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秦狮 作者:苍策九歌

    [秦]秦狮——苍策九歌(166)

    【好。】系统停顿了一下,【谢谢你,白舒。】

    再把最后一句话念一遍。

    匍匐在地上的宫人将自己缩的更紧了,他头一次恨自己生的人高马大,不能团成一个小团子彻底被君王忽视。

    雁,雁北君孤身诱敌,中了敌人的埋伏,阵,阵亡了。宫人说的磕磕巴巴,声音也不似往日洪亮。

    他低着头,头一次觉得大殿如此空寂,安静的吓人。

    便又是一阵沉默:诱敌?君王的轻笑打破寂静的湖面,如投入湖中的石子,掀起了阵阵波澜,是什么敌人,还需要他去诱?

    似是在质问他自己,又好像是在嘲讽着什么人。

    那宫人抖的更厉害了。

    下去吧,君王似乎也觉得将这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打哆嗦颇为无趣,便口气冷淡的挥退了瑟瑟发抖的宫人,把门带上。

    跪在地上的男人察觉到当今此刻如暴雨前翻滚乌云般压抑的心情,不敢抬头,更不敢大肆起身退出,便像是狗爬一样跪着倒退出了大殿。

    自然也不敢忘记合上殿门,将窗外的阳光彻底隔绝于殿外。

    怎么了?侯在殿外的宫人看着自己的同僚跪退出了主殿,不免诧异。

    嘘。那宫人连忙竖起手指,在嘴边做了个安静的动作,示意对方压住声音,谁要来见陛下,也别放进去了。

    他在当今身边服侍了二十多年,在他还是秦王时就已经在身边了,见过他得知赵姬想要谋害他另外两个孩子让路时的愤怒,见过长公子扶苏降生时对方的喜悦,也见过他得知吕不韦自尽时的悲伤。

    却从未有哪次如今日这般,只是让他重复了两边折子,便语气平静的叫他退下了。

    赵姬和当今的感情深么?这对儿母子在邯郸相依为命了八年。

    吕不韦和当今的感情什么?若不是有吕不韦,当今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掌权。

    但这两个人,有自己的妻小,有自己的图谋,他们陪伴在陛下身边不过十年,就先后为了自己的野望背叛了陛下。

    而雁北君,他无妻也无子,哪怕陛下赐了他将军府却更多时间赖在秦宫的偏殿里。他从陛下征伐天下到一统六国,执过边也辅过政,闲暇时还会带着长公子教书育人,一转眼他在陛下身边也已有数十年了。

    若是他的死亡并非他所示意,那么这位便是唯一一个从始至终,未曾背叛过陛下的。

    日后,他压低声音,提醒自己的同僚,别提那位了。

    哪位?同僚不解。

    宫人做了个口型

    大殿内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掀翻在地的摔砸声,吓得在殿门外守着的宫人一个激灵,甚至还有不经吓的下意识跳了起来。

    然而无论如何惊恐,他们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雁北君。

    过了好半响,殿内才传来了君王沙哑的声音:叫蒙恬和王翦进宫。声音沙哑,似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让扶苏带着英布也过来见我。

    宫人因为君王许久未曾听闻的自称恍了一瞬,又因自己在这个时候还有功夫胡思乱想而感到惶恐:喏。急忙接应,小跑着离开了。

    而门内,坐在一片狼藉中的君王看着被他掀翻的桌案和散落在低的折子,握着手中黑金配色的瓷杯,勉强稳住了自己心中翻滚的情绪:半个时辰后,朝议。

    他垂眼,将那杯子收于怀中,又恢复了往日喜怒不表的沉稳模样:进来把这些东西收拾了。

    第217章 纵死侠骨香

    这个女人,嬴政蹙眉看着看着手中的折子,垂下的眼帘将所有的情绪挡于眼底,昔日是他的义妹?

    蒙毅俯首,不太敢在这个时候触怒天子的暴脾气。

    好在今日封禅,嬴政也没想着在这个紧要关头动怒,且生死已定,知晓不知那人在其中搞鬼,再多的怨气和不满也烟消云散了命运如此,他还能如何。

    你说,嬴政呢喃着,他可疼?

