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万万不可 作者:存棠

    陛下,万万不可——存棠(66)

    哦?夏铃写的?想起那小丫头我就来气,天天往你身上扑

    梁焕随口念叨着,展开了信纸。

    *

    景天商行的院子里,齐专正在树荫下眯着眼乘凉。

    院门打开,一名差役扛着一匹布来到他面前,少爷,拿到东西了。

    齐专微微张开眼,接过那匹湖蓝色的绸缎看了看,这是什么?

    属下跟踪西关商行从京城回来的商队,发现他们拉了一些书和一大堆的布。其中一辆装布的车十分显眼,大部分的人力都在看守那辆车,我便趁他们不在,从车上偷了一匹。

    听他这样说,齐专把手上的布匹翻来覆去地瞧了瞧,也没瞧出什么名堂。可当他用力摇晃时,却从布的中间掉出来一张折起的纸条。

    齐专兴奋地捡起纸条展开,见上面写着:

    京郊东二铁厂,崇景七年五月铸盾三百个,兵部试之,枪戟皆不能破。然其铸赖高温,用料及配比如下

    读到这里,齐专不由得勾起唇角。

    西关商行横行雍州数十年,终于等到了自取灭亡的一天。

    *

    易从事,刚才接到人检举,是西关商行的事,您看看

    雍州官府里,小吏将一份文件递给易归安。

    易归安是雍州官府的从事,所谓从事,就是官员私人聘用的僚属,没有正式的品级。他作为被招安的红巾寨匪徒,想为官府做事,就只能走这条路。

    他看了看递来的东西,目光逐渐变得凝重。

    这是什么人检举的?

    名叫齐专,是景天商行老板之子。

    听到这个名字,易归安心下一沉。他们把夏铃赶走还不够,非要置于死地不可么?

    他把这份文件折起来收好,沉声道:这事交给我就行了,你不可对他人说起。齐专若来问,就说已经去办了。

    *

    西关商行的仓库里,夏铃正趴在书架前整理刚运来的一批书。

    这些日子,她越来越觉得以商行的名义办学是件困难的事,便只管专心卖书。以前只卖四书五经,现在加了许多集传、百家,甚至是笔记小说。

    铃铛,铃铛你在吗?

    听见这个焦急的话音,夏铃从书架之间探出头来,望着四处找她的易归安,疑惑道: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早就从衙门里溜出来了,还专门来这找我?

    易归安看到她,连忙从怀里摸出几张纸放到她手上。

    仓库里太黑,她便走到窗边去读纸上的字。读着读着,她自己也慌了。

    夏铃叹口气道:运布匹这个活是京城工部的田郎中找的我,每次交货时都会说某几匹布价值最高,让我严加看顾。谁知道里面还有纸条呢

    易归安道:齐专的检举我这里可以暂时压着,但时日久了,他肯定也会寻旁的路子去说。这事必定会被捅出来,我们得做好应对。

    听他这样说,夏铃忙道:那我们把仓库里的布都扔掉,不就没有证据了?

    不行,易归安担忧地望着她,摇了摇头,以往运送的布匹都有记录,齐专拿到这张纸条,就可以说我们以往都不清白。这事我们其实不知情,没有多大的罪过,还是留好证据,配合官府查案的好。

    那这批布我先不让交货,扣下当证据。

    夏铃去仓库查探一番,回来后往桌上放了一大堆从布里找到的纸条。易归安连忙拆开看,全都是京城各地工厂造兵器的事情。

    看到这些,夏铃着急得快要哭了:这可是传递军情,杀头的大罪要是官府不分青红皂白随便判了,把罪责都推到我们头上,那可怎么办啊!

    易归安摸了摸她的背,如果罪名真那么大,雍州官府不会判的,一定会报上去。你不如问问你在京城做官的那个师父,他没准认得朝堂上审案的人。趁着事情还没捅出来,尽快让他想想办法。

    夏铃拿过易归安的那些文件,又抓了一把桌上的纸条,那我给他抄一份看看吧,只能这样试试了

    *

    梁焕读完夏铃的书信,又翻了翻后面她抄写的纸条,京城的工厂造兵器的事,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运到雍州去?

    陈述之皱眉道:为了卖给察多人?

