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尽欢(GL) 作者:易临安

    须尽欢(GL)——易临安(103)

    皇上至今未对殿合定罪惩处的原因未知,但看他不接受百官劝谏求情的架势,是非要将殿合置于死地不可。

    索性四下无人,他忍不住低声唾骂了一句:昏君!商纣王威逼忠臣比干掏心,也不过如此。

    但愿殿合不会受辱于小人之手。

    他已想到了如何能够救一把自己的好友,然而现下他父亲也遭到了皇上的怀疑,他要是这么做,容易祸及家人

    想到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冯正抿着发干的唇,手下的字越写越乱。

    最后,他干脆将写好的字一股脑儿撕毁,然后换了干净的宣纸,重新执起笔来。

    不说君子折节,他岂能视若无睹,殿合与他是至交好友,两人一同中举,一同金榜题名,他能与苏问宁结为连理,也多亏了他的帮助,他怎么也不应该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友去死。

    冯正落墨,在纸上端正竖写下「安宁」两字。

    他决定了,等到他的孩子出世时,无论男女,小字都要唤作「安宁」。

    安宁

    他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忽然明白了父亲给自己起字「守拙」的深远含义。

    有些事只有自己做了父母,才能体会到自己父母面对自己时的感受。

    第二日,冯正就找到了自己的妹妹,想与她交代一些事情。

    你能否答应二哥一件事情?

    冯夕婉少见自己哥哥在自己面前会这般凝重,不由得也随之严肃了起来,困惑问道:什么事情?

    我想让你帮我照顾你嫂子。冯正一字一顿嘱托道。

    冯夕婉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越发不解,迟疑问道:二哥为什么这么说,嫂子不是一直都在府里?为什么需要妹妹照顾?

    稍迟一些,她有了猜测,接着道:难道二哥要远行?

    冯正本想将自冯正本想将自己的打算全盘告诉妹妹的,但念头一二转,怕妹妹知道自己的冒险后会阻拦自己,并把事情告诉父亲和苏问宁,那到时候他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他瞥过头去,瞧着草堂外冰封的湖面,不让聪慧的妹妹猜透自己的心思,道:我是说万一,近来刑部的公务颇多,你嫂嫂又即将临盆了。

    要是我忙在外面的时候,她难受起来,你一定要帮我照看好她。

    原来如此冯夕婉听他这么说就放心下来了,看自己哥哥刚才那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简直像是交待后事。

    她答应道:二哥放心,家里几个京都有名的稳婆都请来了,母亲和我都会细心照看嫂子的,有事情也会让小厮去刑部找你。

    当妹妹答应之后,冯正心上如释重负。

    宣城被禁足这公主府里,犹如一只困兽,无论怎么撕挠吼叫,将她困在其中的人都不为所动

    第158章 怀孕

    吕蒙名义上对宣城禁足, 却不许任何一个人来看望她,也不许她见任何人,十足将她幽禁了起来。

    书房内, 宣城已经在这里呆了好几天了, 眼泪哭干了, 便双手环抱着自己干坐在椅子上, 看着面前的剑, 脑中反复反复上演着冲突。

    一方是疼她宠她的父皇, 一方是她爱入骨髓的驸马。

    无论选择那方,必得辜负另一方, 她该如何选择?

    孝道与爱情, 同时在心上煎熬。

    看着眼前的剑, 她的脑海中忆起那日舒殿合在梨花树下为自己舞剑的模样。

    动若游龙, 翩若惊鸿, 一招一式都将柔美与凛冽杂糅结合在一起,剑尖所到之处,梨花随风而动, 那分明是女子的容颜,却在飘落的梨花雨中让她迷了眼。

    从前无论她遇到什么样的困难, 只要她愿意开口询问, 那人就会不假思索的给她一个最好的答案, 而如今那人远在天牢里,无法给她回应, 她的身体好像陡然失去了一只臂膀。