    陛下?他的声音太小,蒙毅一时间没能听清陛下在说什么。

    只是嬴政也没想要继续重复的意思:没什么,他将那折子低还给了蒙毅,所有的叛徒,诛六族,记在案上,三代内不许从军为官。

    蒙毅拱手称是,恭顺的接过了嬴政递回来,边关快马加鞭送来的折子,恭送走了始皇帝登台祭天的身影后,长舒了一口气。

    念及折子中的内容,蒙毅揉了揉额角,想到下狱的那些以赵高为首的官员,还有以十八皇子为首想要将扶苏拉下马的皇子,觉得等回了咸阳,陛下还有的算计呢。

    毕竟这群混蛋玩意儿算计什么不好,偏偏要动这位的江山。

    哪里能轻易算了呢。

    阿毅?远处,他为武将的兄长对他招呼道,快些过来,陛下要开始祭天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可真轻松啊。

    蒙毅在心中吐槽着,小步跑向了祭台,奔赴向自己的位置。

    ......文王改制,爰周郅隆,大行越成,而后陵夷衰微,千载无声。 嬴政站在山巅,双手秉持着燃烧的香烛,面朝东方,朕以渺渺之身承至尊,作制明法,臣下修饬,慎所由于前,谨遗教于后。

    眼前的珠帘遮挡着头顶的耀阳,让嬴政无端的陡然想起了他的祖父,病重于榻上,拉着他的手,给了他一块偷偷被藏起来的,已经被压得不成形状的糕点。

    告诉他只有这个天下,最重要。

    天下初并,是故令天下行同文,车同轨,度量法皆从一。修直道,连城防,挖运渠,拢天下之民于中原,轨迹夷易,湛恩庞洪,宪度著明,垂统理顺。

    挑目远去,漫山遍野的沃绿之中绽放着春日的花朵,如飞雪点缀了森林,如阳光折射于海面,如星辰点亮了夜空。

    念至此处,嬴政顿了一下,他垂眼看着远方崇山峻岭,恍惚间身份置换,他站在自己的父王身后,告诉他他看到了山岭之后的赵国,看到了邯郸。

    他真的看到了么?

    这么多年,他已经忘记了当年的想法,只记得那个时候他满心满眼想要的,是万人之上,再无人可欺。

    治道运行,诸产得宜,皆有法式。大义休明,垂于后世,顺承勿革。自我天覆,云之油油。甘露时雨,厥壤可游。滋液渗漉,何生不育!嘉谷六穗,我穑曷蓄?万物熙熙,怀而慕思。名山显位,望君之来。君乎君乎,侯不迈哉。

    后来他成为了秦王,万万人之上,再无人可以欺辱他,但他也失去了很多。

    他的母亲离他而去,他的父亲撒手人寰,他的仲父吞毒而亡,身边忽然谁都没有了。

    只是在那之前,他足够幸运,遇上了一个才华艳艳的人。点亮了他的世界,燃烧了他的梦想,带着他看到了方寸之地外,更为广阔的天空,更为辽阔的大地中原不过方寸之地,大秦之外更有国土。

    此先未有殊尤绝迹可考于今者也,后日也未有来者如朕煌煌如日。大秦之德,逢涌原泉,沕潏漫衍,旁魄四塞,云布雾散,上畅九垓,下泝八埏。怀生之类,沾霈浸润,协气横流,武节飘逝,迩陿游原,迥阔泳沫,首恶湮没,闇昧昭皙,昆虫凯泽,回首面内。

    管仲变法兴齐,李悝变法兴魏,吴起变法兴楚,商鞅变法兴秦,世人的脚步从不会因为一人而止,一如时代的洪流不会因为一人之力而停。

    而他,想要的是一个可以流传万万年的山河,没有非我族类,没有异同之说。在他的强硬之下,这片土地只能有一个名字,而踏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也只能有一个称呼秦人。

    如此,他们才能专一,他们才会凝聚在一起一致对外,不会因为种族而斗智斗勇,不会因为异同而有诸多麻烦只有他,能以一人之力做到。

    朕亲巡远方黎民,登兹泰山,周览东极,既平天下,不懈于治,夙兴夜寐,建设长利,训经宣达,远近毕理。依类托寓,谕以封峦。

    言毕,嬴政举着那香火,上前两步便要行拜天之礼。

    可一双手托住了他欲要躬身的动作,那手指修长白皙,像是乐人的手指般令人想要藏入阁中,不叫外人窥见。

    嬴政垂眸,瞧着阳光穿过那双手,照亮了他黑袍上金色的纹线。

    陛下,这场春秋之梦,可足够美好?抬头,是那人带着笑的面孔,朝着他,一如过去所有对方恶趣味复发的日子,眼中尽是促狭和怂恿,有没有意犹未尽,还想要再细品一二的想法?

