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禌忙答应一句,摸摸施清遥的额头,心里只道,怪不得昨儿灯花噼啪的爆呢,原来是应在这儿了。
    这边厢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那边厢如意和敏瑜已然看得傻了。
    如意愣了许久,才想起来对敏瑜道:“他二人倒是难得投机,你闺女的脾气可不随你,我瞧她比你亲切得多。”
    “嘁,你知道什么!”敏瑜白她一眼,看着自家闺女也很惆怅,你说这孩子记性不好吧,她偏偏就记得住十一阿哥,还记得那么严实。不知道的,还以为十一阿哥是她亲叔叔呢,有必要那么亲热吗?
    要不是皇上和公主都在眼面前儿看着,她一准儿把那小丫头拎着耳朵提溜回去了。
    可现在,迫于皇权,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闺女和十一阿哥窃窃私语,亲热叙旧。也不知道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和十一二岁的少年,能有什么话好说?
    施清遥可没能感受到她额娘的碎碎念,能见到十一阿哥无异于是最开心的事,小丫头没什么可以表达的,就把太后等人赏给她的东西,一股脑都捧来,塞给胤禌。
    胤禌好笑又欢欣,将那东西都给她包好,重新递回到小丫头手里:“我不需要这些,是太后她们赏你的,你得拿着,不能随便给别人。”说时,摸着施清遥的小手冰凉,不觉又道,“你冷吗?”
    施清遥摇摇头:“十一叔叔,我不冷。”
    “那就好。”胤禌眉目含笑望着她,瞧她气色比之前的确好许多,才微微放下心。
    如意原是同敏瑜打趣,这会子看那俩小人儿亲昵似是一家,不觉纳罕,叫胤禌道:“十一弟,你同她说什么呢?”
    胤禌听如意叫唤,忙转头笑道:“二姐姐,我们闲话呢,没说什么。”
    “哦?”如意噗嗤一笑,对康熙道,“皇阿玛,你瞧,小格格倒像是十一弟的嫡亲妹子,我这个姐姐,倒是个外人了。”
    胤禌闻言,当即面红一片,搔首含羞:“二姐姐说笑了,我同二姐姐……同二姐姐也很亲厚的。只是,这小格格委实惹人怜爱罢了。”
    他无意中倒是说了实话,满皇宫里,算得上他妹妹的,除了各宫妃嫔生的小公主,他自己还有个嫡亲的妹妹。可没有一个妹妹,能似施清遥一般,让他这般惦念挂心。
    若论缘由,大概就是施清遥洛水之后,那段时日的朝夕相处吧,让他一见这个侯府的小格格就觉亲切。几日不见,便是百般思念,连几位年长的阿哥,都笑他真当自己是小格格的十一叔了。
    不过,他心里也十分愿意当她的十一叔,虽说大阿哥和太子家里也有小侄子小侄女,然而都比不得施清遥软糯甜蜜的一句‘十一叔叔’合他心意,要不是早前八阿哥和九阿哥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在吉祥格格面前莽撞,这回他定然要央着皇阿玛把小格格留在宫里多住几日的。
    想到这里,胤禌明亮的眸子不免有些黯然,说到底施清遥还是个外臣之女,不是他想留就留得住的,怕是这一日见过,再见面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他贵为阿哥,生来盛宠加身,没什么烦心事,眼下倒是头回识得愁滋味。
    可惜,他的这番心事,也只有他自己明了,敏瑜和如意倒没有多想,在康熙殿中逗留不多时,因有大臣觐见,她二人就携着施清遥出来了。
    胤禌紧随其后,如意瞧见,便回头笑问他:“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胤禌同阿哥们一样,对这个二姐姐十分尊敬,见问就站住脚微微俯首回道:“有些日子没见着小格格了,才见着小格格就要跟吉祥姐姐回去了,我想顺道送送小格格。”
    “这却稀罕了,”如意含笑捏捏施清遥的小脸蛋,“想不到这小东西竟这般招人待见,敏瑜,你该多带她来宫里走动走动了。”
    敏瑜笑了一笑,没有接如意的话茬儿,只把施清遥的小手攥在掌心紧紧握住,母女二人终是谢过如意的殷殷挽留,坐车回府去了。
    胤禌怅然一回,也只好去寻八阿哥九阿哥他们玩耍解闷了。
    这一趟进宫,除了东宫那一场不动声色的风波以外,总算是平安归来。敏瑜带着施清遥在府里安分了几日,期间湄芳来过两次,一次是敏瑜着人给她送分红银子,她过来道声谢;一次,是马上就要入冬了,湄芳又给施清遥新做了冬衣,巴巴的就给送来,锦帽貂裘,把施清遥打扮得活似雪地里的小灵狐。
    饶是施世范出身世家,看见那衣服料子,也不免对敏瑜叹一声湄芳的慷慨大方。
    敏瑜瞅着他望向自家闺女的神情,像怎么都看不够一样,浑然觉得好笑。掩口之间,想起那日在宫里密贵人提到的话,忙又放下手腕道:“我问你,之前额娘曾说过,舅舅家里有两个待嫁的女孩儿,一个叫朝云,一个叫朝霞,如今怎样了?”
