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山 作者:顺颂商祺
    寻山——顺颂商祺(4)
    盛绥无奈地笑,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明明说的是会回来接你。
    谁要你接。 季维知嘟囔道。
    盛绥听不得这话,警告似的在他后脑勺拍一下,不轻不重。
    季维知呼痛,从盛绥怀里钻出来,捂着头撇着嘴:不要打头!现在我可是重要人才,被你打笨了怎么办?
    就这么一下,还不够他们平时训练摔的百分之一重。
    盛绥无话可说,笑着摇摇头,像小时候那样用大手帮他摁着脑袋:不疼了。
    季维知这才不闹,安安静静低着头任他揉。
    盛绥瞧他慢慢变粉的耳廓,不禁叹气,自己才走了不过两年,怎么小孩儿越来越会撒娇了。
    还气吗?盛绥见现在二人气氛缓和不少,终于敢重新提起 旧怨 的话头。
    这不提倒还好,话匣子一开,小孩又长成小狼。
    季维知拍开盛绥的手,黑着脸说:气,怎么不气。
    盛绥没法,只能哄着:那你说怎么办?继续刚刚你的提议?
    季维知犹豫了一会,看着盛绥如常的身形姿态,又瞧瞧白安贤说的伤处,再联想当初盛绥出国的原因,再大的气也消了一半。
    可以。 季维知小声说。
    经过刚刚那一遭,盛绥也不怵了。反正狼崽子再怎么长大也不会咬人,随他怎么闹,都跟在主人怀里蹭毛要吃的似的。
    盛绥站直了,笑眼弯弯:你想打哪儿?
    季维知上下打量他,心里头是真闷得慌,可打哪都不忍心,一来二去急得直转悠,你把手伸出来。
    伸手? 盛绥不明所以,但还是两只手都平抬着伸出去,很是滑稽。
    季维知小步挪到他面前,在他右手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 盛绥有一瞬的晃神,意识到这就是季维知说的第二下时,不禁笑出声,傻不傻?打手心得用戒尺,不然你的手也会疼。
    季维知撇撇嘴:我疼才知道轻重。 才不会让二爷疼。
    盛绥觉得心口麻了一下,明明他多活了七年,却被小崽子的真诚至极惹得心尖颤。
    盛绥收回被 打 的那只,留下左手,说:已经两下了。还剩一下,咱把过去的事赶紧了了,行吗?
    季维知当然想了事,可这也太便宜王八蛋了
    年轻人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一看就憋着坏主意:不行。
    倒也在盛绥的意料之中。毕竟他们之间还有许多问题没解决,季维知又是个别扭的小家伙,哪那么容易一笔勾销。
    季维知顿了顿:你把手收回去。最后一下先欠着,等你肩膀好了再还我。
    要是好不了呢?咱这赌就一直拖下去? 盛绥这么说,因为这个假设不是没可能。
    呸,乌鸦嘴。 季维知直接否定假设,急了,怎么着你也得给我好起来,别让我连最后一下都放不开手脚。
    你的意思是,我努力养伤,然后让你打? 盛绥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季维知自知理亏,闭嘴。
    过了会,盛绥忽然开口:也行。
    他知道季维知说的都是玩笑话,小孩儿其实在担心自己。
    话赶到这,季维知不得不问:所以你这肩膀到底
    好得差不离了,刚刚安贤吓你呢。 盛绥淡淡地说,想逃避这个话题。
    季维知追问:我是问它到底怎么留的!为什么你从没跟我说过?
    盛绥刻意回避,三言两语地糊弄过去:惹我爹不高兴,挨了顿家法。当时我以为静养就能好,再加上船快开了,跟你多说也没用,所以干脆趁早自个儿回船躺着,省得你担心。
    季维知知道盛家父子俩关系一直很僵,全凭亲缘关系吊着一根线。但他本来就是外人,不好插嘴盛家事。
    可这得犯多大的错,才能让盛权老爷子下这么重的手?
    那,当初在码头 季维知欲言又止。
    当初在码头,他听到盛绥要离岸的消息后,跌撞撞地冲到船边,沙哑地喊,不要走。
    男人出来时嘴唇似乎比平时白,站姿也别扭,但季维知只顾着求他把自己带走,一个劲儿地哭,在人家怀里乱扑乱踹。现在想想,应该是碰到不少伤处才让男人疼痛难忍地黑了脸。
    但小孩不懂,还以为是盛绥忍受不了自己他年纪小,一事无成,混不吝,让人失望结果哭得更厉害。
    小维知看着将要离去的宽阔背影,抽泣着问:你非要走,是怕我连累你,对吗?
