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推荐】判官 作者:木苏里

    【强烈推荐】判官——木苏里(105)

    片刻后摇身变成卜宁,低低应了一句:是啊,三天了。

    他看着闻时昏睡时依然不展的眉宇,长长叹了口气,而后便盯着那根枯枝恍然出了神。

    忽然,屋门笃笃笃急响起来。

    卜宁转过头,看见一人推门而入。

    进来的人是张碧灵,曾经的柳庄怨主之一,现世是周煦的母亲。她张了张口,冲着周煦那张脸,一时间不知道该叫小煦,还是该颔首叫一声老祖。

    倒是卜宁歉疚地冲她点了点头,退而让周煦占了主位。

    妈你干嘛这么急冲冲的?周煦倒是切换自如。

    张碧灵还是咽下了称呼,指了指山道的方向,说:小夏好像要醒了。

    她口中的小夏正是夏樵。

    他那天自打到了张家本宅、进了张岱岳的笼,就始终不太对劲。张碧灵一直跟他同路,看到他在笼散的时候忽然不支昏了过去,但没人知道缘由。

    众人试了不少办法,也没能让夏樵醒过来。不论怎么,他都死死蜷着,手指没在发间捂着头,好像在抵抗某种痛苦

    不知道是不是跟创造他的闻时,在那一刻形成了牵连。

    卜宁索性把他,连同灵神残破不堪只剩一口气的张雅临一并带回松云山,安顿在了山腰。

    除开这些需要养灵的,就只有张碧灵一个山外人被默许留下,一直在帮着卜宁照看两边。

    要醒了?周煦听了张碧灵的话,道:那太好了,再这么晕下去真的有点吓人。

    但是张碧灵面色有些迟疑。

    怎么了,你干嘛吞吞吐吐的?

    小夏状况有点奇怪。

    奇怪?

    周煦有些不解,张碧灵索性道:你先别占着位了,让卜宁老祖出来一下,去山腰看一眼。

    周煦:

    他哦了一声,伸手戳了自己一下,道:别客气了老祖。

    下一秒,他敛眉冲张碧灵拱了一下手,惭愧,稍待片刻。

    他说着又走回榻边,抓了桌上几枚圆石就要往榻边摆。

    张碧灵疑问道:老祖这是?

    摆阵呢。周煦忽然冒头,回了她一句。

    养灵的阵么?张碧灵记得之前听周煦说过,闻时老祖现下灵相只有一点碎片,缺失太多,养灵池养灵阵对他来说其实效用不大。

    不全是。周煦又冒了头,主要是怕他跑。

    张碧灵愣了:?

    卜宁终于没再放任那半个自己胡说八道,他搁下第三枚阵石,解释道:我怕他醒了做些傻事。

    张碧灵不太明白他口中的傻事是哪个意思,但还是惯性地接话道:闻时老祖不像会乱来的人。

    卜宁直起身,叹息似的说:我这师弟看着冷冰冰的骨子里疯得很。

    他正要去摆第四枚阵石,却在半途顿了一下,偏头朝门外看了一眼。

    怎么了?张碧灵问了一句。

    但没等卜宁回答,她就知道了原因山腰好像有动静。

    夜里的松云山静得出奇,百丈开外的声音,只要没有刻意收敛都近若咫尺。

    卜宁的阵石终究还是没摆完,跟张碧灵一起匆匆下了山道。

    他们走得太急,所以不知道。屋门阖上没多久,榻上昏睡三天的闻时忽然睁开了眼睛。

    ***

    卜宁和张碧灵下到山腰时,一眼就看到了墙壁上细密的裂纹,像是遭受了一下重击。

    不出意外,这就是刚刚那道声音的来源。

    有人上山?!张碧灵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猛地转身朝四周看去。

    没等她找到痕迹,卜宁就开口了:不是在屋外弄的。

    不是屋外?难不成张碧灵盯着那个屋子,喃喃道:是屋里弄的?