    施世范坐下来,好奇她怎么突然间就问到了这个,便道:“朝云是二十一年七月里生的,如今方及笄之龄;朝霞年纪更小,她是二十三年春天里生人,至今只十三岁,都待字闺中。你问她们,要做什么?”
    敏瑜道:“是今日表姑母同我提起曹家大格格明年要选秀的事,我想着黄家也有两个女孩儿,若是未嫁,明年大抵也要入宫应选。如今听了你的话,黄家应是为二位姑娘准备了吧?”
    “正是呢。”施世范大拍额头,敏瑜不说他还想不起来,“多亏你提醒我,上个月晋江那边来了书信,就提到了黄家两位表侄女选秀的事。说是明年三月里嫂嫂会带着朝云朝霞进京拜望舅舅和舅母,也过来看看我们,这两日事情多,我竟把这事给浑忘了。”
    “那倒是巧了。”
    敏瑜算一算日子,道:“我正要修书一封,让姑母带着敏雅在开春的时候入京小住,表嫂她们若来,正能和敏雅作伴。”
    “那咱们府里可有得热闹了。”
    施世范满面欣悦,掰着指头掐算起来:“表嫂和朝云朝霞,这就有三个人,加上姑母和敏雅,便是五个人。哎,对了,敏华那孩子不来吗?”
    敏瑜笑起来:“敏华今年过了年才十一岁,她还小呢。选秀是去不了了,不过,大抵也要一道入京小住的,算上她一个吧。”
    “如此说来,便是六个人了。”施世范心里算了算各处房屋,倒还住得下,不过人手上要添一些了。
    “怕是不止六个人,”敏瑜也在心里合计着,“我们李家还有两位表小姐,我一道去信问一问,若要进京,就都安排在一处吧。”
    她私心里是不愿意这些活泼娇俏的女孩儿步入深宫的,然而命运使然,不是她不愿就能够阻止的。当下她能做的,无非是把家中女孩儿都聚在一处,多多培养感情,将来便是不幸入了宫,也好歹是有人做伴,彼此有个照应了。
    她夫妻二人都是随性爽快之人,说到这里,便都各自写信,寄往各府上去。
    眼下不过十月深秋,离开春还有几月的功夫,府里收拾的时间足够充裕。胤禟那里被敏瑜大肆敲诈一通,也着向午送来了不少分红,用于采买仆役丫鬟,都足够了。
    有了这么些事情忙活,时间过得就快了,不知不觉已到了腊月。翠儿一早从外头进来,带了一身寒气,不便靠着敏瑜太近,就在落地花罩垂幕外笑道:“奶奶,小格格,快起吧,外头下了好大场雪呢。”
    敏瑜半梦间让翠儿吵醒,郁闷地翻个身嘟囔道:“下雪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翠儿捂热了身子,方掀帘子进到内室,推着敏瑜的被子道:“桂嬷嬷一早就让人扫院子去了,怕雪地路滑,跌着小格格。去年里你才说的下第一场大雪,要请湄芳格格来喝酒吃鹿肉,还让奴婢给你记着。怎么,今年奶奶就忘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踏雪
    第一百八十七章 踏雪
    敏瑜身子原就娇弱,入冬素来嗜睡若渴,连带着施世范都不得不随了她的脾气,将自己的晨练时间往后压了一个时辰。这会子翠儿来叫起,敏瑜搂着施清遥缩在温暖如春的被窝里,倦懒的嘟囔道:“下雪了也值得大惊小怪,你们爱看就看去吧,我还得睡会儿呢。”
    偏生施清遥昨儿睡得早,今晨醒的也早,闻听下雪,一咕噜就从被窝里翻出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翠儿:“翠儿姑姑,咱们可以堆雪人了吗?”
    她让敏瑜带着,每年冬天都要堆几回雪人,几乎养成了个习惯。翠儿打小看着她长大,就知道这小丫头片子耐冷,极为喜爱雪天的,又兼之想催着敏瑜起床,故意逗弄她道:“当然可以堆雪人啦,还可以滑雪溜冰呢,格格要不要和你额娘起来玩一会子?”
