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情书 作者:寒菽

    二手情书——寒菽(19)

    沈问秋无意识地把手搭上车门,突然停住,心想:这次上车以后跟陆庸回h城去可跟以前不同,那次是陆庸邀请他,这次可是他主动要去。

    陆庸也跟着他站住脚步,问:怎么了吗?

    沈问秋摇了摇头。

    虽然他说了请陆庸收留他,一直收留他,而且陆庸答应了,他也知道陆庸是个言出必行的大好人,但未来的事谁说得清。

    他莫名想起年少时在本子上抄过的一句名言警句:除了没用的肉体自杀和精神逃避, 第三种自杀的态度是坚持奋斗,对抗人生的荒谬。

    他并不爱喝心灵鸡汤,只是想到罢了。

    如此想着,沈问秋说:每次都是你开车太累了,这两天你也忙前忙后的,我来开车吧,反正有导航。

    陆庸怔了下,迟疑委婉拒绝:几个小时开车很累的。

    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沈问秋说,我这几天除了睡就是睡,现在精神充沛。

    陆庸还想拒绝,说实话,他还总改不了习惯,想把沈问秋当成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供着,并且自认为毫无问题。

    甚至为之窃喜,沈小少爷如今只是他一个人的小少爷了。

    却听见沈问秋又说:以后,以后日子还长着,我们要一起生活的话,总不能什么都让你做,我也要为你做些事情,就算只是个小事。而且,要是连这点累我都受不了,我怎么工作还钱?要是完全不动,岂不又成了客人?

    陆庸心头一热,这是再次把他归为自己人了?沈问秋说的有道理,难得沈问秋想要重新再来,绝不可以打击他的热情。

    于是陆庸点头:那、那好。

    这车买来以后,陆庸还没把驾驶位让给别人过,换坐到副驾驶位上还很不习惯。

    他扭头看沈问秋,仍不放心地问:你还会开车吗?

    沈问秋紧盯着前方,说:会啊。

    陆庸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个汽校教练――脾气最好的那种――紧张兮兮地观察沈问秋开车,在他生疏时给他指点两句。

    沈问秋老老实实地听从了陆庸的话,陆庸怎么说他怎么做,确实有好些年没开车了,手生,渐渐熟起来,再到车子驶上高速,一往无前地朝着地平线行进,畅通无阻,他的心情也像是被迎面而来的强风给拂顺了。

    沈问秋呼出一口气,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对陆庸说:谢谢。

    陆庸答:你本来自己就会开车啊,我只是随便说几句帮你记起来而已。你一向聪明,以前就是,一道题教你一遍你就会了。

    沈问秋说:那也是你教的好啊。

    高一下学期班主任重新排了座位以后,沈问秋被换去跟陆庸同桌,在最后一排,这当然是沈问秋偷偷去要求的。

    一般都是想换个好位置,倒是第一次见想去最后的位置。

    他们班人数是单数,两两一桌,必定会有一个人被剩出来,上学期这个人就是陆庸。他长得实在太高大,就算坐最矮的椅子,还是容易挡人视线,加之他并没有视力问题,安排他单独坐最后也没关系。

    陆庸对着过分炽热的友情感到不安,总觉得自己配不上跟校草同桌,被照顾,私下问沈问秋:你跟我同桌我们在最后一排,你又不高,你还看得到吗?

    沈问秋被陆庸的天然黑气了一下,要不是他跟陆庸熟,肯定会认为陆庸是在讽刺人,他没好气地说:我哪不高了?我挺高的!我上学期还长了两厘米,有一米七五了!你不想跟我同桌吗?

    陆庸涨红脸,憋半天还是无法说谎,反而更显的眼巴巴:想的。

    但位置出来以后,陆庸见沈问秋被他先前的同桌拉走问:你怎么跟陆庸一桌了?

    沈问秋答:你不是跟晓晓谈恋爱吗?我不当电灯泡送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还不好?那我都成了孤家寡人了,我就去找别的朋友同桌呗。陆庸生活也有不方便的地方,我想多照顾他一下。

    对方阴阳怪气地说:你最近跟他真是不一般的要好。

    沈问秋理直气壮回答:是啊!

