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寒 作者:烟猫与酒

    灼寒——烟猫与酒(13)

    厉岁寒看着他就笑了,闻野和安逸同时鬼叫起来:不至于吧!

    得亏你还是A档,安逸说,那你其他门得考多高?

    就算是本地人考32也有点儿过分了。闻野说。

    很难好吧!陶灼恼羞成怒。

    陶灼喊得理直气壮,几个人乐得东倒西歪,就着话题开始聊高考。服务员端上来厉岁寒的热饮,厉岁寒靠在座椅里,伸胳膊随意搅了搅。

    你点了什么?陶灼两条胳膊在桌上叠着,像个小孩儿一样往厉岁寒杯子里望。

    厉岁寒看他一眼,又笑了,手指抵着杯底往前一推,让陶灼端去喝。

    不用不用。陶灼忙拒绝,他就是高兴过头了,想什么问什么,刚那服务员叽里咕噜说了句英文就走了,他没听明白。

    六个核桃。厉岁寒一本正经,补数学专用饮料。

    陶灼:

    结账出去的时候,闻野还揽着厉岁寒的肩膀扒他:本来咱们跟人家就是学长学弟这两种身份,没觉得有多大代沟,怎么你弄出个以前家教的身份,突然就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了。

    有么?陶灼和安逸跟在后面,仍停留在重遇的兴奋里,不该是重新聚到一个世界么?

    不一样。闻野啧了声,回头看陶灼和安逸,瞬间就觉得你们太小了,是两个儿童。

    你差不多也属于这个范畴。厉岁寒拍开闻野的膀子,掏出手机打字。

    闻野顺势一转身,去找安逸说话,陶灼就自然的上前一步,跟厉岁寒并排走。

    厉岁寒看他一眼,把手机收起来,回忆了一下,说:长高了。

    不长就完蛋了。陶灼笑起来。

    以前你大概,厉岁寒抬手照着自己前胸比一下,只有这么高。

    也没有这么矮吧!陶灼立马反驳,也跟着比划,至少也到这儿,我以前看你也没仰着脑袋啊。

    你以为呢?厉岁寒嘴角一牵,又想起些许片段,我手举高点儿你都抢不着本子。

    陶灼哈哈笑:不要提那个本子!

    厉岁寒对陶灼的记忆,其实跟陶灼对他一样,也早就模糊了。

    相较于陶灼的模糊,他印象里的陶灼还要更糊一点他对于陶灼来说好歹还成了个标志,陶灼对他而言,则完全只是带过家教的那些小孩儿中的一员。

    毕竟那时候的陶灼太小了,初三的学生,方方面面都还只是个小孩儿,实在没什么让他念念不忘的地方。

    除了陶灼这个名字,因为比较好听被记住了,厉岁寒对于这个名字的记忆点也就是长得很白,数学最烂,性格最好。

    刚才坐下后,他看到陶灼的第一眼,只觉得这个男孩儿很和眼缘,五官长得不错,温和清秀,不由地就多扫了一眼。

    这一眼他才隐约感到了丝丝缕缕的熟悉。

    真的就是丝缕,都没来及成型,陶灼已经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激动地问他还记得么?

    有关少年陶灼的印象在脑海中逐层复苏,重叠在眼前青少年模样的陶灼脸上。

    厉岁寒突然发现,他对于初三那个陶灼最具体的印象竟然不是脸,而是一个白白瘦瘦,穿着白色T恤的光影,伏在他左侧的书桌上,细瘦的胳膊从袖筒里支出来,随着沙沙的书写轻微颤动,窗外有风拂进来,带着初夏清新又有些犯困的气息。

    再看眼前的陶灼,厉岁寒就感到有些奇妙。

    明明陶灼只是个记以里的小孩儿,竟然也长大上大学了。

    明明他不认得眼前这个陶灼,又觉得初中的陶灼上了大学,就该是这副模样。

    一种陌生与熟悉的交织,并且,在陶灼灿烂的笑容里,那些陌生正在悄无声息的消失,仿佛他们本来就该这么热闹与熟悉。

    一路走走说说,陶灼举着手机跟厉岁寒加了微信,特别想当街就翻翻他的朋友圈,又停不下来的想继续跟厉岁寒聊天儿。

    你们今天是怎么聚到一起的?厉岁寒却收起手机,先问了他一个问题。

    厉岁寒指的应该是他和安逸跟闻野,陶灼想了想,觉得闻野既然把厉岁寒叫来,互相差不多知道底细,反正厉岁寒本来也是个弯的。

    他露一半儿藏一半儿的跟厉岁寒说了实话:学长请我朋友吃饭,他俩昨天在食堂撞了一下,都有点儿不愉快。

    厉岁寒若有所思地看着陶灼,一边眉毛轻轻一抬。

    这人几年没见怎么还更帅了?

