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美人(GL) 作者:一天八杯水
    草包美人(GL)——一天八杯水(42)
    瞿新姜退了一步,这辆车挡住了她找寻出租车的视线。
    但面前的车窗降了下来,驾驶座上的女人披散着卷发,戴着手套的手正搭在方向盘上,坐得笔直而优雅。
    车里,傅泊冬侧过头,静静地看了她一阵,眸光并不锐利,甚至还带着某种倒戈弃甲的示弱,上来吧,出租车坐着可不舒服。
    瞿新姜愣了很久的神,实在没想到傅泊冬会在这时候出现。
    傅泊冬又是来得很巧,幸好她这次没有很狼狈。
    车里,傅泊冬抬了抬下颌,很慢地提了一下嘴角,侧身作势要把安全带解开,我给你开门?
    傅泊冬手上是黑蕾丝手套,差一些就要把安全带卡扣弹出来了。
    瞿新姜眼眸透亮湿润,垂下拉着领口的手,转而打开了车门,心怦怦直跳地坐了上去。
    傅泊冬还是解开了安全带,手往边上一撑,腰倾斜着朝副驾座靠了过去,指腹隔着手套,很轻地压在瞿新姜的眼梢上。
    她皱了一下眉,很轻地叹了一声,气音近在瞿新姜耳畔。
    瞿新姜动弹不得,当时说要下车的是她,现在主动上车的又是她,她有点拉不下脸,你怎么来了,来看我笑话?
    傅泊冬收回了手,我才不想看你笑话。
    那你,干什么。
    我
    傅泊冬停顿了很久,似乎有点摇摆,在很用力地抿了一下嘴唇后,才说:我一开始的确想法不纯,但后来再没想过让你难堪。
    她轻吁了一口气,很郑重地开口:我不想看你难受,我可能,有一些不好的习惯,你可以帮我改。
    瞿新姜气息微滞,错愕地看着傅泊冬描得很好看的唇线。
    傅泊冬说话的时候,唇线也随着开合的嘴微微动着。
    我说过,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试探我的底线,我可以在你面前没有底线。
    瞿新姜觉得面前的傅泊冬可能是个假人,她定定看着对方,企图找出一些破绽。
    傅泊冬本来想说,这样你听得懂吗,然后话音一顿,转而问:这样我说得明白吗。
    瞿新姜还在沉默。
    傅泊冬坐了回去,她被羊绒带勒住腰笔直地挺着。
    随后瞿新姜又听见傅泊冬说:你没有错,是我错了。如果我
    把合同撕毁,向你道歉,你会开心一点吗。
    瞿新姜黑沉沉的眼微微瞪了一下。
    对不起。
    好像傅泊冬的棱角被刮平磨断,这也是傅泊冬,这当然是傅泊冬。
    只是傅泊冬放低了姿态,不再居高临下。
    瞿新姜抬手捂住了眼睛,她想哭。
    第49章
    车里, 瞿新姜遮着眼,有种被格外偏袒的错觉。她忽然有种冲动,想在傅泊冬面前放声大哭。
    她的情绪并不是没被在意过, 只是许多人在意她,是想从瞿家拿到什么好处。
    而瞿漛和覃小琉, 这些她曾格外在乎的人,极少能像这样近乎袒护地对待她。
    瞿新姜没有哭, 还能勉勉强强忍住, 但她还是捂着眼, 就怕眼泪忽然溃堤。
    傅泊冬一愣, 连忙取了一张抽纸,拉下瞿新姜的手,很轻地摁在对方的眼梢上。
    瞿新姜微微眯起一只眼,你为什么要道歉?
    做错了就要道歉。傅泊冬短促地吸了一下气, 掌心浮上一层汗, 我也会经常做错事情,我有时候觉察不出来, 你可以告诉我,每一个你不如意的点,你都可以告诉我。
    瞿新姜抿起嘴唇, 被车里的暖气给烘得呼吸有点闷。
    傅泊冬慢声说:我也不能事事都做得很好。
    然后她又坦白,你下车后不久,我和林珍珍通了电话。
    瞿新姜惊诧, 想起林珍珍避开她发信息和接电话的种种行为,忽然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你找她?
