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巧言令色 作者:鸣玉珂兮

    他巧言令色——鸣玉珂兮(49)

    人家都把他当垃圾一样丢掉了, 他何苦还不要脸地贴上去找羞辱?

    他叶隋琛, 要什么有什么,稀罕一个穷酸大学生?方嫌雪也未免太高看自己, 真当他少了他不能活?

    笔越捏越紧,当叶隋琛反应过来的时候,笔尖已经在白纸上晕出一个黑墨团。

    舅舅!你弄坏了果果的画。叶兰果瘪着嘴,嘟囔着说。这段时间方辞冰不在, 叶隋璐也时常外出,方母留在方家照顾方嫌雪, 只有保姆陪他。叶隋琛也是下了班,才抽出一点时间来看他。

    叶兰果的身上流着他最爱的妹妹的血,是他最亲的孩子, 一看到叶兰果,叶隋琛所有的烦恼和痛苦都能暂时撇到一边。

    叶隋琛淡淡笑笑,伸手揉他细软的头发,抱歉道:舅舅错了,舅舅陪果果再画一张好吗?

    好!叶兰果重新抽了一张白纸,摊到地上。叶隋琛坐在地毯上,盘腿把孩子抱在身上。

    叶兰果伸手,先是画了一个细长的扁形椭圆,上面没有封口,接着又添了一笔山丘般的起伏。

    舅舅,猜猜是什么?他笑着,露出几颗没长全的牙齿。

    叶隋琛侧头看了看,一眼见认出了:很明显啊,帽子。

    不是噢。叶兰果摇摇头,在椭圆上添了两个眼睛,在山丘里画了一头柱状腿、蒲扇耳、长鼻子的动物。

    再看?

    叶隋琛撑着下巴:噢,刚刚是只花了一半吗?原来是蛇吃大象。小孩子的心思总是又新奇又好玩,只不过,这画面看上去总让人觉得诡异,带着点恐怖。

    书上的!叶兰果想起什么似的,哒哒哒地跑到自己房间抱出一本书,打开前几页,指着一幅一模一样的画道:画的这个!书,叔叔送我的!

    叶隋琛把书摊在自己腿上,眼神深邃:《小王子》啊。没想到方嫌雪喜欢这样的书。

    小王子!果果是小王子!叶兰果咧嘴笑。

    叶总!南山一脸凝重地推门走到他面前,看到他和叶兰果正在休息,欲言又止。

    叶隋琛叹口气,把笔收好,合上书,让保姆把叶兰果带走,才抬头问:什么事?

    南山这才开口: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我去结上个项目的款,发现......

    发现什么?叶隋琛闲闲地转笔,最近他对一切东西都不太提得起兴趣。

    您的个人账户被冻结了。

    什么?叶隋琛手中的彩笔啪嗒掉落在地,双手拍到茶几上撑着站起来,满脸错愕不敢置信。

    他和银行的关系一向很好,谁敢一声招呼不打把他账户冻结了?

    为什么冻结?有解释吗?他问。

    南山道:说是您作担保的那家公司无力还债,就冻结了您的账户,直到该公司还上才能解冻。要是迟迟不还,就......

    就怎么样?

    您就要替借款人承担债务。南山担忧道,叶总,您什么时候给人签的担保书?担保之前有没有考察过他们的实力和信誉?我觉得您当初有些草率了。

    叶隋琛脑袋嗡嗡的,扶着沙发坐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像一个旱天雷,让他再次方寸大乱。

    原来方嫌雪没有善罢甘休,早就给他下了套,在这儿等着他呢。

    那公司,是方嫌雪的。他重重地拿拳头在沙发上捶了一下,咬牙切齿,方嫌雪这个王八蛋!

    如果是方先生的话,他可能会把借款一直拖着。南山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心里浮起一阵恐慌。

    他欠多少,我替他还了行吗?叶隋琛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方嫌雪如果是任性报复,他愿意吃这个哑巴亏。反正他俩彻底断了,他没精力陪方嫌雪玩。

    南山快速地翻动手中的文件夹,缓缓道:这数目,叶氏也没法轻易承担。

    什么叫没法轻易承担?叶隋琛站起身,快步走过去,把南山手里的文件夹夺过来,看到那数字后瞬间瞪大了眼睛,方嫌雪从哪儿借了这么多钱?这不全是银行的吧,还有高利贷?

    是,全都有您的签字。而且对方知道您财力雄厚,方先生应该没费什么力就拿到了那些款项。而且,高利贷的利率极高,才不到一个月,就翻了好几倍。

    叶隋琛的眼光停留在果果落在地板上的那副画上。方嫌雪仅仅注册了个小公司,借了几笔钱,就把欠款的数目越滚越大,甚至到了可以危及叶氏的程度。

    蛇吞象啊。他不由冷笑,起初只是嘴角有一丝弧度,后来整个身体都开始抖动,到最后笑得都直不起腰了。

    方嫌雪,会玩儿。

    靠!终于忍受不住,叶隋琛直起身爆了句粗,用力地把文件夹甩到一边。硬壳文件夹滑远,撞到博古架,发出脆响。

    他低估方嫌雪的城府了!谁能料到方嫌雪会趁他最没有防备、最得意忘形的时候找他签字?

