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风过野 作者:云端夜火

    苍风过野——云端夜火(42)

    如果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苍耳并不想跟一群可能是穷凶恶极的亡命之徒起冲突。但他真的很累了,再往前也没有什么可以容身的地方,要想尽早赶到听风阁,他只有在这儿歇息一个选择。

    苍耳衡量了一下,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跟他们正面交锋。他只需要占一角房顶的地方,歇一会儿,再悄无声息地走就行了,以他的潜行能力,没人会发现的。

    这样想着,苍耳最终还是警惕地靠近了那所房子。

    这时,天空已经飘起了细碎的雪。那雪很细小,落在地上便化了,成为一滴滋润土壤的水滴。

    苍耳看不见,只以为是落了雨。他本不想因此节外生枝,可是想想琅泠的严厉,还是决定看看能不能找机会进屋避避雨,免得被琅泠数落担心。

    因为废弃许久无人修葺,那本就不是用什么好料搭建的房屋已经塌了一半,只有一半还能承担一些遮风避雨的功能。苍耳从后面绕到破了一半的窗户下,正考虑怎么翻进去才能不引人注意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名字:这弱得跟鸡崽子似的家伙,真是琅泠的种?

    苍耳微愣。

    琅泠的种?

    另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管他是不是呢,只要我们说是,他又有什么办法证明不是?再说了,当时可是有人亲眼看到的,他进了那女人的房间,待了一晚上喂,说你呢,这是不是真的?

    一个娇媚的女声响了起来:自然是真的,奴家的功夫可是我们醉乡阁最好的,那一晚上啊,琅公子可是享受得很呢,嘻嘻~

    又有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道:老子才不管你那床上功夫多厉害,老子只要那什么捞什子的听风阁主去死!不报九星宫覆灭之仇,我谦某人愧对老宫主多年的提携!

    苍耳心里一惊,凝神听了下去。

    屋里显然还有第五个人,也是个男人。那男人质疑到:我们四人都知根知底,与那听风阁阁主有不共戴天的血仇,这女人又是谁找来的?既然琅泠曾是你的恩客,你又为什么要与我们联手谋害他?

    接着噌的一声,是剑刃出鞘的声音。

    那女声登时吓得变了调:大侠,这位大侠,奴家也是有苦衷的呀!那狗男人当初甜言蜜语哄骗于我,叫我心甘情愿地为他生了孩子,谁知回过头来却翻脸不认人,承诺的都没做到不说,还为了自己的名声,派人追杀我们母子!若不是他,我乃醉乡阁最红的头牌,又怎会沦落到这般下场,还连累阿宝跟我一起受苦,养成这般瘦瘦小小的模样!我是真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那女声说到最后,也顾不上处境了,话语中都透露出几分刻骨的怨恨。

    苍耳在屋外,忍不住地想反驳说琅泠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他只是想想,最终也没有出声,而是安静地听了下去。

    大概是觉得这种情绪不似伪装,那四个男人嘀嘀咕咕了一阵,最终还是默认了那女子留下的资格。

    约莫是觉得这地方偏远荒芜,不会有什么人经过,五个人放松了不少,开始讨论起他们的计划来。

    那贼子武功高强,正面对上我们恐怕不是对手,为今之计,只有趁其不备偷袭,我们才有成功的可能。

    说得倒是轻巧!江湖上那么多人都知道偷袭有用,怎么那贼子至今还活得好好的?

    嗤!所以我才要说办法,你个不讲礼貌的榆木脑袋!

    你!

    眼见就要吵起来,娇媚的女声稍稍提了气,大声道:诸位大侠,莫要起争执,奴家知道那听风鸟的命门,只要时机把握好,不愁不能重创那狗男人!

    怎么可能!你那怕不是哪里得来的假消息罢!一人不屑道,若是你这种青楼女子都能知道他的命门,他还在江湖上混什么?趁早回家喝奶去罢!

    奴家怎么可能开这种玩笑话。那女声得意起来,男人啊,一掉进温柔乡就什么都忘了,那命门还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呢,嘻嘻~

    那狡猾成性的家伙竟也有被美色所误的一天,真是天道好轮回!那粗声粗气的声音哼哼道,你倒是说说看,他命门是哪里?

    哎呀,其实好找的很,就是那家伙装得太淡定了,把你们都给糊弄过去了。那女子笑着,听好了,那听风鸟琅泠的命门呐,就在这儿

    她抬手在脖子上一抹:咽下两寸,而且,从来也不护着呢。

    屋内的人尚还半信半疑,躲在屋外的苍耳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女人这女人怎么会知道?!

    莫非她说的都是真的?