    他们推门进屋便发现,里面的毁坏更严重,有一处凹陷下去,密密麻麻的裂纹就从那里向四面延伸。

    还真是屋里弄的。

    可是这屋里先前就只有两个人

    张雅临被张家老祖宗坑害惨了,至今生死难说,躺在那里像一截人形的朽木,连活人气都微不可察,必然弄不来这样的痕迹。

    那剩下的就只有夏樵了

    可是夏樵一贯胆小瘦弱,不论是沈桥的本事还是闻时的本事,他都一分没学到。要弄出这种程度的裂纹,他可能得先断一堆骨头。

    周煦这么想着,短暂地占据了身体主控权,朝夏樵所在的床榻看过去。

    就见之前面朝门外蜷睡的人,不知何时换了方向,正背对着他们,额头抵着墙壁,朝里蜷着。

    借着屋里的灯火可以看到,他在发抖。

    不知道是怕的还是痛的

    之前他来回翻了好几次身,还一直在说话,看着像是要醒了。张碧灵盯着床上的人,顿了一下又说:不知道是因为影子还是怎么,我感觉他好像长高了一点,头发也比原来黑

    她这么一说,周煦也感觉到了

    从背后看,夏樵跟他印象中的模样有了微妙的区别。

    你说他一直说话,说什么了?周煦问了张碧灵一句。

    太含糊了,根本听不清。好像叫了爷爷,也叫了哥,后来语调都变了,就听不出来在说什么了。

    周煦走到榻边,隐约看到了那人的侧脸,确实是夏樵没错。他闭着眼,眉心紧锁,似乎陷在某个混乱的梦境里,又似乎在承受某种挣脱不掉的痛苦。

    周煦看他抖得厉害,终于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叫道:夏樵?夏樵你

    滚!

    一道沙哑的声音低低响起。

    周煦只来得及看见蜷缩着的夏樵抬了一下手,就被卜宁占据了主位。

    下一瞬,他侧身疾退两步。

    刚一站定,就听屋内一阵轰然响动。

    夏樵甩开的手就像带了风刃,撞过木桌,撞到墙上,留下一条深沟。

    这要是落在人身上,骨头已经出来了。

    周煦看看那条深沟,又看看床上依然蜷缩发抖的夏樵,惊呆了:我懵了,他这是什么情况?

    第105章 夏樵

    张碧灵也是一脸惊疑不定:这

    这还是小夏吗?她看向周煦轻声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周煦懵得差点没反应过来, 怔愣两秒才噢了一声,老老实实让出主位给卜宁。

    其实卜宁也有些迟疑。

    他盯着夏樵的背影尤其是肩那块看了很久,轻蹙起眉。

    怎么了老祖?张碧灵看见他的表情变化, 忍不住问: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卜宁回过神, 摇了一下头, 无事,只是觉得有几分熟悉

    但他又一时间说不清楚这种熟悉感来自于哪里。

    等走到床榻近处卜宁才忽然想起来,这个背影有点像闻时,像十五六岁时候的闻时。

    而就这几步的时间里, 夏樵的背影身形似乎又有了变化,更高了一些, 跟闻时也更像了几分。

    先前在包藏了整个松云山的那个笼里, 卜宁是封山大阵的阵主,阵里的一切他都有所知悉,所以感知到了闻时恢复的一部分记忆。

    他知道夏樵是闻时的傀, 在生剥灵相落地成笼之前放出来,代替自己走出封印之地,就为了让尘不到放心。

    卜宁之前其实有过疑惑,因为他所见到的夏樵单薄瘦弱,跟闻时天差地别, 实在找不到几处相似的地方,怎么可能骗过尘不到?

    现在他明白了。

    那个瘦瘦小小不堪一击的夏樵也许并不是本相, 现在这个才是。

    这样的背影,才有可能在当初血海蜿蜒的封印阵里以假乱真。

    这确实是夏樵, 他在变回以前。

    只是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又梦见了什么, 居然让人分寸不得靠近。

    卜宁还没碰到他,就被他浑身外张的芒刃划破了手。殷红的血立刻渗出来。张碧灵在旁边低呼了一声:小心!

    这次卜宁没再侧身让开, 而是逆着锋芒,一只手抵住夏樵的后心,另一只手在他额前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俯身低语:夏樵,这是松云山。

    这句话仿佛顺着手掌直接传抵到了心脏,就见夏樵周身一震,捂着头的手指绷得极紧,青筋暴露。

    下一瞬,他睁开了眼睛。

    你在松云山,这里无人能犯。卜宁又说了一句。

    他不像周煦说话常常扯着嗓门,他语调很低,语速也不快,带着几分文雅,在这种时候最能安抚人心。

    夏樵一把攥住他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能把周煦这副骨头折断。

    卜宁倒是能忍,周煦顶不住了,冒头叫道:哎艹,你轻点,我这他妈是肉做的

    说话间,夏樵已经翻身起来了。

    他额前鬓角全是冷汗,头发凌乱,半遮着眼,看向众人的目光是散的。仿佛有太多东西涌进脑中,以至于他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梦是醒。

    那一刻,他给人的感觉有些陌生。

    周煦的痛呼卡在半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迟疑不决地叫了一声:夏樵?你还是夏樵吗?还认得人吗?