    那双手托起了嬴政下跪的趋势,而嬴政也没想着挣扎,他站在九鼎面前,看着自己手中燃烧的香,若有所思。

    父王?身后是扶苏注意到了戛然而止的大典,忍不住小声的提醒嬴政。

    嬴政顺着那双手向上,瞧见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琥珀色的琉璃珠子嵌在那双桃花眼里,微垂的眼尾略红,注视着他一人,映着他一人:陛下可是大秦,他听见那人说,是你造就了我,感激都来不及,又如何会要你跪我?

    嬴政的眼睛落在他的额间,哪里空荡一片。

    政不信这些神佛鬼怪的。他轻声自语,但就这一次,政想要例外。

    像是心有灵犀,那双手松开了对嬴政的托扶,任由他转身背朝东方:扶苏,过来。

    父王?扶苏一脸茫然,他仰头看着他的父亲,不明白为何对方会叫自己。

    嬴政俯首,看着已经摆脱了婴儿肥,成长为一个磊落青年的儿子,才发觉不知不觉中,对方也到了当年自己及冠掌权时的年纪了只是,扶苏可要比他好运的多,也要听话的多了。

    岂码这孩子年少时,未曾如他一般遇上了一个一眼难忘的人,自此长夜漫漫,才发觉纵使头顶群星闪耀,可皆不是他,也皆不如他。

    扶苏,嬴政抬手,将那香在众目睽睽之下递给了扶苏,你来拜这天地。

    被嬴政召到身边的扶苏瞪圆了眼睛,他本随了嬴政般幽黑的眸子,在今日灿烂的太阳照应下,竟隐约被嬴政瞧出了几分褐色的感觉。

    记住了他按住扶苏的肩膀,将他推向了祭台。

    这个世界上除却家国大事,没有什么是不能承认的,没有什么是不能撒谎,不能去做的。鬼使神差的,他说出了这句话,自始至终,只有这个天下,是最重要的。

    朕以铜铸山川,以汞筑河海,将这大秦江山留存万世。

    待你再回来,便能瞧见了吧。

    这万里好山河,依旧如故。

    ......目前已知的类型有武士俑,军吏俑,车士俑,跪射俑,立射俑,骑士俑,御手俑,六射俑......

    眼前是一片雪白,耳边是尖锐的嗡鸣,而那鸣叫后似乎有谁在说话。

    ......试图继续修复......

    身体就像是被拆卸重装了一般,酸沉感充斥着身体,便是连抬手都有些困难。

    隐约的说话声忽然变低,视线中恍进了一个影子,美玉清秀还带着点儿婴儿肥。她张嘴似乎说了什么便从他的视线中离开了。

    艰难的扭头,他瞧见了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脸上挂着温和笑容的俊美青年:应该很快就好了,毕竟系统带起软件来,总是需要一个适应期的。

    不过,为了防止装软件的时候不小心删掉了什么不该删的程序,还记得自己是谁么?那青年向前俯身,浅色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好奇,来来来,我说一个姓,认识的眨一下眼睛怎么样?

    虽然记忆还有些紊乱,但直觉的讲,他并不想配合对方总感觉他一但配合了,就真的完蛋了。

    商?姬?刘?司马?噫,这个比较恶心还是算了吧,让嘉算算,后面是杨?李?青年脸上的恶趣味越发浓郁起来,他明显的都已经不加遮掩了。

    另一个脚步声传来,另一个男人闯入了视野:别逗他了,小心他咬你。是忍俊不禁的笑音,还有伸向他额头的宽厚手掌,温度正常多了。小舒,这次你失踪,他帮我们算准了你的位置,把你从神农架里回来的。

    男人坐在他的床侧,白舒望着对方,没由来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涌出了眼眶。

    咦,哭了呢。青年趴在男人的腿上,发出了善意的笑声,小舒都这么大了,还和哥哥撒娇啊不行,你哥哥是嘉的哦。

    男人推了一下青年,将注意力放回到从感动转为嫌弃的白舒身上,笑出了声:还好么?

    白舒点头,看着头顶泛着银光的吊瓶架子,听着耳侧那陌生却也熟悉的黑盒子里小人的声音,缓慢的点了点头。

    他很好。

    走过了雁北,踏遍了秦川,看到了王朝兴盛,也曾经翻云覆雨。吃过苦也受过累,那一生短暂,也有遗憾。

    但都值得了。

    哥

    他弯起嘴角,许久不开口的嗓音沙哑。

    这次回家,不许你禁我的网和外卖了。

    如果禁了呢?你要造你哥的反么?图谋家产兄弟手足相残了解一下?青年兴致勃勃的怂恿着,话刚说完就被戳头了。

    那,白舒想了想,笑弯了嘴角眉梢,我就在家,白吃白喝,让哥养我一辈子。

    遍历千辛,最终如意如此,甚好。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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