    虽然贵为公主,但当爱人与自己的天子父亲发生冲突时,她却毫无办法, 这是天底下最深的无力,最痛的苦。

    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万事都须有个出口

    她奋力的想让自己摆脱情绪,理智一些,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敲响。

    随后楚嬷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公主,是老奴。

    本不打算做出回应的宣城动了动,稍显迟疑道:进来吧

    楚嬷嬷应声推门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木盒,来到宣城的面前。

    从宣城打量盒子的憔悴目光中,她看到了疑惑,犹犹豫豫道:这是驸马留给公主的

    宣城的肩膀肉眼可见的一颤,从楚嬷嬷的手中接手了那个盒子,打开它。

    内里是两根干枯的树枝,一颗黑豆,一段不只何物的东西,垫底的还有一封书信。

    宣城记得这些东西,是一直放在舒殿合驸马邸书房桌上的木盒里的,只是她不知

    记忆忽然被什么撞了一下,仅就着眼前所剩无几的物件,拼凑出了它原该有的模样。

    宣城已经干涸的眼泪,忽然又盈满了眼眶,这些东西她竟然还留着。

    楚嬷嬷应声推门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木盒,来到宣城的面前。

    如有来生,无论你我是何模样,臣都会义无反顾再次走到公主的身边去。

    纸笺上只写着这么一句话,可每一个字都直击在宣城的心头。

    是料到换血的事,早晚会被她知道,所以才留了这么一句话?

    宣城喃喃道:什么来生,今生亏欠我的东西,就必须今生还!随后忿然撕掉眼前的纸张和送回的休书。

    太子对她说:父皇早就不是过去的父皇了

    苏问宁对她说:没有力量也要保护的人

    宣城伸出手去,握住放在面前的长剑剑柄,手中的剑似有万斤重,令她手臂微微颤抖,她绷紧了牙关,终究是将剑带着寒光一寸一寸拔出了鞘。

    面对如狼似虎的大臣,她不曾怕过,面对阴狠毒辣的九哥,她不曾怕过,同为女子,她能做到的事,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宣城打定主意,令人将她留在公主府上的哑仆唤到了书房里。

    公主府当夜请了太医入府,太医离开后,第二天便欢天喜地地入宫报喜讯。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公主有孕了!太医跪在阶前,喜气洋洋的禀报道。

    彼时吕蒙正在阅览奏折,闻言一愣,不敢相信道:你再说一遍。

    公主有孕了!

    吕蒙这回听的清清楚楚,却仍旧不相信。这个时间点,事情发生的太过巧了一些,宣城一向鬼主意多,是不是想借此为借口,让自己放了舒殿合?

    左淮见状,代他发声询问道:怎么回事?

    太医没有主意到吕蒙的神情变化,自顾自的说道:昨夜公主在公主府突然晕倒过去,公主府的嬷嬷就唤微臣入府为公主诊治。

    微臣到了之后,便为公主请了脉。公主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显然是有喜之兆。

    又是公主近来食欲不振,常常作呕,更是为佐证!

    你可把准了?不要让皇上空欢喜一场。左淮敲打道。

    太医连连说道:微臣不敢!

    吕蒙瞧他说的吕蒙瞧他说的言之凿凿,不像是和人串通好了的,于是问道:公主怀孕几月了?是男是女?

    太医不假思索道:依微臣之所察,公主应怀胎一月有余了。如今月份还小,尚辨不出是男是女。

    孩子和母亲都可还健康?吕蒙挑了挑眉头,又问道。

    他想到了半个月前宣城跪在雪地里给舒慎求情的事。

    皇上放心,公主和腹中胎儿都很好。

    吕蒙给太医布了赏赐之后,便令他退下,脸上毫无喜色,耐人寻味道: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这事若是发生在以前,他定然会高兴,但是现在孩子的父亲却成了罪臣,他身上流淌的血也不再是干净的,留着何用?

