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养了别的徒弟 作者:十二渡

    师父他养了别的徒弟——十二渡(49)

    不能在这里。

    在那座大殿的时候,识人蛊传来的恶意比当初遇到的那头鹤妖更甚,他还亲眼看着那道强横神念在他的识海搜罗扫荡,而他的灵识却被封冻在一处角落,毫无反抗之力。他毫不怀疑,那个掌门师祖只需一个动念,就能将他杀死。

    而且,他要去找师父。上一回雷劫,他在义阳城等了好几年,才等到师父来找他,这一次,他不想再等了。

    去找师父?正在铺床的阿深直起腰来,惊诧地看向亓官。

    亓官望着他,点了点头。

    可他不是阿深倏然收住到了嘴边的话,他看着亓官,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要去哪里找?

    亓官摇了摇头,面上有些茫然。

    七官儿。阿深放下被子,几步走过来,在亓官凳子前蹲下,双目平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他摸了摸亓官的头,放柔了声音,就在这里,哪也不去,我们、我和老左,还有阿姐,一起陪着你,好不好?

    亓官看着他:一起去找师父。流华宗很危险,他也不放心把老左他们留在这里。

    阿深定定地看着他,好半晌,轻轻摇了摇头,不行。

    亓官睁大眼睛看着他。

    阿深垂下眼睛,过了一会儿,复又抬起来,直直盯着亓官的眼睛,七官儿,我们不能走。

    阿姐和姐夫都是未经修炼的凡人,阿宝如今也还不满周岁,经不起四处奔波,终究是要找一处地方落脚的,宗门内不受苛捐杂税,又没有妖患侵扰,正是一处好的安身之处。另则,不只是阿姐她们,我也有一份私心在。他轻声道:七官儿,我已经踏上修行路,又拜入了内门,且不说日后的道途长远,至少能学到更多本事,所以不能陪你任性,你明白么?

    亓官茫然了一会儿,而后摇了摇头,执拗地道:要去找师父。

    阿深摸着他的头,温言哄道,七官儿,不要任性,我们真的不能走。

    亓官有点着急,一把抓住阿深的手。他直觉不能把掌门的威胁说出来,只能反复地道:要去找师父。他的眼神不觉带上了祈求,阿深,去找师父。

    阿深吸了口气,耐心哄劝,七官儿,师父已经没了,找不到了,你明白么?

    亓官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师父他想说师父没有死,但却有一股潜藏心底的恐惧阻止他,如果说了出来,师父可能就真的找不到了。

    阿深把手抽出来,又摸了摸他的头,你乖,让阿姐和姐夫省一点心,好不好?

    亓官怔怔地看着他。

    阿深站起来,替他把床铺好,又走回来呼噜了一把他的脑袋:好了,不要想师父了,先歇息吧。

    亓官一夜未曾合眼。他大睁着双眼,隔着窗户看着明月东升,霜色在屋里铺了一地,渐而月上中天,又过了许久,天边渐渐透出了一点夹着深青的白。

    天亮了。

    阿宝一大早就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耳边传来几句咕哝细语,随后老左便踏着沉重的步子推开门,进了厨房,麻利地捅开灶里的灰,开始生火。阿深练剑回来,自觉将井水灌满水缸,放下水桶又提起斧头劈柴。左家嫂子抱着小孩儿出得房门,一边指点老左做饭食,一边摇着拨浪鼓哄逗阿宝。

    不久之后,米粥的香气顺着门缝飘了进来,拨浪鼓的声响也越来越近,最后在他门前停下,左家嫂子柔柔的声音响起来,七官儿,起了么?她轻轻一敲门,却听吱呀一声,房门开了半条缝。

    她微微一怔,推开门,就见亓官坐在凳子上,转头向她看来。

    晨光之下,亓官的目光显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沉静。他问:嫂子,你们愿意走吗?

    第102章 我走了

    左家嫂子一脸诧异,抱着阿宝走进来,七官儿,怎么了?

    亓官站起来,直直地看着她:嫂子,你们愿意走,还是愿意留?

    什么走还是留?左家嫂子越发迷糊,七官儿,你要去哪?

    他要去找师父。亓官未及说话,院子里的阿深忽然搭了腔,他已踏上修行路,五觉灵敏,虽然隔得远,也将亓官的声音收入耳中。他紧走几步,也进了门,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亓官。

    左家嫂子更加疑惑,不是说七官儿的师父已经没了么?她看了看阿深,又看了看亓官,这是怎么?

    阿深沉默一会儿,唤了一声,七官儿。

    亓官没有看他,一双眼睛只执拗地盯着左家嫂子。

    左家嫂子又看了看两人,似乎明白了一些。她低眉想了一想,抬眼迎着亓官的目光,轻声道:七官儿,我想留在这里。

    亓官睁大眼睛,真的?

