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寒 作者:烟猫与酒

    灼寒——烟猫与酒(35)

    什么外星人那是防护服,都得那么穿。陶灼安慰老妈,她是怕我哥走近了不安全。

    你妈还能不知道啊?老妈这几天估计也不敢跟陶臻多说这些,憋坏了,一开头就停不下来,接着说:她在咱们这儿还算好,那些去武汉的,我跟你爸都看不得,全都是当妈的,抱着孩子在那掉眼泪。还有些小姑娘,有的比你年龄还小,折腾得都没样子了,饭都没时间吃,还感染你哥昨天给唯唯她爸妈打电话,老两口嘴上说得好听,没事儿没事儿的,怎么可能不心疼。

    陶灼刚看完的视频里就有无力大哭的护士,老妈一开口他就有画面感,心里顿时堵得难受。

    我哥得心疼死了吧。陶灼瓮声瓮气地说。

    能不心疼么,医院现在是什么地方?老妈擤擤鼻子,我还心疼你哥呢,操心唯唯还得操心他的店,上火上得一天也不说话,这怎么也见不着好了呢

    厉岁寒挂了电话回来,看见陶灼丧着脸窝在沙发里,眼皮还湿漉漉的。

    怎么了?他立马过去问。

    没有,看了几个视频。陶灼把脸朝厉岁寒肚子上埋,厉岁寒摸摸他的头。

    你会包饺子么?陶灼埋了会儿,抱着他的腰抬起脸问。

    两人对着手机搜来的食谱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馅子剁了,面也和上了。

    这能行么?陶灼怀疑地用手指头戳面团,□□都拉丝儿,这么黏?

    得发面。厉岁寒严谨地按照食谱比例又掺了些面粉,用保鲜膜把面盆一裹,让它去发面。

    陶灼一开始还有兴头,弄完以后简直累得要死,他再也不想包饺子了,出去往沙发上一歪就不动弹,还感叹:我妈可真不容易。

    说完顿了顿,想起家里这些年都是陶臻主厨了,又更正道:我哥更不容易。

    厉岁寒给他倒了杯果汁喝,陶灼拍拍沙发让他坐下,枕着厉岁寒的腿,眼睛错也不错地欣赏他的脸。

    你说,回头隔离完我突然带你回家,我妈能不能欣然接受?陶灼开始想象。

    还想要欣然呢?厉岁寒笑了。

    陶灼啊一声,先是跟着乐一下,然后越想越好笑。

    是有点儿过分了,一般家庭能接受就不错,他还想要欣然接受,确实有些强妈所难。

    那就一般接受也行,我跟她慢慢墨迹。陶灼退而求其次。

    我觉得,比起你家里能不能接受你找个男的,更需要接受的是那个男的是我。厉岁寒笑着摇摇头,给自己儿子找家教,找了个引狼入室。

    陶灼跟他对视一眼,忍不住又是一阵狂笑。

    陶灼傻乐半天,厉岁寒摸摸他的脸,又碰碰他的眼角眉骨,说:真准备现在说?以后也一样。

    早晚都得说,以后也一样那干脆就早点儿挑明白,陶灼抓住厉岁寒的手亲了亲,不想让你自己跟家里顶着,也不想我小姑一天急慌慌就盯着我张罗。

    厉岁寒嘴角往上一牵,又问:你不怕?

    要说一点儿不慌还是有点儿虚,但是怕倒确实不怎么怕。陶灼曲起一条腿架着脚丫子晃晃,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我爸妈心里有数,他俩就是装着不明白,我哥肯定跟我站一头。再说了,卓晴晴这次都给她吓完了,找男找女哪有亲儿子命要紧我都计划好了,你就放心吧。

