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欲期 作者:无虞
    口欲期——无虞(10)
    被人戳穿了,枕霄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将另一边的裤腿也拉到膝盖以上,随口调侃道:你一天天的,哪来这么多气可生在我书包里,应该带回来了。
    谁会为了你生气,我自己良心过不去而已,夏惊蛰从他书包里翻出那瓶碘伏棉球和新的纱布贴,走到他面前,自然而然地单膝跪下来,咬开一张纱布贴的包装纸,又娴熟地拧开碘伏瓶盖放到一旁,早点告诉我会死吗,你知不知道伤口崩开有多麻烦,不消毒会感染的,又不是贴着这玩意就万事大吉了,截肢了要我对你下半生负责吗?傻逼
    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他着急慌乱的时候话会变多,说一堆毫无意义的废话,却根本藏不住底下一窥就现的真实想法。
    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似乎隐隐有上扬的趋势,枕霄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无辜道:我之前就说了,你说不吃这套。
    闻言,夏惊蛰本来轻缓撕开他腿上旧纱布贴的手一顿,报复似的狠狠撕到了底,听见对方没能忍住的抽气声,才满意地冷笑一声,道:谁让你说那些神神鬼鬼的吓唬我本来打算过十分钟就大发慈悲帮帮你的,谁知道你这么废物。再说了,下面还有这么多衣服没叠,谁让你先往上铺搬东西的。
    可是叠衣服好麻烦,每件衣服长得都不一样,我不会
    原来不是技能失效,只是他在生气啊。枕霄默默想着,盯着夏惊蛰柔软的发顶,松了口气。
    从他的角度看不清夏惊蛰的神情,只能看到对方垂下的眼睫,看起来黑而柔软,让人想起什么幼禽翼下的绒毛,其中几簇格外长一些,无端有些勾人少年换药的动作利落又娴熟,揭下旧纱布贴后用浸满碘伏的棉球细细擦过伤口,又妥帖地换上新的,第二片刚撕下背纸的纱布贴被他咬着一角衔在嘴里,暂时剥夺了他说话的权力。
    被你咬过再贴到伤口上,万一感染狂犬病怎么办枕霄就趁机逗他。
    你给我滚,嘴里咬着东西,说话也含混,夏惊蛰只好加快了消毒的速度,贴上纱布贴又泄愤似的用力按了一下,才没好气道,我咬的是纸,碰不到伤口,还有,你说谁是狗呢。
    字句间不自然地顿了一下,似乎是咽下了某个脏字。
    枕霄挑眉,对他能听懂言外之意的智商表示肯定,下一秒就被人呛了回来:连衣服都不会叠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说起来,你哪来这么多衣服,搬家吗?
    差不多,枕霄神色一黯,又很快恢复了常态,轻描淡写道,不会再回家了,就把东西都带过来了。
    夏惊蛰点点头,倒是出乎意料地没有追问原
    第13章 少年与神灵
    和枕霄一起过夜的感觉,比和那几个他之前所谓的室友共处一室要让人安心得多,不用担心上铺的人因为他在故意把床翻得咯吱作响,也不会半夜被人恶意吵醒,听到些有关于他的刻意议论。
    枕霄这个人,睡觉的时候和他自我放空一样安静,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仿佛从他爬上上铺的那一刻起,就从人间原地消失了。
    只是夏惊蛰第三次翻身,面朝着空无一物的白墙,有意用被子捂住了耳朵,却还是能听见窗外隐约传来的、滴滴答答的水声做画漫画这一行,有利也有弊,好处是想象力得以锻炼,也能从生活中观察体会到更多东西,而坏处大概就是有时候想象力实在太丰富,容易将平平无奇的生活现象同灵异鬼怪联想到一起,平白把自己吓得不轻。
    比如现在,他听着窗外的水声,还有偶尔呼啸而起的风声,就已经自顾自脑补出了恐怖片的场景,尤其是窗边好巧不巧挂着衣服,衣角被风吹动,从他的视角看去,想不联想到鬼影都难。
    咳,姓枕的,你还醒着么
    你这么翻来覆去的,谁睡得着。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惊蛰松了口气,语气也放松了些:谁让你一点动静都没有,像具尸体似的
    几秒的安静过后,枕霄的声音再次从上铺传来,幽幽地说:你怎么知道不是呢?
    夏惊蛰一僵,放松不过三秒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在心里骂了一万句脏话,蒙着被子缓了很久才闷着声音开口:你别吓唬我了。
    又凶又委屈,听起来可怜兮兮的,大概真是被吓惨了。
    枕霄忍不住弯起嘴角,看着眼前的天花板,见好就收:要我陪你睡吗?
