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捕 作者:三月胡桃

    诱捕——三月胡桃(37)

    林时予还是没应。

    车窗上贴了茶色的防窥膜,日光透进来,被削弱成惨淡的光线。

    林时予侧着脸,一半笼着模糊的光影,像有韵味的老电影画面,勾人心魄。

    肖辞一直盯着他看,目不转睛。

    良久,林时予说:既然你觉得他凶,以后看见他,最好绕着走。

    林时予停顿了一下,改口:最好看见我绕着走。

    肖辞想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嘴硬道:我不是怕他,我就是觉得他这样的,以后可能会对自己的伴侣采取强硬的手段,就像

    肖辞声音越来越低。

    话说着说着,又绕回了早上在储物间里发生的事。

    肖辞观察了一下林时予的脸色,把话说完:就像他逼你吃早餐那样。

    林时予知道肖辞的言下之意,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和他没有关系,跟你也没有可能。

    我不适合你。林时予换了个坐姿,看着肖辞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应该去谈属于你的校园恋爱。

    我也想谈,肖辞和林时予对视,同样认真地回答,可是你上大学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你。

    肖辞长得可爱,说话的时候露出一对梨涡,脸上总是笑着,性格也好,是很讨人喜欢的那种类型。

    但林时予不喜欢,因为肖辞太像陆以瑾当初装出来的样子了,天真懵懂,看到他的时候,眼里都发着光。

    林时予很多时候看到肖辞,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陆以瑾以前撒娇装可怜的样子,会忍不住心有余悸。

    这让林时予对肖辞避之不及。

    可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咬他的那条蛇,现在还缠在他腿上。

    肖辞坐得端端正正,等林时予对他的话做出反应。

    林时予不想和肖辞掰扯太多,干脆下了房车,去片场的化妆间休息。

    肖辞也不气馁,让林时予等等自己,连忙跟在他后面往片场走。

    林时予不明白为什么肖辞如此锲而不舍,又是因为他这张脸吗?

    晚上,陆以瑾照例过来看蛋黄,林时予没心情应付他,任他在外面敲了半天的门,一直坐在沙发上没起身。

    过了会儿,陆以瑾发消息给林时予,说他生病了,高烧不退,撒娇让林时予带他去看病。

    发完消息又发语音,听起来挺像那么一回事。

    林时予压根不信,没回复,直接关了手机去洗澡。

    肖辞做了一天的背景墙,第二天还是跟去了片场。

    他无事可做,在片场走了几圈,见导演助理通知要清场,怕打扰到拍摄,就坐在休息区角落里玩手机,时不时抬头在人群里找林时予。

    学校围墙边种了一排梨树,此时嫩叶还没冒芽,黝黑粗壮的枝干上,缀满了白灿灿的梨花,微风一吹,落下许多细碎的花瓣。

    林时予站在梨树下,穿了一身素淡的校服,手里拿着剧本,微微偏头,在和编剧老师沟通。

    肖辞蔫蔫地用手撑着脸,看着林时予发呆。

    宋蕊希得了空,过来找他聊天。

    你昨晚通宵了吗?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肖辞摇了摇头。

    宋蕊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着提醒道:差不多得了,人多嘴杂的,你注意一点。

    肖辞叹了一口气。

    片场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肖辞昂着脖子瞥了一眼,问宋蕊希:发生什么事了?

    宋蕊希也不知道,猜测道:又有谁来探班了吧。

    肖辞收回了目光,和宋蕊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片场入口处,何欢摘下墨镜,示意周围的人噤声,跟守片场的保安打了声招呼,快步走进去。

    何欢扫了一圈片场,发现林时予在忙,没注意到他来了,就没过去打扰林时予。

    助理跟在何欢旁边,手里提着好几袋零食,沉甸甸的,勒得手都红了。

    肖辞瞧见了他们,对宋蕊希说:是何欢来了。

    何欢现在算得上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导演,作品获得过好几个知名奖项。

    他和肖斯景有师徒之谊,时常会去肖家拜访,肖辞和他挺熟的。

    但肖辞不太喜欢何欢,他觉得何欢这个人不检点,绯闻漫天,像一个花花蝴蝶。

    花花蝴蝶拐到休息区,让助理把零食发下去,自来熟地和工作人员东扯西聊,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何欢发现了肖辞,惊奇地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怎么在这。

    肖辞:学校放假,我过来探班。

    何欢了然,转头看向宋蕊希,还没开口,听见导演助理喊宋蕊希进场做好准备。

    宋蕊希连忙应了一声,笑着说:你们聊,我去打工了。

    何欢比了个ok的手势,没留神把宋蕊希的手机打掉了。

    手机摔在地上,现出清晰的壁纸图片。

    那张林时予和陆以瑾在地下停车场的合照。

    看上去像在接吻。

    肖辞只觉晴天霹雳。

    何欢脸上的笑霎时没了:这什么玩意儿?

