,分担不少陈林虎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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