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柔然贸然来犯,一切怕是都同韩王脱不了干系,莫不是把铁矿叫回到他的手中。”大监出言后知自己莽撞,赶忙跪倒在地,“奴才失言,奴才失言!”
    宇文拓冷声道,“交换给他,你以为他只是在逼寡人交换铁矿?他是在逼寡人把东秦帝君的位子交出来,狼子野心!一个小小的韩王竟敢如此不把寡人放在眼里,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
    大监跪在宇文拓的面前,红着眼睛,“君上息怒,奴才看您这样心里难受。”
    “难受什么?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经历了还怕这些,鬼面当初说我是帝王之才,得柔然辅佐,如今柔然叛变想必是出现了更适合的人选。”宇文拓握着大监的手,定睛看着他,“你要知道如今东秦的天下还是寡人说的算,旁人都不作数的。”
    “大殿下宇文翊求见!”大门外的宫人高声禀报。
    宇文翊一身皑皑白雪,黑色的锦袍湿了半身,他跪拜在前,低声道,“儿臣给父君请安。”
    “安?”宇文拓冷声笑道,“如今你让我何安?那苍樾是死在你的手上,柔然军如今又大举反叛,想想你那阿福出生,东秦真是水生火热!”
    宇文翊慢声细语道,“父君若是把朝政之事都怪到一个尚未满月的孩童的身上,我亦无话可说,我只求能带着阿福离开,请父君成全!”
    妖子一说在朝中也是颇为盛行,阿福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亲生儿子被人这样说三道四,他已经很是不满,加上最近东秦内忧外患,此风更是愈演愈烈。
    “这个你想走,你想弃我于不顾?”宇文拓嗓子收紧高声叫道。
    “父君,东秦说到底是您的天下,我们都是您臣子,即便我和宇文绮都是您的骨血,可是终究免不了一场弑杀,如今就是你应该想到的局面。”宇文翊的话说的很明白,他对宇文拓的冷酷无情、和所谓的皇家亲情看的淡的很,如今这世上他只有阿福一个亲人,旁都不及他半分。
    “我问你,这天下你可能夺下?”宇文拓的话看似询问,其实到是有些苦苦哀求。
    “父君,母妃应该也这样问过你吧?”
    父子二人双目相对,宇文翊抬眼的一瞬间,竟让宇文拓仿佛又见识到丽妃的那份决绝无情,眼中内含的机锋犹如如刀子一般射在宇文拓的身上,也是这样一个大雪纷飞,那个女人也这样问过他,可是当时他如何回答的,宇文拓已经记不清了。
    “她问过吗?我记得丽妃是很生气的上了马车的。”
    “他问过,母亲是问过您的。”
    宇文拓眼中一惊,“你是想起了什么吗?”
    “只是模糊的记忆记得,最近头疼好了许多,也不糊涂了。”宇文翊看着自己的父君,他正襟危坐没有一丝的慌张,他明明清楚那药的古怪。
    宇文翊老早就怀疑,这药隔三差五的就会送到他的府上,时间久了这头疼的毛病是好了,可是却不知为何有时竟会昏昏沉沉,醒来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偶尔甚至会出现不知名的地方。最后还是拜托了青帮的东方钰,找到这药的配方,寻到了他的秘密。
    “那药你要经常吃,这样才能根治。”
    “大殿下,你看君上对你多关心,心里想的念的都是您啊!。”大监伸手将宇文翊拉到他父君的面前。
    “关心?他对我的关心,仅仅是他对天下的贪欲。他逼的我和翼遥分离,害我们一家三口不能团圆,如今又想拆散我和阿福!”宇文翊双手紧紧握拳,他对宇文拓的恨,不仅仅是他所作所为,还有他的绝情,时至今日他已然不肯说实话。
    “我没想拆散你和阿福,张翼遥的死也是寡人始料未及,怪我听信了鬼面之言,以为得到麒麟之主可以得天下,得到黑龙可以平定四方。翊儿,父君需要你……东秦需要你!”
    宇文翊闻言,便道,“既然如此父君可听愿意听我一言。”
    宇文拓见他神色有缓,便又道,“如何?”
