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松 作者:千载之下

    &松松——千载之下(55)

    那支烟被点燃,猩红烟头微微一闪,男人深吸一口,慢慢吐雾:他弟弟不是读到大学了嘛。

    他弟比他成绩好,以前还考过县里前十,就是高考没发挥好。两孩子我也不偏心谁,小峰确实要比小松聪明点,啥事一点就通。

    楚毅笑了笑,冷下声:是吗?

    林母面有尬色,来之前,孩儿他爹就说,人是知识分子,还是大城市里的人,能待见你这丈母娘嘛,你这不是自讨没趣嘛。

    果然,被他那张乌鸦嘴料中了。

    余下的时间里,林母索性闭口不言,说得越多,越是露怯。

    车子开进医院,楚毅找了个空位停车。积雪未消,灌木丛上白雪累累,显映在路灯下,像连成一片的花骨朵。

    空气凛冽,呼气成霜。楚毅和他丈母娘下了车,妇人打量医院的数幢大楼,感慨道:这是你们医院啊,真大。

    楚毅看了她一眼,极其平淡地说:走吧。

    林小松没料到他妈会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若不是平平出事,他和她依然会维持着朴实的母子关系,每月定时寄钱回去,电话里互相关怀,根本不会去计较母爱的偏差,也不会死心眼地纠结,为什么我不能上大学?

    那件事就像一个引爆器,把一切虚假平衡都给打乱了。

    乱得离谱。

    小松,我来看看孩子。林母尴尬一笑。大致场景,是人都会尴尬。

    林小松的脸僵硬下来,拿了串葡萄和碗去了卫生间,打算给孩子洗点葡萄吃。至于六年未见的那个人,他并不在意。

    林母走到乐乐床边,放下随身带的包,从里头掏出一个小金镯子,给她套上了,我是老家那边的奶奶,你叫什么名字啊?

    孩子怕生,抿唇看着楚毅,男人坐到床边,揉揉小丫头的脑袋,嗓音温柔:告诉奶奶,你叫什么名字?

    奶奶,我叫林乐乐。

    哎,乐乐,这名儿好记。

    林小松洗好葡萄出来,瞥见了那只黄灿灿的金手镯,没说什么,直接问他妈:你怎么来了?

    林母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好像比以前瘦了,脸蛋还是煞白煞白的,就跟晒不黑似的,快过年了,给你们带点年货,顺便来看看孩子。

    林小松不咸不淡哦了声。

    楚毅走去窗户边,开窗透了点清新空气,再回身看着林小松,明天早上给丫头办出院啊。

    嗯。林小松的眼皮子松松垮垮,拾不起精神,今天复查了CT,夏医生说没啥事儿了。

    乐乐晃了几圈腕部的小镯子,这其实不是独她一份,当年平平回家时,林母也给那孩子去金饰店买过一只,款式大差不差。

    你说你是奶奶啊?乐乐纯粹是出于好奇,她不懂那些复杂的伦理关系。

    林母说:对啊。

    楚毅走回来,跟林小松说:我定个饭店,明天晚上一家人一块吃个饭。

    林母倏地抬起头,冲着自己女婿:去外面多费钱啊,在家吃就成。

    林小松也说:就在家吃吧。

    林母陪孩子聊天,基本是鸡同鸭讲,一老一小对不上几句。林小松端着盆进了卫生间,楚毅也跟了进去。

    你把她接来的?林小松边洗盆边问,背对着男人。

    嗯。

    家里就两个房间,她睡哪儿啊?

    楚毅的眼神汇聚在林小松的后颈上,修长一截,有种脱离世俗的性感,男人喉结微动:我给你妈订个酒店。

    林小松洗干净塑料盆,转身使劲甩了甩,仔细想过之后,否决了男人的提议:算了,还是住家里吧,让她睡乐乐房间,孩子跟咱俩挤一挤。

    楚毅摸上他的脸颊,低头瞧他:不开心了?

    还好。

    楚毅一点点收拢指尖,轻轻一挑,抬起林小松的下巴,咱俩认识的时候,你多大啊?

    林小松被问得一愣:不记得了。凑近嗅了嗅,眉头一蹙,抬眼问:你是不是抽烟了?

    楚毅笑,轻轻弹了下他的脑门,狗鼻子。

    林母也在医院守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楚毅给他们买了早饭,才进门,就听见林母跟隔壁床的女人说话。

    刚才那是我儿子,昨天送我过来那个高高帅帅的男人,是我儿子他老公,就在这家医院上班,是医生呢。

    你家儿子是做什么的?肯定也很有出息吧。

    具体做啥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啊,干的是个好差事。

    楚毅隐隐不悦,他一贯听不得这些淋漓琐碎的闲言闲语,再想起昨天她说起松松十几岁辍学打工的事。各种交织在一块,总之很堵心。

    抬脚欲走,林小松正好提了杯热水回来,咋不进去啊?

