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秦狮 作者:苍策九歌

    [秦]秦狮——苍策九歌(165)

    毕竟过去的一切已经向他充分证明了,输的一定是他。

    高渐离来的时候,面对的便是这样一派君臣相和的景象,以至于若非胡姬出声向他打招呼,他都没意识到在场还有第三个人也算是打断了他忽然产生的,有些莫名熟悉得既视感。

    今日陛下想要听些什么?高渐离对着胡姬的方向行礼,柔声询问。

    他或许以为嬴政与胡姬坐在一起,因而行礼的朝向并非是嬴政所在的方向。

    嬴政抬眼看着他毫无焦距的瞳孔:随意吧,注意到对方在自己出声的同时便不动声色的扭了扭头,眼中兴味更盛,今日胡姬也在,倒不如弹些柔和的曲子。

    这听起来好像很照顾胡姬,而被明面上偏宠的姬妾也如嬴政所想,发出了娇嗔的笑音。

    而李斯,他缩了缩脖子,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碾压到零。

    这位的宠爱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够受得起的,如果可以,李斯希望自己已经深埋地底了上一个让这位如此娇宠的女人还和当今有血缘关系呢,不也已经凉在咸阳宫外了。

    高渐离将他抱着的琴置放于宫人搬来的案几上,坐落在厅中,缓缓奏起了靡靡之音。即便真的知道这人不怀好意,可在他的曲子前,便是李斯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天人之音。

    而嬴政,垂着眼,似是随口提及:所以,那些羌人都被清理干净了?

    啊?李斯之前的注意力都在高渐离的身上了,猛然听见嬴政发问,第一反应便是对方在问什么,随即才缓回神来,啊,对,是的。他急慌慌的从自己袖子中摸出了奏折,摊开在面前,雁北君说他已经将西南的羌人都驱逐至匈奴的地盘了。

    嬴政发出了一声饶有兴致的哼声:他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快,他要什么便给他什么,朕希望在来年开春前,能将西域与草原彻底划归于大秦的领地。

    是。李斯也激动了起来,当年能为了权势自吕不韦门下转头还无权无势秦王的门客,自然也不是什么自甘平庸者,如今他贵为丞相,想要做些什么名留青史的心也未曾改变,臣恭喜陛下有如此猛将。

    他眼神灼灼的看着秦皇,却并没有错过另一侧面露难堪的胡姬。

    高渐离手中的曲子自清婉转向写意,像是春日的蝴蝶在花园中起舞,被天真的孩童发现,便坐落在花坛旁,注视着那飞舞的蝴蝶,面露欣喜,想要藏于手中。

    李斯看着胡姬,心中到底还是不忍,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了君王注视着他,一派冰冷的眼眸。

    当即打了个哆嗦,垂下头看着自己手中已经念了千百遍的折子,心中哀叹之余还有侥幸。

    胡姬,曲子在转调之时,嬴政忽然打破了这美好,这些年,你可曾想要归家?这问话起的毫无因由,来的也十分突然。

    原本低头玩着自己袖口的女人抬头,看向了半躺在贵妃榻上的男人:陛下?

    一转眼,你进宫也有数十年了,为朕生下了十八,也算是有功。嬴政闭目养神,原本揉着额头的左手搭在外衣上,右手隐没于那件盖在身上的外衣下,这么多年,你可想要回你的部族看看?

    妾自进入秦宫,便是陛下的人了。胡姬不明白为何话题忽然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但是在宫中这么多年,她能坐稳宠妾的位置,自然也是个会说话的,陛下若是有一日出巡草原,能记得带上妾,便是妾的荣耀了。

    也是,胡亥那小子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草原。嬴政轻笑一声,等着雁北君替朕扫清了草原,朕便带着你去看看。

    李斯打了个哆嗦,恨不得变成一条虫子钻到地底去:毕竟昨日,他才刚向这位胡姬娘娘透露了胡人与匈奴联盟,如今草原上与大秦作对的最大部族,正是她的娘家。

    若说陛下不是故意的,李斯一点儿也不信。

    胡姬的笑脸已经僵在脸上了,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了高渐离,耳侧高渐离手下越发婉转连绵的曲调:妾,谢过陛下。

    她站起身,朝着嬴政的方向走去,脚步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踢踏声:陛下可是乏了?妾帮您捶捶腿可好?

    嬴政抬眼扫了一下胡姬脸上的笑,到底没制止她的靠近。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看起来也不尽然。嬴政瞧着胡姬乖巧的坐在他脚底的脚踏上,替他捶腿,昨日燕姬试图刺杀孤,叫孤拉出去车裂了。

    李斯听见高渐离这曲子乱了一拍,头垂的更低了。

    还是胡姬你知道分寸。嬴政看着给自己捶腿的女人。

    陛下是妾的夫君,家父从夫,陛下自然是最大的。胡姬脸上挂着笑,手中动作轻柔甚至带了些挑逗的意味,燕姬姐姐为陛下生育了两个子女,也算是有功......