    “从今儿起你称病不上早朝,让宇文绮奉旨监国。”宇文翊的主意,便是萧谨奕的。如今他正按照手札里的一切在进行,手札里不仅记载了他在宫中的一切,还记载了他和翼遥的点点滴滴,在手札的最后几页里写着许多颠三倒四的话,宇文翊连夜细读,发现了一个惊天计划。
    “你当真要这么做,你明知道绮儿和韩子婿勾结在一起。”宇文拓此时还不敢相信。可是如今他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他不得不承认一代枭雄如今已经大势已去。
    “预先取之必先予之,我们要看清那些狐狸到底是如何耍起尾巴的,”
    大监点点头,“君上下旨,大殿下一定可以帮助东秦的。”
    “然后任命宇文翊为东秦主帅点兵十万,出兵辽城。”
    大监连夜将旨意送达公主府,宇文拓身染重病的消息一夜之间都传到了满朝文武的家中,那些在宫中的眼线一个个都被找出来监视起来,剩下的一切都已在宇文翊的意料之中,他当下奉旨出兵,一刻都没有耽搁。相反朝中对于次宇文绮的奉旨监国却有些狐疑,他们不知帝君是在试探还是已经认定宇文绮便是未来东秦的女帝。
    “如今城中的兵马都是宇文绮的人,而我和上官谨都不在京基,如今正是他们出手的好机会。”
    “可是殿下,如今我要如何找回主上。”东方钰一时间也是没了主意。
    “按照萧谨奕的计划,只要我杀了苍樾,很快张翼遥就会出现,到那时他口中神秘人计划就实现了,人得意起来总是要露出破绽的。”
    宇文翊一边说这一边哄着阿福,说来也是自己的福分,阿福几乎不怎么哭,饿了也是会伸手招呼人,同别的孩子实在不一样。
    “大殿下,若不是你此番来找我,我是说死也不会相信你就是萧谨奕,想来我一直都得知您在东秦,可是谁想如今却变了一副脸孔,实在令人不敢相信。”
    说到现在连宇文翊自己都不敢相信,大梁的萧谨奕同东秦的宇文翊竟是同一个人,那自己吃的醋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吗,说到底宇文翊一直在嫉妒的人竟是自己,想想实在可笑。
    东方钰不停的晃着脑袋,暗叹自己傻的可以,其实他早该知道,萧谨奕同韩子婿这般相似必然是有些关系的。
    “明日我点兵出发,青帮的人要看住了宇文绮他们,稍有异动,便将此封信送给上官谨。“
    很快大军迅速出发,不一会就消失在茫茫的沙漠之中,夜晚冷的人无心睡眠,阿福是一个还未满月便出征的东秦的将士。马队的马蹄覆盖上了那片混乱的沙漠,所有的一切都在宇文翊的脑中慢慢变的清晰。
    “翼遥,你会来的对不对,你还活着吗?”
    人怀抱着渺茫的希望,在沙漠中前行,他们日夜兼程很快便到达了辽城,虽然行军疲惫不堪,可是宇文翊手下的士兵仍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战斗力。
    柔然不善打仗,可是却极其会选择营地驻扎之处,他们攻下辽城却没有住在城中,他们派了守军留守,大匹人马都带着城中的粮食驻扎在辽城附近的山谷之中,此地易守难攻,谷内草料丰富,可是东秦却不同,除了带的粮草,就剩下眼下的这些兵力了。
    宇文翊很快就明白柔然的计策,如此地势只要强攻必然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可是若是耗下去对东秦实在不利。
    “想不到柔然人竟如此聪明,他们的军师当真是有些手段。”
    “大殿下,那柔然人说到底是蛮夷,根本不会打仗,我们何不趁势将他们一举拿下。”一个将领不解宇文翊为何按兵不动。
    “你同柔然有几次较量?”
    “一次?”
    “那应该是很久以前了吧?”
    那将领点点头,可是心里却觉得无论较量多少次都不会改变柔然人的作战风格,他们根本不会打仗。
    “你当本殿下的精锐之师是吃素的吗?如今剩下的人你们可去问问,他们无论是作战手法,步兵技巧都不同以往,如此轻敌是犯了军中的大忌。”
    “我愿请战,请殿下允许,我一定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宇文翊看这将士依旧执迷不悔,索性到是觉得应该让人先去探探,也好叫这些老家伙们清醒清醒。
    第227章 大战将至
    宇文翊等人守在辽城外安营扎寨,整日逗儿为乐,军中士气低迷,众将士们已然是看不下去了,屡次请战,可是宇文翊就是按兵不动。
    朝中派来的监军已经下了三道皇令,宇文翊甚至公然违抗皇令,一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就给打发了。
    “大殿下,朝中这已经下了第三道皇令,军令如山,命你在三日内必须出兵攻打辽城。“监军气愤的将令牌摆到宇文翊的面前,韩子婿私下里已经言明,无论如何要他在这几日出兵。
    宇文翊嘴角微微一笑,一个眼神看着营帐内的众人,眼神带着身为王者独有的寒意。
    “这令是谁下的?君上,还是公主殿下。”
    “自然是监国,如今朝中都以公主殿下马首是瞻,请大殿下还是早日出兵,否则你如今兵权在握,难不成你有不臣之心!”监军言语相激道。
    “监军大人,你说我有不臣之心,如今两军之间你胡言乱语,祸乱我军心,我看你才是敌方派到我营地之中的奸细,来人……把这个奸细给我拖出去,五马分尸,将他的尸体挂在军前。”宇文翊沉声道。
    “你敢,我是君上亲自封的监军,你敢这样对我?”
