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遇斐然 作者:三月晓柳

    青葱遇斐然——三月晓柳(66)

    齐斐然笑道: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忍忍吧。

    林时新点了点头。

    齐斐然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林时新白皙瘦弱的脖颈,他的肩颈线条利落,无论什么时候姿态都很挺拔。肩胛骨和脖子只有薄薄一层皮肉连接着,有种脆弱的美,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齐斐然的指腹在这一处流连着,久久不愿拿开。

    七辆重型挖掘机开进车库里,挖开了掩埋了一个多月的矿难事故立井。一具具已经腐化的尸体被抬了出来,担架有了用武之地,都盖着白布,横列在地。

    得到真正消息的家属们从不同地方纷纷赶来,哭得肝肠寸断。

    林时新和齐斐然在车里坐着,从窗户往外看着现场。谢一忱等人立麦、支好三角架,正在做着紧张的连线报道。

    至此,1019风屯乡矿难事故正式更名为1019风屯乡重大矿难瞒报事故,林时新捡回来的员工签到本上原原本本记录了当天下井到底有多少人,以及相关责任人。

    当局震怒,立即成立调查组,经认定,该起事故是一起重大责任事故,已对w市矿业集团公司董事长、总经理给予撤职处分,并按照法律程序,免去了其董事长职务;其余33名事故责任人中的5人移交司法机关处理,28人分别给予行政处分。

    最可怜的是事故发生后就地掩埋了,实际上尸体所埋的位置,并不是很深,如果第一时间就去救的话文字编辑许而思说道。她毕竟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没见过这种惨烈的场面,眼睛红红的,已经不知道哭了几回了。

    林时新沉默不语,想起于大立的话,他们都是把脑袋拴到裤腰带上的人,有今天,没明天可是他们也有家人,也有失踪后疯狂寻找、绝不放弃的家人。

    一个女孩扶着哭泣不止的母亲路过这辆车,往里面看了一眼。等她把母亲扶到休息室后,转过头来回到这辆车跟前,敲了敲窗。

    林时新把车窗打开。

    林记者,真的是你这女孩扎着一个大马尾,看起来十七八岁,长得干干净净的,很有英气。

    啊,戴口罩都能认出来啊。林时新说。

    我们看的最多的就是你戴口罩的照片啊,一看就看出来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你看了我的信。女孩的眼泪刷一下流出来了。

    林时新手足无措起来了,又是女孩,又是自己的粉丝,又哭了,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说:别哭别哭找到你父亲了吗?

    找到了,已经安置好了,谢谢你。女孩说道。

    林时新:我都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如果没找到的话,你也许还抱着失踪的希望

    不,我和我妈已经猜到了,也做好了心里准备,我爸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不可能失踪那么久不联系我们,女孩擦了擦脸上的泪珠,认真道:真的谢谢你帮我把他找出来,井里又黑又冷,我爸不应该埋在那里。

    跟女孩告别后,林时新陷入深沉的思考中,还有一个以为丈夫抛弃自己的妻子给自己写了信,她来了吗?找到丈夫的尸体了吗?跟被抛弃相比,是丈夫遇难了更容易接受吗?不可能,不管多恨他,还是希望他活着吧?

    想什么呢?齐斐然看他沉默不语,说道:肯定还是找到了好啊,抚恤金好像有30多万吧,是按什么比例来着,娘俩起码够生活一段时间了

    林时新听到这话微微皱眉,纳闷地看着齐斐然。心想,这人可真是个嘴硬心也硬的人啊,与自己太不一样了。

    回到北京,下了飞机,齐斐然把林时新抱到轮椅上推着走。

    姜鹏留下处理案件后续的事情没有回来,于静东看着齐斐然把自己的衣服给林时新穿好、扣子系好、围巾把小脸包好,还背着他的小书包,一副呵护备至的样子,不由好笑,打趣道:原以为你找了个男的能省点心,现在看来比女的还不省心。

    林时新转过头抬眼瞪他:我是腿不好使了,耳朵没聋。

    齐斐然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对于静东笑道:你懂什么。

    于静东气得马上要走,被齐斐然拉住:谢了,下次一起喝酒。

    于静东笑道:过几天同学聚会,别忘了,一起来吧。

    齐斐然点点头,跟于静东告别,推着林时新的轮椅上了贺明开来的车。

    林记,你怎么腿受伤了?贺明吃惊道。

    凯旋归来,光荣负伤。齐斐然道。

    林时新对他这些天的挖苦讽刺都习以为常了,他笑笑,说道:一点小伤。

    车开动了,贺明问道:齐总,回家吗?