    不要,我没有跟男生挤一张床的兴趣夏惊蛰又翻了个身,把被子团成一团,抱在怀里,轻声道,跟我说说话吧,不然太安静了,我会胡思乱想。
    想到有鬼挂在窗户上吓唬他,爬上他的床,窗外滴答的水声是杀人狂魔刀尖血滴落下的声音现在还多了一条:睡在他上铺的是一具尸体。
    好吧,不过我有点困了,可能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枕霄思考片刻,道,我不太喜欢讲自己的事,也没什么可讲的,倒是有一件事一直很想问问你
    什么事?
    去操场假摔的那天下午,我睡醒之后,看到你不在房间里,就出去找你,发现你坐在天台中央那间储藏室的屋顶上那个时候,你在看什么?
    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夏惊蛰缓缓拉下蒙住脸的被子,看着一片空茫的黑暗,回忆道,我记得那天下午前两节都是自习课,我就没回去,画完了一章的内容,打算出去透透气,不能抽烟,所以吃了一颗牛奶糖我没什么事做的时候,都会爬到那个屋顶上坐着,反正四面都是天台的地,也很安全,全校最高的地方,听起来还挺酷的,对吧?
    至于在看什么随便看看,积累素材罢了。看看那些对我退避三舍的同学,在我面前从来没有好脸色的校领导,还有几个不在意我是谁、对我还算友善的老师平时看不到的东西,偶尔远远地观察一下,也很有意思。
    他的语气很淡,全然听不出一点同有意思三个字沾边的情绪,甚至因为太过平淡,隐隐染上了些许低落的意味。
    这次枕霄沉默了很久,久到夏惊蛰都险些以为他睡着了,他才突然开口,语气罕见地郑重:我还是觉得,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极端恶意,你这么臭名远扬,可能有些蹊跷。
    嗯,我知道,我又不傻,夏惊蛰望着头顶的床板,轻声道,但是无所谓了。真心厌恶也好,被人利用也罢,我不恨他们,只觉得他们可怜,连凭借自己的判断力评价他人都做不到,考试算对几个答案、蒙出几道题,又有什么意义呢再说了,不管被怎么添油加醋,最开始干过的那些蠢事都是我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不能要求所有人都知道事实的真相,都来听我作自我介绍,这不是他们的义务。
    而且如果真有机会,我也挺想和他们好好相处的,可惜只有借着黑信封的名头,才能从现在的立场里跳脱出来,这么戴着面具去跟人交往,是不是挺犯贱的多少有点儿受不了孤独吧,认识你之前,我其实很久没有和谁这么好好说过话了枕霄,这是我找到的平衡,我单方面地对他们冰释前嫌,告诉自己没必要计较,远远看着就好,这样我会好受些。
    当然了,主动权并不在我。
    他太平静了,说这话的时候不像谈论偏见,倒像说起什么毫无威胁的小猫小狗,和平时动不动就火气上涌、锐利又暴躁的模样截然不同。
    枕霄默默听着他清冷的话音,鬼使神差地想,之前每一次提及儿时不告而别的那位朋友的时候,他好像也这么平静。
    你知道吗,枕霄侧过身,好让声音更清晰地落下去,传进对方的耳朵里,我第一次听到黑信封办事处这玩意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这也太荒唐了,装神弄鬼的,真的有人会信吗
    后来偶尔听到班里有人谈论这件事,听着他们的语气,我又想,说不定真的有神灵呢,对于山穷水尽的人来说,所谓的神灵,比起信仰,大概会更像一种安慰,就像那个传说中的办事处一样,留下信封的时候,就能理直气壮地告诉自己,我已经尽力了,连未知的天价报酬都愿意赌一赌,就算被拒绝,也没有遗憾了。
    再后来,知道你就是那玩意背后的人之后说实话,有点失望,原来所谓的神灵只是个普通人,脾气还特别不好,又凶又暴躁,怎么能把愿望寄托给这种人呢
    不过现在我又开始觉得,这个神秘兮兮的办事处,还有它背后的创始人,还是和神灵沾了一点边的。
    难得说这么多话,对方却久久没有应答,枕霄心情复杂地翻过身,将自己摊平在床上,语气颇有几分无奈:夏惊蛰睡着了?