    偌大的码头,海天一色,哨音回荡。唯独没有男人的回答。
    你嫌弃我 你不要我了 季维知抽泣得更凶,对吗!
    盛绥艰难地摇摇头,可季维知却不信了。
    于是这两年他飞速成长,成倍地努力,一边向上爬一边隐忍着情绪,有性子不敢使,有脾气不敢发,学着做盛绥那样成熟、虚假、完美的成年人。
    码头那次,对不起。 盛绥显然也想到往事,道着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我没想到你会在那待一整晚。我以为
    季维知不想听道歉。
    两人突然诡异地沉默下来。
    半晌,静寂的房间里同时响起两句话。
    其实我
    这些年
    季维知的表情尴尬,嘴角抽两下,你先说。
    盛绥正要开口,只听门砰地一下被推开,外头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二爷!你没事吧! 是白安贤领着服务生,拿药箱进来了。
    季维知危险地眯起眼。没来得及叙旧就被这一下拉回神,他胸口气都不太顺了。
    白安贤毫不知情,一心关照老朋友的伤情:他打你哪了?肩膀能动不?药箱我拿来了,先敷哪儿?
    说着,他回头不忘骂季维知,满意了?能不作了吗?以后再欺负人,甭管你哪个局的,我直接找你上司谈!
    都被这么说了,不欺负欺负人还真说不过去。
    季维知咬咬牙,跟白安贤杠上:放心大胆去说,能让您抓到我半根小辫子都算我失职。
    白安贤指着他:等着。就你拿名单威胁二爷这事,萧上校也不会轻饶你!
    正好,投诉箱还没满呢,您记得多写点。 年轻人窝着火瞪他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想起什么似的,季维知又退回来,往茶几上重重拍下一张纸,摔门走了。
    门被撞得弹回墙上,咣咣作响。
    白安贤懵着,反应过来后气得直跺脚:反了真是!他刚对你也这么凶啊?真是翅膀硬了! 说着他连连咳嗽,咳咳 气得我肺疼。你哪里疼?我把陆医生叫来瞧瞧吧?
    盛绥哪里都不疼,就是被白安贤吵得脑袋疼。他把双手双脚都活动个遍,示意自己没事:你让让,我拿个东西。
    啊?你真没事? 白安贤侧身让开。
    盛绥没接茬,径直取了季维知留的纸,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辨认字迹
    《使用重点专线的厂家须知》
    那是方整的印刷字,红头白底,排列着二十多家工厂名称。
    盛绥屏息往下找,果然在第四行发现了桐油厂的名字。
    有预感似的,他径直看向落款处。
    批示日期是两天前。
    白安贤在一旁也看见了,连连挠头:合着名单早定下了,这小子没想公报私仇?那他搞这么一出干啥!给我吓出一身汗。
    盛绥看到落款后,没有惊讶,反倒有些 果然如此 的骄傲感。他教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白安贤长舒一口气,瘫在沙发上:唉,维知也变得太多了,又横又冷的,还学会吓唬人了。
    没有啊,还挺可爱的, 盛绥想起季维知在自己怀里蹭头发的样子,不禁笑了,把文件仔细叠回袋子里,放进心口前的口袋,多乖一小孩儿。
    白安贤瞪大眼睛:乖?就他?你管这叫乖??
    第7章 到底谁是小狗
    俩人虚惊一场,在屏风旁站了一会,等周桥月过来。
    名角儿步履轻盈,急匆匆地闯进屋内,见盛绥安然无恙,才长松一口气。
    三个人便回到隔厢里坐着,各怀心事,听着楼上的歌声。
    周桥月叫侍应生换掉杯中物,拿热水润润喉。
    盛绥知他嗓子金贵,特意叫来一壶菊花茶。
    二爷倒是个会疼人的。 周桥月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小维知能待你身边,也是好福气。
    盛绥摇摇头,是我的福气。
    白安贤听到这,古怪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但没多想,径直给周桥月满上茶。
    周桥月 啧啧 两声,又道:其实有个事我好奇挺久了。
    盛绥诧异:嗯?