    楚毅递给他早饭,伸手按了按他眼窝下的乌青,科室还有事,我得回去了,看你这黑眼圈,今天回去早点睡。

    回到办公室换好衣服,老张满面春风地推门进来,见着他,第一句话就是:你丈母娘来了啊。

    楚毅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搅拌几下,倚着桌子,从哪儿听来的?

    朱俊他老婆不就在儿科嘛,现在咱们科室都知道,你丈母娘来了,这老太太也奇怪啊,结婚的时候不出现,这会儿来了,来你家过年啊。老张摆上一份工伤证明,指着签名的地方,楚主任,帮我签了,盖个章。

    楚毅扫了眼,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后去抽屉里翻公章。

    你家那小丫头啥时候出院?

    今天就出。楚毅取出公章,在纸张右下角卡上一红戳。

    老张收好给病人开的工伤证明,一手撑着桌面,倾着身体,天上掉下来一便宜闺女,感觉如何?

    楚毅扯了扯唇角:像小棉袄,特贴心,我一回家我媳妇和那丫头就抢着给我倒水,不喝还不行,小姑娘说了,叔叔上班可累了,要多喝热水。

    老张疑惑地摸摸下巴,听着不科学啊,她那么点高,能够到桌子吗?

    楚毅笑看他一眼:瞎扯你也信。

    去你的!走了!

    八点多,林小松给乐乐办好出院手续,想去楼上告诉楚毅一声,想想男人这会儿估计在手术室,跑上去也是白跑一趟。

    思忖的当儿,迎面走来两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孩,其中一个在他脸上多停了几秒。

    他就是楚主任的爱人啊。问这话的正是徐泽灵。

    她前阵子听说楚毅结婚了,心里难受了好一阵,后来那股失恋情绪逐渐被好奇取代,就想看看那人到底长什么样儿。

    对啊,他女儿生病了,最近一直住在我们科,楚主任经常

    剩下的话,林小松听不见了。

    奇怪,怎么是个小姑娘都认识楚毅。

    第82章

    一家人围上餐桌,就差一个楚毅。男人今天下午有个手术,先前打电话知会过,晚上不回来吃饭。

    松松妈妈在饭桌上没少恭维自家女婿,人不在,话自然是说给他母亲听的,楚母受用不已。

    岁数大了,就这毛病,耳根子软,偏喜欢听吉利话。

    谈论到孩子,楚母袒露私心:小松还年轻,我呢,一直想让他俩再生一个,我反正退休了,在家没事干,帮他们带带孩子打发打发时间。

    林母心道,再生一个也好,最好能生个男孩,个头长相随爹妈,将来肯定不会差,她今天瞅乐乐,觉着这丫头没遗传好,不如上一个漂亮,像极了小松。

    这得看他俩的意思。林母瞥了眼埋头吃饭不参与话题的林小松。

    林小松充耳不冷眼相待,继续吃自己的,偶尔举箸给孩子夹点菜,再喂几口饭,态度再明显不过,最后,啪地搁下筷子:我吃完了。

    顿了一顿,看着乐乐说:当着孩子的面,这些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乐乐的黑眼珠子沽溜沽溜地转,似懂非懂,见她爸爸走了,忙跳下椅子:爸爸,你等等我。

    楚母有苦难言,叹了声气:在这个家,楚毅都听他的,小松要是不想生,我那个儿子啊,肯定也没这打算。我要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心里总归有个疙瘩,再怎么给别人养孩子,那也抵不上自己亲生的。

    林母摸不着头脑,一会儿生二胎,一会儿又不是亲生的,都给她弄糊涂了,她定了定神,答话道:亲家母,你这话啥意思,你是说乐乐不是他俩的孩子啊。

    啊。楚母敛了情绪,眼神轻飘飘掠过这个女人,小松没跟你提过啊,乐乐是他抱养的,结婚之前,那孩子就已经跟着他了。

    林母犹如被呛了口凉水,胸肺间难受堵挺,当年就是怕他被拖累,才把那丫头送给别人去养,这几年,她与丈夫深知亏欠孩子,不时去省城探望。哪里知道,她这傻儿子又给自己找了个拖油瓶,还不是亲生的。