    苍耳能知道琅泠的命门,还得多亏了那双修。气机交融到一定地步,自然而然就能发觉对方功力阻滞不畅的地方,那就是命门了。

    当他们进行到这一步时,琅泠含笑将他的手拉到自己脖颈上,就放在咽下两寸,说道:记住了么苍耳,要想杀我,就冲这儿来。

    苍耳清楚地记得当时他掌心下血管脉动的感觉。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将琅泠的手也拉到自己侧腹。

    脐上一寸,左侧腹到腰际,那是他的命门。

    后来发生了些什么,苍耳记不太清了,左右都是床上那些事儿。

    更令他在意的是,这个女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隐蔽的事情?

    琅泠会有危险么?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我赌一根辣条你们不知道在场的谁是大boss

    辣鸡作者审签没有过果然还是自视甚高了Orz

    还有营养液,没注意到是哪位小可爱浇的,超时间只能这样感谢一下了。

    谢谢小可爱鸭!

    ☆、第六十一章 密谋与血色(二)

    一个青楼女子所说的话,还是关于江湖一流高手的命门所在,显然不是那么令人信服。

    最初质疑的那名男子再次出声,问题尖锐:你现在就是说的天花乱坠,我们也不可能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万一你的消息不准,或者干脆就是琅泠那贼子派来迷惑我们的,那我们这一去,哪还能有命回来?也太不靠谱!

    说的是!另一个男声附和道,我对那琅泠也算熟悉,他虽多情爱玩,但绝不是那种会被女人迷得七荤八素的人,怎么可能就把这种事关性命的机密就这样告诉你?

    这那女子迟疑片刻,似乎觉得不好解释了,忙说道:哎呀,诸位大侠,这其实不是奴家得来的消息,呐

    苍耳听见屋内布料磨擦的声音。那女子似乎取出了什么东西,接着,屋内的几个人齐齐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吸气声。

    怎么会他们还会管我们的事?

    呸!这种时刻就跳出来冒充老好人,早干什么去了?

    但既然是那边提供的消息,应该还是比较准确的,毕竟听风阁也是他们的劲敌之一,他们做梦都想那个男人死掉吧

    你们还不懂么,我们这又是被当了枪使了!现在琅泠到处找我们的踪迹,我们能躲到什么时候?只有刺杀他这一条生路!

    这一句怒斥一出,众人显然意识到了什么,纷纷沉默下来。

    那个男人还在痛心疾首地继续说道:门派的敌对、覆灭,甚至我们走投无路之下的选择所有的一切,都在下棋人的执掌之中,而我们,只是棋子而已!是死是活,都与这棋局无关的棋子!

    凭什么!?那粗声粗气的声音怒道,老子不按他那破路数走,又能怎样?

    愚蠢!那男声冷冷说,你是有那一腔孤勇,但你也不动动你那木疙瘩想想,咱们是什么不可缺少的重要棋子么?松边派用咱们,只不过是因为不舍得他们自己的高手!不去绝对是死路一条,只有搏这一把,才能挣出条生路!

    苍耳敏锐地捕捉到他话语中的信息。

    松边派。

    他从琅泠口中听到过这个门派,好像给琅泠造成了不少麻烦。

    苍耳并不清楚什么墨边听涛的势力划分,他只知道,能给琅泠造成麻烦的门派,一定很难对付。

    换句话说,如果这些人真是松边派某个计划的一环,那么琅泠是真的可能有危险。

    苍耳没再去细听屋内的争吵。他默默地握紧了蝠牙的手柄。

    无论是什么计划,只要把这些人杀死在这里,应该就能打乱再不济,也能为琅泠争取些时间罢?

    屋内人的讨论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薄雪落满苍耳的肩头,寒风吹冷他的指尖。他的体温在风雪中消散,肢体开始僵硬,却依然不敢动用内力,生怕被屋内的人察觉到一丝一毫。

    但这没有什么,他经历过比这更艰难数倍的情况。毫不夸张地说,便是琅泠拢住他冻裂的手那回,他在风口吹风的时间都比这长。

    因此苍耳依旧非常有耐心地潜伏在窗户下。

    他是江湖上最好的杀手,这毋庸置疑。当他盯上猎物的时候,他可以比狼更耐心,比豹更轻盈,比毒蛇更善于寻找一切一击致命的机会。

    很快他就找到了机会。

    屋内的讨论告一段落,众人没能找到反抗的方法,即使再不甘,也只能认命。其中一个男人骂骂咧咧了几句,向着外面走来。

    苍耳听出那是那个说话粗声粗气的男子,他似乎是想去外面方便。苍耳听着他的脚步声出了门,毫不犹豫地悄然跟了上去。

    合格的杀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削弱敌人的机会。

    他尾随着那人一路潜行,就像影子一样不引人察觉。敌人的呼吸声、嘟囔声、脚下踩碎枯枝落叶的声音,都在为他提供一切可以制敌的讯息。

    出乎意料的是,依据他的判断,这个粗声粗气、听起来像个一米八的肌肉壮汉的男人,实际上竟然只是个骨架纤瘦、步伐轻盈的少年。

    少年显得愤愤不平,他走出一段路之后,偷偷地回头看了一眼,啐了一声,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这见鬼的下雪天,一边泄愤一样狠狠地踹了一棵树一脚。