    施清遥闻言雀跃,忙不迭翻身压在敏瑜被子上,一双小手儿捧着敏瑜的脸来回晃荡:“额娘,额娘,不要睡啦,起来滑雪嘛,起来嘛。”
    敏瑜让她闹得不耐烦,可眼皮子实在重得很,她想睁都睁不开,只得闷在被子里嚷嚷:“翠儿快把她抱出去,简直把我闹腾死了。”
    翠儿捂着嘴巴咯咯笑,待得屋子里的地龙把身上的寒气去除尽了,才走进内室,将施清遥抱过来给她穿戴好衣衫,抱去看雪去了。
    一出门,恰逢着施世范用完早膳从前院子进来,身上罩着香色斗篷,内里通身的月白色棉袍子,端正束了一条玉色腰带,倒是难得的少年郎装扮。施世范亦是看见了翠儿和施清遥两人,便在廊檐下立住脚,当先将斗篷上落得一层霜也似的雪绒掸落,笑问翠儿道:“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施清遥快言快语的回他:“阿玛,翠儿姑姑要带我去堆雪人。”
    施世范扭头看了一眼院子,因是卯时才下的雪,到如今院子里只披了一层白霜,哪里能够堆雪人?然而看着施清遥倒是兴致高昂的很,他不愿扫她的兴,却看她只穿了一件浅碧色的棉袍子,外罩着粉色的棉坎肩,竟没有个兜头兜脸的东西,便一抬手就把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来,严严实实包在了施清遥身上,才得空问翠儿:“你们奶奶呢?”
    翠儿笑道:“奶奶还睡着呢,叫了也不愿起,让奴婢先抱了小格格出来。”
    施世范笑了一笑,挥挥手道:“去吧,带她玩去吧,仔细别让雪湿了衣服,当心着凉。”
    “哎。”翠儿面色含笑,绕过他抱着施清遥就往前院去了。
    施世范进了门,屋子里香兰才着人洒扫了一通,十分干净利落,当地立着的三脚金兽香炉袅袅飘着瑞脑香气,地龙也烧得旺盛,正是暖意袭人。
    小丫头瑞竹才收拾了施清遥的衣服出来,见着施世范忙就要请安,施世范轻嘘一声,先赶了她出去,这才轻手轻脚进了屋。
    果然见得敏瑜还在沉睡,他便坐在床沿,俯下身去微微掀开被子一角。见得敏瑜一张脸儿闷得个粉面羞红,不觉爱怜非凡,竟起了促狭心思,缓缓将手沿着被角伸了进去。
    身子骨健壮,又才练完一套拳法,手脚都热得很,摸在敏瑜脖子上,不觉得冷,倒觉热得厉害。敏瑜睡了个囫囵觉,半梦半醒之间,还当是施清遥回来同自己闹着玩,也不睁开眼,只把那作怪的手一压,嘀咕道:“清儿别闹。”
    施世范抿着唇,欲笑不敢笑,手指在她掌中轻动,片刻,却又似是觉察到了什么,面色渐渐就古怪起来。又隔不上多时,手指竟又不安分起来,慢慢顺着掌下蜿蜒的曲线摩挲。
    敏瑜就是睡得再沉,此刻也觉出不对劲来,她蹙紧眉睁开眼,正与施世范对个正着,不由得开口道:“你何时回来的?”
    施世范目光灼热,只看着她笑。
    敏瑜让他看得心头一阵发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粉面却越发红了,忙将被窝里那只不安分的手一拍,翻过身去嗔怪道:“大清早作甚么这么不正经,人家想睡个觉都不行。”
    施世范兴致正浓,哪肯依她?便将身子趴伏在被子上,双手那么一搂,正把敏瑜抱个正着,嘴里便道:“这都巳时了,再睡下去都要午膳了,仔细睡多了头疼,快起吧。”
    敏瑜哪里会上他的当,仍是埋头不理:“我是睡觉里的祖师奶奶,睡上十二个时辰也不会头疼的。你正经的忙你的事去,不要在这里胡闹。”
    施世范闷声低笑,抱住敏瑜晃了一晃:“祖师奶奶,好歹起来吃个饭再睡,这一个冬天过去,我看你倒是瘦了许多。”说着把被子一提,竟是把敏瑜抱坐起来了。
    敏瑜让他闹得睡不成,不甚清明的睁着眼瞪他,颇有怪罪的意味。孰料,她这幅样子比平时的端庄更多几分风情,施世范原就在火头上,哪儿经得起这番撩拨,就势凑近被子,吻住了敏瑜。
    敏瑜让被子束缚住,几度挣扎不开,无奈让施世范得了逞,缴械投降,二人直闹得屋里一片旖旎。过了半个多时辰,施世范方将袍子束上,瞅着敏瑜笑道:“外头雪下得好极了,我带你出去踏雪寻梅如何?”