    左家嫂子点了点头,声音柔柔,这里安闲自在,乡邻也是一团和气,没有上官欺压,也不必缴纳赋税,最重要的是,她看着亓官,说,这里没有妖患。

    亓官的眼神微有变化。

    去年义阳妖潮,你和相公全身是伤地躺在床上,气息奄奄,那样的景象,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第二回 。左家嫂子说着,眼圈红了,声音也有些颤抖,她轻轻吸了一口气,七官儿,对我们来说,义阳才是故乡,论理,仙宗再好也及不上义阳,但义阳纵是有千般万般好处,也抵不过仙宗没有妖潮这一宗好处。

    亓官道:可以再找一个没有妖潮的地方。

    但若是以后找的地方都不如这里好呢,你要带着我们一直走吗?左家嫂子摇了摇头,轻声道:七官儿,你师父是这里的仙长,便是人没了,你的根也在这里扎着,如今阿深也在这里拜师学艺,便是这里千般不好,我们也该是在这里的。况且阿宝才这么一点大,我实在不愿意叫她跟着四处奔波受累。

    亓官怔怔地看着她。

    七官儿,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我都明白,我也不拘着你一定要留在这里,想走便走罢。左家嫂子将拨浪鼓塞进阿宝的小手里,空出一只手来,摸了摸亓官的脑袋,眼神柔和,你无需太过顾虑我们,虽然大家都不说,但你和阿深是仙长,我和相公却只是凡民,仙凡不同道,终有一日是要分开的,既如此,哪一天分别并没有区别。

    阿深脸色一变,阿姐!

    阿深,不会分开的话是小孩子说的,你不是小孩子啦。左家嫂子摆了摆手,嘴角浅浅地漾出微笑,便是分开,我也并不为此难过,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就知足了。

    亓官刚要说话,左家嫂子又摸了摸他的头,爱怜地道:去罢。七官儿,你是好孩子,不必担心我们,阿深在这里呢。

    亓官怔怔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嫂子

    他昨晚想了一夜,把阿深的话翻来覆去地琢磨。流华宗的确不安全,但他说服不了左家人,也终究不能罔顾他们的意愿,就像当初义阳城妖潮时,老左不愿意回去,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也不能强行把人带走一样。

    他看了看左家嫂子,又看了看阿深,最后目光落在不知何时来到门边的老左身上,神情有些难过。然后,他低下头,开始从须弥芥中往外掏东西,一堆堆的灵石丹药法宝掏出来,在地上垒成了一座小山。

    七官儿左家嫂子看着这座小山,一脸吃惊,老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临到嘴边,却叹了口气。

    阿深忽然一步跨过来,一把攥住亓官的手,道:我跟你一起!他不想离开这里,是因为想学习更多的道法,以后有本事保护亓官、保护家人,并不是想叫亓官一个人离开。

    亓官挣开他的手,看着他摇了摇头,你要学本事,要保护老左和嫂子。他看了看那一堆法宝灵石,师父说,这些宝物不能给凡人,但你现在不是凡人了,可以给。

    他看了看面前的三个人,最后又仔细瞧了瞧左家嫂子怀里的阿宝,说:我走了。语罢垂下眼,驾着剑光掠过门口的老左,转瞬即冲上云霄,向着远处的护山法阵冲去。

    七官儿!阿深大急,迅速地伸出手去,却没如愿捞住亓官的衣角,当下顾不得其他,立刻也驾着遁光冲了出去,然而他修为低下,却哪里赶得上,只片刻的功夫,眼前就失去了亓官的踪迹。

    他呆呆地立在空中,面前云海翻滚,而他想找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亓官驾着剑光往护山法阵外冲,身周的云海翻滚着,便如他此时的心境一般。行了不多会儿,他忽然一顿,不对。以他的速度,穿过护山法阵也不过就是一会儿的功夫,但此时已过去了盏茶时间,面前仍旧是翻滚的云雾,仿佛看不到终点一般。那翻腾的云雾中,无数灰白的巨大身影极快地游了过来。

    金顶府。

    张松阳随手往护山法阵里添了点东西,便将神念收回,不再盯着亓官。

    流华宗既为仙道大宗,护山法阵便不容小觑,运转起来,便元婴修士也能困住,倘有修为高深的主阵之人坐镇,出窍修士也难逃生天,一介小小的金丹修士闯入阵中,尚不至于叫他耗费大力气去镇压抹杀。

    况且,经历了搜魂之术,有再高的天赋,神魂损伤后,道途也将止步于金丹,难得寸进,当日陆丰将亓官带回来不愿行搜魂之术,就是此理。

    只是张松阳千料万料,却不知道亓官有蜉蝣妖附身,神魂上的损伤俱由蜉蝣妖承去,也没有想到,作为护山法兽的云虺,非但没有听从他的命令攻击亓官,反而会为之引路。

    嗥!一头身量幼小的云虺撞进怀里,撒娇般地把脑袋往亓官怀里蹭了蹭,极是亲密的模样。

    亓官下意识地用胳臂搂着它,环视左右,蜂拥而来的云虺将他的去路堵塞得满满当当,还有一头身量比他之前见过的所有云虺都要庞大的云虺,将巨大而丑陋的脑袋探到他面前,那一双比灯笼还大的凶睛瞪着亓官,凶戾之气扑面而来。

