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局(GL) 作者:四百八十寺

    食局(GL)——四百八十寺(53)

    悲恸像一只化不开的恶球蹲在我的喉咙上孵化,此刻让我哇的一声娩出来,成人之后,我像是第一次哭得这么大声这么尽兴,我在无人观赏的黑夜里失声痛哭,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触动我痛点的却不是别的,而是尚宛的柔弱和无助,她像狂风中一朵伤痕累累的花儿,我不知道过去的十年她经历了什么,却知道这天晚上,在我的手下,她被撕开了衣物和尊严,她的眼泪,她手忙脚乱的遮蔽,她带着最后的一点骄傲,平静地控诉了我。

    尚宛,尚宛我在黑夜中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惦念着记忆深处最爱的爱人一样呼唤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就算只说一句,说灼冰那畜生编的,说那画儿是假的,哪怕你态度软一软,告诉我现在为什么不能说,啥时候能给我说,你对我软一软我都能接受啊,尚宛,我多么珍视你,捧你在手心,你不愿意我都不舍得碰你一寸一毫,可今天一个混蛋捧着一摞裸体画告诉我那是你,你身上的印记恰恰又对上了,她把你说得那么不堪,你知道这对我的打击有多大吗??凭什么我那么小心呵护着的东西被一个混蛋这样糟蹋?你可以有过去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可不该是灼冰那个混蛋,也不该一次一次都告诉我你和她没有关系啊!

    我哭得狼狈,眼泪不停地顺着腮流到脖子上,我按亮手机想找她,却在想到这些之后收了手。

    我不知道那天夜里自己什么时候哭累了,什么时候终于睡了过去,也许是天开始放亮的时候,醒来未睁眼的那个瞬间,所有的记忆涌上心头,我想把,我和尚宛分手了。

    我赶紧去摸手机,那上面静悄悄,惊涛骇浪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我继续闭上眼,强迫自己再次睡去。

    中间醒了几次,最后一次彻底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我摸出手机,有两个广告,有阿佑问我一道菜的做法,而尚宛,以及一切与尚宛有关的人,都沉默着。

    我挣扎着把来,镜子里的人已经颓废得爹妈不认,我去洗了个澡,稍微拾掇拾掇,去了尚古。

    今天本不该我上班,进办公室的时候老J不在,盆地凭着他特有的敏感嗅到了一丝不对,凑过来问我还好吗,我笑着跟他说一切都好。

    我是来办辞职的,人轴皮又薄,觉得没脸再腆着脸继续赖在尚古,这一切都是尚宛给我的恩惠。

    而我也存着另一番不可告人的侥幸心理,我想尚宛如果很生气或者很拉不下脸联系我,那么如果在公司偶遇了呢?她愿不愿意重新跟我说,说那一切都是误会和阴谋?

    我登陆了小S,希望我登陆时她会收到好友上线提醒,但当我看到她灰色的头像时,我知道我的希望又灭了一个。

    我从未看过尚宛不在线,以往我来上班的时候她都在,虽然大多情况她的状态是忙碌,但从未灰过。

    我突然有些担心,担心她昨晚后来做了什么,回家没,安全吗我怎么没有想过这些,总觉得她被保护得很好我看到景怡在线,便壮起胆子去戳她。

    景秘,尚总在吗?

    她隔了会儿回了过来:

    尚总今天请假了,有什么事我能帮到吗?

    哦,没什么急事,她还好吧?

    不知道,挺突然的,可能不舒服了,早晨消息里她没多说。

    这么说是今天早晨请的假,那还算好,我正琢磨着,景怡又发过来了:

    咦?我还想问问你呢,你也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尚总怎么了啊,你不知道就算了。

    我苦笑,大秘终于看出我俩关系不一般了,可惜这一次,以及将来,我可能都无法为她提供任何情报了。

    我等不到老J,站起身转悠,边问自己,可不可以给她发个消息,问问她还好吗,可每次动了这念头时我都会想到她和灼冰的关系,以及她的不解释,就又泄了气。

    不知不觉转到了人事部那边,还是没见老J,却迎面遇上了周宪。

    周总我跟她打招呼,欲言又止。

    啊,来往啊,她从我身边走过,又转身,你怎么了?

    我我来辞职。

    久经沙场的周宪也愣了愣,为啥?

