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风过野 作者:云端夜火

    苍风过野——云端夜火(38)

    可是这回他往前走着,琅泠却愣在了原地。他迟疑地把人拽住,手掌不知不觉地抚上苍耳的脸颊:苍耳?你是在笑吗?

    他见了太多这人面无表情的样子,即使是在床幔之间,这人的表情也是隐忍居多,以至于现在看见苍耳微微翘起的唇角,他甚至都不敢确认了,总要摸一摸才好把虚无感落到实处。

    苍耳被问得茫然,下意识地歪了歪头。

    谁在笑?他么?

    琅泠眼看着那好不容易勾起了一点的唇角因为他这一个问题又压下去,抿起来,绷成一条笔直的线,顿时后悔了,努力地逗他:别这样,一直绷着脸,多不好看的,你笑一笑。

    笑一笑?

    琅泠难得对他提出请求,苍耳自是想要满足的。

    可是他已经不会笑了。僵硬了太久,面部的肌肉似乎都不太受他控制,他努力地想将唇角往上提,可是他能从琅泠放在他唇角的手指察觉到,没有丝毫变化。

    他有点着急。

    可是越急他越笑不出来,忍不住哀哀地向琅泠投去求助的目光。

    没事的,没事的。琅泠的心疼起来,别急,别难过。

    他反反复复念叨了几遍,见毫无效果,干脆把另一只手也放上来,捧着苍耳的脸用力地吻了下去。

    果然那人一下就安静下来,手臂自动地环上他的脖颈,闭着眼睛承受这个吻。

    还是这样有效果。

    琅泠心里松了一口气。

    一吻结束,他故作轻浮地挑起苍耳的下巴,邪气道:美人儿,笑一个?

    苍耳呆了一下,终于地,唇角勾起来一点,连眼睛也稍稍弯下去,露出一个笑来。

    这个笑容也没有很大,是很安静的那种笑,但是谁一眼看去,都能知道他很开心。

    琅泠不自觉地也跟着笑起来。

    对嘛,就该这样。他揽过苍耳的腰,带着他往里走去,我娘说了,爱笑的人都有福气。

    他们一起吃了这顿有白斩鸡、鹿肉丸子汤的午饭,期间琅泠给苍耳盛了两碗汤,就不允许他再吃鹿肉了,生怕一下补过了又闹出什么毛病来。

    这还真不是他小心。自从他的功法自发地带动他们双修,他的内力与苍耳的内力愈加交融,到现在亲近得宛如一部功法练出来的。每到那种时刻,他的内力总是不自觉地往苍耳身体里游走一圈,在治愈一部分伤痛的同时,又发现更多的沉疴暗疾。

    再加上赤随偶尔会在,把脉一模,再张嘴简直就要往苍耳身上盖个易碎品的戳子,这叫他怎么能不小心。

    苍耳倒是更乖了一点,叫他不吃,他便不往那边伸筷子,看得琅泠心里软得不行。

    他忍不住摸了摸苍耳的长发:这段时间在我这儿,好好地养一养身体,养好了,以后想吃什么吃什么,就不必有这么多忌口了。

    苍耳很乖地应了一声。

    吃完饭后,琅泠本想带着苍耳四处逛逛,无奈暗枭一封急报递过来,他又不得不去处理公文了。

    苍耳主动跟着他进了书房,跟很久之前一样,坐在他怀里陪他一起看那些厚重的卷宗。

    不过若说他上次是个摆设般的精致人偶,这次就是只不安分的猫,东摸摸西蹭蹭,一盏茶功夫能在琅泠怀里拱几个来回。

    逼得琅泠不得不腾出手来,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别闹,你这样,我还怎么有心情看卷宗?

    苍耳不动了,在他颈窝蹭蹭:热。

    可能是那鹿肉丸子汤的效果,他这么一说,琅泠不禁也觉得有点热了,忍不住松了松领口。

    苍耳说着热,可是他的脸贴上来,还是冰冰凉凉的:这里可以的。

    可以?可以什么?

    琅泠的思绪混乱了一瞬,果断地拒绝了:不行,昨天折腾太过,今天再来,你的身子受不住。

    哦。苍耳失望了一瞬,也没再纠缠,重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蜷在他怀里不动了。

    琅泠忙把注意力集中回卷宗上。怕苍耳无聊,他还拣着些趣事同他说:天华谷跟景恒派打起来了,据说是因为景恒派的人拐走了天华谷少谷主的猫杨家的小姐比武招亲,结果一个使毒的放倒了所有人,那小姐说什么也不肯嫁了,说怕被毒死南边山里出了一只狼妖,结果一查,是有人披了狼皮假扮的