    亓官提着剑,仰头与之对视。

    片刻后,那头云虺仰头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声音:嗥嗷

    随着这一声,围住亓官的云虺们摆动着长尾游动起来,片刻功夫,便让出来了一条通道。

    第103章 亓官氏

    出了流华宗,亓官择了一个方向,便驾着剑光往前疾行。他也不知师父在何处,只一路往前,过得数日后才因为饥饿的肚腹按下剑光,在茫茫森林中寻觅食物。

    照理,筑基修士已然辟谷,他已然修到金丹,并不需要进食,但他临行前将须弥芥中的灵果和丹药一股脑地塞给了阿深,长时间赶路下来,又不能打坐吸纳天地灵力,灵力无从补充,便有些无以为继,自然无法顾及肚腹饥渴,只能另行猎食充饥。

    好在对于金丹修士来说,猎取野兽易如反掌,亓官不费吹灰之力便猎到了一头。只是看着那头被剑光绞碎生机的野兽,他却有些犯难从前师父在时,他过不多会儿就能吃到香喷喷的烤肉,然而现在师父不在身边,他连如何生火都无从下手。

    他盯着地上的野兽看了半晌,将剑光一卷,霎时间将其分割成许多的小肉条。生肉味腥,他拣选了几条送进口中,不待细嚼,直着脖子咽下去,又选了些干净的放进须弥芥中,以备饥饿时食用,余者皆弃置原地,留待鸟兽啄食。

    解了饥饿,亓官也并未立时动身,而是四面望了望,选了一个高高的树杈跃上去,闭目趺坐,修炼起来。虽然此处山林灵气远不如宗门内充足,但他天赋非同一般,吞纳天地灵气的速度也不算十分缓慢,一昼夜过去,体内灵力便恢复了七八成。

    翌日他睁开眼,便发觉昨日还是空荡荡的树枝上栖息了许多禽鸟,地上也有不少走兽聚集而来。这些鸟兽俱是被他引动的天地灵气吸引而来,此时他行功已毕,聚拢而来的灵气也未及散去,团在此处,形成一片薄雾笼罩山林,鸟兽们便都沐浴在这片薄雾中,连偶尔的啼鸣也更加欢悦清脆。

    亓官望着这热闹的景象,呆了一刻。一头在他左近的鸟雀已粗通灵性,此刻探首过来蹭了蹭他的指尖,啾地一声振翅飞走,不一刻又回转来,衔着一枚不知名的红果放进他手心。

    亓官低头看了看那枚小巧的红果,颇有些新奇,多看了几眼才将之收进须弥芥,跟着唤回吞了数头猎物有些懒洋洋地挂在树杈间的云虺,驾着剑光冲天而起。

    如此行了月余,亓官已对茹毛饮血习以为常,只是常食生肉未免乏味,所以这日见了一座城池,他便按下剑光,落了下去。他久未见人烟,此时走在热闹的街巷上,忽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来。

    微微恍神后,他的目光便被街边食铺里冒出来的蒸腾热气和香味吸引而去。只是他囊中空空,须弥芥中唯剩一些野物和野果,并无金银可以用来换取食物,只能干看着。

    走了一路,看了一路,腹中饥鸣愈盛,便连挂在颈项上的云虺也有些躁动起来。亓官不由驻足,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取出来一头身量稍小的野兽,单手倒提着走向最近的食铺,迎着掌柜的惊诧目光,指了指门口大锅里熬煮得香气腾腾的炖肉,道:我用它换你的肉。

    掌柜的看了看他手里的那头少说也有一两百斤的肥硕野猪,又看了看他不算高大又瘦削的身量,不觉吞了吞口水,继而脸上堆出一脸的笑来,忙不迭地把他迎进去。这掌柜的倒也乖觉,一边快手快脚地扫尘掸灰,一边热情地道:小仙师真是好眼光,这满街就属我家的炖肉最地道他一边叨叨着,一边指使两个跑堂把沉重的野猪拖进后厨。

    正当亓官用野猪换取食物时,距离此地一个遥远的地方,一个身量高大、面貌稍显普通的青年正疾速地在山林中穿行。他身上并没有灵气缭绕,在林中猛兽看来,便是一块上等的好肉,然而当它们真的扑上去之后才发现,这人一身皮肉坚逾金石,锋利的爪子扣上去就连一丝血皮也蹭不掉。

    青年一巴掌把扑上来对他又撕又咬的猛兽扇飞,继续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路。一路行来,他不食不饮,不眠不休,仿佛不知饥渴,也完全不晓疲累,只偶尔抬头看向远方时,那双看似木讷呆笨的眼中会隐隐现出一丝渴望和焦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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