    回家。齐斐然心情不错,坐在后排,把林时新的手握到自己的手心里捏着玩。

    林时新问道:你们同学聚会,我可以去吗?

    齐斐然点点头:可以啊。

    那,文医生去吗?

    会去吧,我们俩不止是大学校友,中学也是一个你想见他?齐斐然觉得奇怪。

    他好帅哦。林时新说道。

    帅个屁。齐斐然用力捏他手心。

    俩人在暗中较着劲。

    林时新想见见文医生,他更相信文医生的医术,为什么自己感觉腿一点问题都没有,还要坐轮椅呢?

    第84章

    你是不是该回美国了?耽误好几天了吧,明天就去吧,把我送到我家就行。林时新说道。

    齐斐然笑了笑:不用,那边的事解决完了。

    林时新纳闷:啊?不是说一定得回去一趟吗?

    贺明在前面插嘴道:我们齐总用远程vr技术感受了下硅谷那边的vr技术,然后就不用回去了,哈哈,你能听得懂吗?

    林时新点点头:懂了,懒人大智慧啊。

    到了家,齐斐然坚持林时新的左脚不能碰地,电梯门开了之后,先开了房门,把他抱进去,再把轮椅推进去,然后给他脱衣服换上睡衣、烧热水给他喝,又安排贺明一会儿送饭过来。

    林时新看齐斐然忙前忙后,羞愧道:不好意思啊,我很快就好了,其实我现在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齐斐然坐到他旁边,用被子把他包起来,头贴近他的额头说道:你老实呆着吧。

    然后他想起了什么,说:剩下的药呢?

    林时新指了指床头抽屉。

    齐斐然讽刺道:都不换地方是吧,以前也是藏抽屉里。

    他走过去打开抽屉,看到里面有一瓶安眠药,他拿起来掂了掂:够让我睡半年的了。

    林时新虚弱地解释道:买的时候不是专门想着给你吃的是我自己吃的,我经常失眠。

    为什么啊?齐斐然问道。

    林时新没跟他说,自从当年那么送走了他,自己常常在夜里辗转反侧,猜他在美国过得好不好,一夜一夜的失眠。

    是想着怎么对付我,所以睡不着?齐斐然挖苦道。

    你说的对。林时新翻了个身,转到另一边,不看他。

    俩人之间的气氛很尴尬,往常即使话不投机,双方也很有默契地快速揭过这页,很快又回到蜜里调油的状态。齐斐然觉得这次必须要给他个教训,不然下回他又一声不吭去做什么采访,自己都不知道去哪找他。

    林时新本来因为自己有错在先想服软,可看齐斐然存心不就着他给的台阶下来,也有点生气。他知道自己的工作性质,以后还是会东跑西颠,总不能次次都委曲求全、做小伏低,既然已经结婚了,就必须要互相理解和体谅。

    吃过晚饭后,齐斐然问了些矿难事故报道什么时候播出之类的问题,林时新告诉他自己需要写稿子,然后再配合录像剪辑,这周就播。

    感觉齐斐然的态度有所缓和,林时新绕着弯对齐斐然说:这次警察有了证据,能够进去正大光明的查了,之前三番五次想冲进去,都被拦了下来,当地的恶霸实在是无法无天。

    齐斐然说道:强龙不压地头蛇,那个于大立我跟他对了几招,确实是个狠角色,如果不是他被拷着,我也不一定打得过他。

    林时新点点头:是啊,有些工作就是很危险的,你说警嫂、军嫂她们,还有消防官兵的妻子,是不是都很伟大啊?即使担惊受怕,也要支持自己的爱人。

    齐斐然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嘲弄道:我没有那么伟大。

    林时新偃旗息鼓,叹了口气,抱着个枕头在床上发呆。

    齐斐然靠近他,一掌按到他柔顺的头发上,手接着往下滑到脖子和脊背上,然后掐住他的腰,把他拖抱过去。他挣扎道:我没兴趣。

    齐斐然把他翻过来,囫囵个儿压到身下,左手支在脸侧,右手摸着他的脸颊,看着他愤怒的眼睛、颤抖着的睫毛,阴森森道:可由不得你。

    林时新攀住他的肩头,狠狠地朝着他紧绷的肌肉咬了一满口,他使劲儿咬,咬得自己的腮帮子都痛。

    齐斐然既不推他也不反抗,让他随便咬。林时新松了口往后挪,看了看自己咬的深红色的清晰的牙印,偷偷抬眼观察齐斐然的脸色,眼睛扑扇扑扇的。

    齐斐然近乎痴迷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咬完了?该我了。

    矿难事故变成了矿难瞒报事故,新闻报道里最重要的真实的伤亡人数变成了错误,这在A视乃至新闻界都是个耻辱。除了对丰兆硼集团董事、安监局相关领导的刑事拘留和行政处罚外,对于第一时间播报出矿难死伤人数准确数字、而被其他媒体跟风采用的A视新闻频道来说,也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其他媒体众口一词:我们的消息源是A视,他们可是新闻界的老大哥,谁能想到他们也没调查清楚。

    陈副台长把稿件扔到桌子上,对谢一忱拍桌子吼道:叫林时新给我过来!他这稿子写的是什么意思?要有纠正自己错误的勇气,当时8点新闻黄金档是我播的,现在这是让我去自打脸吗?