    陆庸无意中听见,耳朵都被烫红了。

    他决心不能辜负沈问秋对他的好,但,这似乎与沈问秋想的不大一样。

    沈问秋本来以为陆庸总是顺着他,和陆庸同桌,他能过上为所欲为的好日子,就像在寝室里一样舒舒服服。

    头两天还好,有天他一直在追的小说出了最新一本,他问人借过来,打算趁上课偷看,才掏出来,就感觉到旁边一个过于有存在感的视线在注视自己。

    沈问秋扭头,对上陆庸失望震惊的目光,沈问秋心里一个咯噔,总觉得再继续下去,他在陆庸心里完美的形象要坍塌了,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偶像包袱,对别人都没有,就对陆庸有,于是红着脸,把小说收起来了。

    一直到下课,他们一句话没说,虽然上课本来就不该说话,可是气氛僵硬也不假。

    沈问秋心里乱糟糟的,想给自己解释一下,又无法解释,他好纳闷,身边的同学谁没在上课的时候偷看个小说、看个电影、打个游戏啊?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直到这时,沈问秋才隐隐约约发现,为什么他对陆庸的观感和其他朋友不同。

    因为陆庸待他也跟别人不同,陆庸甚至有点像他的信徒,对他千依百顺不说,即使不开口,一举一动之间也会像是将他捧在掌心一样。

    他从小就是最漂亮的孩子,又嘴甜,从来都受捧,可陆庸还是特殊的,似乎在陆庸眼中他是完美无缺的。

    现在出现污点了。

    沈问秋想。

    陆庸去上厕所了,上完回来已经快上课了。

    沈问秋还纠结在自己人设破灭的事情上,陆庸坐下来,对他说:你在害怕吗?我又不回去举报你。

    沈问秋一脸沉痛反省,正想承诺以后上课专心认真,不开小差不看小说。

    陆庸却说:你那么想看的话,就看啊,我给你把风。

    沈问秋:

    陆庸还是温吞地说话:上课的笔记我会认真的,等到下课啊晚自习我再给你补回来,不用担心。

    沈问秋一时之间,心情复杂,不管他自己的人设变没变,这下陆庸在他心里的人设是先变了。

    陆庸倒是惯着他,可沈问秋反而觉得没意思。

    大抵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每天看陆庸那么认真上课写作业,沈问秋自然而然地越发少地在上课时摸鱼。

    陆庸不但上课专心,还一下课就写作业写考卷,他以前也努力,但这个学期格外努力。

    同学跟沈问秋说: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跟他说的一样放学回家不写作业啊。写就写呗,有什么好说谎的?虚伪。装老实。

    班上只有沈问秋知道陆庸的秘密计划。

    为什么陆庸这学期尤其努力,抓紧时间?因为他要把晚自习本来用来写作业的时间挤出来,在草稿纸上演算他的发明设计。

    沈问秋每天看着陆庸在簿子上涂涂画画,太想参加了,这可不比打游戏看小说要酷多了吗?就是帮陆庸打打下手也好啊。

    陆庸无情地拒绝他:你先把作业写完,写完我就让你一起。

    沈问秋心痒难耐,没别的法子,于是也只好集中注意力,抓紧一切时间,下课以后也怎么跟同学一起吹牛聊天,一心只想赶紧早些把作业写完,才好到了晚上跟陆庸一块儿玩。

    他的成绩从此节节攀升。

    回去以后,沈问秋还跟爸爸说不要周末的家教补课了,他现在不需要!他可以背着小书包去陆庸家一起写作业!

    那次他过去时,陆庸正在给他爸干活,抹把汗说:你要么等一会儿,我得出收一车废品,先前说好了的。

    去的次数多了,沈问秋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坐上陆庸的三轮车就说: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一道过去,装了满满一车的废纸。

    再回程时,遇上一个上行斜坡,沈问秋看陆庸骑车骑得费劲,衣服前襟后背都湿透了,问:我来给你推车吧。

    陆庸咬紧牙说:不用,你坐着就行,我骑得动。

    真是只老黄牛。沈问秋想,直接跳了下来:我们换着骑啊,我还没骑过三轮车,让我骑骑看嘛。

    沈问秋下车,卖力地给他在后面推车,两人正大汗淋漓、齐心协力地干活。有个人自行车路过,惊诧地问:沈问秋?

    陆庸看过去,是他们的同学。那个男生难以置信地问:你在这做什么?你说不要跟我去看电影,说要补课,你跟我撒谎就为了跟陆庸一起捡垃圾???

    第27章 二手情书27

    少年人自尊心比天高。

    丁大点疤痕就认为是毁容丑陋,穿的衣服鞋子老旧便宜就感觉自己寒酸低下,别人聊明星和比赛时你没看过那就是乡巴佬、土包子。

    沈问秋以前从不需要考虑这些,可他也是个下馆子不打包剩饭、看到油瓶倒了不会伸手扶一下的骄纵小少爷。

    更别说脏兮兮的捡垃圾了,事实上,他在家里从不做家务,现在在学校值日也总偷懒,陆庸会帮他做。

    沈问秋一直是光鲜亮丽的校草形象,尽管经常带着陆庸玩,倒也没人把他觉得他会跟陆庸一起捡破烂。

    沈问秋当时就傻了,十分窘迫,满脸涨红,被人用鄙夷的目光盯着,他反射性地感到羞耻,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继而又为不能坦诚的自己感到愧疚。

    而且还暴露了他撒谎的事情对着其他家境好的朋友,他实在说不出是去偷偷找陆庸玩,他不想被笑话。

    这下陆庸也知道了,知道他情愿撒谎,也不敢直说他们是好朋友。

    完蛋了。

    沈问秋耳边嗡嗡,沮丧失落地想。

    正这时,他蓦地听见陆庸极为僵硬地说:沈问秋只是补课结束正好路过,遇见了我,所以好心地帮我推一下车。

    对方问:是吗?