    树上本栖息着一只黑鸦,被这一脚惊动,唰一下张开翅膀飞上天空,盘旋着发出凄厉的叫声。

    嘎呀

    叫声么叫,报丧鸟!少年骂道。

    但是事实证明,动物远比人更能察觉到不详的征兆。或许早在它飞起的时候就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才在上空盘旋不去。

    苍穹之下,一根尖锐的树枝从背后贯穿了少年的胸膛,又被毫不留情地拔.出。鲜血霎时喷涌出来,瞬间染红了少年胸前的衣襟。

    少年内力不弱,立时用内力封锁了心脉,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抽出刀来,凌厉地向后划了半圈,自己也顺带转过身来,想看看到底是谁袭击自己。

    然而他的刀落了空,面前也空无一人。

    少年心里一沉,可惜他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再次反抗的机会。依旧是从他的背后,本就削铁如泥的匕首划出满月般的弧度,在内力的加持下更加锐不可当,一刀削下了他的首级。

    少年眼中的世界开始旋转。在生命的最后,他只看见眼前似乎飘过一抹翠绿的色泽。

    像极了寒冬过后,刚刚生发的那一抹春色。

    苍耳跃了出去,在空中接住了少年的首级,甫一落地便猫一样扭身回转,赶在少年无头的尸首倒地前扶住了它,轻轻将它放倒在地上。

    雪下得大了一点,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雪,但这雪太薄了,刚一接触到尚还温热的血液,便融化的一点也不剩。苍耳是从草叶子上蹭上了一点,再加上少年最初抱怨的话语,才隐约有了点这是雪不是雨的感觉。

    他仰头向着阴沉的天空,伸出手去,接住了一朵飘落的雪花。

    许是他体温太低的缘故,那雪花落到他手上,竟也没有融化掉,而是在他指尖上停驻了一会儿之后,被他的舌尖舔去。

    冰的,凉的,跟他的手一样毫无温度。

    苍耳垂下了眸,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手腕上的翠玉羽毛。

    他的手上溅上了一滴血,那血是温热的、灼人的,可是这一刻,他无比深刻地怀念起琅泠的怀抱来。

    其他的温暖,没有那种安全的感觉。

    想起那些胆敢打琅泠注意的杂碎,苍耳的唇角抿起来,气势在一瞬间转为冷厉。

    他没有收拾尸体的打算,就那么沉默地离去,又融入到无迹可寻的阴影里。

    在他走后,天空中不知何时变成十数只的鸦群发出刺耳的尖啸,收拢翅膀,落在了少年的尸体旁边,争抢着从少年身上叼下肉来。

    就好像一场过分残酷的因果循环。

    苍耳潜回窗户下的时候,屋内的人还没有意识到少年的失踪,只在为谁承担更主要的部分争吵不休。苍耳听了几句就知道,这部分人故意挑了少年出去的时间,就是为了让他承担危险性最高的一部分。

    苍耳对这种无意义的争吵毫无兴趣,即使他隐隐觉得穿插.在三道男声中其中的女声十分怪异,充满了挑拨离间的意味。

    他摸出一个青玉瓶子,拔开瓶塞,轻轻往地面上斜去。

    瓶子里爬出五只颜色橙黄,宛如黄金铸成的蜜蜂。它们依次爬到薄雪覆盖的地上,轻轻地振着水晶铸成般的翼翅。

    苍耳从发丝上取下一枚不知什么材质的哨子,放在唇边,缓缓地吹响。他的吐息沉稳绵长,诡异的是,哨子却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但那些蜜蜂就仿佛听到了什么号令一样,骤然飞了起来。它们的速度极快,行进间没有寻常蜜蜂嗡嗡的鸣响,反而像是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很快投入了房中。

    苍耳放下哨子,轻轻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化魇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敏捷又无声的毒蜂本应该被培育成暗杀的利器,他却恶趣味一般养了一窝金灿灿的蜂,飞出去在阳光底下都晃眼睛,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可是他没什么办法了。他这次赶得急,能用上的基本都用在上一次暗杀上了,只有这些毒蜂还装在他身上。

    这样显眼的颜色委实太容易被发现,那蜜蜂飞进去不久,就有女声惊叫道:呀!蜜蜂!

    大惊小怪,几只虫子而已!一个男人不满道。

    一向睿智的那个男人皱了眉:不对劲儿,天气这么冷,怎么会有蜜蜂先别碰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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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风过野——云端夜火(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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