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寒 作者:烟猫与酒

    灼寒——烟猫与酒(25)

    陶灼:

    厉岁寒瞬间笑出来,他侧过脸用食指抵了一下鼻尖,再看陶灼,眼仁儿一弯还是想笑。

    陶灼真是要被自己气死,在心里啊啊啊地咆哮,这辈子就摆脱不了在厉岁寒面前丢人的宿命了!

    他气得耳朵红,后背砸回副驾的椅背上,刚酝酿开场白要教训厉岁寒,旁边就伸开一只手,从椅背与他后颈之间的缝隙插进来,捏着他的后脖子轻轻一转。

    陶灼被迫又转过去,厉岁寒朝他面前倾了倾身,突然间,他们的脸就离得很近,车里很暗,路上暗红暖黄的霓虹灯映进车窗,厉岁寒的表情带着奇妙的纵容,朝陶灼抬抬眉毛:刚才是想做这个?

    干嘛你?陶灼脸上也红了,警惕地瞪着厉岁寒。

    红灯跳黄,车后有喇叭响起来催促,厉岁寒的视线从陶灼的眼睛滑下去,朝他嘴唇上蜻蜓点水地一扫,松开摁在后颈上的手,指关节在陶灼脸上刮了刮。

    陶灼,我在情感表达上是个习惯内敛的人。厉岁寒重新握上方向盘,把车开过路口,淡淡地开口,不只是对你,在认识你之前就是,我不擅长用嘴说,也不喜欢,我喜欢做。

    说到做这个字时,他看了眼陶灼,窗外正好闪过一抹灯光,掠过厉岁寒的眼角,陶灼看得喉咙口一缩。

    灯光过去,他的眉眼又重新变得柔和:但是你喜欢的话,我会学着多说一点。

    第32章

    陶灼几乎脱口就想说:那你说吧。

    但是厉岁寒刚说过他不擅长也不喜欢表达, 他就咄咄逼人地开始往上顶,显得有点儿不讲道理。

    而且他总想起昨天安逸说的话:不理解干嘛总扯着过去不放。

    如果站在厉岁寒的角度来看,大概也会有这种想法吧?毕竟他从来没跟自己提过黎洋或是别的过去, 估计就是觉得这种行为挺没意思。

    况且一直扯也没见扯出个四五六来, 陶灼自己都感到没劲。

    我就是太擅长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问题了。

    他在心里为自己颁了个善解人意奖,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他纠结的当口, 手机响了,是老妈的电话,一接通就问陶灼怎么还没到家。

    我昨天不是说了么妈,今天在外面吃, 晚点儿回去。陶灼说。

    你说了么?老妈表示怀疑, 什么时候说了?

    啊, 没说么?那我记错了, 我以为我说了, 陶灼搓搓脑门儿, 昨天心里乱, 他整个人都稀里糊涂的, 家里有事儿?

    晕头转向的一天天, 老妈小声嘀咕一句,说:也没什么事儿, 你姑带着浩浩来家里玩, 想等你到家一起吃饭, 你要是不回来我们就不等你了不然你赶回来?

    小叔!浩浩扯着嗓子就喊。

    回来回来,让灼灼回来, 多久没见我了都。小姑的声音也跟着扬了起来。

    哎可别了, 陶灼一听他小姑就头大,压着嗓子对老妈说, 见了我又要给我找对象,头疼,我跟朋友刚坐下,你们吃吧,别等我了。

    行,那你早点儿回来。老妈笑笑,没多说别的,把电话挂了。

    微信上还有几条老板的消息,陶灼低着头回复,厉岁寒看他一眼,说:有事?

    没。陶灼打完最后一句话,把手机收起来,我妈问我回不回家吃饭,我说不回了。

    又开了会儿车,厉岁寒接着问:要给你介绍女朋友?

    陶灼枕在椅背上歪着头望他,刚才挑眉翻车给他翻出心理阴影了,这会儿也不想再去引厉岁寒说话,纯给自己找不自在。

    是啊,嫌我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怕我找不到人结婚。陶灼说,厉岁寒转过来跟他对视,他懒洋洋地扭脸看向窗外。

    你的情况,你家里知道?厉岁寒问。

    我哥知道,我爸妈装不懂吧。陶灼说。

    什么时候告诉他的?厉岁寒问。

    被你拒绝以后。陶灼说,心里难受,他问我,我就说了。

    窗户的倒影里映出厉岁寒模糊的表情,车厢里一时无人说话,陶灼等了一会儿,听见厉岁寒说:不是故意要拒绝你。

    陶灼耳朵一动,保持面朝车窗的姿势不变,偷偷用眼角瞥他。

    我那时候状态不好,整个人很乱,厉岁寒语气不快,斟字酌句地说,不清楚你在想什么,也不太清楚我自己怎么想。。

    陶灼听到这话的瞬间几乎有种鼻酸的冲动,这算得上是厉岁寒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起自己的心事,不是故意拒绝这六个字,让他的心脏突然就变成了一兜水,在胸腔里沉甸甸地发胀,卡得胸骨都嫌挤。