    陶灼其实特别想知道厉岁寒跟他当年那个男朋友还在不在一起,没琢磨别的,就是好奇,打心底里好奇。

    但是厉岁寒还不知道自己知道他是弯的,说不定还在猜他知不知道闻野是弯的就跟过来吃饭,那如果他知道自己知道现在前后四个人里三个是基佬,是不是就能顺理成章的聊这方面的话题了?

    陶灼一通逻辑顺下来差点儿把自己串晕,他还在想着今天刚遇见,理论上俩人还是刚熟悉的陌生人,回头等熟悉了再提不迟

    厉岁寒却直截了当地望着他问:你也是?

    啊?陶灼一愣,大脑几乎不用思考,迅速就明白过来厉岁寒在问什么。

    也太直接了吧!

    啊我不是!他茫然摆手,压下声音跟厉岁寒解释,我就是来蹭个饭,我朋友比较怂,一个人不敢过来。

    这一问一答看似没头没脑,实际上懂的人正好能懂,如果陶灼没懂,厉岁寒也正好能把话题岔开。

    厉岁寒笑了,对陶灼反倒更自在,跟几年前带他家教一样,抬手往他后脑勺上呼撸一把。

    第16章

    陶灼趴在教室的长桌上,支着腮帮子看贝甜画画。

    这个班最近的课程是传统文化,陶灼的课件,从各种老物件儿和民俗花样里找感觉,今天画布老虎,在桌上摆了几只布老虎用来写生外形,里头的花纹让他们自己找规律设计,最后用水彩上色,试着营造布料扎染的效果。

    六个小孩儿,又是颜料又是水,轮流引导下来,优化他们的画面效果,再简单粘裱,一个个跟家长沟通完,送走,收拾教具和画材距离下课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钟了,厉岁寒还没来接人。

    贝甜倒是不急,戳一笔颜料蘸一下水,像一个沉默的野兽派,玩儿得不亦乐乎。

    贝甜,陶灼喊了她一声,抽了张纸擦擦贝甜花猫一样的脸,你小舅到底在想什么?

    嗯?贝甜正忙着创作第二只老虎,嫌陶灼碍事,挡开他的手胡乱把头发往耳朵后面别,又往耳朵上抹了道颜料。

    他带你过来画画,怎么跟你说的?陶灼问。

    如果我来,你还给我买烤红猪吃。贝甜说。

    陶灼:

    是红薯。他就直接这么说?陶灼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有点儿哭笑不得,你想吃么?

    嗯。贝甜头也不抬地晃晃脑袋。

    那走吧,带你下楼去买,陶灼站起来抻抻腰,忍了又忍还是受不了地向贝甜控诉:你舅真是太不要脸了!

    贝甜把笔涮干净才放下,听陶灼这么说,咧嘴露出一排小白牙笑了一声,门牙还缺了一颗,笑完很迅速地恢复表情,驴唇不对马嘴地接了句:他很忙。

    哦。陶灼跟坐在前台的童童老师交代一声,牵着贝甜往外走,每天都很忙么?

    嗯。贝甜点头,每天都工作到很晚才能回家。

    陶灼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想一会儿电影一会儿吃饭的,还搞得跟真的一样送你来试课,也没看出哪儿忙。

    他狐疑地瞥着贝甜,说:不会也是他让你说的吧,干嘛,要打同情牌?

    贝甜奇怪地看他一眼,摇了摇头,表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陶灼在楼下便利店给贝甜买了烤红薯和热牛奶,贝甜学他把烤红薯塞在自己的小围裙兜里,一手让陶灼牵着,另一只手拿着牛奶喝。

    出了店门,不要脸的厉岁寒正好在路边停车,远远的朝这边走。

    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从便利店出来,还穿着同款的一大一小两条围裙,他停下来看了会儿,不由地笑了笑。

    笑什么,神经病。陶灼小声嘀咕,拍拍贝甜的肩让她过去,自己转身上楼。

    他现在不能看厉岁寒,心里乱,脑子也乱,两个小时前那句追你已经绕着他的太阳穴跑八千多转了,当时猝不及防,一句话直接给他撂懵了,现在则越想越莫名,整个人都很疲惫,还有点儿生气。

    什么就你追,两年没联系,张嘴就要追,用得着你追么?

    心底深处还有另一个不便示人的声音,细声细气、有丝丝暗爽地喊着:早干嘛去了?两年前追你的时候怎么不答应?装得跟大头蒜一样,后悔了吧!

    陶灼揣着围裙兜在前面走,厉岁寒带着贝甜跟在身后,进了电梯他也不看厉岁寒,守在按键墙前,从电梯厢门模糊的反光里看厉岁寒的倒影,鼻端能嗅到淡淡的烟气。

    厉岁寒也没撩拨他,只垂着眼皮问贝甜:画得怎么样,开不开心?

