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和我谈 作者:吸猫成仙

    你得和我谈——吸猫成仙(81)

    封季萌看出他脸上的不对劲儿,没再多问什么,只是点了个头。

    余刚就更纳闷了,抓着他俩:这突然又咋啦?马上开始了啊,徐又临说他三分钟就来了。

    你就跟徐又临说我喝醉了,回去睡觉了。他把手从余刚手里挣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就在这儿玩吧,你先替我把帐结了,回头我给你钱。

    哎,不是

    杨繁没有再理余刚,而是拉着封季萌往外走。这会儿人越来越多,这一路挤来挤去,走得不是很舒畅。到了门口,两人突然撞上正往店里来的徐又临,两人对视几秒,杨繁颇有些尴尬。倒是徐又临很淡然地问他:真的不听听吗?

    老胡和冬晓知道你要来特别高兴,不然他们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到宁市来。

    第118章 最好的

    SUBMARINE,是当年杨繁亲手组建的乐队。核心人物有三个,杨繁是主唱和吉他手,任冬晓是贝斯,老胡是乐队鼓手。

    杨繁和任冬晓是学校吉他社的,任冬晓是社长,杨繁最开始就撺掇他和自己组乐队。任冬晓不干,那时他面临毕业找工作,哪有空陪杨繁搞这些。结果杨繁抱着吉他天天去他寝室唱自己的原创歌曲,搞得大家都以为他在追求任冬晓。任社长被磨得没办法,就答应毕业前陪他玩。

    结果一玩就玩投入了,任冬晓直到毕业也没去找工作,十分穷困,偶尔潦倒,实在潦倒了就来蹭杨繁的宿舍住,把杨繁挤到徐又临的合租房里。

    后来发现无论如何都差一个鼓手,临时找的鼓手配合起来总是出问题,他们就在一次别的乐队表演中相中了老胡。知道老胡只是帮个忙并不是乐队的成员,杨繁又开始了他软磨硬泡那一套。老胡那时就三十来岁,更年轻时也玩过乐队,后来开了个音响设备店养家糊口。对杨繁不靠谱的提议一口否决,他还要工作养孩子,哪有空陪这种小孩胡闹。

    杨繁就去他店里帮忙套近乎,后来又在他店里打工,打工的钱又全部用作老胡参加他们表演的出场费。开始大多数演出的机会都是朋友介绍和杨繁自己去找的,没几个钱,给老胡的出场费他还得搭点生活费进去。不上课不排练的时候,杨繁就到处打工,赔钱演出。

    但那是他人生中最快乐最丰富的一段时光,白天忙着上课和打工,晚上忙着学习和写歌,仿佛自己有三头六臂和花不完的精力能量。

    随着知道他们的人变多,特别是杨繁人又长得好看,往台子上一站,嗓子一亮,台下的姑娘们就疯了。老胡在看到乐队可能会有的前景以及肯定杨繁的才能和决心后,终于加入了他们。

    老胡经常去帮人演出打鼓,自己又是做这行的,路子自然比这两个小孩更多,再加上名气慢慢积累起来,收入渐渐上来了。杨繁拿那份钱换了更好的设备和行头,任冬晓没有正式工作也不用再穷困潦倒得要回母校蹭宿舍,老胡渐渐也把收入放在了第二位,把乐队未来的发展放到了第一位,非常积极地联系人找机会。

    老胡总说杨繁身上有一股劲儿,不是他俊俏的脸蛋和长腿大胸,而是一股打不断折不弯积极乐观勇往直前的拗劲儿。那股劲特能打动人,让别人特愿意聚到他身边,不是别的,他就是特舒服一人,所以不仅是带了滤镜的粉丝喜欢他,一个圈里玩乐队的也没人不喜欢他。

    杨繁大三的时候就有公司找他签约,有包装艺人的娱乐公司,也有做音乐的唱片公司,但都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只签他一个。杨繁想也没想,就回绝了。后来终于有家还不错的公司愿意签他们乐队,其他都谈妥了,就等年后签约,结果杨繁过年回来发现姥姥痴呆的病情。

    他让所有人都失望了,除了徐又临,还有因为他三年没有去找工作的任冬晓,跑上跑下忙里忙外连家人都没办法好好陪伴的老胡。就在最困难的日子熬过去,马上就要出头的时候,因为他的原因,让乐队解散,把他的同伴再次扔回了原来的位置,也让别人好几年的辛苦和努力付之东流。

    杨繁心胸坦荡这么多年,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只是除了这一件,他唯一愧对的两个人就是任冬晓和老胡。这种愧疚来得太深,让他再也不敢关注乐队,害怕知道他们的现状,更怕知道他们过得不好,根本没有脸去面对他们。

    他不知道徐又临把这两人千里迢迢叫过来做什么?而SUBMARINE九年前就解散了,为什么今天还在?