    这股酸酸胀胀的感觉里还带着些许迟疑的开心,各种滋味儿一股脑涌上来,陶灼反而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了。

    他学着厉岁寒哦一声,仍没转头,支着耳朵想听他多说一点。

    但是厉岁寒说完这些就没再往下继续,跟昨天那句我家里的事一样,又成了个锯嘴的葫芦。

    那家烤肉店换主人了,味道还差不多是那个味道,名字却改了,店内的装修与座椅全都进行了重装,高级了很多,陶灼反而觉得少点儿什么。

    不变的倒是他和厉岁寒两人的配合。

    厉岁寒依然负责烤肉,陶灼依然喜欢随手往烤架上乱七八糟的码东西。

    最后烤好的肉落进陶灼盘子里,那些柠檬菠萝全被厉岁寒拨开,陶灼用叉子扎着玩儿。

    吃完饭,两人闲闲地穿越广场,朝停车场走,厉岁寒问他:想去做点儿别的么?

    陶灼正在看几个小孩子玩滑板,一听这种充满暗示的话,他脑袋上瞬间支棱起一个巨大感叹号,提防地看向厉岁寒。

    别的?做什么?

    亲嘴么?

    刚吃完肉一嘴油!

    陶灼脑补半天,想起当时他喜欢厉岁寒的时候,确实是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想动手动脚占点便宜,现在反过来了?

    那厉岁寒岂不就老想跟他做点儿什么什么的?

    陶灼其实说不明白自己到底想不想接受厉岁寒的亲昵,因为理性告诉他,他对厉岁寒的态度至少应该比他的心情更加漠然,他是真的不想所有情绪都被厉岁寒牵着鼻子走了。

    可不管再怎么自我清醒,生物本能这种东西就是本能,尤其对于男人而言一想到眼前这个前?伪?初恋对象看着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实际上满脑子都想跟自己做那些事,陶灼突然从脚板心到后脊椎骨蹿起一阵麻酥酥。

    他打了个摆子,厉岁寒奇怪地问他:怎么了?冷?

    没。陶灼羞耻地摆摆手,结果厉岁寒只是掏手机看了眼时间,问他:看电影?最近有什么想看的?

    陶灼:

    他莫名有点儿想笑,没忍住冲厉岁寒说:你追人的流程也太标准了吧。

    吃饭散步看电影,简直是标配三连。

    厉岁寒也笑笑,看一眼陶灼,伸手翻出他被围巾压得没形的领子,说:我三十了。

    过完年三十一了。陶灼停下来,抬抬下巴让他整。

    嗯,马上奔四了。厉岁寒说。

    他微微耷着睫毛,神情是一种介于成熟与漫不经心之间的认真,给陶灼整理领子和围巾,又拉拉他的,陶灼望着他,一下又被那句奔四给牵出了不真实感。

    他想了想,说:我现在跟大一重新遇见的你一样大。

    厉岁寒抬眼皮看他,捏捏他的耳垂:你在我眼里一直很小。

    五六岁而已,说得跟你七老八十似的。陶灼被他说得心里不得劲儿,电影不看了,我姑来了,马上我妈估计还得打电话催。

    那明天吧,我去接你。厉岁寒说。

    正好经过一家品牌店,他带陶灼进去,店员照着陶灼的尺寸拿来新款的外套,厉岁寒随手朝陶灼身上比了比,觉得好看,怕陶灼挨催也没让他试。陶灼还偷偷摸摸地想翻价标,他就搭了一件毛衣,直接买了下来。

    陶灼两手空空去吃饭,再回到小区门口,手上多拎了两个纸袋,袋子里还插了一捧向日葵。

    厉岁寒跟之前一样没下车,坐在车里看着他进小区,陶灼走两步又停下来,把自己的围巾拆了,小孩儿一样从车窗扔进去。

    送我了?厉岁寒笑了。

    两年前就该是你的。

    陶灼没说什么,朝他摆摆手,遛了。

    到了家一开门,小姑带着浩浩正穿鞋要走,见陶灼回来又留下来聊了会儿天,果不其然,没两句话就把话题往女朋友上面扯,问陶灼是不是跟女孩子出去了,找没找女朋友。

    哟,还买花呢。小姑精准狙击,给你挑衣服啦?好看好看。

    买花送花似乎理所当然应该是男女之间的事,陶灼一阵心虚,瞎扯八道地应付,老爸在看电视,老妈在削苹果,笑微微的也不说话。

    陶灼有些郁闷,还很尴尬,甚至怀疑是不是老妈跟她那些亲戚朋友老姐妹之间透了些什么,这些姨啊姑啊怎么今年对他谈不谈恋爱的事儿这么狂热?