    贝甜简洁地嗯一声。

    小陶老师都跟你说什么了?厉岁寒又问。

    贝甜思考了两秒,开口回答:说你不要脸。

    厉岁寒:

    陶灼:

    陶灼真是一边尴尬一边暗爽,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他低头揉了揉鼻子,用鞋尖翻来覆去地碾一枚干瘪的瓜子皮。

    哦。厉岁寒冷笑,朝贝甜脑袋瓜儿上弹了一下,你就这个学得快。

    电梯叮的到了,贝甜揉揉头,跟陶灼回画室摘围裙,拿背包。

    在童童老师的注视下,陶灼不得不装模作样地拿着贝甜的画跟厉岁寒夸一通,说她胆大却心细,狂放中带着自己的要求,尤其称赞了贝甜特别坐得住。

    别的小朋友都被接走了,她也不急。陶灼说。

    贝甜的画是个什么水平,厉岁寒搭一眼就看得出来,笑笑没说话,只在听到最后一句时道了个歉:抱歉,工作室临时开了个会,来晚了。

    陶灼把画递给他,示意拜拜。

    吃个饭吧,厉岁寒接过画,对陶灼说,晚饭还没吃,饿了。

    这茬不提还行,一提,陶灼差点儿心头火起。

    他的士力架!

    不了,我回家吃。陶灼看也没看他,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厉岁寒带着贝甜下楼,来到车前拉开车门让贝甜先上去,说:进去吃东西,我等陶灼,有话跟他说。

    贝甜懒得问他的事,让上车就上车,开着暖气降下车窗,吃她的烤红薯。

    刚坐稳当,厉岁寒从窗户外伸条胳膊进来,掌心朝上冲她搓了个响指:从你包里拿条巧克力给我。

    贝甜给他拿了一条。

    厉岁寒看一眼又送回去:换那个带榛子的。

    贝甜:

    过了十来分钟,陶灼才拎着两兜垃圾从楼上下来,身旁跟着蹦蹦跳跳的张朵。

    他故意在楼上等了会儿,就怕下去遇上厉岁寒,结果到楼下还没走两步,两道短促的喇叭声扬起来,陶灼和张朵一块儿扭头朝路口看,初冬清冷的夜里,一辆阔气的大吉普亮着暖黄顶灯,厉岁寒靠在车门前,动作闲适,正从车窗里抽回按喇叭的手,目标明确地望着他。

    陶灼心里冷不丁噔了一下。

    不说别的,就厉岁寒这款脸,这款身材,这个总是漫不经心的劲儿,从初二到现在就在他的审美上拿得死死的。

    刚才那个家长?张朵眯着眼瞅了瞅,小声问,是在叫你吧?你俩是不是认识?你要不要过去?

    陶灼在张朵连珠炮般的提问中犹豫了几秒,对她说:你先走吧。

    哦好。张朵见陶灼不想说,立马就什么也不问,朝他摆摆手,明天见啦!

    明天见。陶灼把围巾往脸上拽了拽,揣着兜,慢吞吞地朝厉岁寒那边走。

    好歹问问他在抽什么疯。

    他给自己找了个满分的理由。

    厉岁寒等陶灼站定在跟前儿,手一抬,把夹在指尖的巧克力递给他。

    这是赔刚才的士力架?

    陶灼看了眼口味,收了巧克力,没吃,在手里捏了捏,盯着厉岁寒开门见山地问:你到底怎么想的?当初我喜欢你的时候让我醒醒,现在轮到你自己昏头了?

    他说话时从嘴里冒出淡淡的白气,脸被围巾包了一半儿,一双透亮的眼睛直白又疑惑。

    陶灼的气性从来就是一阵阵儿的,生不起长气,傍晚时厉岁寒撂下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就走了,他憋了一整节课,刚才小小的出了口气,这会儿就只剩下纯粹的莫名其妙。

    认识很多年,隔了段时间才发现喜欢一个人,厉岁寒反问他,很奇怪么?

    陶灼脑子里的问号都要从天灵盖底下拱出来了,觉得不可理喻:不奇怪么?

    你不是么。厉岁寒说。

    陶灼张张嘴,一时间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好吧,恭喜你认清自我。他暂且接受这个理由,有点儿想挠头,他重新望着厉岁寒,眼神困惑,但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第17章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陶灼心里只有一个新奇的念头:我的妈,拒绝一个人原来有这么爽。

    以前安逸总说他在厉岁寒跟前儿几乎是没有自我,说是不是厉岁寒对他陶灼而言,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底线。不管厉岁寒做什么,陶灼都不知道反对质疑,甚至还会自觉给他找好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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