    宋蕊希慌乱解释:p我p的。

    捡起手机赶紧溜走。

    自己人竟然叛变,肖辞看着宋蕊希飞速远去的背影,开始生闷气。

    何欢皱着眉,离开休息区,打算出去找林时予问一下情况。

    远远听见场记打板,何欢停下脚步,决定等林时予拍完这场再说。

    拐回休息区,和蛋黄狭路相逢。

    蛋黄踩着慵懒地步子,绕着何欢走了一圈,睁着圆滚滚的眼睛仰头看他。

    何欢惊了。

    蛋黄怎么会在剧组!

    不是被陆以瑾带走了吗?

    何欢和蛋黄面面相觑。

    半晌,何欢将蛋黄捞起来,放在台子上,瞪它:你姓林还是姓陆?

    蛋黄喵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何欢的手指。

    何欢忍不住开骂:你这只认贼作父的不孝猫!

    蛋黄顺势躺下,身体铺满了台面一角,像一坨大大的圆饼。

    何欢手叉着腰,认认真真骂了蛋黄好一会儿。

    林时予拍完了这场戏,听人说何欢来了,走去休息区找他。

    何欢还在和蛋黄较劲,林时予把蛋黄从高处抱下来,问:你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何欢去年带着团队在一个偏远山区拍人文纪录片,在那待了小半年,过年的时候掐着点回来吃了个团圆饭,第二天急哄哄地走了。

    林时予很长时间没见到他了。

    投资方邀请我参加一个活动,我一开始没打算来,就没和你说。何欢回答。

    林时予又问他纪录片的拍摄情况。

    何欢吐糟了几句山区的恶劣环境,说在收尾阶段了,吐槽完,把话题转移到林时予身上,正色道:蛋黄怎么会在剧组?

    说来话长,林时予就简单提了几句。

    肖辞坐的位置离他们不远,竖起耳朵偷听。

    听了半天也没听见,只捕捉到何欢生气的情绪。

    何欢余光瞥见肖辞求知若渴的眼神,忍不住扶额,朝他喊: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眼见林时予要转头看过来,肖辞立马收回目光,坐得笔挺笔挺的,目视前方,盯着片场,跟监工似的。

    何欢觉得好笑,没管他,继续刚才的话,问林时予:你怎么打算的?

    林时予不想提陆以瑾,便岔开话题:我下午应该六点半左右能收工,你那个活动在下午还是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

    晚饭来不及,我现在差不多就要出发了,何欢说,活动晚上十点半结束,我们可以吃点夜宵。

    何欢爱吃辣,林时予询问完何欢后,订了附近一家评分最高的火锅店。

    今天拍摄效率比较高,晚上不到十点就收工了,林时予卸好妆,换完衣服,见肖辞在外面呆呆地等,问:我待会儿跟何欢去吃火锅,你要不要一起去?

    肖辞忙不迭点头,说好久没吃火锅了。

    何欢没那么快结束,林时予打算和肖辞先去火锅店等他。

    林时予主动邀请他去吃东西,肖辞很高兴,笑得神采飞扬,拉着林时予讲了一路话。

    出了片场,林时予在车水马龙中,一眼望见站在路边的陆以瑾。

    陆以瑾靠在车身上,手里捏着根燃了一半的烟,跟有心灵感应似的,抬眼看过来。

    肖辞没发现他们的眉眼官司,见司机到了,朝他招了招手,然后抓着林时予的手,兴冲冲地往停车处走。

    林时予像是被电了一下,立刻甩开。

    肖辞有点纳闷,但没多想,率先上了车,趴在车窗上催他:时予哥,快走吧。

    林时予迟疑片刻,上了车。

    第52章 再碰他一下,手给你剁了

    车子一路开向火锅店,林时予握着手机,给何欢发了几条消息,关手机前,看了眼陆以瑾的微信头像,手指悬在对话框上方。

    不知想到了什么,迟迟没有点进去。

    一下车,浓郁的火锅味迎面而来。

    这是家四川火锅店,四周是普通的白墙,绘了一些黄色的简约图案,顶上挂了几排红灯笼,装潢没什么特色,胜在味道好。

    林时予定了三楼的包厢,穿着围裙的服务员领他们上了楼,在包厢门口停住,说店里现在推行自助点单,有需要的话就按服务铃。

    林时予没意见,服务员便离开了。

    肖辞站在门口向四周看了一眼,一层只有五个包厢,除了他们这个,剩下的都没人,门大开着,一览无余。

    两个人在包厢里等何欢,何欢发消息过来,说活动结束了,但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正拉着他唠嗑,还要耽搁一会儿。