    那丫头也可怜,亲生父母不知道去哪儿了。楚母略有感慨,看着满桌的杯盘狼藉,起身收拾。

    林母听不进周围的声儿,脑子里全被当年那小丫头占满了,那可是从她儿子身上掉下来的肉啊,绕了这么一大圈子,到头来便宜了别人家的孩子,越想越是不甘。

    你说的对,抱养的哪能比得上亲生的。林母帮她一块收拾,心里堵得慌。

    楚母接话:话不能这么说,既然都养这么大了,那就跟亲生的没两样,我现在就盼着,他俩能给乐乐再添个弟弟妹妹。

    成为谈论焦点的乐乐并不能体会今晚有何不同,她一颠一颠地端着切好的橙子走到林母跟前,怯生生地盯着她:奶奶,你也吃。

    林母拂下眼皮,轻轻扫过眼前的孩子,不亲不疏道:奶奶不吃,拿去给爸爸吃吧。

    乐乐有点窘,边揉眼睛边说:爸爸也不吃,他在看电影。

    那你自己吃。林母拿起遥控器换台,换了一轮,这女娃还站着没走,心底的耐性基本耗光,翘着二郎腿把脸转到右边方向。

    乐乐被干晾着,模糊的意识侵袭小人儿,她大概是有些懂的,这个新来的奶奶不喜欢她。小丫头骨子里跟她爸爸一样犟,不吃就不吃,她端着盘子颠颠地走开,去厨房找她楚奶奶。

    晚上林小松给她洗澡,乐乐嘟着嘴一顿告状:我不喜欢这个新来的奶奶。

    林小松问她为什么啊。

    小丫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把橙子的事儿陈述一遍,磕磕巴巴没头没尾:她不吃我给的东西,楚奶奶给我切的橙子,她不吃。

    林小松哄着女儿:这个奶奶过几天就走了,我们乖乖不跟她生气。

    好吧乐乐很久没吱声,一个人玩起沐浴露泡泡,林小松说洗好了,她突然哭了,泪眼汪汪地看着林小松:爸爸,你是不是要给我生小弟弟?我会对小弟弟好的,你和叔叔不要把我赶走,好不好?

    林小松心疼,用手给孩子抹泪:你是爸爸生的,爸爸怎么会赶你走?

    乐乐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似要哭尽方才的委屈:我不要跟爸爸分开。

    林小松一时五味杂陈:不哭了不哭了,我们不分开。

    楚毅回来时,屋内悄然。林母闻声从儿童房出来,体贴女婿:你们这一天挺累的啊,吃饭了没,厨房里还有菜,我去给你热热。

    吃过了。楚毅换鞋进来,林母体会到寄人篱下的不适感,搓搓手,又说:小松在他卧室,估计还没睡呢。

    楚毅抬抬眼皮,目光在他这个丈母娘脸上停顿稍许,淡声道:您早点休息。

    哎,你们也早点休息。林母识趣地回了房间。

    楚毅洗了手,拧开主卧的门,室内只留一盏小夜灯,散发着影影绰绰的光。丫头偎在爸爸边上,呼噜呼噜已经熟睡。

    他蹑手蹑足地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一大一小,那人尚沉迷于手机电影,不曾发现他的归来。

    大概是因为孩子在的缘故,房间里若有似无弥漫着一股奶香味,极易让人联想到软香温玉,楚毅心神一晃,脱了外套挂到衣架上,低头按下屏幕上的暂停键。

    画面瞬间静止。

    林小松摘了耳机,抬头看他,迷茫眼神还没从剧情里缓过来。

    男人压低声音:我妈今天有没有过来?

    过来了,今天的菜全是你妈做的,忙活了半天。林小松垂下眼睛,暂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

    她厨艺还行吧。

    很不错了,怪不得把你的嘴养这么刁。林小松抿了抿两颊的酒窝,情绪极为明朗,一面说着,一面又抬头看楚毅,她那几个家常菜,比我做的好多唔

    余下的声音湮没在男人的唇齿间。

    他慢半拍似的,及至心脏彻底扑通乱跳,才慢慢环上那人的脖子,食髓知味地迎上去,沉溺欲海,难舍难分。

    待他呼吸错乱,男人却直起身子及时敛住,一脸揶揄地看着他,林小松的脸颊烧得通红,插上耳机赶紧低下了头。

    心底暗骂:狗男人。

    怎么样?楚毅的指腹摸在他的下巴上。

    林小松被迫与他对视,口是心非道:什么怎么样,你身上全是医院的味道,难闻死了。

    楚毅短暂一笑,转身去洗澡,林小松余悸未散,捂着自己的两颊,怎么这么烫啊,羞死个人,脑海里瞬间飘过网上那句精辟段子你就是馋他的身子。

    馋吗?

    确实馋。如狼似虎的年纪,林小松老觉得身子里空落落的。

    卫生间里水声哗哗,林小松心如擂鼓,仿佛那水不是敲在瓷砖上,而是一柱柱敲在他这片干涸的荒野上。

    林小松豁出去脸皮,从抽屉里翻出一只安全套,难掩激动地走进浴室,反手锁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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