    有可能,梁焕把手上的纸折来折去,大平难敌察多国原本便是因为兵器不行,现在我们也开始钻研此事,他们自然要关注。就是不知察多人怎么牵上的线,工部的田郎中,这是谁啊?胆子还不小。

    田中葵吧,就是当年告走了贾子贤的那个人。

    那我明日便去问问。梁焕收好信件,抬头望着他笑,你不要胡乱担心,若真如夏铃说的那样,他们定然不会有事的。

    陈述之安心不少,冲他抿了抿唇。

    桌上除了信件是他的之外,还有一本写好的奏折也是他的。他就顺便拿过来,打开给梁焕看,认真道:明日我还想提一件事,上次江州的案子之后,想让户部拟一个农具管制的方案

    明日你直接交上去,给林丞相看就是了。梁焕看都没看就合上他手里的奏折,扔到一边。

    接着,他把陈述之整个揽到自己身旁,贴着他的胸膛问:还难过吗?

    好一些了。陈述之说完,又觉得他问得不怀好意,连忙补了一句:陛下,求您开恩,我不是很想

    听见这话,梁焕深深地笑了。他起身按着陈述之的肩膀,把他推到饭桌旁坐下,拿他的筷子夹了块肉送到他嘴边,你整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不难过了就再吃点,吃那么少怎么行,半夜又要咬我。

    陈述之咬下他喂的那块肉嚼了嚼,呸,都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视角切换得有些频繁,防止有人看不懂,我总结一下:夏铃的前夫齐专一直想搞夏铃家,在他们商队运送的布里发现了传递军情的证据,报到官府。结果刚好报给了夏铃的现任丈夫易归安,易归安回去告诉夏铃,然后他们写信给陈述之。

    全文倒数第二个事件啦~

    第95章 期约

    林烛晖对陈述之提出的意见大加赞赏,倒不是因为是他提的,而是江州减税案后从来没人从这个角度想过。他当即把此事交付出去,农具管制的事给户部,还有一件县城巡防的事给兵部。

    这两件事刚布置下去,中午陈述之出门吃饭时,惊讶地看到江霁站在门口。

    江霁走到他面前高声道:陈行离,你提的什么破办法?管制农具,增加巡防,你这不是压迫百姓吗?欧阳清刚死,你就要做他做的事吗?

    陈述之被他吓了一跳,在他的印象中,江霁此人向来温和,怎么会因为这点不相干的事情就急了?

    他只得解释道:管制农具是怕百姓像之前那样冲动伤人,增加巡防是为了防止百姓聚集闹事,又闹出人命来。都是为民谋福的事,不是压榨。

    然而江霁听不进去他的解释,继续道:人们生来便应该使用兵器自卫,若官府做了不公正的事,百姓聚集抗争本就是没错的。你凭什么绑起他们的手脚,让他们成为你治下的牛马?

    陈述之从没听过江霁说这么奇怪的话,觉得这根本就讲不通,便淡淡地说:这事已经在做了,你不同意的话,就去和林丞相说吧。

    然后江霁就被他气走了。

    梁焕叫来田中葵,把纸条的内容扔给他看。

    田中葵第一反应自然是否认喊冤,可他仔细想想,既然流传出了证据,那自己否认也没用,最好还是争取坦白从宽。

    他战战兢兢道:大约半年前,臣收到一封信件,说只要把各个工厂中的情形写在纸上放进布里,再找个商队运往雍州,就可以给臣一笔钱。当时臣家中老父病笃,欠了许多债,只得答应下来。

    这是个什么人?梁焕冷冷地问。

    臣并不知晓那人身份,每次只靠书信联系,银子也是放在门口就跑,从未见过本人。

    望着快要被吓死的田中葵,梁焕无奈道:你把所有信都拿来给朕看。然后你回去等着,若再有信就送过来。

    见他失魂落魄地走了,梁焕吩咐卢隐:找人看着点,可别让他跑了。

    接着,梁焕叫来了前任刑部尚书、现在已经是左丞相的朱幸,把目前知道的案情给他讲了一遍。

    朱幸听完,第一句话就是问:陛下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听他这样说,梁焕不禁笑了出来。这个人如此体贴,选他果然没错。

    这事迟早要捅出来,朕就怕那个商行摊上罪名。

    朱幸略一思索,道:那就把这个案子压下来,不去审它,商行自然没事。但如若不审,恐怕您也不愿让此事不了了之吧?