    我一直觉得,我认识的你,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 周桥月措辞很小心,生怕弄错了让俩人都膈应,可你这回的反应,让我觉得 挺不像你的。
    盛绥单手搭在扶手上,闲闲地夹着根烟,却并没点燃,怎么说?
    周桥月索性把话挑明:反正就是碰到跟他有关的事你就不冷静。我老早就想问,你对他到底
    见老友欲言又止的样子,盛绥会意,大大方方地承认:很难猜吗?
    周桥月倒抽口气,明白了。
    白安贤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什么玩意就明白了?
    周桥月没理他,继续问:那他对你呢?
    大概 盛绥想起季维知心软又别扭的样子,不禁柔和了表情,没我想象中的那么恨我吧。
    周桥月点点头,那就好。
    盛绥低下头,卷烟纸在手中盘得皱了。
    你们在说啥?不要排挤我啊! 白安贤听不懂,一个劲插话。
    周桥月实在无语,翻着白眼,指了指盛绥,二爷,喜欢, 又指了指门外,小维知。
    ?!?!
    白安贤差点没被口水呛死。
    得亏大使见多识广,不然杯子都得被他惊得吞下去。
    再看看在座两人都淡定极了,白安贤一时不知道是自己太大惊小怪还是另外二位太见怪不怪。
    是我想的那种喜欢吗?
    不然还有哪种喜欢? 周桥月没好气。
    等会,让我缓缓 白安贤掐了掐自己的人中,猛吸好几口气。
    好容易把关系捋顺了,白安贤不死心,不是,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那会多大?
    放心,我还没那么禽 兽。 盛绥苦笑着,是离开泊城后我才发现 好像,我对他的不舍太过了点。
    前所未有的不甘和懊悔交织在一起,然而那时,木已成舟。
    唉。 白安贤不知该怎么安慰,哭丧着脸,你是不是还没跟维知说?
    盛绥摇摇头。
    白安贤拍着盛绥的肩,颇有义气地说:没事儿,反正你都回来了。正好,赶紧去把话挑明了,说不定就成了呢。
    周桥月听不下去,看傻子似的,拿扇子在白安贤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就你这脑子咋考进外事局的?季家的事儿你忘了?
    对哦我操,维知还不知道他家 唉。 白安贤想起这茬,又掐了掐虎口,啥事儿啊这都!二爷,你追个人怎么这么难。
    跟他家没关系。那些事他总要知道的,只是还没到时候而已。 盛绥长叹一口气,淡淡地抬头盯着水晶灯,声音似乎很远,我不想这么快挑明,只是因为 他太好了。
    好到自己不敢靠近。
    换作两年前,盛绥大可以坦荡地跟他说一句 喜欢,爱就爱了,不爱就继续并肩作战,没什么大不了。可现在
    盛家二爷,臭名昭著,连自己都鄙夷。
    周桥月不愿意听他妄自菲薄,开玩笑说:没事儿,反正哥几个挨的骂比你多,我们在你旁边,保证衬得你特崇高。
    边儿去。 盛绥无奈,伸出拳头虚晃一下。
    白安贤还心心念念着盛绥的情感问题:二爷,那你跟维知的赌约还算数吗?如果他真能不计较过去的话,我觉得这事儿还有戏!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盛绥想,刚刚哪里是赌约,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指不定季维知哪天就反悔了。
    那要是不算怎么办?! 白安贤今天受了刺激,话格外多。
    我能怎么办? 盛绥动了动肩膀的筋骨,微笑着说,接着哄哄吧。
    周桥月一直没出声,听到这,扯着半边嘴角,我怎么觉着你还挺享受?
    嗯,是挺享受。 盛绥摘下眼镜擦了擦,镜腿状似无意地指向大使的方向,要不你也追个人试试?
    周桥月扇子一滑,不了不了,你自个玩儿吧。
    *
    季维知不知道自己正被讨论着,冷着一张脸回到寝室。
    因为他刚毕业、入职时间又紧,所以还没来得及从军校宿舍搬出去,仍跟温绍祺合住一间。
    温小少爷正闭目养神,听见他回来,幽幽地说:加班到这么晚?
    季维知没答,一脸不好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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