    苍耳起先还应着一两声,后来就没声了。琅泠低头一看,竟发觉即使是他这么絮叨着,苍耳也还是睡着了,面色有点红,可能是热的。

    他摇头失笑,把人抱到床上,掖好了被角,低头在那人眉心烙下一枚吻。

    从不打晕他不肯睡觉,到燃着安魂香、保持着寂静才能睡着,再到如今他念着说着,也能在他怀里睡得香甜,他与这只漂亮野兽的距离,总还是近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苍耳攻略进度90%

    咳,七夕遇上点糟心的事儿,没赶上,不过发糖还是要发的~

    对了我才想起来我wb上有第十九章和第二十七章的车还有,手残作者画了张苍耳的图,也放wb了

    wb名即笔名

    ☆、第 五十五章 终暖(五)

    琅泠和苍耳在这一处分阁腻歪了三四天。苍耳总在琅泠处理事情的时候窝在他怀里,因此也能感觉到琅泠似乎在谋划着一桩大事,而且已经接近尾声,快成功了,再加上自己陪在身边,是以那人最近心情极好,连给下人发的月钱都多了不少。

    只是有一次,他环着苍耳,指尖摩挲着一卷看着就精贵的纸质卷宗,神色晦暗不明。当苍耳出于好奇伸手去抓那卷卷宗的时候,他垂眸看着,突然开口道:这里是乾玉门的门内地图,所有的巡防和机关都有标注。

    他语气淡然:只要透露出去,多的是人愿意为我淌这趟浑水。

    苍耳停住了动作,转头看他。

    会死很多不相干的人,也会替我不费一兵一卒地推平乾玉门。琅泠语气平静,近乎漠然,这样,你会怕我么?

    不。苍耳很认真地回答道,他们因自己而死。

    能因为这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去攻打乾玉门的,都是被贪婪蒙蔽了双眼的人。如此,他们的死活自然与琅泠无关。

    琅泠默然。片刻后,他叹了一口气,把下巴搁在苍耳肩上:说的也是。你倒活得比我纯粹多了,也通透多了。

    苍耳张了张嘴,又沉默下来。

    其实他觉得琅泠比他厉害多了,总是什么都尽在掌握的样子。

    不过这种事说下去就成了互吹了,苍耳最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于是就不说话了,蹭了蹭琅泠的脸颊。

    琅泠给怀中大猫顺了顺毛,转了转毛笔,又把笔啪地一声放在桌子上,状似不经意地说:对了,等这件事了,我准备昭告江湖,说我已心有所属,结婚生咳,那什么,你觉得怎样?

    苍耳的关注点却偏了:你想要孩子么?

    没有,口误而已。琅泠想也不想地否决了,说实话,孩子给我养,我怕不是只能教出个成天算计来算计去的自私鬼来。

    苍耳唔了一声,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琅泠到底在说什么。他对那些名分什么的并不如何看重,毕竟他自己是个见不得光的身份,又不知道哪日就栽在哪里,是以反而更在意能在一起的日子些。

    再说在他心里,他已与琅泠是拜过堂成过亲的关系了,虽然这事儿会作为一个秘密,永远烂在他肚子里。

    琅泠也是头一次谋划这种事情,心里忐忑,见苍耳不说话,语气又软了三分:现在就公开的话,虽然我瞒得严,但难保有蛛丝马迹泄露出去。你也知道我使了计让乾玉门和九星宫相斗,如今这两个门派都在针对听风阁,若是让他们得了点什么信儿,你就危险了。再过一段时间的话,等我把这些小鱼小虾的压下去,再昭告江湖,就算出了点什么事儿,我也有能力保你。

    他没说的是,除了听风阁的那摊子事儿,他还在派人找解除命蛊的方法,现下已经有了些线索,等过段时间找到了,他就可以完完全全地将苍耳夺过来,成为他的人了。

    不过

    你真的想离开蛊魔岭么?他低低地叹了口气。

    苍耳被问的愣住了。说实话他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他直到现在还是以为自己有一天会死在哪个阴暗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唯一的区别就是琅泠大概能帮他收个尸。

    他从未真的有要和琅泠一起过日子的真实感,是以他根本没有想得那么长远,只是想琅泠了,就翻山越岭地来找他。

    可他不可能一直这样的。他终究要在琅泠和化魇之间做出选择。

    我我不知道。苍耳垂着头,艰难地说。

    蛊魔岭到底是他住了十余年的地方,化魇到底是他跟了十余年的主上。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呢?更何况化魇捡他回来,教他武功和蛊术,这么多年了,确实也不能算亏待过他,反而对他还不错。

    琅泠早知道会是这么个回答,失望之余,倒也不算很意外。

    他忍到现在都没对蛊魔岭动手,以后的谋划里也没有要将蛊魔岭重创的原因也正在此。不管怎么说,那个男人哪怕不怎么负责,也养了苍耳十来年了,他会有所留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且琅泠清楚化魇上次虽然派了杀手来伤到了他,但实际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毕竟当时他离那杀手那么近,随便有只什么蛊虫就够他喝一壶的,但事后赤随反反复复检查了好多遍,确认他身上只有一条剑割出来的口子,没有多什么奇奇怪怪的蛊虫。

    琅泠一向把恩怨算得清楚,就冲这一点,他也不会对化魇下死手。

    但是想就这么善了?