    厉岁寒亲了亲他。

    我倒是有点儿担心小陶姐,和我哥。陶灼抬手抱着厉岁寒的脖子,又想起那些视频和新闻,很忧伤地叹了口气,现在就希望我嫂子能好好的吧。

    陶灼的担心不知道该不该说成一语成谶。

    谶得倒不是感染了新冠,而是一张申请书。

    那天是年初七,陶灼原本放假到年初八,他跟老板联系问问情况,老板说咱们暂时先改成下个月开学,回头看看教育部怎么说。

    陶灼给老板发着流泪表情包,心里反倒有些窃喜,年假一下子长了一个月,这真是有点儿美。

    厉岁寒的工作室也得延期,每天在家打打电话发发邮件,跟投资和各个合作方联系,特殊时期,大家倒是都很体谅,配合着互相调整。

    陶臻的电话打过来时,陶灼正划着日历跟厉岁寒算日子,说咱们是20号开始隔离,正好等立春就能回家,好兆头。

    刚说完,他手指一戳,就把陶臻的来电接通了。

    灼儿,给你嫂子打个电话,陶臻直接开口道,嗓音把陶灼吓了一跳,我跟她爸妈都劝不住她了。

    她怎么了?陶灼心里咯噔一下,厉岁寒也从电脑前转脸看他。

    陶臻那边响起打火机的声音,陶灼瞬间能想象到他疲累的表情,喉咙口都揪起来了,又不敢出声催。

    呼出口烟气,陶臻才哑着嗓子说:她要去武汉,上周递的申请书,估计是已经批了,今天才告诉我。

    陶灼愣了半天,他跟厉岁寒对视着,半天才吐出一句茫然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1]:此处取材的所有事件源于微博,发生在不同时间段,为配合剧情将时间线糅合。其中红十字会事件发生于1月29日;李文亮医生牺牲于2月7日;刘智明医生殉职于2月18日。

    第47章

    陶灼脑子里想说的第一句话其实是她去干嘛, 可是话到嘴边,实在是觉得说不出口。

    她她要去啊?他吭吭哧哧地打了个磕巴。

    陶臻一丁点儿多说话的心情都没有,嗯了声, 也不接他的话,就在手机那头抽闷烟。

    陶灼听着他从鼻腔里重重呼出烟气的烦躁动静, 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让人怎么说啊?

    平时看那些白衣天使、医护人员,只觉得是一种群体的统称, 并没有什么真切的代入感, 潜意识里还会有种理所当然的仰赖, 毕竟这就是他们的职业。

    就如同消防员,一听说起火了开口就是119, 就是找他们。

    平时看见消防员牺牲的新闻也会唏嘘, 但也就只是唏嘘,唏嘘的是这一整个职业, 而不是实实在在牺牲的某个人。

    眼下突然轮到身边实实在在亲近的人身上, 这感觉真的太奇怪了。

    陶灼潜意识里一方面认可陶且唯的选择, 这是她的职业,确实是她现在该做的。

    可是私心来想,这是他嫂子, 是他哥疼着护着这么些年的人, 这要是一去回不来了

    陶灼在心里猛呸自己两口, 只能先安抚陶臻, 说:行, 哥,你别急,我先打个电话问问。

    挂掉电话,厉岁寒问他:怎么了?

    陶灼抓了抓头发, 愣愣地说:我哥说小陶姐要去武汉。

    厉岁寒眉梢动了动,也没说话。

    我哥让我劝她,我该怎么说?陶灼真的太苦恼了,她爸妈都劝不住,该说的肯定都说了,我都能想象到她怎么让我挂电话。

    怎么张嘴拦人都觉得心虚,仿佛一开口就会被陶且唯的正义之光给直接蒸发。

    她是自己申请,还是医院直接抽调?厉岁寒问。

    说是自己写了申请书,之前就申了,没跟我哥说。陶灼回答。

    劝不动。厉岁寒说。

    陶灼苦着个脸。

    能劝动的人,一开始就不会写。厉岁寒看着陶灼,与其跟着一大群人拦她,不如你鼓励鼓励她吧,打打气,也更有信心。

    但是你说有没有可能,陶灼试探着说,她当时写的时候挺激情,然后写完也有点儿后悔,结果现在真抽上了,又不好意思不去,等着多几个人劝劝她把台阶架起来,她才好顺坡下来不去了

    陶灼连说带比划地假设一大堆,话还没说完,厉岁寒就看着他笑起来。

    笑什么啊。陶灼很郁闷。

    小人之心。厉岁寒朝他招招手,陶小人撇撇嘴,过去让他抱在身前坐着。

    如果是我的话,你会不会让我去?陶灼摸着厉岁寒的胳膊问。

    不会。厉岁寒想也不用想,直接开口。

    那我要是非要去呢?陶灼又问。

    你去不了。厉岁寒摸摸他的脑袋瓜,动了这个念头我就会把你锁在家里,当条真小狗。

    哇,你还说我小人之心!陶灼夸张地大喊,心里却并不觉得怕,还有些甜丝丝的,别过脑袋去亲厉岁寒,我也不想让你去。

    磨蹭了一会儿,厉岁寒拍了拍陶灼的背,示意他干正事儿。

    陶灼把手机够过来,又叹了口气,说:咱们三个男的也是无语了,摞在一块儿还没我姐有觉悟。

    陶且唯没在电话里多说,陶灼刚喊了声姐,她就直接问:你哥让你打的吧。

    啊。陶灼答应一声。

    别费口舌了,晚上来家里吃个饭,你爸妈你哥都来。陶且唯应该是在收拾东西,乒呤乓啷的,陶灼还听见她老妈在喊唯唯。

    可是我明天隔离才到日子。陶灼看看时间。

    你没事。陶且唯爽利地说,当新冠是块表啊?踩着12点解除。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陶灼听见陶且唯轻松的语调,心里一下子更难受了,我哥都要不能活了,姐你不想想他也想想叔叔阿姨吧?你这说去就去家里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这就不能活啦?陶且唯直接乐了,你也太看不起你哥了,槿市已经派过去四批了,那么多家庭,人家都能活就他不能活?