    我做了这段时间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吧。

    她狐疑地看了看我,你跟老J他们说了吗?

    今天来想跟他说来着,还没找到他,正好遇到您。

    她想了想,尚总知道吗?

    这把我问住了,我跟她提过

    周宪好像突然有主意了,这样,我这边知道了,你先别跟老J提,今天尚总休息,等她回公司我给你办理。

    哦不好意思啊周总,给您添麻烦了。

    她看看我,摇了摇头,你先该干嘛干嘛去吧。

    ☆、局

    周宪这么说了,我也只得先回去,关电脑前我又看了看小S,心想尚宛如果在家办公也能登陆,但那头像一直是灰的。

    没休息好,从昨天下午开始粒米未进,整个人头重脚轻的,我慢慢踱到尚古酒店,仰头看着尚宛所住的方向,一层层往上数,数到十二层,阳光刺得我眼里酸胀,流水,我放弃了,此刻的尚宛是在这所公寓里,还是在湖那边的别墅呢?我像只丧家犬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这些街道我和她都走过,不论是刚认识时送她回去,还是这段时间一起约会,我远远看见那个卖奶茶的小站,踱了过去,那天她点的原味半糖不加珍珠的,这个点法,明显是陪我喝,我点完单,又想了想,加点珍珠吧。我想起尚宛说,她也想吃珍珠,但怕胖,让我点了带她分的。

    我坐在街边花坛的角落里,吸着珍珠,眼前模糊了,想起她点菜,要加我的眼泪,沧海月明珠有泪,文绉绉地骂我是猪,我哭着笑起来,泪珠滚在珍珠奶茶上,真的猪有泪了。

    人啊,都是捡自己想听的话入耳。我确实问过尚宛一次又一次,每次她言之凿凿地说:我和灼冰没有那种关系。哪怕她告诉我因为一些原因无法说透,我也抱着这话安心罢了,因为那是我想听的。可事到如今,我无法再凭一句我说过的都是真的而安心了。

    灼冰那畜生,我在心里想,这会儿该是洋洋得意地踏回故土了吧,这世上最让人无奈的事情就是,你明知道她使的什么坏心眼,明知道她什么目的,却无法拂她的意。

    她说的那些,我可以推翻什么呢?我擦干眼泪,静静地想,其实她所有关于尚宛利用我的言论,都可以是她的主观推测,一己之言,如果没有那些画儿,如果她就跑来跟我说,尚宛曾利用了她,利用了裴司翰,现在又利用我,我并不至于上她的道儿,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证据。

    有什么可能推翻那证据呢?画儿是假的?那尚宛就说啊,就一句这些是假的不就行了,我甚至都不需要她拿出证据证明这些是假的,可她偏偏没这意思。

    或者画儿是真的,但画儿上的人不是她?那印记怎么解释?再说了,如果是这样,就说一句那不是她,是和她很像的人很像的人?堂姐?不知为何,这个念头突然跳了出来,可如果是堂姐,灼冰为什么一口咬定是尚宛?堂姐又不可能是孪生姐妹,再说了,就算灼冰一直弄错了,尚宛总有时间向灼冰,现在向我,说一句那是堂姐或是别的什么人吧?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想起那次灼冰来尚古闹事,裴司翰前前后后都是一副不太认识她的态度,我不觉得裴司翰知道灼冰与尚宛,或者那个女人的事情,如果真是像灼冰所述两人是情敌,裴司翰那天看到她时不可能那么平静。那会不会裴司翰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却不知道是灼冰呢?

    奶茶凉了,我还坐在那儿头脑风暴,百思不得其解。

    那晚我还是一个人待着,有些担心尚宛的情况,但心情反反复复,想到那些乱如麻的是是非非,就觉得自己还是想不通。

    第二天我没好意思再去公司,一早就寻了个借口打电话给景怡,聊了聊就请她转接尚宛。

    我想好了,如果尚宛在,如果转接过去,我就说辞职的事。

    尚总今天还是没来。她说。

    啊?我说不上是担心多,还是舒了口气,还是其他情绪。

    你真不知道她怎么了啊?景怡问。

    她怎么了?