    一并车裂了。嬴政冷笑一声,凤眼一扫,在胡姬反应过来之前便借着两人的位置,一脚将她踹了出去。

    飞退的胡姬在半路撞上了举着琴,欲要往嬴政所在方向冲的高渐离,两个人跌在了一起,那琴也重重落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陛下!李斯连滚带爬的跪在了嬴政身侧,息怒。

    迁怒不到你身上去,嬴政一把掀开了披在身上的外衣,一直压于衣服下的手里握着一并黑底金纹的剑,有空在这里让朕喜怒,倒不如做点儿什么?

    暴君在有人撞上他的时候,便知自己今日这一切皆在对方掌控之中的高渐离不甘心,他想要再次冲到嬴政面前,却被人狠狠压制在地,暴君,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剥皮抽血

    那你继续想吧。嬴政扫了他一眼,视线又落在了嘤嘤哭啼着,一副美人垂泪哭诉自己无辜的胡姬身上,行了,别装了,你以为赵高还能救你不成?

    陛下在说什么啊?胡姬捂着眼睛,陛下踹的妾身好疼啊,妾身撞在这刺客身上,妾身也好疼啊

    然而嬴政却无动于衷,甚至一副很想笑的模样:李斯是朕的人,所以你觉得那些在你们授意之下克扣的粮草和军饷,到底有没有送到该送的人手中?

    胡姬这下是彻底白了脸。

    所以啊,别和朕继续装了,要不是最近实在闲着没事儿,朕也懒得和你们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他看着冲入房间的黑衣士兵将高渐离和胡姬扣住,另外你的那个好儿子,也实在是大大超出了朕的预料毒杀兄长,他也真的敢啊。

    陛下,陛下胡姬脸色一白,亥儿他是被迫的

    被迫?嬴政走到胡姬面前,用剑挑起了她的下巴,也是,朕可以放过他,毕竟他帮朕解决了好几个心头大患呢。

    君王冷笑着: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孩子和他一样贴心了,知晓自己的兄弟要反叛,便先行联系了想要告老还乡的赵高,和他一起替朕解决那些不省心的家伙呢。

    胡姬猛然瞪大了眼睛,像是被人抽去了脊骨,瘫软在地。

    第216章 纵死侠骨香

    将军,主军已经撤走了!亲卫的声音在杀伐声中并不显耳,但对于一直观察着身边情况的白舒来说,却是足够的愉悦。

    抬头看了眼已经有乌云凝聚的天空:叫他们往峡谷撤,断谷!

    可是将军

    我们自有脱身之法,这是军令!白舒的口气是难得的严厉,那士兵打了个哆嗦,急慌接应,带着命令去追雁北的部队了。

    白舒扫了眼那士兵撤离的背影,出于稳妥的缘故,又找了两个负责断后的士兵,叫他们往大部队那边儿传信,尔后便投入了厮杀的队伍中。

    直至他听到了远方隐约的轰鸣声,一直提着的心才终于落在了实处。

    【宿主,】耳侧的杀伐声逐渐远去,唯有系统的声音清晰在侧,【对不起,若不是我想要你夺刀,你也不会......】

    够么?白舒抓着手中的陌刀,借着这个机会在原地喘息片刻,手指贴在刀身上,忽视了系统的哭哭啼啼,这次到百分之百了吧?

    若不是系统忽然告诉他,匈奴单于手里那把刀上也有能量的味道,他也不至于突然冒进。

    虽然在看到匈奴主力军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他身边出了个叛徒,将军情偷了出去不说,还递给了与他们为敌的单于只是他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恨他如此?

    系统的消息,不过是让他在跟着大部队一起撤和留下断后之中,选择了后者而已。

    【够,够,够了。】系统结结巴巴的抽泣着,【可我们真的走啊?】

    这难道不是我一直想要的东西么?眼瞧着围在自己身侧士兵在匈奴的铁蹄之下被冲出了一个豁口,白舒将手中能量被抽空的刀随手一扔,拾起地上的长枪补了上去,走是要走,但不是现在。

    【那?】系统收敛了自己的能量,【但是如果扣掉我脱离你的能量,我不能确保完全将你送到我砸到你的那个时间点上。】

    附近就行,能回家我干嘛还要叨唠这么多。白舒比系统看的开,再说了,你觉得情况再糟,能糟的过我现在被围困的情况?