    见夏樵迟迟不吭声,周煦有点慌了,空余的那只手点着自己的胸口:我,周煦!刚刚跟你说话的是卜宁,还有我妈

    他回指了一下张碧灵,又想起什么般补充道:哦对,还有你哥呢!你哥闻时,就在山顶的房间里,但是还没醒。

    不知道是因为周煦粗嘎嘎的公鸭嗓太好认,还是因为听到了闻时的名字,夏樵终于慢慢松了手。

    他盘腿坐在榻上,弓身将脸埋进了手掌里,像是在缓和消化着所有东西。

    周煦离得近,看见他脸侧微动,嘴唇很轻地开阖着。似乎在重复念着每个人的名字

    闻时、周煦、卜宁

    周煦悄悄松了口气还行,起码还没混乱到谁都不认。

    他正想再听清楚一点,忽然听见夏樵出了声:我爷爷呢?

    周煦一愣。

    这声问话很低,沙哑得犹如呢喃自语,带着一股茫然感,是最为夏樵的语气。但周煦却不敢接了。

    他转头跟张碧灵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屋里一片静默,良久之后,夏樵闷在手掌里自顾自接了一句:哦

    爷爷不在了。

    他就像在三天三夜的昏睡里,把这一千年的路囫囵重走了一遍,直到说出这两句话,才终于走到了头。

    小夏张碧灵面露担忧地走过来。

    周煦手腕带着被他攥出来的青痕,迟疑两秒还是拍了拍他的肩:夏樵你你还行么?

    夏樵用力搓了搓脸,终于垂下手。

    他没抬头,但周煦看到他鼻尖是红的,想必眼睛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些细节里都是熟悉的影子,是他们一贯认知里的夏樵。周煦总算放松下来,他刚想说你刚才可吓死我们了,就见夏樵身体又是一绷,抬头问道:我我哥在哪?

    他在说我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迟疑,似乎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更好,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最熟悉的叫法。

    你傻啦?周煦被搞出了条件反射,一看他直起身体就握着手腕后退半步,生怕他又六亲不认,刚刚还跟你说了,你哥在山顶的房间里,还没醒呢。

    夏樵皱了眉,表情有些迟疑。

    还是张碧灵看出了他的意图:你是有事要找他么?

    卜宁终于在这个间隙里问了一句:你可是想起什么来了?

    有些事情当局者迷。闻时灵相太碎,也许自己都回忆不全当初放出这个傀究竟是要干什么,只记得是要骗过尘不到。

    但卜宁毕竟跟闻时一块儿长大,对于这个师弟的行事作风再了解不过。

    在他看来,封印大阵下的闻时就算意识再模糊,放出去的傀也不会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会。

    一定是后来发生了什么。

    果然,就见夏樵愣了一会儿,垂了眸:我是我哥放出来引路的。

    引路?去哪的路?

    夏樵定定看着自己的手:去封印大阵的路

    每一个傀都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世上。他们跟傀师灵神相通,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甚至比傀师本人还要清楚。

    对傀师而言是一闪而过的潜意识,对他们来说却是存在的缘由。

    夏樵背朝着尘不到和闻时,从封印大阵里走出去的那一刻起就知道,终有一天自己是要回来的

    身后的一切将被困缚于樊笼,尘封藏匿。那个生剥下灵相的人亦不知自己会活着还是死去。

    所以他留下了夏樵。

    即便他遗忘了、不在了,肉身归于尘土,也依然有一个生灵替他记得,这世间还有一个笼,笼里有他想挽留的人。

    如果有一天,有人能让笼里的人从泥沼中解脱、重归自由,还有夏樵能给他引路。

    也只有夏樵知道那条回去的路。

    那你怎么会变成后来那样?张碧灵听了夏樵那些话,疑问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小呢。

    其实不止是年纪小,张碧灵说得委婉而已。

    那时候的夏樵又小又怕生,放在人群中简直毫不起眼。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孩子什么都学不会,就像一张画不上颜料的纸,空白一片。

    谁能将这样的人和闻时老祖的傀联系在一起呢?

    夏樵沉默了一会儿,说:因为有很多人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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