    敏瑜闹腾后体力尚还虚弱着,哪有寻梅的心思,便在嗓子里哼了两哼,不大搭理他。施世范笑意不改,转身去给她拿了衣服,因是宫里赏下的布匹,敏瑜就让人给自己和施世范各做了一身月白色的袍子。此刻施世范穿着一件,便也给敏瑜拿了一件同色的,伺候她穿上,又去柜子里寻出一件妃色氅衣替她穿上。敏瑜自个儿绾了发髻,戴上风帽,夫妻二人便打扮整齐出门去。
    桂嬷嬷入冬后就不大出来走动了,早免了敏瑜的请安,不过隔三差五的问问丫鬟们府里的大情小事。难得今儿有雪,她老人家一时心血来潮,便也带着房中三两丫鬟出门赏雪。
    敏瑜瞧着府中这般热闹,索性就放了众人的假,许他们午膳后可各处玩耍。众人无有不拍手叫好的,忙都呼朋引伴,邀约着玩耍的去处。
    桂嬷嬷瞧着敏瑜近日气色甚好,遂道:“你也同八爷玩去吧,年轻人不都兴饮酒品茗,赏雪看花的吗?”
    她难得这样通情达理,敏瑜不觉笑起来:“那我就听嬷嬷的,下午可玩去了。”
    桂嬷嬷开了口,施世范正有此意,笑着在底下勾住敏瑜的手,轻轻握住。众人只看他夫妻两个并肩而立,直如戏文里所言,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就连桂嬷嬷瞧见,都暗暗惊艳,亏得早先她还替敏瑜抱屈,这会子倒觉得敏瑜果然生的一副好眼光,为自己挑了这么一位如意郎君。
    因有敏瑜和桂嬷嬷发了话,午膳过后,大家伙就各自找玩伴玩耍去了,施清遥年纪小,施世范打马遛街不敢带她,就将她托付给翠儿香兰一行人,留在院中堆雪人打雪仗。自己独独带了敏瑜一个,各披了氅衣,戴了风帽,经前门牵了马出门去。
    这还是敏瑜头一回在老北京里打马遛街,心情十分雀跃,拉着施世范就要央求他自己另骑一匹。施世范知道她的骑术了得,又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只好让人又去给她牵一匹性格温顺的小母马来。
    二人翻身上马,此刻雪花正浓,街道上并无多少人烟,往常随处可见的小摊小贩大多都没有出来,唯有各处酒家的酒旗招摇飘在外面,裹着一层银色外衣。敏瑜扎紧风帽,骑着马小步跟在施世范身后问他:“去哪里好?”
    施世范举着马鞭遥指远处的一座小丘陵笑道:“那儿有个山神庙,庙后是一片梅林,不妨去看看。”说着,轻轻打马,就往山神庙去。
    敏瑜紧随其后,骑了一盏茶的功夫,果然见得那山神庙的轮廓清晰起来,隐隐可见几株腊梅从山神庙的脊柱上延伸出来,红白皆有,妖娆可爱。
    敏瑜观之欣喜,便将双腿一夹,打马跑动起来。
    施世范吃了一惊,忙追在后面叫唤:“下雪天路滑,慢些走,仔细跌着。”
    “我才不怕。”敏瑜笑扭过头来,却是又打了几马鞭。
    两人似是疾驰一般,很快就到了山神庙前,离得近了才瞧见庙里竟不止他们两人,看那凌乱的脚印,倒是已经有人了。
    莫不是也有人同他们夫妻一般,为有暗香来?
    敏瑜和施世范相视狐疑,施世范先下得马来,又扶着敏瑜下了马,两人走进了庙门,果听得三两人语声,道:“此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这人生死由天,咱们兄弟还是速速离去,免得引人误会。”
    又有一人道:“大丈夫为人在世,当顶天立地,此人非我兄弟二人所害,却为我兄弟二人所见,可见天意使我兄弟让人至此,岂能见死不救?弟弟这话,实在差矣。”
    之前那人便又道:“哥哥这话才是差矣,君不见此人衣冠周正,富有闲钱,而今只身一人中伤在庙,我兄弟二人为避风雪日夜兼程,才购了一些货物回来,若我等此刻救活了他,他若赖我兄弟二人谋财害命如何是好?若是救不活,他人疑心我兄弟二人谋财害命,又如何是好?”
    ☆、第一百八十八章  寻梅
    第一百八十八章  寻梅
    敏瑜和施世范在门外听得分明,总算是了解了个大概。二人相视一笑,不想破庙之中,也有这样忠肝义胆、见识多广的人,施世范便将手一推,只听吱嘎一声,那山神庙的门就被他推了个天光大亮,扬声道:“你们只管救,我给你们作证。”
    门中正站着一高一瘦的两个短衣棉袄打扮的青年男子,又有一男子侧卧在一片稻草上,隐约可见稻草上有一堆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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