    她找我。傅泊冬很轻地擦拭瞿新姜的眼梢, 你问我是不是和你吵架了。
    吵架这个词从傅泊冬的口中说出来, 认真却又不失诙谐。
    傅泊冬又说:我想了很久, 我是哪里让你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瞿新姜说,她其实不怎么气的,只是觉得很委屈。
    傅泊冬把纸巾塞进了瞿新姜的手里,双臂撑在两个座椅中间的扶手箱上,腰再往下塌上一些,她的视线莫名比瞿新姜还要低上一点,就好像她在低头。
    瞿新姜心跳得很快,因为傅泊冬一动不动地注视,所以不敢把目光迎上去,眼微微往边上一转,避开了。
    大概是我的态度有问题,所以有时候我说的话并不好听。傅泊冬看着她,话音微微顿了一下,似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了,在微微吸了一口气后,又说:我们把那份合同撕掉好不好。
    这全然是瞿新姜意想不到的,她像老旧的机器,思绪忽然暂停运作,懵懂了好一阵才回神,为什么,你不治病了吗。
    傅泊冬有时候觉得,瞿新姜对治病的执着,比她本人还要深。
    我不是那么难受了,我们可以把合同撕了。
    可你还没有完全好。瞿新姜费解。
    傅泊冬笑了,我可不想我的病好了,你反而严重起来了。
    我没有关系。瞿新姜下意识抬手,手背蹭在颈侧,她觉得自己的症状不知不觉好了许多,就算再被按住脖子,也不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了。
    傅泊冬再度拉下她的手,不是这个事。
    瞿新姜不理解,但傅泊冬的手是温热的,焐得她很舒服。
    刚从外面上车,她的手指还沾染着寒意,五根手指头还像是刚从雪堆里□□的一样。
    傅泊冬抓过去时,被瞿新姜的手指冻得顿了一下。她没放手,反而把瞿新姜的手指全拢在了一起。
    她又思索了一阵要如何细说,其实她来得毫无准备,只是突然很想来,就让林珍珍找个借口先走。
    毫无准备,这不像她的行事风格,但如果是因为瞿新姜,她又觉得很值得。
    因为她不想瞿新姜搬到林珍珍那里住,也不想看瞿新姜因为她很难过地流眼泪,所以她赶了过来。
    很想见面,晚一秒都觉得自己在犯错。
    这和病瘾无关,因为这种行为完全由她自控,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愿意这么做。
    远处游乐园里,不少结伴的男女一起出来,仰头时还能看见摩天轮在转,还有一些高空设施在运作着。
    傅泊冬又想,如果今天陪瞿新姜入园的是她,那会怎么样。只是她的思绪很快打住,没来就是没来,她不能剥夺瞿新姜和朋友玩乐的机会。
    如果不基于合同,她和瞿新姜应该是平等的,很平等,平等到就算她想和瞿新姜独处,也得问瞿新姜愿不愿意。
    这样的情感,傅泊冬没有尝试过,但她曾在傅文咏和明婧之间看见,很美好,彼此尊重。
    不是这个事,瞿新姜一顿,那是什么事?
    傅泊冬稍稍拉远了一点的距离,不想让瞿新姜觉得有压迫感,我来得太急了,没有想好措辞。你要跟我回去吗,我们把合同撕了,我再和你说。
    一顿,她打补丁一样,好不好。
    这样的傅泊冬简直得温柔得过了头,不再是棉花里藏着的刀子,就好像刀被抽了出来,被削成了雪花细屑。
    想到这样的傅泊冬是别人没见过的,瞿新姜就点了头,她太容易满足,就算这是一个陷阱,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往下跳。
    傅泊冬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车门没有锁,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不然一会可不会把你放到路边了。
    瞿新姜垂着眼,很果断地把安全带扣上了,我想清楚了。
    然后傅泊冬开着车,回到了岭洋的别墅。
    路上,瞿新姜总觉得不踏实,就算是在她的想象中,傅泊冬也极少会这样对待她。
    这一路,她一直在不着痕迹地往傅泊冬那瞟,想知道开车的傅泊冬是不是别人乔装打扮的。
    傅泊冬目视着前方,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瞿新姜连忙回答。
    可你一直在看。傅泊冬慢声说,语调有着罕见的轻松。
    瞿新姜有好一阵没有听到傅泊冬这样说话了,在傅文咏病重,傅泊冬去幸安照顾的那一段时间里,她的声音总是充满了疲倦,显得很喑哑,很低沉。
    林珍珍和你说了什么?瞿新姜索性问。
    快要到红灯前,傅泊冬慢下车速,停在了车流后面。
    傅泊冬伏在方向盘上,侧头看向副驾座上的人,说了很多,她说了一些你和她聊过的关于我的事情。
    啊?瞿新姜脸有点热。
    傅泊冬沉思的时候,目光像是放空,她说得极慢,我有时候不是因为要欺负谁,才做出那样的姿态,在你傅叔叔生病之后,我陆陆续续接管了很多项目,有一些人不信我,也不愿意听我的。