    他根本看都没有看那几张纸上写的是什么!方嫌雪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叶隋琛觉得自己的胸口里聚了一团火,很快就要把他烧得神志不清了。

    仇恨、憋闷、冤枉、欺骗、背叛、羞辱!方嫌雪把他最讨厌的几种情绪同时在他他心里点燃,他恨不得马上冲去方家把方嫌雪踹翻在地。

    方嫌雪到底想做什么?他觉得自己夺走了他最珍贵的名誉,他就要毁掉自己最看重的公司吗?

    方嫌雪绝对会把这来之不易的筹码攥在手里,怎么可能还款?按叶隋琛对方嫌雪的猜想,方嫌雪会尽可能地拖久,拖到债主找上自己,拖得叶氏油尽灯枯才会罢休!

    真绝啊!谁能料到当初的那个单纯少年,转眼就变得这样老谋深算?

    但是他绝对不可能让方嫌雪得逞!想叫他当冤大头、替他补上款?门都没有!自己借的钱自己还!看谁熬得过谁!

    亏得他还在这里回忆往昔,方嫌雪早就对他没有情意了,他也不需要再顾念旧情。那就拼个鱼死网破吧?谁怕谁!

    不管债方怎么施压,别替他还。我会想办法解决。叶隋琛对南山道,声音深沉喑哑,还有,调查一下方嫌雪的文创公司,弄清另一个合伙人是谁。他倒要看看,帮方嫌雪的是何方神圣!

    是。南山点头,转身出门。

    叶隋琛握紧拳头,眼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方嫌雪,你先对我不仁,别怪我对你不义!是你先挑衅我的,那我俩谁也别想好过!

    没过几个小时,南山便带来了调查结果。他告诉叶隋琛,和方嫌雪合伙的那个男人叫薛宇,退休前是某银行的高管,现在出来另谋生路。

    那银行的名字有些耳熟,叶隋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方母之前所在的银行。

    他沉默了一会儿。他不想把方母牵扯进来,可方嫌雪这一招明显是冲着叶氏全体来的,人家都没管他的死活,他也没必要心慈手软。

    现在他的账户被冻结了,他什么钱也不能从自己的银行卡出,要办成这事儿只能去借。他不能找公司的人借,这件事不能声张,一来是会引起恐慌,二来是他早就因为上次要转让方嫌雪股权的事失了人心,多少人都对他总裁位置虎视眈眈,等着他下台。他也不能去找叶隋璐,妹妹是他唯一不想让她担心的人。

    叶隋琛只好拨通岳洲的电话,道:岳洲,在哪儿呢?有事找你。

    到了岳洲家,岳洲早已给他倒好酒,兑好果汁,坐在高脚凳上等他。

    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岳洲把酒杯递给他,叶隋琛却没心思喝,推开酒杯,按着岳洲的肩膀恳切道:借我几十万,不出几个月肯定换。

    怎么了?叶氏经济危机,连几十万都拿不出来了?岳洲诧异。

    不是,我的账户被冻结了,就连我打车过来找你的钱,都是南山付的。叶隋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岳洲解释,满脸愁容。

    账户被冻结了?这怎么搞的?

    叶隋琛没说话,他和方嫌雪的事儿太复杂,而且岳洲从小到大帮他的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麻烦他。

    见他不愿意说,岳洲也不强求,道:几千万一时拿不出来,几十万还是可以的。他忍不住关心叶隋琛的近况:我前几天听人说,你向方嫌雪求婚被拒绝了?你俩闹别扭了?你做生意亏了钱,他要离开你?

    叶隋琛叹口气,苦笑道: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能有多复杂?岳洲撑着下巴好奇道。

    反正他这次,是把我往死里整了。叶隋琛站起身,我还有事,不能久坐,先走了。

    行啊,哎我过几个月在美国办婚礼,你别忘了啊。岳洲冲他背影喊。

    不会忘的,到时候把钱一起还你。叶隋琛回了一句,关上门走了。

    关上门,岳洲无奈地自言自语:钱我一点儿也不急,你把自己的事儿整明白比什么都好。

    拿着钱,叶隋琛马上去把事情办妥。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方嫌雪的钱越滚越大,仅凭他个人的积蓄根本不能兜底。叶氏运转另有一套资金,短时间内倒不至于会出什么大事,但是一旦他要被迫替方嫌雪还款,他就会面临变卖股权的危险。

    他辛辛苦苦在叶氏打拼了多年,叶氏从他爷爷手里传到他爸爸手上,再由他接手,其感情的深厚,不仅仅是一个家族企业这么简单。叶氏是他家族的荣耀,是他一家生活的保障,更是他牺牲自己十年的年华挽救回来的宝贝。

    如果变卖了股权,他就彻底失去了和叶氏的联系。没有他的叶氏不是叶氏,即使运转顺利也毫无意义。他这人就是有这么点自私又虚荣的心理。

    最让他伤心难过的是,方嫌雪在逼着他否定自己的前半生!

