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计在于晨 作者:花笙弥

    一天之计在于晨——花笙弥(46)

    易晓天一愣,没想到于晨会忽然提到这个,他皱眉咕哝一句,转开了眼,我去那儿干什么?

    于晨却没让他逃避问题,开门见山地问,你还打算继续学画画吗?

    易晓天沉默了一下。

    以前,因为对于晨抱有愧疚,易晓天不准自己光明正大的做自己喜欢的事,他平时会瞎涂乱画,但从不正儿八经地去学,日常跟狐朋狗友打球撒欢,却毫不犹豫地拒绝校篮邀请和正式比赛。

    不久之前,于晨对他说了,让他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易晓天捆在自己身上的枷锁已经消失了,但一身轻松的他其实有点迷茫了。

    大概是叛逆期的关系,他越是不能做什么,心底的渴望就越是强烈,但当别人鼓励他劝着他去做的时候,他反而不知所措觉得有点别扭了。

    要继续学画画吗?

    他现在已经高二了,老李语重心长地对他念叨过,如果他能继续保持现有的状态,一年后的高考完全不用担心;但那是他想要的吗?

    其实从小到大,他的成绩总是起起伏伏,考得差是为了跟于晨同桌,考得好也是为了跟于晨考同一所重点高中,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怎么样,因为他生活的中心全部都围绕在于晨身边。

    易晓天沉默良久,反问于晨,你以后想考哪个大学?

    这句话问出来之后他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时间仿佛倏然倒退回到了一年多前的那个夏天,还在念初三的他,也曾兴致勃勃地追问过于晨,他想考哪所高中。

    结果呢?

    于晨为了让他自由,骗了他。

    而此时,听到他的问题的于晨神色安静地看过来,那双颜色略浅的眼眸沉静地恍若真的凝固了时光的琥珀,房间里一时变得呼吸可闻。

    易晓天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太黏着于晨了。

    小时候也好,长大了也好,一旦看不到于晨,他就会惊慌失措。及至半个小时前,他得知于晨可能要离开,他就吓得仿佛要天崩地裂了一样。

    于晨并不希望看到他这样,所以一年前才会骗他,他的意思其实一直都很明确。

    只有易晓天自己,像是永远长不大一样紧紧揪着别人不放手,让担心他的人伤透了脑筋。

    他忽然重重往身后沙发靠背上一躺,笑了起来,算了,我随口问问,你还是先别告诉我了,你对我的影响可太大了。

    于晨没想到他忽然想开,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眼中冰消雪融,露出了几分笑意,嗯。趁着这几天,好好想一下吧。

    得~

    易晓天感觉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骤然松懈了下来,浑身都懒懒的不想动弹,便干脆俯下上半身趴在沙发扶手上,胳膊垫着下巴,语气有点幽怨,去了那边,别又整天手机静音找不着人了啊。

    于晨顺从地应声,好。

    对了,那边是不是还有时差来着?

    易晓天又不满地啧了一声,嘀咕道,度假就度假,去那么远干什么

    不过你是该多晒晒太阳,老闷屋子里头,你看看你那皮肤,又不是小姑娘追求细皮嫩肉的,你那脸色,大晚上都可以直接闹鬼了,人也瘦得跟个竹竿一样,抱着都嫌硌手,吃东西又挑嘴儿又娇气,每回就那么一点点,奶猫吃得都比你多。

    易晓天还在那里嘀嘀咕咕地抱怨个没完,于晨眨了下眼,眼中溢满笑意,末了易晓天忽然叹了口气,又不吭声了。

    于晨问:怎么?

    易晓天就着趴在那儿的姿势抬起眼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压下去,非常轻地咕哝了一句,你这还没走呢,我就开始想你了,真特么不习惯。

    这样,

    于晨垂了垂眼,那就继续加油。

    易晓天茫然地看他,加油什么?

    于晨弯起眼睛,加油想我。

    作者有话要说:  土下座.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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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55

    面面相觑中,易晓天的脸突然就红了,连着耳垂到脖颈红了一大片,湿漉漉的眼睛闪烁两下,透出几分青涩的羞窘。

    卧槽。

    突然说这种话,太不要脸了。

    他想。

    可嘴角的弧度却死活压不住地想要往上翘,他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睛,只觉得房间里暖气打得也太高了,热得他全身都要冒汗。

    于晨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在那儿别扭,眉目中全是笑。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屋内温情缱绻的气氛骤然凝滞,易晓天僵硬了一下,反应过度地瞬间坐正了身体。

    门开了,走进来的是端着盆水果拼盘和一罐可乐的于父。

    你们俩聊什么呢?