    说这些时,傅泊冬没有表现出半分的脆弱,平静得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可是我没有后退的余地,我必须要这么做,得把威信先建立起来,不然集团就会成一团散沙。
    瞿新姜攥紧了手里的纸巾。
    远处的车流已经在缓慢移动,红灯已经跳绿。
    傅泊冬坐直了身,跟着缓慢地松开了刹车,时间一久,我就习惯了,有时候就算对着熟悉的人,也忍不住站在高位。
    她沉默了一会,又说:习惯养成了就很难改,但也不是不能。
    瞿新姜听出来,傅泊冬是在解释。
    傅泊冬笑得极淡,我很少能意识到自己有错,但如果有人告诉我,我就能知道。
    瞿新姜有种错觉,傅泊冬是在邀请她做这个监督人。
    你能当这个人吗。
    果然,瞿新姜心说。
    为什么是我。
    如果可以,我是说如果。
    那我只想是你。傅泊冬看着远处疾驰的车流,很认真地说。
    瞿新姜眼有点红,这回是真的想哭了。
    回到岭洋的别墅小区,门刚打开,一股甜腻的气味扑鼻而来。
    对于傅泊冬的住所来说,瞿新姜觉得这样的气味过于陌生了,且还和里面极其冷淡的装潢很不相称。
    瞿新姜在玄关前一顿,差点以为自己跟着走错了门。
    但傅泊冬神色不变地换了鞋,还把属于瞿新姜的毛绒拖鞋从柜子里拿了出来,放在了瞿新姜的脚边。
    这本来是刘姨会做的事情,换成了傅泊冬后,瞿新姜一直竟弯不下腰。
    傅泊冬做得太过自然了,放了鞋后,直起身把外套挂起,提着包走了进去。
    瞿新姜默默换了鞋,进去后朝厨房看了一眼,隔着玻璃门,只见刘姨在里面忙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傅泊冬去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了瞿新姜面前,喝点水。
    瞿新姜仰头看着傅泊冬,双手捧着杯子呷了一口。
    上楼吗。傅泊冬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卷发,顺其自然地问。
    瞿新姜放下杯子,闷声不语地跟上。
    傅泊冬进了房间,回头看见瞿新姜还在外面站着,招了一下手。
    瞿新姜这才跟着进屋,看见傅泊冬把包放在了床上,然后转身拉开了衣帽间的门。
    那个衣帽间里放着太多过于私密还让人脸红的东西,所以瞿新姜的气息变急了点儿,耳朵也有点热。
    明明她才做了像是离家出走一样的事,刚回来,傅泊冬就要
    怎么想都不太合适。
    但很快,瞿新姜发现她想多了,因为傅泊冬在衣帽间里找到了保险柜,解开了密码锁,把那份合同拿了出来。
    傅泊冬甚至没有翻开确认,锁上保险柜后,重新站起身,找到了。
    瞿新姜眼睫微抖,真要撕了啊?
    你还舍不得?傅泊冬好笑地说。
    瞿新姜摇头,只是她有点不知所措,她原先能理所当然地住在这里,是因为她和傅泊冬之间有一份合同,如果合同没有了,她好像找不到其他心安理得的理由。
    傅泊冬出了房,又进了书房,当着瞿新姜的面把合同放进了碎纸机了。
    耳边是碎纸机运作的声音,瞿新姜心随之一空,一时间找不到她和傅泊冬之间的其余关联。
    傅泊冬回头又说:把你的那一份也拿来。
    我去找找。瞿新姜转身走回房间,拉开抽屉找到了那一份装订整齐的合同。
    她没有立即拿去书房,而是蹲在柜子前翻看了几页。她还记得头一次看见上面那些匪夷所思的条款时,自己惊诧又抗拒的心绪。
    瞿新姜看了几页,果真觉得心头有点空,忍不住捂住胸口。
    她就这么在柜子前蹲了好一会,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仓皇回头时,只见傅泊冬站在门外。
    傅泊冬只是觉得瞿新姜找得太久了,于是想来看一眼,刚走到门前,就看见瞿新姜蹲在床边的柜子前。
    瞿新姜蹲着身的模样好像蜷成了一团,显得很无助。
    傅泊冬愣住了,怎么了?
    从傅泊冬的角度,可以看见瞿新姜怀里露出那份合同的边角。
    瞿新姜把合同捂在怀里,那闪烁的眸光像是离了笼又不知何去何从的雀。
    傅泊冬没有走进去,因为她不知道瞿新姜愿不愿意她进去。
    屋里,瞿新姜蹲很久,怀里的合同显得已经被压皱了,真要碎掉啊?
    已经碎完一份了。傅泊冬说。
    瞿新姜红着眼,抿起的唇似乎有点颤,踟蹰得像是瑟缩。
    傅泊冬扶着门框问:碎掉不好吗。
    瞿新姜不知道。
    你有什么顾虑,可以告诉我啊。傅泊冬把声音放得很轻。
    瞿新姜站起身,怀里的合同果然被压皱了,碎掉这份合同后,是不是之前的所有条款都不生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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