    “为何不敢?你效忠的是谁,是君上,还是他宇文绮!”
    “自然是……君上,可是监国奉命,你身为臣子就要遵循,否则就是谋逆!”
    宇文翊哪儿还愿意听他废话,一把抽出利剑,对着他的脖子就抹去,索性十二月眼疾手快,一剑架开,只见一道血痕横在那多嘴监军的脖子上,鲜血直流。
    “来人,此人身份不可信,将他下去,按军法处置。”
    天明时分,一黑衣人飞奔进了大营,大声呼喊:“我要见大殿下,我要见大殿下。”
    宇文翊听闻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匆忙披上衣服来到营外,“让你带什么消息来了?”
    “好消息,属下查看过谷内,也仔细查看过他们的马蹄,他们非常惊慌,蹄印极乱属下仔细查看过马蹄,他们应该有些沉不住气了。”
    “可是这消息来的奇怪,那柔然人一向机警,如果是秘密行动,为何这么轻易就能被人探听到?这未免有些巧合了吧?””十二月嘀咕道。
    那黑衣人也觉得不可思议,“将军,此事确实太过巧合,如果柔然是真的开始不耐烦了呢?我们会不会错过的战机,若是假的……那我们的行迹是不是早就暴露了,如今实在有些让属下为难。”
    “无妨,你只要据实报告即可,无需担心!”宇文翊点了点头,所有人在等一个时机。他轻声又道,“也不知道如今宫里如何了?”
    “大殿下放心,东方公子已经暗中出手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宇文翊对于十二月嘴里说的结果,不敢去预见,他宁愿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大殿下,奶妈把小殿下抱回来了,吃饱了就不闹了。”
    宇文翊多半是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天下最好的,“若是你阿爹知道你从来不哭不闹,是不是该后悔把你丢给我呢?也许,你若闹一下,你阿爹也就不会走了。”
    阿福想是听明白了一般,他眨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嘟着小樱桃一样的嘴巴,扑腾着粉红桃子一般的小脸蛋,一巴掌打在宇文翊的脸上。
    宇文翊一懵,低声道,“你可知在军中袭击主帅,是要杀头的。”
    阿福乐呵呵的看着宇文翊,歪着头钻进了他的怀里,一副你奈何我的摸样。
    “你这摸样到是颇有些你奈爹的风采。”宇文翊摸着他的小手,低声对十二月道,“还有三日,阿福便满月了。我要送给阿福一个满月的大礼。”
    不一会,又有一黑衣人进营,小声说道:“将军,东方钰来信,韩子婿,宇文绮他们已经等不起了,他们眼下只能逼你出兵,他们私下已经同柔然利用柔然大军将你拖住困在谷内,时机成熟就宣布宇文绮登基女帝篡位谋反,到那时大局已定你既是赶回东秦也来不及了。”
    “不错,此计甚好。”
    十二月闻言便道,“怪不得大殿下一直不肯出兵,原来您早就看出这是个圈套,那眼下我们赶紧赶回东秦才是。”
    “不行,若是现在赶回东秦,你要知道我这谋逆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宇文翊不停的在回想萧谨奕留下的只言片语,他里面没有说关于眼前的境况。
    “殿下,假如张翼遥还活着,你猜他会如何?”
    宇文翊笑而不语,一只手轻轻的拍在十二月的肩头。
    大风呼啸,天地间一片萧索,白雪皑皑,宇文翊一身的黑色狐裘,长身立在马前,低声道,“点兵!”
    “大殿下!”十二月一把抓住宇文翊的马缰,拦在他的身前,沉声说道:“您不能去,那就是个陷阱。”
    “即便是陷阱,我也要闯一闯”宇文翊淡淡道,“狐狸已经按耐不住,我们何不帮他一把!”他低头看着十二月,一场主仆,十二月太清楚宇文翊的性格了,他认定的事儿便是认定了,旁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可是……”
    “你要知道……柔然人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
    马蹄声渐渐离去,宇文翊坐在马背上,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波澜不惊,却有暗流缓缓涌过。他考虑着所有的一切,设想着最坏的结局,突然间他仿佛看到了茫茫雪地上有人在对着他遥遥相望。
    恍惚间像是看到张翼遥又回来了,他终究是舍不得自己和阿福,明知道柔然是个陷阱,他会不会来舍不得自己只身犯险,来救自己呢?
    马蹄飞扬,遥遥的向着辽城,太阳刚刚升起来,却被阴云遮住,天地间都是昏黑的。
    这一天,整个辽城都弥漫在漫天的风雪之中,百年不遇的风暴像是发狂了似的不停在辽城这种弱小的城池中飞舞,在原野上打着转的肆虐狂吼着,雪积三尺多厚,打在脸上像是细小的冰雹,生生的刮破人的皮肤。战士们披着皮裘顶着风帽,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只能在雪原上艰难的步行跋涉。
    “看来他们算好了,这个气候对他们大大的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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