    没有回答,只有对方安稳的呼吸声,与窗外隐约响起的风声。
    没想到我还有催眠的功能算了,好好睡吧,别想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了,你自己也是小神仙,怪丢人的。
    秋风渐起,少年独自一人坐在学校的最高处,垂眸望着地面上往来的人群,神情平静,仿佛在观看一场默剧。
    清冷的风拂动他的鬓发,将他宽大的外套吹得哗哗作响,一片梧桐叶自远方辗转而来,在他的肩头稍作停息,又随风而去。
    上课铃声响起,少年不再凝望地面的人群,将视线转向天空,那墨玉般澄澈的眼底映出大片碧蓝的天。他咬碎含在口中的硬质糖果,尝到浓郁的牛奶味道,餍足地眯起眼,嘴角弯起合乎年龄的愉快弧度。
    他暴躁又柔软,是出鞘的刀也是盛放的夏花,干净、坦荡、热烈,是最像凡人的神。
    他不信人也不爱人,背负流言,远观人群,做着所谓以德报怨的蠢事,善良也慈悲,是最像神灵的人。
    三月惊蛰,春雷始鸣。
    这是他还未结束的十八岁。
    第14章 差别对待
    寻常晴朗的午后,一堂冗长的数学课方才结束,整个班级也陷入了反常的安静中不知是因为刚刚公布的测验成绩满地飘红,还是一整天的主课催得人身心疲惫,大部分人都选择了趴在桌上休息片刻,或是走出教室自我放松。
    枕霄是个例外,他的测验分数不仅不飘红,还以超出第二名十几分的优势高居班级第一,除了最后一题空着扣了八分,其他部分几乎与标准答案一模一样。
    这就是复读大佬吗,夏惊蛰看看他作答工整的试卷,又看看自己的,不无感慨地嘀咕一句,又道,借我订正一下算了,不想抄,你帮我解决了吧。
    枕霄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懒得解释这个分数与是否复读无关,就算第一次做他也能写到满分,最后那题空着也仅仅是因为不想思考到头疼,知道自己会做便放到一边了现在却还要履行代写作业以换取自理能力教学的交易承诺,在夏惊蛰的试卷上完完整整再订正一遍,考试时候他倒是没想到这一茬。
    那张试卷被一只细白的手推到他桌上,手上戴了一枚中指与无名指相连的戒指样的装饰,方形金属戒圈上突出几棱尖角,让人想起小说里描写的什么暗器来手的主人嘴角啜笑,看起来正因把大麻烦丢给了他而感到心情愉悦,枕霄挑眉,刚想说些什么逗他垮脸,却被眼前递来的另一张试卷打断了施法。
    枕霄同学,那个最后一道选择题老师没讲,听说我们班只有你做对了,可以给我讲一下吗?
    好像是班长来着。枕霄抬头看了一眼,没想起少女的名字,又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看着她试卷的某处:没讲吗?
    嗯,老师说情况太复杂,就不讲了
    确实很复杂,没必要纠结这种题。
    他不喜欢与人交流,也没有太多经验,并不知道与他人尤其是曾经帮助过他的友好异性说话时候应当表现得友善些,至少笑一笑,让语气显得不那么冷淡无情,即使多数时候他的笑容也多少掺着狡黠敌对的意味。
    少女愣了愣,似乎有些失落,却还不认为他说的话意味着拒绝:只要告诉我大概的思路就好,我还是想弄懂这题,否则没法安心
    是一道概率题,分三种情况讨论,每种可能又需要大量的计算,一旦混淆其中的逻辑关系就很容易走进死胡同脑袋还完好的时候他参加奥赛,练过比这更难的题,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左右不过是列出各个条件的逻辑链,再一一推算罢了。
    但讲解起来有些繁琐,他并不太情愿和夏惊蛰以外的人说这么多话,权衡一秒,还是决定借着即将响起的上课铃声敷衍过去,让对方自己去问老师。
    反正下节是自习课,去趟办公室也不算远这么想着,少年抬起头,正欲念出想好的说辞,却被突然发生的异动第二次打断了施法有人踹了一脚他的椅子腿,然后某个近于嘲讽的声音从左后方传来:你不会是蒙的吧?
    来自他那个正翘着椅子晃晃悠悠玩手机的同桌。
    选C。枕霄一脸漠然地拿起笔,随手扯过张草稿纸,边写边道,根据题意分三种可能,第一种是公司直接聘请,第二种是递交简历后在一定概率下被剔除,这里的筛选有一到多轮不等,需要计算,第三种是受人引荐,默认是公司的单向选择,根据引荐人的不同,被录取的概率也不同,具体的数据可以从题目得出,所以这条线有一个分岔,这条有两个,这条每处分岔都要进行计算,算出来的结果是C,听懂了吗?
    最后四个字隐隐加重了力气,显然不只是说给眼前的少女听的。
    他认真说话时候的声音还是冷,却在娓娓道来的过程中显出了少有的耐心,让漠然的语气也变得不那么不近人情,和他无端含情的眉眼一样,是春冰将融未融的冷,意外地很讨人喜欢少女脸颊飞红,听得云里雾里,却还是紧紧捏着他递给自己的草稿纸,轻声道:嗯,好像明白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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