    你陶灼被噎得接不上话。

    行了,我时间有限,晚上见面说。陶且唯笑笑,被你们咒来咒去的,万一真成了最后一面,好歹得多看两眼。

    陶灼简直要抓狂了,啊一声皱着脸歪倒在床上:你赶紧闭上嘴吧!   半个月没出门了,日常没什么感觉,傍晚要出发去陶且唯家前,陶灼对着镜子捯饬发型,怎么都觉得有点儿过长了。

    我好像个野人。陶灼忧伤地说。

    厉岁寒把他额前的头发都拨到脑后,给他扣了顶帽子,搭配上合适的围巾和外套,再让他戴好口罩和手套,往他兜里又放了张新口罩。

    陶灼像个小孩,张着胳膊让厉岁寒套来套去,等两人都拾掇好,牵着厉岁寒的手出门。

    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上去?到了陶且唯家楼下,陶灼问厉岁寒。

    陶且唯那句最后一面杀伤力太大了,关键是谁也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陶灼就很想让让陶且唯见见每个家里人。

    想一出是一出。厉岁寒笑着给他拉上口罩,这种时候我过去添乱,你哥真是要爆发了。

    陶灼心里一酸,抱了抱厉岁寒。

    去吧,劝不动就支持她,别让她明天出发了,一屋子人还全在反对。厉岁寒说,晚上回家陪陪你哥。

    我哥还不知道晚上回不回呢。陶灼嘟囔着下车,回家陪我妈吧,她估计眼睛都能哭瞎。

    老爸老妈他们已经先一步过来了,陶灼进了陶且唯家,老妈立马喊着灼灼迎过来。

    陶灼发现自己估计都用轻了:老妈和陶且唯的妈妈全都是眼圈通红鼻头通红,两个老爸在沙发坐着,看着还能有说有笑,那眼底的情绪也根本压不住。

    陶灼一一打了招呼,示意老妈先别离自己那么近。他从兜里掏出另一张口罩换上,在客厅一角坐下,解释自己其实明天才出隔离,还是谨慎点儿好。

    老妈愣愣地看他两眼,嘴角控制不住地一抖,转脸捂着嘴。

    小灼来了?陶且唯跟个王熙凤似的,人还没出来,先喊了一声。

    姐。陶灼眨眨眼,都有点儿不敢认。

    陶且唯比上次见到瘦了些,皮肤很不好,眼窝都深了,挂着两个黑眼圈,颧骨附近还有点儿爆皮。

    你这也太憔悴了,跟在老北风里吹半拉月一样,他咧咧嘴,去了不得给人家拖后腿啊?

    护目镜勒的,不碍事。陶且唯笑笑,我跟你哥学炖汤呢,来尝尝。

    陶灼一看陶且唯这个状态就知道,今天不管谁来劝,哪怕一屋子人给她摁住也没用。

    她是真的想去。

    进了厨房再看陶臻,陶灼心疼得都说不出话,只觉得他跟陶臻真是亲哥俩儿,他以为自己够像野人了,陶臻比他还野。

    除了青春期,陶灼几乎就没见过陶臻不刮胡茬的模样,头发也毛躁,一点儿意气风发的模样都没了,眼睛里都是血丝,像头缺食少觉的狼在死死压抑自己,苦闷又烦躁。

    陶灼这根墙头才瞬间又倒了,他小声问陶且唯:必须你去么?你不是儿科么?

    没听说过儿科是万能科室么?陶且唯配合着也小声说,这证明你姐业务能力超群。

    正在切莴苣的陶臻闻言直接把刀往案板上一拍,狠狠地望过来,话是对陶灼说的,眼睛却死盯着陶且唯:对,你问她,问她怎么想的,医院抽调的本来是别人,她主动去跟人换。陶且唯,你心里到底拿不拿我当人?这是你脑子一热就去顶的事儿么?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哥。陶灼忙冲陶臻打手势,让他小点儿声。

    陶臻叉着腰呼出口气,又开始咣咣切菜,客厅里竟然默契地没人过来劝架。

    不是脑子一热。陶且唯跟陶臻比起来平和多了,她过去掩上厨房的门,认真向陶灼解释:抽中的同事怀孕了,我本来就在备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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