    谢一忱把桌子上的稿子拢到一块儿整理好,说道:他被打伤了,现在还坐轮椅呢,来不了。

    陈副台长怒道:你们这次任务报给谁了?我和王台都不知道,你们懂不懂选题申报流程?带团队出去提前不报备,现在受了伤,倒是在家躲清闲了?这个新闻不是按正常审批程序下来的,我们不报!

    谢一忱一直听闻此人最是好大喜功、自私自利,有一点涉及自己利益的地方都绝不让步,没想到已经到了罔顾真相的地步。她正色道:错了就是错了,我们不报别家也会报,到时更难看。再说林记者是国家A级记者证持有人,本就不需要上报吧?

    陈副台长脸色煞白,谢一忱这句话是深深地讽刺了他,谁都知道陈副在招商引资方面最是拿手,他凭借着这一能力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但硬件却不行,至今没有得到过国字号新闻奖,韬奋长江新闻奖更是与他无缘,更别说全国也就32个A级证了。

    A级证放眼全台,也就是资历最深的王台有一个,退休后返聘做学术顾问的徐记者有一个,再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林时新有一个。陈副作为一路改制的先驱者,并没有得到这个嘉奖,而A级证之间是平级的,且不受任何无证人员的调配。

    陈副缓缓点头,冷笑道:好好,他是大人物,我管不了,你是他的人,我也管不起,你们爱怎么报怎么报。

    陈副踹开了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

    坐到自己的椅子上,他只觉得林时新和他的一杆团队,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都敢踩在自己头上撒野。这时总制片潘慧珊敲门走了进来,汇报下半年的选题纲要。

    陈副听到林时新的留守儿童项目策划案立刻皱眉:这个项目又费时间又没意思,不是给撤下来了吗?

    潘慧珊说:上次您说要撤下来的,后来又说只要小林能说服武亦恒续约,就让选题通过。

    那武亦恒也没续约啊?怎么又提出来了?陈副问道。

    武亦恒那边是彻底没戏了,我买网现在陷入了卖假货的纠纷,还在打官司,但是NH汽车、双龙科技、尚诚优品三家注入了资金,弥补了我买网的空缺,第四季度和明年第一第二季度,都有了项目启动资金。潘慧珊解释道。

    哦?陈副奇怪道,这么巧吗?正好有三家公司弥补了武亦恒的空缺?

    他们都说是林记者的粉丝。潘慧珊知道陈副素来看林时新不顺眼,但事实如此,她也只能实话实说。

    事出反常必有妖,陈副再怎么对林时新有偏见,也知道他的业务能力虽是记者中的第一把好手,可为人腼腆、不善专营,台里每到联谊晚会还是团队拓展拉练,他都能跑就跑。

    这商务谈判,肯定不是林时新能谈下来的。他内心鄙夷,台里人总说自己满身铜臭味,恐怕林时新背后,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肮脏交易。

    三天后,陈副就从经济新闻报道里查出了蜘丝马迹,这段时间与NH汽车、双龙科技、尚诚优品同时展开合作的,只有WF国际金融有限公司。

    兼茶则明茶艺社坐落于东二环相爷府邸之中,院中一竹简编制的大笼子里,两只孔雀绕着圈子踩着雪。贺明把茶水斟了一杯给齐斐然后,便到院中逗孔雀。

    齐斐然一口把这杯茶喝净,只把喉咙湿润了一下而已。真是莫名其妙,他一贯喝不来这茶水的味道,还不如林时新在家用大玻璃杯泡的蜂蜜柠檬水酸甜好喝。

    陈副看到外面停的车子心中不妙,匆匆走进去,推门而入。与想象中的金主是个糟老头子完全不同,眼前这一年轻男子眉眼深邃、相貌英俊,深蓝色高定西装剪裁合体,金色领带夹随着动作一闪一闪发着光,举手投足间尽显雍容气度。

    陈副台长,您好?齐斐然举着的手已经有几秒钟了。

    陈副连忙举手回握:幸会幸会,没想到WF总裁如此年轻,让我一时有些晃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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