    男人笑着问,一边把水果盘放下,可乐递给了易晓天,还冲他眨了下眼,这可乐是你于叔我私藏的,咱家就剩这一罐了,一会儿别让你静姨看到。

    哦!

    易晓天尴尬地伸手接过,有点心虚地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于叔。

    于父毫不见外地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怎么脸红成这样,晨晨房间里温度太高了吗?

    呃、是有点。

    易晓天清了清嗓子,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扑哧一下拉开拉环灌了一大口可乐下去。

    要调低点么?

    于晨问了一句,目光顺道扫向墙上的控制器,作势要起身去调温度。

    别!

    易晓天赶紧回说,我没什么,你当心自己一会儿别着凉了。

    于晨这才又重新坐下了,于父在旁看得欣慰,笑说,看到你们俩小子关系还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不,您放心得太早了。

    易晓天低头又喝了一口可乐,在心中默默忏悔。

    不知是因为生病体弱的原因,还是天生性格使然,于晨从小沉静不爱说话,偏偏他爸有点话痨,在外为了维持体面和形象非得装出稳重威严的样子,于是憋坏了一回家就容易喋喋不休,常常被妻子嫌弃,实在是郁闷得不行,直到后来跟隔壁家的小子搭上话,两个话痨瞬间一拍即合,要不是年龄辈分摆在那里,放古代这俩人都能结拜上了。

    易晓天跟于父也熟得很,刚开始还有点惴惴不安,聊着聊着渐渐放松下来,就又有了平时的模样,盘着腿没坐相地坐在沙发上跟于父天南海北地胡侃起来。

    于晨见怪不怪,拿起方才看了一半被打断的书继续看。

    聊了一小会儿,于父像是想起什么,问到,你爸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一提到他爸,易晓天脸上的兴致勃勃立刻淡了,他又喝了口可乐,说道,他爱回不回。

    于父自然是知道这父子俩的心结的,无奈地摇摇头,有点没办法,于叔是外人也不好多说,你爸那人,有时候是倔得人讨厌,但他还是关心你的,这么多年,他也不容易。

    易晓天不是很想谈论这个话题,垂着眼,细长手指把半空的可乐罐捏的卡拉卡拉地响,自己一声不吭。

    于父一早就知道这孩子的态度,见此只得拍拍他肩头,道,以前你小,很多事说了你可能不懂也没办法理解,过完年你可就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我想你也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力和想法了。

    咔啦。

    易拉罐又发出一声响。

    易晓天还是闷声不说话。

    于父叹气,于叔别的也不多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还恨着你爸,当年的事他也干得确实不地道,但是叔想跟你说,我跟你爸认识这么多年,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想想,你妈妈走了这么久,他也再没找过别人,他对你妈妈的感情你真的不用怀疑。

    他啊,别看在外头人模狗样能唬人,其实啊,就是胆子小,怕回来这地方想起伤心事,也怕见着你每次都要吵架,这么多年了,还没学会怎么当个爸爸的,唉。

    于父说完这些,也没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易晓天明显变得兴致缺缺,很快就找了个一看就是借口的理由告辞离开了,都没顾上跟于晨再说几句话。

    房门关上,于父无奈地摇摇头,他起身正准备下楼,看到自家儿子不动如山地还坐那儿看着书,一副超然出尘的模样,忽然问道,晨晨,你会不会也觉得爸爸太多事了?

    于晨从书中抬起头,想了一下,我认为,能评价一个父亲是否称职的,只有他的孩子。

    于父被他这话说得噎了一下,忍不住道,你说你这小小年纪的,说话怎么跟你爷爷一个德行。

    这种完全站在旁观者角度,毫不添加任何私人情绪的观点,也太冷静客观了,有时候会显得特别的冷淡漠然不近人情。

    于晨仍旧一脸平静,我没说完。

    于父又在沙发上坐下来,那你接着说。

    于晨把书搁到腿上,垂了垂眼,声音又轻又慢,我刚才说的观点,是基于小天的立场,我不是他,所以不能代替他说什么,也许易叔叔确实有苦衷,他一直记着阿姨,也始终关心小天,也许以后,小天会原谅易叔叔,但是站在我的立场上,我想我应该永远也不会理解和体谅他作为一个父亲,对小天造成的伤害。

    听到自家儿子难得说出这么长的一句话,于父明显愣住,而后便是久久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息般地笑了,晨晨,那你觉得爸爸还称职吗?