    即使没有十足的把握,叶隋琛还是给方嫌雪打了个电话。他接下来面临的是一场谈判,对象是他从未考虑过会成为敌人的方嫌雪。他不能示弱,一旦他服了软,他就什么也没了。

    方嫌雪接得倒是快,语气冷淡、拒人千里:什么事?

    方嫌雪,收拾东西,陪我去看睡魔祭。他没有询问的意思,纯粹是命令的语气。

    方嫌雪声音没有波澜:你在做什么梦?

    做梦?我看是你在做梦。叶隋琛嗤笑,把手机换了个耳朵听,你以为凭你那点小伎俩,就能把我叶氏扳倒?我告诉你,我还真一点不把你放在眼里,冻结我一个人的账户又如何,大不了我辞职,你伤不到叶氏分毫。我妹妹会把叶氏管理得好好的。

    你叶隋琛,有壮士断腕的觉悟?方嫌雪轻笑,你很害怕吧,你耗尽心血的公司,马上和你没有关系了。

    你放屁!我辞了职潇潇洒洒的,岳洲他们要去美国定居,我也搬过去,乐得潇洒自在。你一个人守着着烂摊子玩吧!

    叶隋琛的话激起了方嫌雪的愤怒原来傅铎说的话是真的?叶隋琛早就有了去美国定居的打算?

    他捏紧手机,冷声道:三天。

    什么三天?叶隋琛眯眼,刚刚方嫌雪不是还说不去吗?怎么突然之间好像有改变想法的意思?

    我给你三天时间,这三天你把要说的都说完,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恩怨一笔勾销。方嫌雪说。

    听到方嫌雪这绝情的话,叶隋琛一颗心沉到了底,苦涩不堪。他并不想和方嫌雪彻底断绝关系,他们俩走到今天这一步,绝非他所愿。

    但他只能咬着牙,答应下来:好,三天过完,我再也不会打扰你。

    挂了电话,方嫌雪望着窗外的天空,眼底的黯然一览无余。

    他原本,真的是像薛宇说的,只是想吓唬吓唬叶隋琛,逼他就范。

    但是事情的走向连他都控制不住了,阴差阳错的,他就往极端的方向越走越远。

    计划将叶隋琛引以为傲的身份剥去,可他到底还是心软了。

    三天,最后再和叶隋琛同游三天,然后停下两人无休止的互相折磨。

    到了约定好的那天,叶隋琛去到机场,方嫌雪刚从出租车上下来。他一身黑白运动服,干净清爽,就像一年前操场上见到的那样,只是清冷之余多了份成熟和忧郁。

    翩翩公子,皎皎如月。叶隋琛心里感慨,这样的人,终究不能被他拥有。

    见叶隋琛望着自己发呆,方嫌雪扬扬眉:不进去吗?

    进。进。叶隋琛应承,提着包跟着他进去。他原以为和方嫌雪之间相处会变得尴尬,可是现在看来还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也许是折腾久了早已累了,也许,是方嫌雪对自己不再有心动的感觉了。

    没有喜爱,自然也没有怨怼。他现在可能只是方嫌雪的一个陌路人。方嫌雪只等他引咎辞职,一无所有。

    上了飞机,叶隋琛一改之前等着方嫌雪伺候他的大爷作风,主动帮方嫌雪倒饮品,拆餐盒和餐具袋子。他把一样样东西摆到方嫌雪面前道:吃吧,我每次出差都坐这趟国际航班,飞机餐还不错。

    方嫌雪看着这个一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有钱人家少爷对自己这样殷勤,心里酸涩如果他们不相遇,叶隋琛本可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

    他或许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两家强强联合,把事业越做越大;也或许是一辈子游戏人间,玩到硬不起来为止。

    无论如何也不会变成这样小心翼翼、卑微看人眼色的样子。

    十年前他就不该去叶家借书。

    方嫌雪把餐盒推开,淡淡道:我还不饿。

    噢,不饿啊,不饿待会儿吃。叶隋琛讪讪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没见到方嫌雪的时候对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发誓见了面一定要把他按在地上打一顿,但是见了面,他的气势一下子全弱了下去。

    毕竟,是他理亏。尽管不是出于他的本意,但他的确害得人家家破人亡。

    如果他能用柔情让方嫌雪回头,他绝不愿意采取硬碰硬的方法。

    叶隋琛打算,在这三天里,找个机会认真地和他谈谈心。他想告诉方嫌雪,当年的事不是他故意的,希望他能原谅他。

    方嫌雪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了解方嫌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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