    杨繁拨开徐又临,走到独醒外面,徐又临也跟了出来。

    杨繁有点烦躁,问徐又临: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店里需要请乐队来表演,就总会请上SUBMARINE,我是做生意,请或不请哪个乐队是由听众决定的。

    杨繁张了张嘴,最后他也没什么可说的,再次掉头往南街走。

    徐又临情急之下抓了杨繁的胳膊:杨繁,老胡和冬晓都过得很好,乐队也重组了,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过去那个坎?

    我有什么坎儿?

    你连听他们唱歌都做不到。

    杨繁转身,已经难掩脸上的愤怒,他甩开徐又临的手:这关你什么事,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徐又临平静的脸上弥漫着哀伤的神色,杨繁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无话可说了,轻轻叹了口气,这的确不再关他的事了。

    杨繁拽了拽封季萌:走吧。

    但封季萌不动,看看杨繁,又看看徐又临。他们的这些过往,他从未参与过的杨繁的曾经,让他不甘心仍然在一个旁观者的位置。

    SUBMARINE和我哥怎么了?

    SUBMARINE是他年轻时一手组的乐队,后来他回洪城,乐队就解散了。徐又临看向杨繁,但是两年后老胡和任冬晓又重新组在了一起,找了其他的成员,只不过乐队名字还是沿用了之前那个。

    难怪我哥唱歌那么好听,封季萌看向杨繁,仿佛在他意料之中,会写歌还会玩很多乐器。

    你可以去网上搜一下,能找到他们之前的表演视频,搜乐队名或者他当时的艺名

    杨繁黑脸打断徐又临的话:别说了。又拽封季萌,走吧。

    你还在写歌,你根本就没有放下过。徐又临说,你什么都能重新开始重头来过,为什么就是这个不能?

    杨繁毅然离开,让徐又临有些慌不择言:你这样对封季萌公平吗?你为什么不把最好的自己给他。

    那个他见过的,曾经在创作时认真投入、在舞台上熠熠生辉的杨繁,那时他那么完美,简直让人到了痴迷的程度,这也是让徐又临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爱他爱得无法自拔,甘愿低声下气的原因。

    后来他离开乐队不再唱歌,是乐队和歌迷的遗憾,也是徐又临的遗憾。出于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或许是自己当年在杨繁那么困难的时候主动离开了他的愧疚,又或许杨繁那肆意飞扬的模样是他渴望却无法追求的人生,或许仅仅只是喜欢他的歌,徐又临仍希望杨繁能够抛弃那些过往,重新开始,做他最想成为的自己。

    但很明显的是,徐又临做不到,他的话在杨繁心中已经没什么分量了。

    杨繁和封季萌走出了酒吧街,走上了一条陌生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转悠,转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广场公园,两人在一张凉椅上坐下,杨繁望着前面,沉默地抽烟。

    初夏的夜晚退了热,凉风萦绕,然而口中的烟草却弥漫着一种苦涩。

    杨繁拉起封季萌的手,放在腿上来回轻搓,垂着头,吸完最后一口,在地上捻了捻烟蒂,又抬头时,才问封季萌:你也觉得我没有把最好的给你吗?

    封季萌偏头看他,放在他膝盖的手翻过来和杨繁十指交错:我不知道你最好的是什么,但你给我的是我得到过的最好的。

    你没有对我失望吗?

    没有。

    我记得你说过你对我动心是因为听我唱歌,你也劝我把歌分享给别人。

    封季萌伸手摸了摸杨繁的头发和侧脸,又抬起他的下巴,让他平视自己:我以为那样你会很乐意。如果我有你的才能,唱歌像你这样好听,我会很乐意让更多人听见。

    最开始被你吸引可能是因为你有才能,唱歌的样子很迷人,但是现在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这个人,也喜欢你唱歌,又不仅于此,很复杂,我说不清楚,只是如果有天你停止写歌,再也不开口唱歌,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喜欢你的。

    杨繁喉咙有些发紧,眼睛涩涩的:那我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普通人。

    何其有幸得到你的爱和青睐,何德何能能让你一如既往。

    所有人都是普通人,我也是,普通人和普通人相爱生活,普通人和普通人拥有彼此,平平淡淡过日子。

    本来杨繁情绪很低落,但听到这种话从封季萌一个十九岁的小孩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点反差的滑稽,他哽着嗓子闷笑了一声:还这么年轻就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啊。

    封季萌点头,没有什么比平淡温馨的生活更好的了。他曾经像是漂浮在海上,时而风雨飘摇,时而雷雨交加,总在担惊受怕,直到和杨繁在一起,才总算是靠了岸,落了地,有了安全感。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一些,做自己想做的事,想追求什么就去追求,我不是姥姥,你不用为我牺牲什么,放弃什么。上大学什么的,我会打工赚钱,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封季萌这些话让杨繁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捧着封季萌的手贴在心口:这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的问题。曾经乐队解散都是我的原因,我没有做到开始的承诺,我很对不起他们,也没脸见他们。

    可是对不起要说了才会被原谅。封季萌看着杨繁,目光澄澈得像一种救赎,如果对方都原谅了你,你为什么不原谅你自己?