    我在问你啊,我以为你多少知道一点。

    不知道她怎么请假了,我说,你身为贴身大秘,这么八卦你boss真的好吗?我可发现你这毛病了啊。

    哎哟,我可不是跟谁都能八卦尚总的,就只有你~她说得神神秘秘的,语气又突然一沉,我有点担心她,早晨她就发了个消息,说不舒服今天不来,我连工作都没敢问她。

    我觉得景怡这儿倒是能打探点消息,便鼓励她,担心就打电话问问呗,这不是身为大秘该做的事嘛?

    不行,这回气压太低,我不敢打扰

    你这么缩手缩脚,以后尚总不是第一事业部的副总,是整个尚古的总裁了,我看你还能继续做大秘不。

    嘿~景怡刚要发火,突然话锋一转,你怎么不去给她打电话问?还天天跑来问我?你胆子大你问到了来告诉我啊~

    她又没跟我请假。

    跟景怡无产出地讲了通电话,倒也不是完全无用,我觉得,在潜意识里,能够跟尚宛身边的人说说话聊聊天就会让我舒服些。

    但下午四点多景怡给我打了个电话,那会儿我正坐在家里的落地窗前瞪着湖面,像个茕茕孑立的老人,湖上的嘉年华还没撤掉,身后是和尚宛一起睡过的床。

    来往,我刚给尚总打了个电话,想着你肯定也关心她情况,就赶紧来跟你说了,够意思吧?

    这说了老长一段,你尚总究竟怎么样啊?

    啊?啊,怎么又敢打了?

    快下班了嘛,关心一下领导,她状态不太好,可能是病了,她说明天尽量过来。

    我想起明天又轮到我去上班,尚宛真会去吗?

    哦她一个人在公寓里吗?

    这个我倒没问,不过你也去过她家,她身边应该不缺照顾她的人。

    嗯。我这么应了一声,却想,如果是心病,哪会想被别人打扰呢。

    我谢过了景怡,跑到阳台上抽了根烟,我很少抽烟,半年前买的一包烟到现在还在,那玩意儿吸进去,人确实精神一些,事情过去快两天了,到了这儿,我对她的心疼还是压过了其他情绪。

    还是爱吧,爱就都是心疼,不爱就都是指责。

    我穿上衣服,去了离家不远的一个菜市场。

    以前这些菜市场都是赶早市,快到中午就都散了,现在为了配合上班族们的节奏,晚上大家快下班时才迎来高峰,这个时间正是摊主们开始码菜的时候。

    这些天局没有开张,三哥那边也好几天没让他送菜来了,我去买了些新鲜的鲫鱼,配上牛蒡,百合,莲子,腰果,玉米,熬了锅宁神汤,又蒸了一屉梅干菜包子。

    对,这些都是想给尚宛送去的,但我不敢去找她,或者说,并不是什么不敢,而是觉得不应该。

    我把这些都装在保温容器里,外面已经黑透了,我叫了辆出租车,凭着之前的记忆,摸到了尚宛父亲的宅子。

    我有些担心他会不会走掉了,尚宛说过他每次回国行程安排得都很密,我按了门铃等了会儿,还是上次那个男子来开的门,尚爸的爱人。

    男子看到我愣了愣,然后认出我来,笑了笑,我突然发现他笑的样子挺好看,是秀气儒雅型的男人。

    你找弗兰克吗?他用英文问我,口音纯正,我猜他不太会讲中文。

    弗兰克?哦,那一定是尚宛父亲。正想着,男子后面走过来一个人。

    尚叔叔抱歉打扰

    他看了我足有一秒,没有说话,那一秒的时间,我觉得他什么都知道。

    是来往啊,有什么事吗?

    可以看出,他的界限感很强,不会见到你就拉进家坐坐。

    嗯我煮了些尚宛爱吃的,也可以补补营养,能不能麻烦叔叔给她送过去?

    他小声对身边的男子说了一句什么,男子点点头,也冲我笑笑,就自己进去了。

    我中午去找过她,看到她状态不好,现在我大概猜得出发生了什么。

    嗯就还是身体重要吧。我挤出这么一句。

    谢谢你,我觉得你对她还不错。

    没有没有,我大概挺逼着她的吧,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逼她?他将我看了看,我们虽然只接触了一餐饭的时间,我倒没觉得你会逼人,可以问问你逼她什么了吗?小宛今天的状态确实很糟糕。

    我的手臂被餐盒坠得愈来愈长,左边是一屉包子,右边是一锅汤,我弯下腰,将东西搁在石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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