    红缨戳穿了敌人的咽喉,白舒借力将人扯下了马:上去!对着自己身侧的士兵命令道,所有人,夺马往南,能走几个走几个!

    南方,并非是主力部队撤退的方向,但如今留下断后的都是他的心腹,那声巨响他们同样听到了,而那声巨响意味着什么,他们也同样知道。

    大部队已经撤离,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断后的士兵们送出去。

    将军,您先走!被他扯着的士兵不敢反抗浪费这被抢夺而来的逃生时机,一夹马腹借着马上的便利清扫周围的匈奴人,但是周围那些还在挣扎的士兵却没有这番顾虑,抽空朝白舒喊叫道。

    白舒看了眼被自己夺刀,已经不敢再靠近的那个匈奴男人,挑了挑嘴角:好,他嘴里这样说,手下的攻伐越发狠厉,一起走。

    系统。在借力打力连夺两匹马后,白舒看着越发紧密的包围圈,抬手便将两个背朝他的士兵扔上了马,剑鞘用力一抽马腹,那两个士兵还来不及呼喊,就下意识的翻身去抓马缰,跟着那跃起的马屁跳入了匈奴的包围中,扬蹄而去。

    至此,护在他身边的侍卫,已剩不多了。而匈奴似乎也发觉了他们的筹谋,靠近的已经不再是岂码的前锋,而是身着铠甲的部落壮士,举着盾呈包围的姿势慢慢将他们围困在了一起。

    白舒扔掉缨枪,解下了自己腰间的佩剑:有些可惜了。他的手指在剑鞘上抹过。

    【什么可惜?】系统回应。

    这把紫薇,不同于那把被用来糊弄世人的七星,本属于嬴政的这把剑上,剑柄与剑身靠近的位置上,清晰地刻着紫薇两个字,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回到他的主人手中。

    左手执剑,属于这个时代顶端的兵器轻易的穿透了匈奴人并不精良的铠甲,一剑致命。

    他杀了多少人呢?

    十个?二十个?三十个?还是一百个?

    数不得了,只记得到了最后,身边的将士接连倒下,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尸山血海中,执着剑,遥遥眺望那单于。

    他看见单于翻身下马,接过了他手下递来的弯刀,踏过包围他的人群,在将他团团围困的匈奴人之中,走出了一条直通他面前的道路。

    中原人,他说着并不标准的官话,却不是秦腔,而是赵语,本王听你的威名,很久了。

    是么?用剑撑着身子,随手将偷窥解了下来弃置一旁,可我没听说过你呢。

    单于摇了摇头:你该是狼的孩子。他这话说的莫名其妙,长在雁北的白舒却意外的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匈奴的图腾,是狼。

    多谢夸奖?他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了,身体有些发冷,却不是一直以来那种被侵入的阴寒,而是自内里散发的倦与寒,你猜,在我夺了你的刀后,会不会也要了你的名字?他勾起嘴角,笑的灿烂。

    你会。单于点头,你是,他停顿,似乎是没能寻到何时的中原字,不得已换回了他们匈奴的语言,不过白舒听懂了,他说的是奇迹。

    其实,也没有特别开心。

    今日之后,别来了。他白舒将剑提起,我落在你手里是我技不如人,可大单于啊,我的王还活着。

    他会带着大秦的士兵来到草原,为我复仇,接回我的尸骨,带回我的一切。

    越过这片草原,翻过这些高山,他看着单于,终于还是说出了口,那里有一篇尚未完全开化的草原,会真正属于你们。但是这里,这条线开始剑尖直指单于,是我大秦的。

    自今日起,是我大秦的,往后,也只能是我大秦的。

    当刀被抽出身体的时候,他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中,濒死的人会自口中口吐鲜血。如今他身体力行,却发现那都是骗人的呢连张嘴的力气都被抽空,又哪里还能够张嘴吐血呢。

    温度伴着血液流淌而出,指尖再也无力紧握什么,他侧过头,看着遥远的东方,恍惚间瞧见了咸阳宫的大殿,还有坐在殿中,一脸无奈对着他的陛下,好似下一秒对方就会从那堆积如山的折子中抬头,呵斥他又偷懒了。

    带我走......手伸向了远方,他好似触碰到了什么,但除却空气,什么都没有。

    匈奴人只是围着他,没有靠近的意图,也没有上前的想法。离他最近的单于半跪在他身前,但白舒别开了头,不想去看他。

    【现在么?】系统轻声的询问道,【我们的合约,会在你抵达正确时空的同时自动停止,如果,我是说如果,宿主,虽然你总是嘲笑我,但如果你希望旅程继续,我其实可以带着你继续......】

    ......我想回家。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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