    左淮从皇上的话里听出了骇人的寒意,立马转圜道:可他毕竟是公主的亲生骨肉。

    他怕皇上会暗中令太医打掉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又不能戳破皇上的意思,只能拐弯抹角的劝阻。

    吕蒙不置可否,命道:你再派个太医去公主府瞧瞧,确认公主是否有孕。然后

    他一沉吟,道:倘若是真的,就请怀阳长公主替朕去看望一下她吧。

    公主孕中所需的一应补品,都从宫中拿去。

    之前她为舒慎求情的事,自己余怒未消,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这件事。

    但又因为宣城第一次做母亲,不想让她感到自己对她怀孕的事太冷漠,所以就让她的姑姑去代他看望看望她,距离不近不远,刚刚正好。

    左淮听出了皇上还是心疼公主的,料想应该不会对这个孩子做什么事,暗中松了一口气,应喏而去。

    怀孕是假,宣城弄出这件事来,想让吕蒙心软有之,但最大的目的却是想借此见到一个人。

    这个人便是她的姑姑,怀阳长公主。

    这年的春日比往年来的更早一些,才过了春分,天气便暖和了起来。

    公主府花园中的花花草草含苞欲放,新叶徐徐展开,广池中被冻了一个冬天的游鱼,也开始摆着长尾出来嬉戏,院墙外各式各样的纸鸢飘浮在蓝天中,不时有春燕衔草飞入檐下。

    往年这时候,宣城看到这纸鸢,估计早就按耐不住自己了,而此时她却没有丝毫玩乐的心思

    在公主府焦急等了几天之后,她终于见到自己想见的姑姑。

    近三年过去,她的姑姑怀阳长公主还是像她当初新婚上门拜访时一样年轻,鬓发依旧黝黑发亮,岁月仿佛格外宠爱她,只是在眼角添了几丝细纹。

    两人刚一在花园里坐下,怀阳长公主便按耐不住心头的高兴,握住宣城的手,问道:姑姑听你父皇说,你怀孕了?

    姑姑从小对宣城就如同她的母亲一般关怀备至,宣城虽然不忍心欺骗她,但是为了救舒殿合,她不得不这样做,在心里默道了一声歉,她点点头肯定了对方的话。

    怀阳长公主眉开眼笑,拍着宣城的手,欣慰的说道:好好好,宣城长大了,可以做母亲了。

    宣城勉强笑了笑,问道:是父皇让姑姑来看望我的?

    怀阳长公主听说了宫里发生的事,叹了一口气,道:你又何苦和你父皇作对呢?他至今生着你的气,虽然知道你怀孕很高兴,但碍着面子,不好让你进宫去让他看看。

    宣城垂着眉眼,带着丝丝不满和委屈道:他至今把宣城的驸马关在天牢里

    怀阳长公主欲言又止。她尽管不清楚自己的皇兄为什么会那么严厉的将驸马下狱。

    但按她皇兄治臣的手段,驸马也不会是平白无故被抓。

    宣城抬手摸摸自己的小腹,装作有孕在身的模样:若是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那他的出生又有何意义?

    怀阳长公主一惊,问:难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是不是。宣城面带犹豫。

    怀阳长公主光听见那个「是」字了,立马警惕了起来:那是为了什么?

    不等宣城解释,她就摆出了苦口婆心的劝说模样来,道:你可知道女子怀孕不易,第一胎更是要小心养着,要是滑胎了,可能会导致终身不孕?

    宣城苦笑一声,什么终身不孕,认清舒殿合是女子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孩子。

    她的表情落入怀阳长公主的眼中,怀阳长公主便以为她心里宣城站起来在怀阳长公主面前踱了两步。

    随后一声长长的叹息,望向墙外的纸鸢,又落寞垂下头瞧着自己的小腹,道:父亲若是不放过驸马,一定要她死,我腹中的孩子岂不就成了遗腹子?

    到时候他长大了,问起亲生父亲是谁,我该如何作答?

    父皇又容的下他吗?

    怀阳长公主刚想劝她可以再嫁,为孩子找个父亲,就听宣城说道:就算我再嫁他人,他人又怎么会真心对待他?

    怀阳长公主也是做母亲的,自然明白这种看似杞人忧天,却是实实在在的心情,怜悯心被勾了出来,秀美一蹙,道:你说的也是。

    普天之下没有几个,母亲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委屈的。

    宣城见铺陈的差不多了,转身在怀阳长公主面前跪了下来,眼角带着泪光求道:宣城求姑母帮助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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