    呵。

    琅泠在心里冷笑一声,再看向苍耳的时候,目光又不自觉柔和了:我不勉强你,你慢慢想。以后愿不愿意表明你的身份,也全看你自己。

    苍耳低低地应了一声。

    琅泠知道这事儿他得慢慢地接受,认真地考虑好了,以后才不会有什么遗憾,因此识趣地不再提了。

    只是这事儿扰得苍耳心不在焉,甚至一直持续到了晚上熄灯睡觉的时候。

    于是他就被琅泠温柔地安抚了一回。

    苍耳被这身体力行的安抚弄得昏昏沉沉,一时也没有精力想得更多了,蜷在琅泠怀里,困得只想睡过去。

    琅泠轻轻地给他拍着背,像哄孩子一样哄他。

    这个夜晚一如他在这里的每一个夜晚一样静谧美好。

    只可惜就在他的意识要散在琅泠的温柔中的时候,心口处的一阵剧痛又将他无情地拉了回来。他骤然醒来,思绪还不清楚,已经下意识地闷哼出声。

    琅泠本来也快睡着了,被他这么一吓,又惊醒过来,问道:怎么了?

    苍耳咬着唇,一点一点地把自己蜷起来。他痛到发不出声,只能喘不上来气一般费力地呼吸着,胸膛大幅度地一起一伏。

    这个过程极短,琅泠刚担忧地揽住苍耳,他就慢慢平静下来了,只是喘.息声还是很重,出了一额头的汗。

    怎么回事?琅泠摸上他的心口,命蛊?

    苍耳虚弱地点了点头。

    琅泠的神色冷下来:他经常这样对你么?

    不是。苍耳靠在他怀里,好容易喘匀了气儿,没这么严重过。

    以前只是一点点疼,充其量只是知会他一声,让他赶回去而已,而这次他恍惚有一瞬间,真以为化魇要杀了他。

    那现在,你要回去了么?琅泠坐起来,披上外袍,遮住了精壮躯体上的暧昧痕迹。

    苍耳也坐起来,默默地点了点头。

    琅泠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也好。下次想来,便到这里来找我罢。

    他起身下床,从床头的暗格里取出一个东西来,手编的红绳上,一枚鸟羽般的羊脂玉坠在上面,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原来是个手链。

    他在床边半跪下来,执起苍耳的手,把那手链系在他手腕上。那枚鸟羽形状的玉自然地垂在他手腕下方,与那肌肤是一样的白。

    本来上一次就应该给你的,可惜我上次忘记了。琅泠摩挲了一下那根红绳,这玉不大,你戴到这个位置,平时行走间也不会有多少摩擦声,不会碍着你事的。

    他放开了,苍耳抬了抬手,有些愣愣的。

    收了这东西,以后就是我的人了。琅泠微微站起了一点,把额头贴在他额头上,你若是不想反悔,别忘了来看我。

    苍耳的喉结动了动。

    好。他说。

    琅泠静静地拥了他一会儿,这才取了衣服来,一件一件地亲手替自己的心上人穿上。

    这又是一套新衣服,也不知道琅泠到底为什么这么热衷于给他做衣服。

    苍耳乖乖地任他摆弄,直到那个人推后了两步,上下看了看,点点头说:好了。

    于是他站了起来。

    那白玉羽毛被宽大的袖袍遮住了,但琅泠知道它的位置。只要那人不取下来,那就是一道印记,锁住了那只小蝙蝠的印记。

    但它并不强制。能锁住多久,全看那人的意愿。

    苍耳还是从窗户走的。他飘然落在地上,向外面走去的时候,虽然没有回头,但是他能知道琅泠在后面的阁楼上,倚着栏杆看他。

    同样的,等他有一天回到这里来的时候,无论风里雨里,都会有人在这里等他。

    那道视线一直追随在他背后,依依不舍,又分外克制。

    苍耳停住了,但没回头。他抬起手来,任由那截袖子滑下去,露出手腕上那一串手链,背对着琅泠轻轻晃了晃。

    琅泠满是阴霾的眼中终于露出点点笑意。

    目送着苍耳的身影融入黑夜中,琅泠的脸色终于彻底冷了下来,无声地磨了磨后槽牙。

    这个时候把人叫走呵。

    不能抱着人睡觉的听风阁主分外不爽,兀自生了一会儿闷气,终于开口把暗枭叫了过来:人到了么?

    暗枭恭敬地低着头:应公子昨日傍晚就到了,如今正住在锡阳城中。

    琅泠呵了一声: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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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风过野——云端夜火(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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