    人最应该好好爱自己,这是你告诉我的。

    第119章 说起从前

    重新回到独醒门前,站了片刻,就在封季萌要替他推开门时,杨繁自己推开了门。激烈的乐声海浪一样从门洞里涌出来,在隔音门关上那一刻又潮退一样退了下去。

    人很多,进到大厅的那条过道里也站了不少,杨繁和封季萌推推攘攘往里挤。挤到大厅的边缘就再也往前挤不动了,台子上的乐队唱的一首funk风的英文歌,节奏轻快强烈,很能调动现场气氛,听众随着音乐的节奏蹦跳挥手,不小的空间也被挤得满满当当。

    音乐停下,人潮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紧接着便听到扩音器里主持人的声音:下一首是SUNMARINE的《白日想象》,欢迎他们!

    台下的呼声更高,并整齐一致地高呼潜水艇潜水艇潜水艇

    封季萌侧目,发现杨繁脸上还是很平静,但这种平静在这样热烈的氛围里,本身就不太平常。他贴近一点,把手腕绕过去,握住了杨繁手的时候,才感觉到他指尖的轻微颤抖。

    在舞台灯光亮起前,一串架子鼓的solo率先展现这个乐队的风格。随着灯光亮起,站在台前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姑娘,男生一样的短发,紧身体恤和宽松的齐膝短裤,台下整齐一致地喊她的名字Anna。

    这是乐队现在的主唱和键盘。她右后侧是杨繁不认识的吉他手,个子小小的男生,很年轻。左侧就是任冬晓,他还是那么瘦,还是那么佝着背,看起来沉默而拘谨,但每次演唱时最能疯的就是他,跳水跳得最多的也是他。变化最大的主唱正后方的老胡,以前和他们在一块儿玩的时候是个两百斤吨位的大胖子,往那位上一坐,整个乐队就有底气了的感觉。现在他瘦得变了一个人,裸露的手臂上能看到虬结的肌肉。

    前奏过去,主唱亮开嗓子,清亮干净,声线在女孩中间算粗的,有点少年音的感觉。这首《白日想象》也是一首比较抒情的歌曲。杨繁以前也唱抒情的歌,但不是这样的。任冬晓的贝斯声变了,老胡的鼓点也变了,虽然还是叫SUBMARINE,这已经完全是另一支乐队。

    这首歌是谁写的呢?是冬晓还是老胡,老胡不可能写歌吧。那是现在的主唱写的吗?杨繁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觉得心里涩涩地发苦,别人都往前走了,然而又很庆幸,他们至少往前走了。

    到了副歌部分,冬晓和了进来。以前他们演出宁可另外找人或请人和声的,冬晓从来不唱,虽然他的低音其实很好听。

    看得出来SUBMARINE很有人气,这首歌也应该是他们传唱比较广泛的歌曲,第二遍副歌时,全场都沉浸其中,跟着一起合唱。

    清晨,朝露,阳光

    闹钟,工作,匆忙

    遥远梦想

    不及此时凝望

    此生漫长

    需要你们想象

    清晨,朝露,阳光

    闹钟,工作,匆忙

    遥远梦想

    不及此时凝望

    此生漫长

    需要你们想象

    封季萌感觉杨繁握着他的手越抓越紧,捏得有些疼了,他碰了碰杨繁的肩:哥,你把我捏疼了。

    杨繁突然转过身,紧紧抱住封季萌,把脸埋到他肩上。

    音乐在他们身边停止又响起,人群在他们周围哄闹喧哗,封季萌抱着杨繁,无法体会他此时心里的感受,却也知道他心中的那些疼痛和挣扎。

    杨繁是很喜欢音乐的,只是这点封季萌可以肯定。

    SUBMARINE唱了五首歌,在听众强烈的返场诉求中,只留下他们会在宁市的独醒驻唱一周的讯息便去了后台。

    想去见见我以前的朋友吗?大概过了两首歌的时间,杨繁调整好了情绪从封季萌肩上起来,脸色还是不大好,但至少能好好听歌。

    封季萌点头。

    杨繁推开后台的门,乐队成员们正在收拾东西。冬晓和老胡也看到了杨繁,三双眼睛紧紧盯着彼此片刻,杨繁有点尴尬,不知道怎么先开口招呼,毕竟最开始删除好友拉黑电话那人是他。其实现在想起来,那时候还是太年轻,太幼稚,选了一个最愚蠢粗暴的方法去处理人生的这些困境。

    冬晓露出一个说哭不是哭说笑不是笑的表情朝着杨繁走过来,拎起拳头就一拳锤在他胸膛上:平山,你小子再不出来见我们,老子就是把宁市翻个遍也会把你给揪出来。

    老胡在拆装他的鼓,语气淡淡的:我就说他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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