    陆庸答:是。

    那是沈问秋有记忆来唯一一次见陆庸撒谎,就为了去圆他那一点点虚荣无用的面子。

    沈问秋脸更红了。

    同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在路边停好自己的自行车,也捋起袖子上前帮忙,一起把三轮车推上坡。

    终于推上了坡,大家都停下来缓口气,同学飞快跑回去,把自己的车骑回来,停在三轮车的旁边,对沈问秋示意坐上车后座:那你现在有空跟我去看电影了吧?

    沈问秋:

    沈问秋头都要大了,果然不该撒谎,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这可不就出事了?

    沈问秋硬着头皮、忐忑不安地说:我觉得陆庸更需要我的帮忙。

    对方没好气地说:今天是上映第一天,你真不去吗?难道你要一路帮他把车推回家吗?你还真是个热心肠,别后天到学校跟我说手臂疼得抬不起来。你又不会,你就是给人添乱。

    陆庸打断他:沈问秋没给我添乱。

    沈问秋抬头望向陆庸,陆庸站在三轮车后面,正拿一块旧毛巾擦手,老实巴交地说:没关系,我自己也能骑回去。你去玩吧。

    陆庸像极了一只被主人嫌弃乖巧趴在原地的大黄狗,沈问秋被他干净的目光刺中心头,再按捺不住,冷不丁地说:我撒谎了。

    说出来以后,胸口有什么堵塞的东西一下子被吹散了似的,舒畅许多,他一口气说:我不是什么正巧路过,我周末早就不补课了,我就是去找陆庸玩的。

    我我先和陆庸约好的,我不去看电影,我要跟他走。

    沈问秋说完,拔起脚,艰难走到陆庸身边,拉了下他的衣服:走吧。

    陆庸没动:小咩

    沈问秋主动拉他的手,本来是想拉手腕,但是摸到了手,就干脆签了下手,陆庸的手明显一僵,但只是小半秒,便回握住他的手。

    陆庸知道这个牵手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可他还是瞬间心跳鼓噪到仿佛血管要炸开。

    怦怦、怦怦。

    沈问秋的手是男孩子的手,可能是他的手太粗糙,也可能是他过于美化的幻觉,总觉得自己像握着一团云,心尖的滚烫飞快传导直手心,直怕他握住的手会被他手心的温度给化掉。

    也不知该轻还是该重,还没想好,沈问秋就放开了他的手。

    因为只是走到从车尾走到车头的三四步距离罢了。

    太短了。陆庸遗憾地想。

    陆庸载着沈问秋走了,下坡路骑得飞快,清风拂面而来。

    沈问秋:你以后别说谎了。你根本不会说谎。

    陆庸:哦。

    沈问秋:我、我也会跟他们坦白的,我也不说谎了。

    陆庸:嗯。

    沈问秋往后看去,同学还站在坡顶,远远地眺望着他们。

    沈问秋别过头,装成没看见。

    下坡冲得太快,也让人心慌,仿佛下一秒就要一起摔得粉身碎骨,好不容易到了平缓安稳的路面,车速缓下来。

    陆庸局促地问: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沈问秋郁闷地答:没。

    陆庸说:下星期去学校,他们会不会说你和我你和我他嚅嚅地找不出一个准确的说法,于是没头没尾地说,我、我配不上

    什么配不配的上?沈问秋带刺儿地说,让他们说呗,还能说什么?说我们要好吗?我们本来就很要好啊!

    陆庸真纳闷,迎面而来的风挺冷的,为什么他的脸还是那么烫呢?

    回了h城的第二天,沈问秋就走后门进了陆庸的公司入职,暂时担任陆庸的秘书。

    就在陆庸的办公室里多摆了一张桌子,便算作他的办公桌。

    陆庸手把手地把公司事务讲解给他,慢慢来,循序渐进。他的产业早就不是那个一个账本就能算清的小回收站,现在公司下面有那么多部分,负责各种项目,他不介意沈问秋选择其中哪一项目哪一部门,都可以,他这边绝对开绿灯,全看沈问秋的适应和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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