    于晨微微怔了怔,抬起眼望过去,对上了他爸稍显局促的表情。

    于父在家对着妻子儿子的时候总是笑容满面一副憨憨傻傻的样子,似乎什么都不放心上,万事都轻松随意,很少会显出这样的局促不安。

    于晨轻轻眨了下眼,而后笑弯了眼睛。

    刚才的沉稳冷淡一扫而空,他的眉眼间带出了少年人的灵动。

    我虽然没资格替小天评价易叔叔,但是身为你的儿子,我想说,你可以再自信一点。

    于父呆了呆,而后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他把脸埋到了手掌中,闷闷地说了一句,晨晨,听到你这么说,爸很高兴。

    于晨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过去的都过去了。

    于晨轻声说道,哥哥的事只是意外,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妈妈的错,如果是我,我也不会怪你们的。

    于父的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抬头看过来时,眼神略有些复杂,眸底依旧藏着些许的隐痛。

    于晨与他对视,认真说道,我没有见过比您更称职的父亲了。

    这是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他从小就不是个善于表达感情的孩子,但父亲为他所做的一切他全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上,所以他清楚的知道,他爸在外看似光鲜亮丽,在家又总是装傻充愣万事不过心,但实际上这么多年来他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又有多么不容易。

    当年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哥哥的夭折,给了这个家几乎致命的打击,本就多愁善感的妈妈差点崩溃,歇斯底里的只能将所有的怨恨都放在了丈夫身上,他爸全部承揽了下来,包容了妻子所有的愤怒与恨意,稳稳地撑住了这个家没有让它就此溃散;于晨出生之后,他又努力地做着妻子与儿子之间的缓冲剂,调和着妻子对儿子过强的保护欲与控制欲,一边保护着妻子近乎神经质的敏感心情,一边又尽最大的可能给了儿子自由的空间,自己像个小丑似得上蹿下跳调节着整个家庭的气氛,让它看起来和普通人家一样轻松又和谐。

    于晨相信,再没有人能把父亲做的比他爸更好了。

    在于晨说出那一番话之后,于父的眼眶有一瞬间的湿润,他赶紧搓了搓脸,用傻笑掩饰了自己的失态与心底的百感交集。

    待终于平静下来之后,他轻轻吸了口气,笑说,得了,有我儿子这句话,要我干什么都行!

    爸,

    于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是止住了,他垂下眼,谢谢。

    父子俩的说什么谢谢,

    于父站起身,轻轻揉了揉儿子的头发,爸爸还是那句话,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有爸在。

    嗯。

    于家一家的度假时间很快就到了,易晓天纵然再依依不舍,还是只能咬着手指眼巴巴地目送着于晨一家的车绝尘而去,汽车尾气最后消失在了冬日的暖阳中,瞬间,他心口都好像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明明平时偌大的房子里也就他一个人,可现在空气都好像被凝固住了,死寂一片。

    他在家里楼上楼下团团转了半天,怎么都静不下心来,想起那天于晨问他的话,他干脆一咕噜从画室地板上爬起来,套上外套围巾,缩着脖子出了门。

    自从圣诞节之后,他就再没去过林间画室也没跟林杨清有过联系,现在一个多月过去,林间画室看起来已经装修完毕了,易晓天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一黄一绿两个显眼的脑袋杵在门口在给过路的行人发传单。

    他来了兴趣,凑上去调侃,给我也来一张呗?

    哟,我当是谁呢?

    绿毛吸了吸鼻子,笑开了,好久不见啊臭小子,放假了?

    那是。

    易晓天瞅了眼他们手里的宣传单,上头是招生广告,要帮忙不?

    行啊,够义气,来来来这些就靠你了。

    绿毛毫不客气地分了一小叠给他,这几天街上人多,都是逛街买年货的,等过年那几天更热闹,我们几个走不开,只能这几天帮大哥多干点了。

    哎哎那边有个家长带着小朋友呢!我去跟那大姐说说!你在这儿等会儿啊!

    他说着腆着个笑脸屁颠屁颠地跑出去缠着一个路过家长热情推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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