    想想田中葵说的事,梁焕觉得还是不能就这么算了。有人要偷工部造兵器的秘密,虽然工部也没啥秘密,但这人既然现在敢这样做,不敢说日后会不会变本加厉,自己必须知道是谁在心怀不轨。

    那如果要审,就保不了这个商行?梁焕皱着眉道。

    朱幸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开始有些紧张,连忙道:商行并不知情,原本没什么大的罪过。就怕查不出幕后之人,审理时把罪责都推给商行。

    依臣所见,要审的话就动静大一些,从京城派人去雍州审,最好能查个水落石出。就算查不到,那么多人盯着,您也直接管着,他们便不敢胡乱定罪了。

    梁焕点点头,若有所思。

    *

    县城巡防制度改革的事,邓直一看是陈述之提的,就直接扔给他去做。

    陈述之一做起事来就忘我,做着做着就不知从何时起,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了。再通过窗户看看外面,天也完全黑了下来。

    他匆忙收拾东西出门,这么晚回去,估计又要挨骂了。

    他进未央宫时,看见梁焕正坐在桌子旁认真地看着什么东西。他便过去跪在他身边问安。

    梁焕扫了他一眼,冷冷道:又去哪乐不思蜀了?

    陈述之心里一沉,臣知罪

    天天盼着你回来,哪天我再成了怨妇。梁焕的冷淡很快就变作哀怨,别过目光。

    卢隐,赶紧上菜,饿死了。他朝门口喊了句,然后把手上的几张纸递给陈述之,这都是田中葵收到的信,他说不知是什么人寄来的。

    陈述之接下,然而刚看了一半就被梁焕拉起来,按在饭桌边上,先吃饭,吃完再看。

    他虽然把那些信放下了,却没动筷子,而是托着下巴思索。

    见他这样,梁焕觉得刚才就不该把信给他看,气得夹了一筷子的菜送到他嘴边。

    陈述之也没看清是什么就吃下,嚼上两口,立即整个脸色都变了。

    为什么要喂人吃辣椒

    看着他那扭曲的表情,梁焕哈哈大笑道:让你不好好吃饭!

    陈述之呛出了眼泪,大口地吸着气。他这个样子又让梁焕不忍心了,忙给他倒了杯凉水。

    过了半晌他才缓过来,乖乖低头吃饭。见他沉默,梁焕又好奇了,问他:琢磨那么久,想到什么了?

    陈述之咽下口中的食物,垂着眸子道:那些信用的纸很特别。

    梁焕拿了一张纸过来看,这种暗黄色,是放得久了?

    不是,放久了的黄不会这么深,这像是用专门的染料染上的。我只在一个地方见过这种颜色的纸。

    他说完,停下给自己夹了块肉吃。梁焕瞪他一眼,卖什么关子,快说。

    嚼完了肉,又喝了两口茶,陈述之才缓缓开口:十几年前,我娘刚离开家去察多之后,每隔一阵会给我们写信,用的纸就是这个颜色。当时我一直在找这种颜色的纸是哪里买的,却根本找不到。

    你是说梁焕凝神蹙眉,做这事的果然是察多人?

    我乱猜的。陈述之笑道。

    梁焕便把朱幸跟他说的方案给陈述之讲了一遍,然后道:倘若怀疑是察多人,那就不得不查了。不过你别担心,朱幸也说商行的人不会有事的。

    听完了计划,陈述之仰起头道:我也要去。

    你去什么?

    您不是说,从京城派人去雍州查案么?

    梁焕白他一眼道:要去也是刑部的人去,和你有什么关系。

    既然泄露的是工部造兵器的事,那自然工部和兵部的人都可以去。

    你去了干什么?你又不会查案。

    陈述之不好意思地说:我就去看着点他们,不能让他们给商行乱安罪名。

    那还用你去?我说一声就行了。

    陛下陈述之跟他争了半天,大概也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他转身面对着梁焕,身子前倾,望着他道:您是不是不太想让我去?

    被他戳穿,梁焕有些窘迫,躲开他的目光道:你要是去了,怎么也得走两个月吧。

    他这样说了,陈述之也不知道怎么说服他,又不能要求他妥协,最后只能放弃:我知道了,我不去就是了。

    梁焕忽然转过来,拉住他的一只手,没事,我前面乱说的,你该去就去。不就是两个月么?能怎么样?三个月也行,四个月也行。只要你要写信回来,让我知道你好好的,去多久都行。

    陈述之噗嗤一笑,信了他的多久都行。

    他想了想,还是小心地说上几句劝慰的话:您日日跟我待在一块儿,待久了会腻的。也许自己待一阵子,您能更自在些。许久不见了,等我回来时,您才会觉得我好。这就叫,那个小别胜新婚。

    他没想到说完梁焕立刻就生气了,盯着他道:这是你的想法吧?待久了腻了是吧?没人逼你和我待着,腻了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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