    包厢天天在火锅蒸汽中浸着,即使锅底还没上,坐久了也能闻到呛鼻的辣椒麻椒味。

    林时予抿了一口温水,起身去走廊透气。

    肖辞想抓住机会和他多相处一下,也跟了出去。

    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陆以瑾慢步走上来,眼神在林时予身上过了一遍,直勾勾地盯着紧靠着他的肖辞。

    肖辞对上陆以瑾面无表情的脸,有些害怕,往林时予身后挪了半步。

    肖辞紧张道:他来了他来了!

    林时予回头。

    陆以瑾的表现和肖辞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陆以瑾迈上最后一级台阶,他脸颊两侧通红,眼神有点飘忽不定,走路的时候甚至踉跄了下。

    陆以瑾走到林时予面前,低着头,慢吞吞地说:哥哥,我生病了。

    林时予没想到他真的生病了,心里还存着气,应道:生病了就去看医生,和我说有什么用?

    陆以瑾特别委屈,小声抱怨:我生病了,你都不理我,我在片场外面等了你那么久,看见他拉你的手,你还带他去吃火锅。

    林时予皱着眉,让肖辞先进包厢。

    肖辞见陆以瑾变成了个病猫,大着胆子扯了扯林时予的袖子,问他要不要一起进去。

    陆以瑾一把攥住肖辞的手,阴沉着脸,斜眼看他:再碰一下,手给你剁了。

    肖辞觉得骨头都被捏碎了,疼得嗷嗷叫。

    林时予推开陆以瑾,将肖辞护在身后:陆以瑾,我不喜欢你这样。

    肖辞疼得眼泪汪汪,躲在后面揉手腕。

    陆以瑾这段时间太忙了,天天熬夜,作息紊乱,昨晚又洗了个冷水澡,睡前开始发高烧,他没去医院,温度到现在也没降下去。

    可能是因为生了病,变得格外脆弱,他望着林时予,眼神充满了难过:我怎么样你都不喜欢。

    陆以瑾脸上全是不正常的潮红,林时予眉头皱的更紧,说:你别缠着我,现在去医院看病。

    陆以瑾似乎没反应过来。

    没听见吗?林时予稍微加大了声音,我让你去医院看病。

    陆以瑾没动。

    林时予放缓了语气:你去医院看病,我晚上就让你见蛋黄。

    半晌,陆以瑾望着林时予笑了笑,慢慢转身离开。

    肖辞见林时予对陆以瑾态度不好,脑子一热,问:时予哥,你不喜欢他的话,要不要和我试试?

    陆以瑾没走远,脸上的笑倏地消失,快步折回去,把肖辞大力掼在护栏上,掐住他的喉咙。

    你他妈找死吗?

    肖辞大半个身子悬空在外,涨红了脸,拼命挣扎。

    林时予迅速抓住陆以瑾的手:陆以瑾,放手!

    陆以瑾松了力度,但没放开肖辞。

    陆以瑾,林时予沉声说,我叫你放开他。

    陆以瑾松开手,肖辞滑倒在地,一手撑着地板,一手捂着胸口拼命咳嗽。

    陆以瑾委屈得眼睛都红了,控诉林时予:你护着他。

    林时予觉得陆以瑾脾气这么大,迟早有一天会犯法。

    林时予没理陆以瑾,蹲下来询问肖辞的状况。

    没等开口说话,被陆以瑾拽着推进了最近的包厢,压在门背上。

    我忍了很久了,陆以瑾禁锢住林时予,他看你一眼,我就想挖了他眼睛,竟然还敢说出那样的话。

    他不是爱来找你吗?我叫人打断他的腿。

    林时予说:陆以瑾,我不是你的所有物。

    陆以瑾浑身在发烫,连眼皮都是滚热的,他搂住林时予的腰,慢慢往下蹲,抱住他的腿。

    我知道,我没有把哥哥当做我的所有物,陆以瑾真诚地说,我护主。

    陆以瑾将林时予的手放到自己头顶,仰头蹭他的掌心,小声喊林时予哥哥,像一条乞求疼爱的可怜小狗。

    以臣服的姿态,求林时予疼疼他。

    林时予无数次告诫自己,要提防陆以瑾这个演技超群的小骗子,他心里也清楚,陆以瑾就是把他当成了所有物。

    因为在陆以瑾那,过分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本掩藏不住。

    可当陆以瑾这样看着他的时候,林时予还是会有一瞬间的恍惚。

    林时予想,生了病的小骗子,可以得到片刻的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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