    最后还是陶臻来解围,说浩浩是不是困了,开车送小姑回家。

    老妈这才去拨拨向日葵,看看陶灼的衣服,问他跟谁出去了。

    说了朋友朋友。陶灼把衣服和花都抱过去,没配合老妈的打探,直接回房间了。

    陶臻回来时他正趴在床上捧着手机,打打算把厉岁寒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还套着新毛衣。

    一天一变。陶臻进来就往他屁股上甩一巴掌,掀开陶灼的毛衣挠他痒,跟那个谁出去了?

    陶灼哈哈笑着躲他,兄弟俩掐巴一会儿,陶灼笑得直喘,两人仰躺着互相踢来踢去。

    说吧,陶臻蹬蹬陶灼,什么情况?我刚一进门老妈就把我拉过去嘀嘀咕咕,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哥,陶灼盯着天花板除了会儿神,一翻身支着脑袋对陶臻说,我觉得你说得对,少琢磨,人就舒服了。

    陶臻嗯?一声,打量他:就想通了?

    陶灼摇摇头,一只脚架在膝盖上轻轻晃着:哥,你不知道,他今天一说三十了,我一下子觉得跟做梦一样,从我现在这么大,一下子就三十了?中间六年竟然就过去了,你说时间怎么这么不值钱呢?难道我也得纠结到三十?那他真就奔四了。

    陶臻没说话,皱了皱眉。

    陶灼看他一眼,笑了笑,又说:我先不想了,懒得想,先当个享乐主义吧。

    先享受这个念头一出来,之后再跟厉岁寒待在一起,陶灼真的轻松了不少。

    年底了,厉岁寒事情多,时间有限,他们像是夹缝中相处的高中生,用每天傍晚的几个小时来偷偷享乐。

    说话、吃饭、闲逛,厉岁寒每天给他带一束花,每天带他一家家去以前他们常去的地方,有些店还跟过去一样,有些已经变了,时光不愿饶的从来都不止是人。

    他们回忆过去相处的点滴,这种一点点摸索填补记忆的方式总能在不经意间带来惊喜,有时候说起过去好玩的事儿能让人会笑个没完。

    陶灼也越来越平和,他有种抽离了一半出来,看着厉岁寒在和自己相处的感觉,不太像追人,更像两个回来探亲的老友。

    这股老友般的平和持续到圣诞节的前两天,那天发生了一件小插曲,让厉岁寒与陶灼之间的氛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当时陶灼刚下班,坐上厉岁寒的车,两人正商量今天要去哪儿,他的手机进来一个陌生来电。

    你好?陶灼以为是来咨询的家长,礼貌地接起来。

    老婆!齐涯的声音在听筒里笑着喊他,来机场接我!

    他声音太大了,隔着听筒都能听见。

    陶灼被炸得哎一声,笑着将手机换了另一边耳朵,惊喜地喊:齐涯!你回来了?

    厉岁寒四平八稳地开着车,顿了片刻,轻轻扫了陶灼一眼。

    第33章

    齐涯毕业后一年被他老爸送出了国, 什么时候申的学校办的手续陶灼都不知道,齐涯告诉他的时候东西都收拾完了,过半个月就走。

    当时陶灼刚去面试完画室老师, 听他说完吓了一跳, 连着啊?了好几声,在大街上差点儿跳起来:你怎么没跟我说啊?

    哟喂别喊, 齐涯摁着他,自己倒是很无所谓,我他妈都不知道我爸玩儿真的,反正他就想找个地方把我扔着, 随便学点儿什么, 方便他两口子继续赚钱过二人世界。

    你妈也不拦着啊?陶灼苦着脸, 当时陶臻只去外地读个大学老妈一天都念叨个没完, 齐涯的爸妈他真是活这么大见过的独一份, 生个小孩跟养电子宠物似的, 儿子想干嘛干嘛, 老子想往哪扔往哪扔。

    拦什么啊?齐涯乐了, 去英国, 又不是去叙利亚,放了假就回来, 不跟大学四年一样么。

    一样个鬼, 心理上就不一样。陶灼嘟囔, 怎么都觉得很失落,只好暴打齐涯, 你神经病啊, 不提前跟我说!

    这不是提前了么?齐涯嘻嘻哈哈地跟他闹。

    十年以上的友谊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陶灼跟齐涯十年的感情处下来, 虽然到了大三大四见面少了,但两人不仅没生份,还都更加珍惜对方,在他心里,齐涯早已经不止是一句好哥们儿,更像是亲人,即便跟他与陶臻的关系比也差不到哪去。

    所以齐涯出国,对陶灼来说并不只是一个朋友要出国这么随意况且这也太突然了,哪有说出就出的?

    大学毕业跟高中毕业还不一样,高中毕业后要俩人分开去上大学,临行前光摽在一块儿疯玩就行。

    齐涯这次还等陶灼找了工作以后才说,陶灼不能刚入职就三心二意的,齐涯也得在家里多待待,有那边的事情要准备,俩人连分别都感觉急匆匆的,还没做好准备,齐涯就飞去另一个国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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